第67章 局勢動亂時

桑河很随意地将桌上的茶具推到地上,那些崩開的碎片,劃傷了桑潭的手指。

桑河說:“沒有人會來的,傻弟弟。”

“很難受嗎?張着嘴也呼吸不到多少空氣,好可憐。不過沒有辦法,肺病就是這樣的。”

“我會告訴父親,你半夜突發肺病,呼吸不順而死。這樣,他跟母親,就不會感到自責了。畢竟有肺病是你自己的原因,賴不着旁人。”

“晚安,弟弟。等我坐上掌門之位後,會試着懷念你的。畢竟,就算你不是我的親生弟弟,我們也好歹共同相處了二十多年。”

“啊,原來你已經死了啊?對不起啊,因為你眼睛是睜着的,所以我沒能夠及時發現。”

“那好吧,再見。”

雖然沒得到其餘獸群的消息很可惜,但是也沒辦法,誰能想到桑潭這身子竟然這麽弱,根本等不到桑河開口問他。

桑河面色平靜地走出帳中,出去前,沒有忘記要幫桑潭合上門簾。剛巧桑河出來就碰見了一個灰衣仆役,于是示之一笑。

他向來對這種本身沒什麽能力的人,很有包容心。不然,也不會這樣容忍了桑潭二十八年。

嗯,等等,并不是二十八年,桑潭是春天生的,所以應該還要再加上兩個月。

帳篷裏靜默了好一陣,一會兒,轉投到桑河名下的暗衛段隐趁着月色潛入桑潭帳中。

看到伏在地面上的桑潭,段隐的心情是複雜的。

五年前,這個人在并州殺了自己出生入死的親兄弟,并且當着自己的面,一下一下拿桌角撞死了後者。

而且讓他殺死的,又何止段陽一個。這個人向來都是稍有不順眼,便任性地将人打殺了,明明那麽纖細的一雙手腕,親手殺害的又何止百餘人。

怕是只有聶公子才能入得了他的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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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段隐應該是恨不得想拿劍在桑潭身上再補幾刀的,但平下心來想,好像又不是那樣。

最終,段隐慢慢蹲下/身,用手合上了桑潭的雙眼,并且扶着他讓他不至于繼續躺在冰涼的地上。

看到桑潭臉上沾了泥土,段隐又拿袖子幫他拭去了,還不忘幫桑潭整理了一下貼在臉上的亂發。

段隐想,大概是因為二少爺實在是長得太好看了,他的容貌過于姝麗,以至于旁人于心不忍。

本來桑河說的是随便找個亂葬崗抛屍,但段隐心軟了,他特地找來一副棺木,然後抱着桑潭的肩部與膝彎,将他好好的放入其中。

這副材質普通的棺木,已經是段隐大半夜能找來的極限,但是看着陶瓷一樣精細的二少爺躺在其中,段隐還是覺得有些委屈了他。

二少爺應該配得上更好的,比如,琉璃那樣的棺材……

門簾突然被掀開了,段隐這才猛然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的手指險些就要碰到桑潭的臉頰。

來人是桑河,段隐俯下/身畢恭畢敬道:“大少爺。”

桑河視線落在那突然多出的棺椁上,他沒有絲毫責怪段隐的意思,只輕笑着說道:“還是段隐想得周全。”

“我剛剛才反應過來,自己說要送弟弟去亂葬崗的這一舉措,實在是有些沖動。這樣直接送去了,怕是會落人口舌,正想要告訴你,還是為弟弟舉辦一次葬禮好了。我還怕你已經将弟弟送走了,沒想到我還未同你說,段隐你就提前為我準備好了給弟弟的棺椁。真貼心。”

“這材質一般的木頭棺,倒也跟弟弟如今的身份相襯。”

桑河繼續道:“找人放出消息,對外說,桑潭并非我桑家血脈。這件事,你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吧。”

桑河望着段隐,笑容滿面。畢竟他還要維持着翩翩君子的儀态,不能做這小人背後嚼舌之事。

……

“瑤瑤,今日當是小暑,需注意防曬,多飲涼茶,但切記張弛有度,不可過分貪涼。”

“是,師父。”

康玉聽完語音,将蓮花玉牌好生地挂回腰間,然後推開門準備去往天樞峰。

今日在天樞峰,有一場極為重要的會議,康玉需要代表天璇峰出席。

康玉落座前掃了一眼,發現除了搖光峰,其他峰的長輩都已到場。

謝識接下來的話,打消了康玉的疑惑。

他說道:“是我低估了儲仙門,才害得搖光身隕。”

玉衡長老是一位藍衣女子,她聞言搖首道:“不是你的錯,誰也沒料到那些獸族實力竟如此強勁,而且儲仙門還能差使他們。”

搖光峰首席弟子面色跟他的校袍一樣朱紅,他憤憤道:“儲仙門自己實力不濟,就只能仗着其他人跟獸族!獸族不是向來自诩血統高貴,竟然也會聽他們的話!”

另一人道:“也許是儲仙門許了什麽好處給獸族。”

“一點好處就對他人俯首稱臣,實在是可恥!”

大家都在發表自己的觀點,但是康玉注意到,許沐朝曾經的師父、開陽峰的蒲三七仙尊竟然在出神。

蒲三七注意到康玉的視線,向她露出一個分外親和的笑容。

康玉便猜可能是因為,蒲仙尊同搖光長老情意深厚,摯友逝世了,所以他情緒不佳。

蒲三七的手腕間挂着一條青玉手鏈,在旁人注意不到自己的時刻,他會輕輕地摩挲手鏈最中間的小號長命鎖。

後面又繼續讨論到了,被儲仙門接連攻陷的數十個中級門派。如今修仙界一共有十二位仙尊級別的修士,除開早已經避世了的那幾位,儲仙門竟然一舉拉攏了五位。如果此時辰極北鬥再不做出任何舉措,儲仙門怕是要一舉打到位于中原的辰極北鬥來。

謝識絲毫不懷疑桑湖的這種野心,但是派何人出戰,又是一個問題。

這時溫雅的蒲草仙尊主動開口了:“算我一個吧。我既是劍修又是醫修,戰場上怕是很需要我這樣的人。掌門就留守天樞吧。”

“是得派一位仙尊出去,若扶雪還在,那定然是扶雪了。”一位長老道。

緊接着又有人接道:“要是有扶雪,我們還用怕他啊,桑湖那樣藥灌上來的仙尊,扶雪一劍可以挑十個。”

見謝識關切的眼神,康玉反而是笑了。她才沒那麽柔弱呢,這種程度的對話,還傷不到她。

“也算我一個吧。”康玉道。

在他人滿臉不可置信地望過來時,康玉淺笑着補充道:“師父将‘扶雪一劍’教給我了。”

康玉沒有選擇将“姜康”這個名字告訴大家,雖然她跟姜泱已經對外公布了,但現在并不是秀恩愛的時機。

玉衡長老不贊同,她說道:“你那麽小一個人,上什麽戰場,好好在家待着。”

又是以年紀小為搪塞她的借口嗎?

康玉分外堅持:“玉衡前輩,您是不是忘了?我已步入元嬰期了,是真人輩了。就修士來講,年齡應當不是标準,修為才是吧。”

“那也不行……”

謝識出聲打斷了玉衡長老:“小廣遠要去,那就去吧。只是我不能放你出去太久,畢竟你還是天璇峰的峰主呢。一個月時間,任你在外面浪,怎麽樣?”

這樣,已經算是難得的寬限了。康玉同掌門仙尊道了謝,她知道玉衡長老不讓她去是想保護她,但康玉是真心的想為辰極北鬥出一份力。

辰極北鬥對她來說,早已經不再是個普通的容身之所。這裏,是她和姜泱的家啊。

康玉手撫着腰間的玉牌,心中默默思索。

此時的康玉也已經明白了,桑潭一開始信中回複的“亂”,是個什麽意思。儲仙門現在不正是在“作亂”嗎?

然後,桑潭給的東西封印解開了,那他……就是已經死了?

如果桑潭死了的話,當初跟他說好的合作,就可以開始了吧。

那樣的話,師父也會很快回來。想到這一茬,康玉眼神都柔軟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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