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晴天霹靂的消息
妻子快要臨盆,淩亦飛沉浸在馬上當父親的喜悅與驕傲之中,他認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更何況未來孩子的母親,是一位曾經多少優秀男人都垂涎三尺,而無法得到的女人。車間裏的同事們,有的以前和妻子很要好,都迫不及待的要淩亦飛快發紅蛋,說生男生女都要發。淩亦飛還真的到禽蛋批發市場買了滿籃子雞蛋回來,準備交給母親操辦。一個休息日晚上,他興沖沖把東西送到母親家,正值晚飯時候,母親知道他要來,多買了幾樣菜等着他。
淩亦飛一推門就興奮地嚷嚷:“妹啊,快幫哥拎一把,太重了。”
淩惠麗朝他白眼,無聊的看着電視沒理他,吳剛搶步過去應付:“亦飛買那麽多蛋啊?”
“這裏也有,說一聲媽給你買呀。”母親道。
“哈哈,這你們就不懂了,喜蛋是要父親親自買的,別人不能替代,就像生孩子一樣,讓別人代勞,不就出事情了是不是啊?”淩亦飛說着發出得意的怪笑。
妹妹在旁邊鼻子哼的一下,母親朝她瞪了眼後,招呼大家上桌。
“先吃飯,就等你淩兄了。”吳剛客氣道,其實他比淩亦飛還大幾歲。
“倒酒,好酒快上,今天是我的節日。”淩亦飛在母親那毫不客氣,今天尤其意氣風發。
吳剛一直有人送他好酒,擺上一瓶劍南春,放了好多年一直舍不得喝,今天準備獻出來,表面上看,是慶祝淩亦飛這個大舅子馬上喜添丁,實際上也是為了贖罪。
幾天前,吳剛不慎将蘇州三嬸對他講的,關于沈星和公公那段醜事,在吃晚飯時洩露了出來,淩惠麗臉頓時煞白,聯想到這次沈星懷孕,破口大罵父親無恥,發誓從此和他斷絕關系,永不見他。淩惠麗是個倔強的女人,永不見父親她做到了,只是不夠“完美”,十七年後,在她的生父彌留之際,她突然良心發現匆匆趕到醫院,父親淡淡的朝她一瞥,永遠閉上了眼睛,當然那是後話。
母親聽女兒發牢騷呵斥她:“你罵什麽?事情還沒有搞清楚,揉揉腿就懷孕啦?”
好說歹說她才答應,這事絕對不透漏給淩亦飛。
“淩兄這幾天辛苦了,多喝點,醉了今晚就睡這。”吳剛心虛,有話沒話的跟他閑扯。
淩亦飛抿了口劍南春啧啧稱奇:“到底是中國名酒,一條線下去,你看這杯子,好酒都挂杯的。”
淩惠麗心裏來氣,繃着臉一聲不吭,吳剛暗中向妻子使眼色,被淩亦飛無意中瞥見,大口夾了塊肥腸送嘴裏問:“惠麗今天怎麽了,看到哥來不高興啦?”其實他心裏琢磨,妹妹跟沈星關系腦僵,一定是對她懷孕不以為然,故意掃他興而已。
淩惠麗見哥哥神氣活現的樣子,愈加生氣,想說什麽又被吳剛一拉衣角勸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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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呀,惠麗,你哥今天高興,幹嘛這副馬臉對他,吃飯吃飯,亦飛你喝酒。”淩母瞪了女兒一眼說。
淩亦飛也是喝多了點,此時正感覺良好,準備好好調侃妹妹:“哈哈,她呀,看到爸對兒媳婦好,就小雞肚腸了,大家住在一起相互照顧嘛,我都沒在意,她激動什麽?”說着夾了一塊腸子揚來揚去,逗她,“是妒忌人家吧?”淩惠麗實在控制不住,“啪”的一聲将筷子敲桌上,狠狠吐出一句驚人之語:“你不在意,你大方!”吳剛吓得直朝妻子擺手,淩惠麗輕輕嘀咕了一句:“都當烏龜了神氣什麽。”淩亦飛摸不着頭腦,妹妹話說的那麽難聽,他狠狠的回擊道:“你嘀嘀咕咕什麽,不就是人家比你漂亮,你心理不平衡嘛,跟烏龜有什麽關系?”
“她亂講的,我們喝酒,來,給你滿上。”吳剛慌忙打圓場,這事從他嘴裏流出,要是因此鬧出亂子來,自己的責任重大了。淩母一看不對勁,也嚴厲的批評女兒,“惠麗啊,沒根據的話別亂說,至于你和沈星鬧矛盾,媽覺得都是自家人,別沒完沒了的。”
兩人這麽一勸,淩亦飛反而警覺起來,酒一上勁發起飙來:“你們都別勸,讓她把話說完,惠麗,你痛快說。”吳剛早吓得腿肚子在發抖,說大舅子的老婆懷的是公公的種,這可不是能夠開玩笑的,追問下去,是自己嚼的舌頭,對不起人家沈星,以後怎麽面對她?
淩惠麗被母親訓過後,耷拉着眼皮,不屑一顧的樣子。
“怎麽不說了?怕了?以後動動腦子再說話。”
哥哥不依不繞終于激怒了淩惠麗,猛的站起來沖着他說:“你得意什麽?被人耍了還不知道。”
淩亦飛楞了楞,望望母親,再望望吳剛,隐隐的感覺有大事瞞着他一個人,因為是以沈星的話題引起,頓覺不安,問道:“我被誰耍了?到底是怎麽回事情,誰能告訴我?”
他的疑問就如樂隊的指揮劃了一個休止動作,飯桌上驟然鴉雀無聲。
半晌,淩母考慮到這件瞞是瞞不過的,還不如理性面對,也許說清楚了,根本不是那回事,便輕描淡寫的把女婿聽來的話一五一十說了遍,最後提醒說:“也可能是你三叔看錯了……。”
淩亦飛臉通紅,瞪大了眼球望着母親,頓時,家裏黑雲壓城城欲摧,吳剛偷偷給他倒滿了酒安慰道:“哥,沒事的,你喝酒。”
“那天晚上你爸腿酸的厲害,你又不在,兒媳婦過去揉幾下也正常……”淩母道。
淩亦飛漸漸回過神,他現在擔心的不是他們的行為是否屬于正常的揉腿,他清楚地記得,那天在蘇州老家,妻子告訴他當日正是排卵期,一做就中的,而自己後來又跟豬頭在洗浴店一夜沒歸,時間上非常吻合,一個月後妻子懷孕了,難道這是真的……?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眼淚嗆在了喉嚨口,舉起滿滿的白酒焖下,杯子往地上一摔,豁地站起身,把家人吓一跳。
“亦飛,你要幹什麽?坐下!”淩母呵斥道。
“我現在就去問他們!”淩亦飛一陣痛罵。
“你冷靜點,這事情還沒有弄明白,你聽到的已經轉了三個人,萬一搞錯,傷了父親,又傷了老婆,怎麽收場?”
淩亦飛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淩母緩和了下語氣又安慰道,“聽吳剛說,你三叔只是在窗外看上去情景很吓人,實際上不一定是他看到的那樣,你也不想想,你爸怎麽會幹出這種事來?”
淩亦飛當然從好的方面去想過,但是自己和妻子一年多生育無果,偏偏這個時候她懷孕了,而且那天又是妻子最容易懷孕的日子,在之後的三個星期,他們夫妻根本就沒有在一起,這難道還不能夠說明問題嗎?他的眼球冒着血絲,充滿了殺機,想說什麽,又憋了回去,很多話他實在說不出口,他的自尊心承受不起。突然,他轉身往門口沖去,一腳踢翻了他剛才拿來的滿籃子雞蛋,吳剛見大事不妙,站起來去攔他,沒攔住,淩亦飛奪門而出,吳剛追了出去。
淩亦飛到街上就要攔出租車,吳剛及時趕到,雙手抱住他就道歉:“兄弟啊,你冷靜冷靜,這事都怪我,三嬸告訴我,不應該傳給惠麗。”淩亦飛一甩吳剛說:“按你的意思是你不說,她不說,應該瞞我一輩子?”吳剛苦笑了下安慰道:“淩兄,算了,三叔也是從一個側面看了個大概,然後産生了誤解,要相信你老婆,更要相信你父親。”
“相信?我現在相信的是,那件事後,我老婆懷孕了。”淩亦飛憤怒地大聲說。
“輕點啊,被人家聽到不好。”吳剛拍拍他肩膀說,“兄弟,我陪你走走,換換心情。”
他們朝前走着,吳剛開始給他分析:“其實,你是當局者迷,事情本來很單純,那天據說你和朋友吃完飯又打了一個通宵的牌,我個人揣摩着,半夜你爸腿扭傷了,你老婆呢睡在另一屋,可能你爸痛的厲害在叫你,你不在,你老婆自然就過去了,幫他揉幾下患處,也沒什麽大不了,很正常嘛,你沒看過電視上有報道過,一個乞丐昏倒在馬路上,來了個過路的女子給他作人工呼吸救了他,所以我覺得,關鍵是你三叔在思想的認識上,可能有點保守和迂腐,好像深更半夜,一男一女共處一室,然後兒媳婦在幫公公揉腿,就是在幹壞事了……”
淩亦飛默默聽着,似乎有些道理,沒有作聲。
“我完全能夠理解你此事的心情,你作出任何舉動我都覺得符合邏輯,可是你的基本點首先弄錯了,這就像成語疑人偷斧一樣,越看人家越像偷了你的東西了……好吧,小弟就勸這些,時間也不早了,明天要上班吧,回去善待你的老婆,十月懷胎很辛苦,那是你的孩子,別冤枉了你老婆,對你未來的孩子也顯得不尊重。”
吳剛的話句句在理,心情好了很多,“謝謝你,不過這事情我會去搞清楚的!”
吳剛回去了,淩亦飛打算靜靜的走一段路,吳剛雖然分析的有道理,但本質上和三叔一樣,同樣是一面之詞。
一個意外的誤會誕生,一年多沒讓妻子懷孕的自己,意外的當爸爸了,當兩個意外,又意外的看上去有着必然的因果關系時,你仍認為這純粹是意外嗎?
漫漫長夜,淩亦飛走了好長的路,他不停的抽煙,陌生的路段,陌生的親人,這個世界對他現在來說,簡直太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