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們離婚吧
當夕陽掙紮着快要墜下，西邊那一絲絲暗紅的雲彩記錄着白日的喧嘩，任何美麗抑或凄悵的景色都是看觀者的心情，此時，沈星在辦公室的窗戶往天空眺望時，她看到的是歲月飛逝時傷感的痕跡。
同丈夫分居兩周後，決定正式向他宣布離婚，她希望他能夠面對現實。沈星現在最擔心的就是他會做出非理性的舉動，所以她在介紹丈夫進自己公司時，經過了激烈的思想鬥争。快下班的時候，沈星約他到公司對面的西餐廳碰頭有要事談，這是她為了淡化離別氣氛的刻意安排。淩亦飛心裏明白，劃時代的一天來到了，當他終于醒悟，妻子這次并非僅僅是賭氣時，她已經是一匹脫缰的野馬，而自己就是緊抓住這根繃斷了的缰繩，也于事無補。
“現在不行，老板馬上要回家我得開車送他，哪像你們白領行動自由。”淩亦飛挖苦道。
“老板在和客戶開遠程會議一時不會用車，放心出來吧，我請你吃頓飯。”沈星用近來少有的溫柔語氣說，事已至此，情分已然怠盡，反而對他沒有了那麽多的怨言。
“哦，那麽客氣，行，我一會就來。”他考慮一下答應了。
公司對面一家高檔西餐廳，平時常有公司內部的人去用餐，因為附近也沒有一家象樣的飯館，沈星也只能在這找個很不顯目的位子。燭光下，他們相對而座，拘謹的笑容掩蓋不住雙方內心的惘然，淩亦飛裝模作樣切了塊牛排放嘴裏，感覺食之無味。
服務生為他們倒完葡萄酒後，退向一旁稍遠處站着。
背景音樂輕起，那是日本《棒球小子》裏的主題曲“Freedom”，強烈的心跳開曲，震撼而又充滿釋然，促使他們舉起酒杯要碰的樣子。
“祝什麽？”淩亦飛冷冷的問。
“很滑稽是嗎？”沈星放下高腳杯神情凝重地望着他，半晌，她換了個話題說：“亦飛，我不在時希希晚上睡得好嗎？”
“他跟爸睡，這個你放心，爸很會照料的。”他生硬地回答，言下之意，沒有你希希一樣很好。
沈星微微一笑，讨好道：“你這個爸可沒爺爺會照顧啊。”
淩亦飛聽了別扭，斜了她眼說：“我向來不會弄這些你是知道的，再說每天回家晚，吃了飯就睡覺了。”
“也難為爸了，他身體也不大好，一直說腰傷沒有徹底痊愈，所以你要多關心他，別讓他幹重活。”
淩亦飛聽她一個勁的叫爸覺得惡心，沖了她句：“那你來照顧他吧，他可是誇你能幹。”
沈星知道這是在諷刺她，不願和他争口舌，準備切入正題：“我準備出國去發展……對不起，亦飛。人各有志，不可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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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強求你，你是去日本，跟那個赤尾當富婆去了。”
“別嘲笑我了，這跟財富無關。”
“那麽跟什麽有關？愛情嗎？你了解這個外國人嗎？”淩亦飛當啷一聲重重的放下刀叉道。
“愛不是純粹的了解。”沈星也激動起來，“我非常了解你，但是我對你實在愛不起來，從認識到現在，五年了，你除了自私沒有別的。”
“對，我是自私，但是一個女人為了自己的物欲背叛了自己的丈夫，她算不算自私？”
彼此驟然沉默，相互埋怨的眼神撞擊，落下粉碎的婚姻。
“我們離婚吧，好合好散！”沈星說。
淩亦飛血管裏的血降到了冰點，但很堅強，他已經經受過這句話的打擊了，不過是這次沒有了一絲的僥幸。他用犀利的目光刺向妻子，仿佛從這個女人的瞳仁中透視出了她的虛僞、她的肮髒，她的沒有人性。
沈星垂下眼簾，輕輕說：“我們倆的個性相差太遠，價值觀完全不一樣，我們真的不合适……”
“別文绉绉的什麽狗屁價值觀，我是開車的聽不懂，不就是分嘛，我同意！”
沈星被他的理直氣壯蒙住了，這絕對不是丈夫一貫的風格，她來之前設計好了，這個無論心理還是生理上嚴重依賴她的男人，一定會對妻子苦苦挽留，甚至做出極端的動作讓她感動，最後她婉言的去說服他，堅定的拒絕他的哀求，這樣才符合她心目中孱弱的丈夫形象。其實，沈星并沒有完全了解淩亦飛，甚至對男人這個雄性動物的秉性知之甚少，大凡男人在女人面前低調，是因為對她有所奢求，當一切希望破滅後，女人在男人面前的那種優勢便蕩然無存。
淩亦飛早就對妻子心懷不滿，當他第一次得知她和公公幹了傷風敗俗的事，連妻子懷裏的孩子也可能不是自己親生的時，甚至當他發現妻子身體裏流出了別人的東西，他憤怒過，可是他克制了，自己欺騙自己這不是真的，因為他是多麽需要她。現在，淩亦飛終于做回了自己，找到了男人的尊嚴，就像将一件愛不釋手的古董真的砸碎了後，心痛也不過如此。他一臉滿不在乎的表情說：“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很痛苦？不！人為何在失落時會感覺痛苦？是因為他仍抱着一絲希望，我現在沒有痛苦，所以你無需同情我。”
“亦飛，都是我不好……”沈星确實有些同情這個一直屈就她的男人。
淩亦飛擺擺手很男人地道：“別說，過去的事情就當沒有發生過！”
說完，鼻腔一酸，強忍着不讓淚流出。
音樂不知什麽時候已然停止，燭壇上的蠟燭也快要燃燼，他們不約而同的看着桌上的殘羹冷炙，五年的感情，兩年的夫妻生活，正如眼前的盤中餐，能吃的已經吃完了，剩下的馬上就會被扔進泔腳桶裏。
終于，沈星開口說：“好，這樣我也不多言，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既然你也同意，那麽我們這就算是協議離婚，協議書我去準備，雙方簽個字後就去民政局。”
“你寫吧，我簽就是了。”淩亦飛爽快地說。
“有件事我必須和你商量，那就是希希。”沈星小心翼翼地道出了她的想法，“我知道，希希是你們淩家的香火，我走後可以把他交給你們撫養長大，我會給你們一筆足夠的撫養費……”淩亦飛瞪大了眼睛認真聽着，離婚已經沒有懸念，如何争取自己更多的利益是關鍵，這是妹夫吳剛的叮囑。
“但是你記住，兒子是暫時留在你們這到十八周歲，是暫時！”
“暫時？十八周歲後如何？”
“十八周歲後希希就是成年人了，應該由他自己選擇跟誰生活。”
淩亦飛想了半天想不明白，不屑地說：“現在談十八年後的事情未免太遙遠了吧？”
“不，再久的事，我們也要先君子協定，這是法律層面上的事。我之後會離開中國去日本，短時期也許不會再回來，所以把未來希希的歸屬寫清楚會比較好。”
淩亦飛心裏冷笑，希希現在對母親一點印象也沒有，十八年後，他會認你這媽嗎？想到這，他帶着嘲笑的口吻答應道：“既然你那麽自信，就按你的意思，撫養費你準備給多少啊？”
“三十萬！不少吧？”沈星平靜地說。
這個數字遠遠高于淩亦飛的心理價位，這就等于希希的生活費用每年有一萬三左右。“包括全部？”
“是啊，如果讀高中時費用高，你可以打電話告訴我，自己兒子我不會不管。”沈星想了想又說，“按理，離婚時你家的房産有我的一份，你應該折合人民幣付給我，不過我走時不向你要，我的一份今後算在兒子身上，也就是說，我保留你家房産目前三分之一的權利。”
淩亦飛魚木腦袋想半天，問：“你保留權利是不是随時可以向我要？”
沈星笑了：“別怕，我人在日本，不會在乎這點錢的。”
“對對，聽說你那位的父親是日本大財團的，你有用不完的錢，到時別忘了寄點過來。”
“你今天老是諷刺我，不過我生活好了，希希自然也會更好。”
妻子的離婚條件簡直太誘人了，讓淩亦飛無法拒絕，早已忘了他失去的遠遠高于金錢上的得到。
“那麽好吧，這事就這麽決定了，我寫好離婚協議書再請你出來。”
“不用，你不是每天要來看希希嗎？”
“我不想讓爸傷心。”
提起父親，淩亦飛突然想起一件壓在心底的疑惑，現在既然決定離婚，也沒有必要回避，他說：“我有話問你，希望你誠實回答我。”
沈星一怔，假裝鎮靜地恭候着。
淩亦飛鼓起勇氣問：“那天在蘇州……”
沈星急忙打斷：“亦飛，你這男人耳根太軟，辨別能力又差，有些話聽來要經過大腦思考思考，你明白嗎？”
“很奇怪，事情我還沒有說出來了呀。”妻子反應如此神速的打斷，說明确有此事，他已經不需要她的答案了。”
沈星發現自己失言，也不多解釋，冷靜地說：“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幹正事去吧，老板的會議大概差不多就要結束，現在的家庭離婚很正常，希望我們夫妻一場不要變仇人。”
淩亦飛站起身淡淡地說：“不會，這個世上還沒有人可以讓我淩亦飛恨的，你更不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