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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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盜墓筆記同人][黑花/瓶邪] 戲骨
作者:魁朝
備注:
此文講的就是一個....一見鐘情、再見傾心、三見誤終身神馬的故事(大霧....純粹就是靈氣不足,瞎扯有餘- -)
二十年的糾纏。
正劇,不EG,原創人物有。
本文經不起推敲,也經不起考究,看完了事兒了啊親們。
總之,考據黨慎-_-|||
以上。
P.S 完結了 全文要修一修 只是小改動....另外請原諒不能保證沒有錯別字-_-|||....
內容标簽:破鏡重圓 三教九流 強強
搜索關鍵字:主角:黑瞎子,解語花(解雨臣) ┃ 配角:悶油瓶(張起靈),吳邪,豆子等等 ┃ 其它:盜墓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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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去年遠離今日
【一】
雖然這條熟悉的路線帶給吳邪許多糟糕的回憶,但終于能從鬥裏活着出來,感謝上帝,他已經沒有氣力計較什麽了。不過經過四姑娘山的時候,看見最高最漂亮的幺妹,他忽然沒由來地想起了解語花。
正出着神,車上的黑瞎子卻笑開了,道:“哎呀,沒想到又能活着從這裏回去。上次我來這兒,還往羌民那三腳架下的萬年火裏邊吐了口痰呢。”
……瞎子,這真不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情。
吳邪伊是一愣,然後說:“你也幹過這種缺心眼的事兒?”
“嗯?怎麽,小三爺也幹過?”
“怎麽可能是我!就我一發小的朋友,我記得後來我那發小還愣是買了一百多只羊才把人帶出來的……對啊黑瞎子,你怎麽出來的?”
但黑瞎子卻不再說話,只是笑着轉過了頭。
嘁,這什麽古怪人啊。吳邪想着其中一定有故事,冷不防地就被坐在身邊的悶油瓶抓住了手。他錯愕地側過腦袋,對方半垂眼睑面無表情,只用奇長的手指在他手心裏劃拉着。
“他、認、識、解、語、花。”
吳邪微微蹙起眉,唔……那一日小花是怎麽說來着的啊?
——說來話長,那是我自己的一些事情,你不會想知道的。
如果當時只是覺得有那麽些矯情的話,那麽現在想來,那種在風景影響下所表現出來的“矯情”是扭曲的,以致于讓他忽略了解語花眼底隐約的一抹澀然。
看來,不僅僅是認識罷了。
一路沉默。
漸漸路面開始寬闊起來,幾個人從颠簸的黃沙車裏下來,終于可以換車去成都了。
黑瞎子這時候又挂起一張老不正經的笑臉,道:“得了,不順道,我就不跟你們一塊兒了。”
附近只有幾個閉塞的小村莊,也不知道這個啥交通工具都沒有的男人要去哪兒。吳邪挑了挑眉,也沒說什麽。
黑瞎子拎起背包甩到肩上,笑眯眯地說道:“那什麽,勞煩小三爺給帶句話。”
“哈?”帶什麽話?帶給誰?
黑眼鏡瞄了眼沉默的悶油瓶和一臉茫然的吳邪,墨鏡下的眸子微微眯起來,笑道:“嘛,就說……花兒爺,你能把雨臣還給我麽?”
有那麽一瞬間吳邪似乎見着黑眼睛的笑容消失不見,然而眨一眨眼睛,眼前這個人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死樣子。等他“诶——”一聲想叫住那人,人已經轉身信步走了,一只手舉過頭頂揮幾下就算是告別。
吳邪看向悶油瓶,讷讷問道:“他,他走之前說什麽來着?”
悶油瓶道:“讓我下次找着油鬥別忘了他。”
“……前一句。”
“吳邪,你已經聽得很清楚了。”
“……”如果他吳小三爺沒記錯的話,解語花的本名叫做解雨臣,悶油瓶告訴過他瞎子和小花是認識的,以及剛才黑瞎子話裏面的稱呼是花兒爺。
“那,你有什麽看法?”
悶油瓶能有什麽看法啊,他淡淡地看着吳邪,淡淡地說:“不要八卦。”然後顧自上車了。
吳邪一邊瞪他的背影,一邊爬上車:“我靠誰八卦了,你不覺得他們的關系非同尋常麽?算了,你一不食人間煙火的能知道個屁。”
悶油瓶斜眼,平靜無瀾的聲線中還是有些許微妙的無奈:“黑瞎子确實比較喜歡海棠花。”
小三爺頓時風中淩亂,……他是不是知道了點什麽不該知道的。
【二】
“爺,”豆子撩了簾子,火急火燎地走進後臺化妝室,“小三爺和啞巴張來了。”
解語花正卸完妝扣上襯衫的最後一顆紐扣,瞥了眼夥計,淡然道:“不就是小三爺和啞巴張麽,你急吼吼的作什麽?”
豆子撓撓後腦勺,道:“哎呀爺,我這不是看啞巴張一副‘爺不等人’的樣子,怕他麽。”
“出息。真給解家丢人。”解語花嗤了一聲,“帶我過去吧。”
“哎哎哎。”
解語花推開雅座的門,就見吳邪正趴在桌上巴巴地望着門口方向沒能收回目光,悶油瓶則面無表情地喝着一杯上好的君山銀針。
“怎麽着啊,這是哪兒的閑風把您二位吹到我這兒來了?”
吳邪白眼送過去:“半拉月前才從鬥裏出來呢。我們這是順道北上來看看你。”
“順道?你沒開玩笑吧,你的窩可在杭州呢。”
“你別貧,我是正經事兒來的。”
“就是銷貨啊?”
吳邪想了想,道:“一半吧……”
解語花坐在吳邪對面,擡手支起了下巴,慢悠悠道:“那還有一半呢?”
“呃、唔……小哥,你說。”
悶油瓶這才放下手中的茶盞,直視解語花道:“花兒爺,你能把雨臣還給我麽?瞎子讓捎的話。”
解語花臉色一白。
吳邪就在桌子底下踹悶油瓶,這死悶油瓶,明明說了讓他委婉點的。
“那個,我們半個月前和黑瞎子下了趟地,小花你……”跟他到底是甚關系啊……
解語花很快恢複言笑晏晏的模樣,道:“黑瞎子向來愛開這種玩笑,道上可都說他是瘋子一只,你們居然還當真啊。”
分明知道對方在說謊,卻找不到反駁的話。到最後吳邪也只好尴尬地說着沒營養的話:“那瞎子跟着你一塊兒下過地是吧?”
解語花倒是很自然地回答:“嗯,他身手相當不錯。不過我們,不熟。”
“不熟啊……”
“嗯。”解語花落落起身,笑道,“走,我請你們去吃飯。”
本便是沒什麽交集的兩個人,彼此又能熟悉到哪裏去。
【三】
喂,我師父說,你是前幾天跟着隔壁二爺來的。
是啊。
你怎麽那麽漂亮?
唔……可能是因為二爺爺比較漂亮吧。
——小小的娃兒對着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少年揚起了唇角,聲音軟軟眼睛彎彎的很可愛。就仿佛是靜靜盛開在春光裏的海棠花,不比太陽花的耀眼,也不比雛菊的卑微,卻自有一番東坡筆下嫣然一笑竹籬間的矜貴與嬌俏。
你叫什麽名字?
雨臣。我叫解雨臣。
——彼時小小少年的心,迷失在小小娃兒婉轉的聲線中。一直到很多年以後,誰也想不起來了,最初映在彼此瞳仁裏的小人影,帶着怎樣的纖塵不染。
【四】
吳邪睡得迷迷糊糊,恍然間聽到院子裏傳來“咿咿呀呀”的細軟音調。
唔?昨兒他心情愉快多喝了幾杯,後來就醉得辨不清東南西北了。看來是被小花帶回解家宅子了。
那麽那個聲音……是小花在吊嗓吧?他趴到窗戶口往下看去,果然看見那個粉紅色的身影端起石桌上的茶杯呷了一口,再捏指淺唱:“夢回莺啭,亂煞年光遍,人立小庭院深,柱盡沉煙,抛殘繡線,今春關情似去年……”
男子穿着粉色的襯衫,還未上妝,卸下花帔粉面的華麗美感,竟是出人意料的清婉。他低眉淺笑,一雙眸子要勾人一般。
吳邪呆呆地聽着,直到解語花落下最後一個音,倏地擡頭望向二樓窗戶。不期然對上那雙帶笑的眼睛,天真無邪同志先是愣了一愣,反應過來後小聲嘀咕了一句:“他娘的,勾引嘛這不是。”
還好是他小三爺,換了那種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會把持不住撲上來的吧……
“诶小花,你不是學京劇的嘛,還會唱《游園驚夢》啊。”
“傻吧你就,那麽有名的曲兒,我還能不會唱麽?”解語花仰着腦袋,覺得脖子有點酸,便低下了頭,以致後面半句話沒讓吳邪聽到,“況且,一唱就是二十年……”
吳邪道:“啥——”
解語花笑:“沒什麽,醒了你就趕緊起床下樓吃飯,啞巴張可一大清早就溜達去了。”
吳邪一面穿衣服一面想他的衣服應該是悶油瓶脫的,要是小花那惡趣味,一定給他扒光了。嗯,說起來,昨兒晚上他迷迷瞪瞪的好像聽見他們倆講了些話,罷了,應該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兒,否則也不至于趕着他睡着了說。
悶油瓶走進大宅,解語花正要出去。
“啊,回來啦。一會兒你和吳邪要出去玩的話就讓夥計帶你們去,我先忙。”
對方端着沒有表情的臉點點頭。
解語花便笑了,道:“真不知道你這麽悶一人,是怎麽看上吳邪的。”
悶油瓶下意識往屋裏望了一眼,然後收回眼光老神在在的模樣,字正腔圓地說:“我也不知道黑瞎子是怎麽看上你的。”
“……別亂說。”
“我去找吳邪了。”悶油瓶好似一點兒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了不得的話,“你記得昨天晚上就行。”
昨天晚上?
解語花理了理衣領,緩慢地目不斜視地走出解家大門。
啞巴張只對他說了一句話。——你以為黑瞎子真能把解雨臣當做解雨臣,把解語花當做解語花麽?他做不到,你也未必能做到,解當家。
也許吳邪說對了,悶油瓶其實心如明鏡,他只不過是不說罷了。
呵,難得道上的悶神啞巴張順口溜似的說了那麽多話,可解當家确實沒有笑的心情。
——有時候想想真的是去年遠離今日,時光都不知道漏到哪裏去了。時至如今他大概最希望的就是,人生若只如初見。
作者有話要說: 開坑!
☆、02 就不告訴你呀就不告訴你
【一】
解語花遛了一路順道便去戲園子裏瞧幾眼。
臺上的《牡丹亭》正演到第十出,那俏麗人兒正念道:“恰三春好處無人見,不堤防沉魚落雁鳥驚喧,則怕的羞花閉月花愁顫……
洋洋盈耳的清亮聲音,一唱三嘆的華美聲線,将一曲《醉扶歸》全整地重現眼前。
豆子從堂中過來,就聽他東家不輕不重地“嗯”了聲,也就多留意了幾眼臺上那戲子。然後一副恍然模樣,道:“爺,您在看他啊,我聽他們說是叫錦嬰來着,新來的,唱嘛倒是不錯。”但是總覺得欠點火候。他心說大概是看慣了東家的打扮,聽慣了東家的腔調,再來看這個就怎麽都覺得別扭了。
解語花颌首道:“确實不錯,只可惜眼神不正,能登堂難入室。”
豆子到底算不上戲精,當家的這麽一說,他也就那麽一聽,置不了可否。
解語花又多看兩眼,接着道:“你都準備仔細了?”
“昂,人還有半個小時到,”豆子道,“另外我問過了,反正吳家是不來摻一腳啦,霍家看着王八邱那氣焰礙眼得很,也沒意見。”
“我問你家裏。”
“咱家嘛,傅六爺跟澳洲呆的舒服呢,這些事兒管不着,就差一會兒咱收印章去了;權四爺向來是聽的那位,他說不了什麽。七爺麽……”
解語花瞟了眼摸摸鼻尖将話停在半空中的夥計,屈指叩了下扶手,木質的橫杆發出“咚”的沉重聲響。“啰嗦半天,就是翟七不同意我搗了王八邱的窩咯?”
“唔,翟七爺同王八邱私下有些交情。”
“這是給誰聽的說辭啊?”解語花眉頭微挑橫過去一眼,“豆子,王八邱要反,卻不一定有那能耐。他從來都不是個渾沒野心的人,且,對吳家對解家都已經積怨頗深。這時候若有人在他耳邊吹幾口氣,說不定他就不知道要掂量掂量自己了。”
豆子道:“您是指的翟七爺?”
“我沒說。”
“好吧,是我說的。”
解語花拍了一下豆子的腦袋,道:“走吧。”
豆子跟上去,邊走邊說:“爺,王八邱不成器。我覺得他充其量算是丢出來犧牲的棋子,一炮灰而已。其實我有點兒擔心堂口那幾個老頭會拿那事兒說話。”
“哪事兒?”
“……就黑爺嘛。”
解語花步子頓了一頓:“這些都過去多久了,他們能怎麽說?”
“話不是這麽講啊爺,解家有的是無中生有的人。您和黑爺是算過去式了,可是……”
“說下去。”
“呃,就是有人說什麽您和黑爺藕斷絲連私定終身啥的。”
“四年沒見過面了,叫什麽藕斷絲連?至于私定終身什麽的,不過只是四五歲時的過家家玩意兒了,當不得真。”解語花輕飄飄地說道,“總有人舌頭太長,索性割了吧。你不殺只雞,那群猴子怕是太肆無忌憚了。”
“哎,明白了。”豆子道,“爺,那翟七爺,咱就先放着了?”
“得了吧,人兒子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他這做老子的,還哪裏來的立場來指責我的性向。他不翻臉,我們不用主動撕破臉皮。再說,六爺的态度,他也該看到了。”
豆子應了聲,繼而道:“爺,到了。”
遣唐樓與戲園子隔了一條街,說是酒樓飯店,裏面做活的大多是解家夥計。這家的菜色不算絕頂也不難吃,名氣不大也不小,掩人耳目剛剛好,标準的解家議事廳。
“當家的,六爺的人已經等着了。”在門口候着的夥計迎上來,把二人往樓上帶。三樓包廂是留給行裏人的,其中最大的包間則是解當家專用,門前擺着兩盆海棠,四季不謝。
解語花點點頭,豆子便象征性地敲了一下門,然後推了進去。待看到戴着墨鏡翹着二郎腿悠然喝茶的男人,門邊的兩個人均是愣了一愣。
“黑、黑爺?!”豆子神奇地忽略了方站起來杵在他面前的律師先生,心道真是說曹操曹操到。這祖宗爺怎麽盡在越亂的時候越往解家鑽,譬如九年前,譬如現在。
解語花負在身後的手捏成拳,卻仍然微笑着走進去坐到黑瞎子對面。
沉默在茶盞裏騰升的水蒸氣之間氤氲。
豆子瞅瞅面色如常的東家和那嬉皮笑臉的黑爺,不禁有些頭疼。他尋思着先開了口:“梁律師,辛苦你了。”
律師先生跟在傅六爺身邊多年,一下子明白過來,連忙從檔案袋裏取出一式兩份的文件,放在解當家面前。“股份轉讓”幾個字擱到這會兒卻有些刺眼。
他道:“六爺的意思是,他也老了,對解家的事力不從心,管不了了。他大半輩子刀口浪尖,現在清閑下來也不想再有什麽變動。解當家是年輕一輩裏最聰明也最會審時度勢的,解家交給您,他老人家沒什麽不放心的。”
解當家翻了翻文件,确定是先前傅六爺視頻過來的那份無疑,也很幹脆地簽上大名,笑道:“麻煩了。”
“這是應該的,不客氣。”律師取過其中一份文件仔細放好,朝對面二人颔首,再拍了拍黑瞎子的肩膀,“我跟六爺‘複命’去,先走了,你趕緊的。”
門打開又合上,黑瞎子盯着看幾秒,接着伸手從兜裏掏出一只巴掌大的盒子遞到解語花的眼睛底下。就那麽手肘抵着桌面攤在半空中。他緩緩開口,聲線風流:“我說花兒爺,想要這東西的人,可不在少數啊。”
解語花冷眼睨着那厮掌心的雕花沉香木盒。
他當然知道裏面放着的是六爺的解家堂口印章;他也知道那老爺子把如此重要的東西交給黑瞎子帶回來,不僅僅是因為他可信有能耐,更重要的是提醒解語花,傅老六如今是管不着他的私事了,但解家那幾個攥着印章不放的老頭,巴不得生出什麽醜事來好把他解當家拉下馬來。
他沒接腔,微微側過頭示意豆子去拿來盒子。
身後的夥計了解東家的舉動,伸過手去的同時忍不住在心底嘆息。
然而黑瞎子從來不是個會遵循常理的人。豆子的手都已經抓住那木盒了,偏生他黑爺嘻笑着臉而不松開。
解語花明白對方的意思,不由蹙起眉頭,輕輕拍開夥計的手,緩聲道:“我來吧。”
——終究聽得了“啪”的一聲,裝着印章的沉香木盒掉在桌上,撞倒了茶盞。澄綠的茶水順着桌沿往下流,落到地上,滲進了大理石的縫隙裏。
豆子看到黑爺反手握着他東家的腕子,以及他東家倏忽瞪大的眸子,不禁扶額認命地嘆氣。這種情況下,那枚印章無論如何得要他當家的親自拿來了。他只好單單取過桌上的文件,識趣地退下,為兩位帶上門後在外邊兒候着。
解語花的瞳仁裏映出黑瞎子的小人影,嘴角盡是輕佻。一瞬間花兒爺怒極反笑,道:“黑瞎子,你能放開了麽?”
“哦哦,”黑瞎子收回他的祿山之爪,藏在墨鏡下的眼睛,柔柔地彎了一彎,形成月牙兒的弧度,“情難自禁嘛。”
解語花剜他一眼,不語。
黑瞎子聳肩,道:“是花兒爺不原諒瞎子,還是小三爺把話送到了?”
解語花凝視着眼面前的男子,良久才澀然道:“我們都已經不是最初的那個人了,我沒有辦法,再給你一個你想要的解雨臣。瞎子,你還在為了什麽而如此執着?”
“……嘛,”黑瞎子摘下墨鏡,直望入對方的眼睛裏去,“道上的人說,比薄情,誰都要輸給花兒爺。”
望着這雙漂亮的丹鳳,解語花心中一窒,很多年以前的言笑晏晏如笑春山,都像鏡頭回放一樣在腦海中切換。
他差點就要拍案而起,質問對面的男子,薄情的到底是哪個!
可最終他到底說不出一句話,僵持半晌最終還是甩手掃過了桌上的木盒子,一語不發地豁然長身而起,扭頭離開。
落了滿目的狼狽。
【二】
又是你啊?
嗯哪,我來告訴你我的名字啊。我叫納——蘭——清!知道了吧,你可一定要記住啊!
為什麽?
當然要記住了,不然我長大了來娶你,你連我的名字都不曉得,那怎麽行呢?
娶……我怎麽要嫁給你了?我怎麽就得嫁給你了啊?!
那你怎麽告訴我你叫雨臣啊?我師父說了,你把真的名字告訴我了,我也告訴你了,那我們這輩子就得在一塊兒了。難道“雨臣”這個名兒是假的?
唔……,不是。
那不就結了。
——最後回答他的是那粉雕玉琢的小娃兒“哇”的響亮哭聲。
【三】
吳邪從廚房繞到後院的一路,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了些許久遠的記憶,惹得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一擡頭看到悶油瓶默不作聲地坐在石桌前喝茶。他加快步子走過去坐到旁邊,對着那張神情淺淡的臉也笑容滿滿地說:“小哥我跟你說,剛剛不知怎麽的我想到小時候我們幾個小屁孩一塊兒玩,那會兒小花最漂亮,我下定決心長大要娶‘她’回家,可誰知‘她’居然拒絕了我!”
二十多年前的解小少爺還只是不谙塵事的娃娃,他一本正經地拒絕吳邪的“求愛”,是這麽說的,“不行,不能嫁給你。已經有人說過要娶我了。”
吳邪追着問是誰是誰,他卻不肯說,認真地将那個人的名字記在心底裏。
“對呀,”吳邪一拍腦門,“小哥,你說誰他娘的十多年前就要同我搶媳婦兒來的啊?”
悶油瓶倒了杯茶擱到對方手邊,淡然道:“幸好被搶走了。”
“啊喂你什麽意思啊!”吳邪“啾”地喝了個光,才驀地聽懂了對方話裏一繞三轉彎的心思,鬧了個紅臉。
悶油瓶唇角微揚,雖然那道弧度極淺極薄,但看得出來此刻他的心情相當愉悅,他甚至欣然道:“你再想想。”
其實也用不着再想想了,無邪的腦瓜子裏已經很合時宜地跳出一個人來,那人影悠悠然地說:“不好意思了小三爺,就是我喲。”他眉尾一抽,有些難以接受:“不會是黑瞎子吧?”答案毋庸置疑是肯定的。
小三爺捂住面頰淚奔:“讓我死吧!爺的魅力竟然還比不過這個瘋子!”複又撤開手看向悶油瓶,“诶等等,你怎麽知道他們小時候就認識了?我小時候從沒見過他黑大爺嘛。”
悶油瓶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我猜的。但我知道他們的确很早就認識了。”
“哦?多早?”
“……”
“快說呀,急死個人!”
“我不告訴你。”
吳邪:“……,靠!”
【四】
多早?究竟是有多早呢,屬于黑瞎子與解語花的相遇?
——早到,那段誰也不願意再提及、誰也不願意再回憶的,生不如死的少年時光。
作者有話要說:
☆、03 不放開
【一】
解語花踏着鵝軟石鋪成的小路穿過中堂,耳邊盡是母親的絮叨,說什麽那個請來的喇嘛道上都叫他黑瞎子啦,雖然人家只有十八歲但本事大得很行裏都喊聲小爺啦,就是脾氣有點古怪不太容易溝通要注意分寸啦,諸如此類。
他聽得煩躁,小小地推搡一把,道:“行了我知道了。我自己進屋去,您回吧。”
推開門,他的眼睛先對上裏邊兒人的墨鏡。他愣了一愣。這人……下颌的線條嘴唇的形狀都似曾相識。然而下一秒他卻聽出來那黑瞎子呼吸間的起伏比他更甚。
靠,怎麽個情況?
男子倏地站起來,拖着音道了聲“你——”,就說不下去了。
解語花蒼白着面色,也沒有多餘的心思留意這些,只想早點結束這次交涉。事實上也如他所願,二人的商談很順利。
只是末了那黑瞎子見他要走,忙攔住問道:“花兒爺,容我多嘴扯個旁話,——您,是不是還有個本名,叫解雨臣?小時候學戲那會兒隔壁住了個小男孩?”
來不及多加雕琢的話,多少讓人聽出其中的幾分試探。
然而解語花原本蒼白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慘白,他不可遏制地渾身顫抖。
黑瞎子卻不肯放過他似的,輕聲說:“哦,您肯定還不知道吧,我是個旗人,本名納蘭清。”
解語花的瞳孔驟然一縮,跌坐在冰涼的地面上。
“花兒爺!”黑瞎子伸手去扶,卻被“啪”的一掌打開手。他聽得那個被額發掩住了眉目間驚惶的人喝道“滾開”,然後掙紮着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倉皇間他顧不了其他,脫口一聲:“雨臣!”他看見解家那個年少的當家,下意識地頓了一頓步子,繼而不管不顧地順着腳下的鵝軟石跑入轉角之後。
好不容易才在這年的春天裏死命推翻了一直以來以為自己是個怪物的論斷,相信自己是個正常男孩子的事實,怎麽就生生地冒出個納蘭清,就像是十年前一樣突然出現在眼前。
慌亂。慌亂。
這個伏梢未盡的季節真是折磨得人想死。
既然是男孩子,就不能再穿漂亮的裙子戴可愛的發卡,就不能像女兒家那般依賴長輩的寵溺,也就不得不挺直腰杆學着在水深火熱裏自己長大。
十五歲的少年沖進房間的剎那差點腿軟得跪下,卻還是撲到穿衣鏡前。鏡子裏的人面色蒼白眼神黯淡,卻仍然無法掩蓋住那種與生俱來的驕傲美麗。解語花擡起的手從平坦的胸口處一直延伸到下體,疏忽惶然一笑,沿着鏡面半坐在地上。
既然是男孩子,那麽,那麽……哪裏還有資格在想念着那個人?哪裏還能再有嫁給他的荒唐念頭?
荒唐。荒唐!
最荒唐的就是他是個男孩子。
這個世界,一定是瘋了。
少年閉上雙眸,身子向後仰。地面的溫度從背部皮膚滲入到脊梁骨,如此三伏天,竟也覺得被寒意刺得骨頭生疼……
恍惚中陷入沒有盡頭的黑暗裏。努力睜開眼睛,光線顏色幾秒失真。
解語花望着天花板,嘔吐的欲望哽在喉頭。
又是這個夢。怎麽會又夢到九年前的自己了?那段簡直要算兵荒馬亂的時光,自四年前那人走後,便常常排山倒海一般地在夢境裏湧來,睡眠也不得安穩。
……就知道碰上他準沒好事兒。
“他娘的黑瞎子。”解語花翻身下床,慢吞吞地往盥洗室去,“遲早殺了你。”
【二】
小三爺在解家宅子蹭了幾日,總算想到要打道回府。
解語花也懶得去客套地挽留幾句。吳邪就戳戳發小的肩頭,笑道:“你這是送客之道麽你?”
“逢場作戲用的臺詞,你還嫌聽不夠?該回回吧,啊對下個月要請你家啞巴張幫我下趟地。”
啞巴張沒有出聲表示反對。
吳邪道:“下地?哪兒哇?”
“陝西那塊的,也就是純粹為了倒鬥而倒鬥,尋常墓。應該不會有什麽意外,有啞巴張就有個保障嘛。”
“好吧,不過我也要去。”
“我知道。我不說你也肯定要跟着你家那口子一塊兒的。”
吳邪惱羞成怒,觑了眼安靜站在一旁的悶油瓶,欲蓋彌彰地道:“胡說什麽啊你……”
解語花不在意地聳了聳肩:“我就那麽一說,啧,還臉紅。”
“你太嚣張了啊!”
解當家于是把人推給悶油瓶:“行啦,走吧走吧,別忘了下個月過來。”
他将二人送到車站就回去了。
吳邪拉了拉悶油瓶示意他進去,卻看他正盯着不遠處的街道拐角。“怎麽了小哥?”
“黑瞎子。”
“哈?”吳邪一怔,尚未明白,那個穿着一件黑色夾克的男人已經從拐角之後現身,雙手插兜十分悠閑似的晃蕩過來。
一時間吳邪真是無力吐槽。
他的腦海裏快速閃過解語花的面孔,斟酌好一會兒最終還是一個箭步上前把那人扯到眼前,惡聲惡氣地說:“你給我說清楚,你和小花到底怎麽回事?”
黑瞎子有些哭笑不得,朝悶油瓶道:“诶啞巴張,管管你媳婦兒成麽?”
吳邪怒:“你才媳婦兒呢!”
悶油瓶拉開吳邪,才道:“說清楚吧。”
“好好,”黑瞎子似笑非笑,“可不就是坦白從寬來了麽?簡單說就是我和他九年前在一起,四年前分手了。”
吳邪竄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好你個陰魂不散的黑瞎子,竟敢誘拐未成年”,第二個念頭是“原來後來是這個時候再見的,好你死悶油瓶還不告訴我”。他幹咳一聲,道:“這麽多年,怎麽可能說斷就斷了?”
黑瞎子輕描淡寫:“解當家嘛,總要成家的,時光都浪費在一個男人身上,算怎麽回事?”
吳邪下意識地攥住悶油瓶的手,下一刻就發現自己的手被反握住,攥得更緊。忽然就眼眶枯澀,流淚的沖動使得心髒都要漲開似的。
可不就是麽,吳老狗費盡心思洗白了,還不是為了子孫。所以吳邪自小到大都遠遠避開那種深門家族的鬥争,能擁有簡單的安逸的生活。可解語花不同,尚在幼年的他便已是一腳深深踏進解家的漩渦中,掙脫不得。
吳邪唏噓道:“是小花說要分手的吧?”他相信解語花說得出口。
誰料黑瞎子低頭沉思幾秒,擡起頭時唇角已沒有了最初的漫不經心。他道:“不是。”
“——啥?”吳邪瞪他,“別告訴我是你啊。”
“嗯,算是吧。”
四年前的黑瞎子窩在沙發裏望着解語花伏在茶幾上蹙着眉看帳,緩慢地說:“花兒爺,我累了。”
解語花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頭也沒擡地說:“昂,那你先睡吧。”
“不,我的意思是,我要走了。”
解語花停住手裏的動作,半晌才擡眼看向對方。那雙極具風韻的桃花眼裏,卻平靜得很。
仿佛過了很久,那個他一愛便是許多年的男人,抱起一堆的賬本往卧室裏去,沒有轉身地微微側過頭,對他說道:“那就走吧。”
男子說這話的時候,輕輕眨了一下眼睛,下颌處利落的線條微妙地變更了走向,形成一道倔強的弧度。
——遙遠得仿若觸手便可及。
吳邪盯着黑瞎子良久,長長嘆了口氣。小花這個人啊,從來不知道要如何開口挽留,但是即使如此,他們二人也還是相似的。
“瞎子,是小哥的話,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開。”第一次,沒有任何扭捏地說出心裏話,“小花是和我一樣的人,你明白麽?”
說罷他也不看黑瞎子的表情,說了句:“我們走了。” 悶油瓶轉身前瞥了眼黑瞎子,大墨鏡擋住最能洩露心思的雙眸,看不出情緒。可是嘴角明顯是垮着的。他回過頭又望向身側的吳邪,倔強地抿着嘴唇,眉目間的認真有點像鄰家大男孩。
悶油瓶半垂眼睑,淡淡地陳述道:“吳邪,我很開心。”
“什麽?”這貨完全看不出心情很好嘛。
悶油瓶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