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最後他終于一句話都沒說,只是翻了個身,面對着黑瞎子,擡起一只手繞過他的脖子。

黑瞎子抱着他,低頭親親他額頭:“困了?”

“唔。”

“那睡吧。”

【三】

杭州。

将近十二月的淩晨三點來鐘,空氣冷冽,天還黑得很壓抑。

吳邪睡着睡着突然坐起來,悶油瓶睜眼看看他不是在夢游的樣子,就又兀自閉上眼了。

吳邪卻搖對方的肩膀:“起起起,起床!”說着去擰開床頭燈,爬下床去套上棉質睡衣趿着棉拖鞋,吧嗒吧嗒地去翻相機開電腦,又扭過頭來說:“小哥你把那塊玉雕放哪兒了?……別睡回去!”

悶油瓶便起來,拎過背包摸出那枚青鳥玉雕放到電腦桌上,在吳邪旁邊坐下,面無表情道:“你在幹什麽?”

吳邪道,“唔……,我是這麽想的,如果那粽子就是蔡攸,壁畫裏那個也不是什麽琴師而是趙佶。可能趙佶活着的時候就畫過這樣的畫,所以我才看出有他的那種感覺;也可能他真想過要同蔡攸死一塊兒,鴛鴦冢啥的……

“诶你知道啦,趙佶就他媽是一藝術家,藝術家的大腦構造都他媽跟正常人不一樣。加上他又信神信鬼,姬滿又是中國古代最富于傳奇神幻色彩的帝王之一,所以他會産生崇拜心理也不足為奇。”

吳邪說着拿過玉雕端詳,又道:“再或者他覺得《白雲謠》這首詩比較符合他和蔡攸的感情什麽的……,我靠,突然覺得要找‘周穆王’和‘宋徽宗’之間的聯系真是一不靠譜的事兒。”

悶油瓶在吳邪的肩膀處捏幾下,道:“別急,別亂。”

“嗯。”吳邪舒服得縮脖子,道,“我就是有點不放心,确實急躁了點。”

悶油瓶拍拍對方額頭,“沒關系的。”

吳邪啊了一聲,道:“對可,你上次說那些琴灰罐上有毒,會使人失聰是麽?”

“嗯,怎麽了?”

“我倒是突然想起來,以前在《山海經》上看到過,說符禺山上有一種名叫‘文莖’的樹,果實形狀像棗子,可以治耳聾。”

悶油瓶微蹙眉:“符禺山是在現在的羅敷那一帶吧。”

“對呀,雖然西安和華陰也有點距離,但總歸都是陝西的地方。所以才覺得會有關聯吧。”

悶油瓶看到了吳邪擰着的眉頭,他打個呵欠,聲音平平卻又無不溫煦地說:“明天再想這些,現在睡覺。”

吳邪看他一眼,起身脫掉睡衣鑽進被窩。裏面早沒了溫度,涼得他抽一口氣。

悶油瓶便也鑽進去,伸手攔住對方。

吳邪叫道:“你過來幹嘛!你他娘比被子裏還涼!”

悶油瓶:“我冷。”

吳邪:“……好吧,小爺姑且就給你抱抱算了。”

悶油瓶牽起極淡的笑容,擰滅了床頭燈。

【四】

撸///管///子的肉渣沒有了-_-|||

以上。

作者有話要說:

☆、19 瞎子,花兒爺那是心疼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

豆子接到盤口的電話,越聽到後面臉越黑。

虎子吃完早餐擦着嘴巴走到客廳,看前者一副爆炸邊緣的樣子,不由找抽似的問:“怎麽啦?”

對方果然炸了,一拎他的衣領就往樓上拽:“走!”

“喂喂喂!”虎子慌忙扯開他的手,“幹什麽啊你?!”

豆子只是一邊走一邊重複道:“反了反了反了!”

虎子:“你能換句話說麽?”

豆子怒道:“真他娘的反了啊!”

虎子:“……”

他們在二樓主卧前站定,豆子擡腳輕踹了下旁邊的小孩兒,道:“敲門。”

虎子不解:“幹嘛是我?”

豆子盯着房門面無表情道:“當家的好像還沒起,他有起床氣。”

虎子:“……”

他鄙視地看向豆子,對方一臉“挨批的事要交給新來的”那種欠扁表情。于是他這個新來的只好認命地去敲房門。

出乎意料的,裏面模糊地傳來一聲“進來”,是黑瞎子的聲音。

豆子一愣,與虎子對視一眼,兩人一道開門進去。

解語花半坐半躺地在床上玩手機;黑瞎子則攬着他的肩膀,靠在一旁看他玩,指着手機屏幕說了句:“放這裏。”然後才看向門口幾近石化的兩人:“幹嘛啊你們倆?”

“……哦,”豆子機械道,“剛剛天津碼頭那邊打電話來說,貨被搶了。就武漢銷過來的那幾件唐三彩,器型都很好。”

解語花把手機丢給黑瞎子,示意他繼續,才道:“對方是什麽人?”

“一看就是美國佬,嚣張得要死!那邊夥計說以前沒見過,可能是剛來中國碰運氣的。不過我看八成是翟家派的人。”

“言之過早,”解語花擺擺手,“那你和虎子去趟天津摸下底吧。給你們三天,能在那兒處理幹淨了最好;對方要是來頭不小,不行你們就先回來。”

“成。”

豆子帶着虎子出了當家的卧室,這小孩兒還整個人都斯巴達着呢。豆子推他一把,道:“回神兒了昂回神兒了昂。”

虎子擡眼,悻悻道:“果然是不一樣的啊……”

豆子:“什麽?”

“就……”虎子眯着眼措辭,“親耳聽當家的說‘黑瞎子是我愛人’,和親眼看到他們倆這樣子,感覺果然是不一樣的啊……”

“等、等等等等!爺他,說黑瞎子是他的愛人?!”

“對啊,有什麽問題麽?”

問題大了去了好麽?豆子頗有點目瞪口呆的樣子,顯得有點滑稽。他想了想,搖搖頭:“不,沒什麽。”

承認這件事情,那就代表着,與此同時解當家也就必須承擔起家裏給的壓力,和道上所有不入流的流言蜚語。

豆子回頭望了眼緊閉的房門,垂下眼眸嘆了口氣。

果然,黑瞎子還是重要到這個地步麽……

【二】

雨臣雨臣,你二爺爺叫你小花兒?為什麽要這樣叫你?

這是二爺爺給起的名字,他答應我爹的。說是解語花枝嬌朵朵的意思。

嗯……不明白。

不礙事兒,我也不明白的,二爺爺就這麽叫着就是了。

嘛,沒關系!反正管他是小花兒還是雨臣,你是我媳婦兒,跑不了!

誰說我要跑啦?又亂講話!你以後再這麽樣沒皮沒臉地欺負人,我就、就再也不讓你進院子看我學戲了。

別介啊!我不說媳婦兒什麽的了好啵?反正,我不必說,你也不必說,我們心裏都知道的。

嗯,那你過來坐,我給你唱。

好!

——大概是,前世的遺夢最終幻成了今生的戲文,讓這樣的兩個人,在纖塵不染的最初,在最好的時光裏,相遇,相知,相許。

即使在多年之後彼此有了別扭、争吵、離別,牽着手也仿佛舉步維艱,但卻總算還有堅持的信念,總算還有不分手的理由。

【三】

吳邪快接近中午就開始有些不對勁兒。

兩三個小時下來了,悶油瓶就看他沒點精神氣兒地靠在椅子上看拓本,時不時地扭一下身子,表情略微的扭曲。

“怎麽回事?”

“沒,”吳邪渾身不得勁兒地扭了幾下,“不知道怎麽搞的,背後總是癢癢的。”

“我看看。”

“那不用了吧,先前我還找了下鏡子,也沒起疹子啊。”

悶油瓶奪過吳邪手裏的拓本放到一旁桌上,不由分說地把人拽起來直接按到腿上,然後掀開對方的衣服就往裏瞧。

吳邪大驚:“我操!你幹什麽大白天耍流氓啊!”

悶油瓶沒理他,幹脆把他的衣服撸到胸部以上去,露出整個後背。

後心那塊皮膚紅了一片,手摸上去沒有一般紅疹那種微微突出的粗糙感;而心髒正對過來的一塊拳頭大小的皮膚,顏色要比周圍的更深,偏向暗紅色。

悶油瓶蹙起眉,在上面按了一按。

吳邪立馬疼得冒冷汗,大叫:“張起靈你輕點兒!痛痛痛!”叫完了發現對方還是一言不發,不由問:“怎麽了?”

悶油瓶放下吳邪的衣服,平靜道:“我們要去找黑瞎子和胖子。”

“找他幹嘛?”

“這可能是一種蠱,也可能是毒。不能再拖了。”

吳邪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後心位置,道:“這種情況下……蠱和毒有個屁的區別。說到底還是那個鬥有問題咯?那我怎麽這時候就……嗯,算發作吧。那王胖子還沒個反應來呢。”

悶油瓶嗯了一聲:“這看身體素質吧,反應也應該是不同的。黑瞎子身上本就有病,估計早出問題了。”

吳邪沉思一會兒,道:“我現在就去買火車票,你給小花發個短信,就說我們去北京。另外的到了再說吧。”

“唔。”

【四】

解語花對着鏡子描眉,身後有人推門進來。他看也沒看,道:“小邪他們還有多久到啊?”

他下午一點收到杭州來的短信。

還好是淡季,不需要等太久,那兩口子幾乎是買了火車票就直奔來了。

黑瞎子摸手機看了看時間:“早呢,現在四點半還不到。”

“真不知道他們這麽急着趕來作什麽,到北京都要九點的樣子了。”

黑瞎子随意地應了一聲,走過去接過解語花的眉筆,笑起來:“我幫你描另一邊。”

解語花挑了挑還沒畫的左邊眉毛:“獻殷勤啊?”

黑瞎子理所當然地回答:“嗯!”

解語花看着他半晌,頭一擡笑道:“成,那你就獻吧。”

黑瞎子最後在解語花的嘴角親了親,“那倆來北京準有事兒,要不我把王胖子再叫過來?”

“行。”解語花道,“順便把秀秀也叫來吧,她跟王胖子相處挺好。”

“喲喲喲,真是念着人家啊。”

“別像個娘們似的吃醋了行不?”

黑瞎子龇牙道:“吃醋歸吃醋,誰像娘們兒啦?!”

解語花白他一眼,起身取過旁邊架子上的戲袍,“邊兒呆着去。”

黑瞎子聽話地邊兒呆着去了,欣賞着他家花兒爺照鏡子的模樣。

他家花兒爺忽然“嗯?”了一聲,歪過腦袋湊到鏡子前仔細瞧頸子:“過來幫我看看。”

原來是他的側脖子長了個小小的粉色的粉刺。

這尴尬的位置尴尬的顏色,要是再長得稍微大一點,會被人誤會成是新鮮出來的吻痕吧。

唔,吻痕?解語花愣了一愣。

在他發怔的當兒,已經足夠黑瞎子攬住他的腰,在他耳邊輕呼氣:“怎麽,花兒爺內分泌失調了?”

“滾。”解語花對這個姿勢有些敏感,不安地掙紮了一下。

黑瞎子卻撫上他的白皙脖頸,拇指指腹輕柔地摩挲着:“其實這是青春痘吧?”

解語花拍開這死不要臉的那祿山之爪,翻他一眼。

黑瞎子笑眯眯,準确無比地在那顆粉色小突起上親了一口,意猶未盡道:“真不愧是我家花兒爺,生個青春痘都比別人好看!”

解語花踹黑瞎子的小腿肚子,沒好氣道:“惡心不惡心?!要臉不要臉?!”

“不惡心!不要臉!”

解語花:“……”

解語花徹底不想理這個人,披着戲服就要往外走。但被黑瞎子一把拉住,圈進懷裏又在嘴唇上穩穩地印了一印,吃進一點點唇脂。

真沒救了!解語花嘆着氣看對方,認命道:“作吧你就,昂。”

黑瞎子在墨鏡下眯起眼睛笑,剛想說點什麽,卻突然晃了下身子,險些站不穩。

解語花一驚,慌忙伸手扶住他:“喂!怎麽樣?”

黑瞎子把手繞到背後摸了下後心處,擡眼看見解語花眼裏的擔心。然後他晃了晃腦袋,嬉皮笑臉道:“沒事!”

解語花要去摘他的眼鏡:“是不是眼睛疼?給我瞧瞧。”

“沒有,”黑瞎子抓住解語花的手,放到嘴邊一點點地吻來吻去,又輕輕咬了下他的指尖。而後笑容滿面道:“哎喲我真沒事兒,眼睛沒疼,也看得很清楚。別鬧脾氣啊。花兒,你該上臺了。”

解語花真想說我上個屁的臺。但最終他只是望着黑瞎子良久,然後一撩衣袖轉身去了。

黑瞎子在他身後苦笑,低聲罵了句:“娘的!”

☆、20 一切都已經開始了

【一】

解語花在臺上唱《霸王別姬》。

黑瞎子站在二樓長廊裏望着他。想象了下自己是那虎背熊腰的西楚霸王,他家花兒爺是那嬌巧玲珑的虞姬;他才不要霸氣地與他訣別,才不要看到虞姬自刎。

他要把這人兒按在懷裏不撒手。

去他奶奶的劉邦,去他奶奶的烏江自刎。誰要做英雄啊,他還不如帶着老婆去鄉下學學陶潛種菊花好啦。

這麽想着,黑瞎子不禁揚起嘴角,笑得一口白牙。

“還挺樂呵的啊。”倏忽不知從哪兒走來一個男子,站到黑瞎子身旁,靠着橫欄看樓下。

黑瞎子也同樣沒看對方,說話時聽上去仍然帶着漫不經心的笑意:“喲,這麽巧啊翟小七爺。”

翟祁東瞥他一眼,道:“黑爺回北京那麽久,今天才見到。”

“您不也是嘛,仨月前就從……,昂,加拿大還是美國還是什麽的,回來了吧。”

“加拿大。不過洋鬼子的地方,都一樣。”

黑瞎子笑容燦爛地回答:“說得也是。那我就不明白了,小七爺您在假洋鬼子的地方呆不利索,怎麽使喚起洋鬼子倒是挺利索的嘛。”

“……,你什麽意思?”翟祁東轉了個身,後腰抵着橫欄,背對樓下的解語花。

“喔,您覺着我是哪個意思啊?”

“我怎麽知道。”

黑瞎子反手拍打着這木頭杆子,笑道:“得了,不跟你打哈哈,——天津那幾個唐三彩,你讓人搶的吧?”

翟祁東悶聲笑着:“我說黑爺,凡事可講究證據。您是不管得有點兒多了呀?還是說,您真就那麽迫不及待地,想當解家的姑爺了?”

這話說得委實難聽。

黑瞎子是那種非常典型的“你可以罵我,但我老婆是絕不能受了你委屈”的男人,他墨鏡下的雙眸登時就冷了下來。

片刻他卻又重新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道:“你怎麽就知道在下面的那個就得是花兒爺而不是我呢?”

翟祁東微愣:“黑瞎子,你就不怕這話傳出去壞名聲麽?”

黑瞎子很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臺上的戲文已經唱到了“輕移步前荒郊站定,猛擡頭見碧落月色清明”。

秋風月夜,戰場寂寥。

解語花走的步子落在黑瞎子眼裏,便逶迤成一道非常非常恒久的時光,足夠他們二人執手走到很遠。

黑瞎子收回目光,道:“小七爺,你們這個行為,在解家人看來是挑釁,在我看來就他娘的什麽都不是。”

翟祁東半眯起眼睛,道:“我沒說不是我搶的,也沒說是我搶的;小九都還沒開口,你倒是心急。”

“昂,最近是比較暴躁,那小七爺您多擔待了哈!”

翟祁東将黑瞎子從頭看到腳:“我挺想不明白的,小九怎麽會喜歡你這樣……的人。”

“不靠譜兒?”黑瞎子笑眯眯地接話道,“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嘛。”

樓下婉轉旖旎的聲音飄進耳朵。翟祁東低頭看了眼,小九仍是舊時的模樣,千般萬般的巧媚自眼角眉梢橫生了出來。

他挑着眉頭哼了一聲,轉身離開。

黑瞎子在他身後吊兒郎當地說:“诶,小七爺,名聲這種東西,哪比得過一個解語花。”

【二】

黑瞎子趴在欄杆上給王胖子打電話。

那邊一陣嚕嚕蘇蘇的聲音過後,才響起來那胖子含糊的聲音:“您哪位啊?”

“我!黑瞎子!”

“喲嗬,黑爺啊,你找胖爺我幹嘛?正吃着呢。”

“啞巴張和吳邪來北京,這就要到了,不喊你過來麽。”

王胖子想着他們倆怎麽突然急吼吼地跑北京來,便滿口答應着:“好好好,一會兒就到解家去。”想想又問,“诶,你同你們家解小同志跟哪兒呢現在?”

“跟戲園子呗。哦對了,你過去的時候順道去接一下霍秀秀那妮子。”

王胖子應承下來,挂了電話。

黑瞎子又撥霍家的號碼給秀秀打聲招呼。

一樓戲臺上的解語花退場時不經意擡了下頭,眼光正好撞見捏着手機講電話的黑瞎子。麥當勞裏小姑娘贈送的藍色挂件垂下來,懸在空中,輕輕地搖晃了兩下。

【三】

吳邪買的卧票,他窩在小隔間趴着用筆記本查資料。悶油瓶坐在吳邪的床上,撩着他的衣服用冰涼的手一下一下地撫摸着那塊泛紅的皮膚。

那種痛癢的感覺漸漸平緩下來,吳邪枕着手臂扭頭看向對方,“想什麽呢小哥?”

“刀,和你。”

悶油瓶的黑金古刀是絕對不能過安檢的,費了好大勁兒才算托關系把它帶上火車。

哦,那要說謝謝麽,他小三爺和黑金古刀是同一級別的。

吳邪小小白眼下:“都如你所願帶來了,還想來想去的幹嘛。”

“嗯。”悶油瓶點頭,又趴下去,嘴唇貼住了對方後脖子的軟皮。

吳邪別扭地縮脖子,道:“小哥?”

悶油瓶整個人伏在他的身上,半晌才悶聲悶氣地叫了聲他的名字。

吳邪心裏一揪,他把筆記本合上放旁邊,拱拱身子反過來面對着悶油瓶:“怎麽了?”

悶油瓶搖了搖頭,親親吳邪的下巴,道:“你要跟我一輩子的。”

“哈啊?”

“一,輩,子。”

看到對方臉上那近乎執着的認真,吳邪忽然就明白了。

他實在太沒有安全感了,屍化,死亡,似乎随便什麽都能将他們分開。

也許當吳邪的生命走到了終點,而他卻仍然是這個模樣;失去與這個世界唯一的聯系,有了過去卻再也沒有未來。

但是他也實在太強大了,強大到身邊的人都錯覺他能夠坦然地面對和接受一切,并且從容地走下去。

吳邪長長地嘆了口氣,反手抱了抱悶油瓶,道:“小哥……”

“嗯?”

“有點重……”

悶油瓶:“……”

他面無表情地直起身站起來,面無表情地推拉門要出去。

吳邪在他身後笑個不停,然後下定決心似的叫住他:“诶,小哥,我也愛你的,嗯。”

悶油瓶扭頭望着他。

吳邪道:“你什麽都不用說,我知道你愛我。一輩子是你說的,你自己別中途消失。”

悶油瓶沖他點頭答應。就擱門口想了會兒,又對着吳邪笑了起來。

【四】

黑瞎子下樓去接解語花,他正卸完妝走出來。黑瞎子朝他晃晃手機,笑道:“他們就來了,我們先接小三爺他們?”

“嗯,走吧。”解語花同黑瞎子并排走,拿着他那只小粉紅發短信問吳邪大概到哪兒了。

黑瞎子就把胳膊伸過去,大大方方地勾住對方的肩膀。

經過大廳的時候人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幾個年輕的女孩子頻頻望過來,湊一塊兒嘀嘀咕咕點什麽,接着又興奮地回頭望幾眼。黑瞎子便沖他們咧嘴笑。

解語花收到回過來的信息,把手機塞回褲袋,兩根手指捏着身邊男子的下巴扳下來,挑眉道:“傻逼。”

就是傻逼你還不是照樣喜歡。

黑瞎子很得意,剛想說點兒什麽,卻見迎面走過來一個男人。

二十多歲,長相很精致;穿一件白色的印度式樣棉布襯衫,長長的下擺;下面配藏青色牛仔褲,很清新。

漂亮的男孩黑瞎子見多了,早已經不感冒。

真正讓他有那麽些許在意的是,這個男孩子給他的是種很熟悉但又說不分明的感覺,隐約有點一見如故的味道。

但這種“一見如故”卻莫名讓他覺着幾分別扭。

那男子走近了,停住步子弓腰問候道:“花兒爺。”

解語花看了對方一眼,注意到他的目光在黑瞎子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上停留了會兒。

但解語花沒說什麽,只點頭致意。片刻才想起來這人就是那個錦嬰。

叫錦嬰的男子已經往後臺走去。

黑瞎子還回頭瞧了眼人家的背影,摸摸下巴不知道在想什麽。

解語花一邊朝大門口走,一邊用手肘頂了下對方的肋骨,很真誠地問道:“可惜人都走遠了啊,——要追過去問電話號碼麽?”

臉上也自然是沒有半分愠怒模樣的,不露半點端倪,端的是叫一個淡定。

不過黑瞎子卻盯着他的面頰看了好兩秒,繼而,狂笑。

解語花滿臉受不了的表情,“我說,犯病了麽您這是?要給送安定醫院不?”

黑瞎子滿不在乎地聳肩,心滿意足道:“诶——,你吃醋了。”

解語花啧了一聲,挑眉睨着黑瞎子,道:“昂,就吃醋了怎麽着啊。”

“不怎麽着,我高興。”

“……那你就這麽歡快地去把車開來吧。”

“得嘞!”

兩人把車停到車站的露天停車場。

解語花短信吳邪,讓他出站時捎個電話過來。那頭就回:啊快了快了你再等會兒。

接着霍秀秀的信息又來了,說已經在解家門口了,正等保姆阿姨開門,順便問他們幾個什麽時候到家。

解語花邊看邊笑。

黑瞎子便湊過去看了,道:“喲,秀秀妹妹啊。”

解語花回短信,抽空白他一眼。

黑瞎子掃了眼四周沒人,扳過解語花的腦袋,和他在車裏接吻。

解語花指尖一頓,直接按在了發送鍵上,只有半條的短信就發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21 其實秀秀也是通透人啊

【一】

半晌兩人的唇才分開,解語花手掌抵着黑瞎子的胸膛,邊喘氣邊笑。

黑瞎子問:“樂什麽?”

“喔,我想啊,還好我不戴眼鏡。”

“什麽意思?”

“聽說兩個人都戴眼鏡的話,接吻的時候會撞到。”

“會很痛吧。”

“當然啊。”解語花的尾音微微上揚,帶着點愉快的意味。他又順手推了把黑瞎子:“剛才來的時候看到對面有奶茶店,你去買。”

“那玩意兒不是小孩子才喝的嘛,以前也沒見你喝過啊。”話是這麽說,但黑瞎子努一下嘴巴偷個香,然後才開門下車樂颠颠地跑馬路對面去。

解語花在前座翻了好一會兒,才回憶起來黑瞎子的那張病例單子早被那家夥給扔了。他閉上眼,捏了捏鼻梁,推開車門下去,望向斜對面的黑瞎子。

從他這個角度,正好被路邊的樹擋住視線。

即使解語花歪過腦袋,眯起眼睛看,卻也只見遠遠站在背光處的黑瞎子,此刻仿佛了化作一道深色的虛影。看不清明。

黑瞎子站在燈光照不到的陰影裏等奶茶。正好見着兩個男人走過來。個子高點兒的那個男人西裝革履,被扶着腳步仍有些趔趄,似乎是剛應酬完。

看樣子是北漂,而且漂得還挺不錯嘛。

黑瞎子之所以有這個結論,是因為這兩個人擦着自己肩膀過去的時候,個子高的那個西裝男還有點兒含糊不清地用川普說了句:“幺兒,給哥親一哈嘛!”

扶着他的那個男人推開對方拱過來的腦袋,道:“叫你別喝那麽多吧,一喝多就犯傻!”一副小零兒的那種嗔怒模樣。

西裝男就樂呵樂呵地傻笑起來,兩個人晃進前面的小區去了。

黑瞎子饒有興趣地笑笑,捧着杯奶茶晃悠悠走回去;沖着花兒爺就道:“幺兒,給哥親一哈嘛!來嘛!”

解語花的眼神像在看神經病。他一臉嫌棄地推開了黑瞎子,接過奶茶杯插上吸管;喝了兩口又塞回給黑瞎子,更嫌棄地說:“不好喝。”

黑瞎子就着吸管喝了口,“嗯,真成哈,不好喝就塞給我。不過一般來說,媳婦兒吃不掉的東西都是扔給老公的。”

解語花:“……”

而在另一邊的秀秀妹妹,盯着手機屏幕上那“你們先進屋。我們要再等會兒,吳邪還”的半條短信,歪着頭叉着腰一臉慘不忍睹的表情。

——還你個驢蛋蛋啊!把整句話說完了再這樣那樣的不行麽!你們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幹什麽啊!

王胖子跟着保姆阿姨進門,走幾步又倒回來:“幹什麽呢霍姑娘,還不進來啊?”

霍秀秀“哦”了一聲,面無表情地把手機收起來,跟上去。

她邊走邊道:“诶我說……對黑瞎子和小花哥哥的事情,你怎麽看?”

胖子看她一眼,轉而回過頭繼續往屋裏走,反問道:“那對于小哥和天真的事兒,你又怎麽看?”

小姑娘望着前面人的後腦勺,臉上露出一點點釋懷的笑容。她道:“四五歲的時候想嫁給吳邪哥哥,後來一直想嫁給小花哥哥。”

他又回過頭看她一眼。

霍秀秀站在門口,燈光從屋裏鋪進她的眼裏:“其實我也知道,說不定解家還可能會需要霍家,但小花哥哥不需要我。他是那種沒了任何人,包括黑瞎子,也能活得很好的人。不過,小花哥哥這輩子,生命裏唯一的歸人,一定是黑瞎子。”

她彎起眼睛,笑着說:“畢竟,湊上來追求我霍秀秀的男孩子,可不在少數哦,對吧?”

王胖子也跟着咧起嘴角:“那當然,霍姑娘可是大美女!”

【二】

翟祁東回到家的時候,院裏的八哥破天荒地沒有蹦跶。居然只是懶洋洋地銜了口食兒,跳回架子上了。

老爺子房裏的燈還亮着。

翟祁東過去拎起八哥的籠子挂到走廊裏,管家就從邊上走來了。翟祁東逗了下八哥,沒回應;他道:“老爺子今兒又沒出門?”

管家點點頭,回道:“這都好幾天了。那日戲園兒裏,小九爺的那句話也着實過分了些。”

那天晚上解語花的那句“你想當那攝政王,可我不是順治帝”是傳出去了的,本家堂口和另幾個堂口立時就鬧了不愉快,還有三兩個外省的盤口死不消停地弄了點風波出來。

事實上,從上個世紀走過來的男人,對外面這種不痛不癢的流言都是置之不理。

讓老爺子膈應得慌的是,解語花說這句話的當兒,權老四正坐在他旁邊。

雖然都是解家的老人,明着“四哥老七”地叫着,但權四原先年輕時畢竟只能算作個跑腿兒的小厮,其實翟七是打心眼兒裏看不起他的,且對于這個四哥死不惹眼卻偏偏排行在前的事非常不滿以及不平衡。

解語花這就是當着他素來瞧不起的人面前,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翟祁東擰着眉道:“算了,這些事兒得老爺子自己捋順溜了,旁人說什麽都沒用。”

“我明白。”

“說到底還是老爺子專橫,把小九逼到那份兒上了。”

管家給吓一跳,慌忙壓低聲音道:“喲!您這話怎麽敢講出來!您是姓翟的,怎幫着人姓解的說話。”

“就是當着老爺子的面,我也這麽說。老爺子打小兒壓着小九,處處針對,你以為我看不見哪?”

管家:“……,那,您還跟解家作對?”

翟祁東把手指按在籠子上,八哥像是養精蓄銳似的,這會兒倒活過來了,撲過去就啄一口。“好樣的啊你!”翟祁東疼得把籠子拍得晃蕩,他喘口氣又道:“喜歡他是一回事,跟他作對是另一回事。”

【三】

黑花二人在車裏呆了會兒,吳邪來了短信。他們便去站口接人。

黑瞎子瞧着悶油瓶和吳邪走出來,湊到解語花耳邊道:“啞巴張心情挺好的嘛。”

解語花盯着那張越來越近的面無表情的臉,沒整明白邊上那厮是個什麽眼神,他怎麽看半天也沒從那張寫着“生人勿近”的臉上看出高興倆字兒啊?

他看了會兒然後道:“唬我呢?”

“我怎麽敢啊媳婦兒!就啞巴張那悶騷貨,我還看不出來,哼。”

解語花:“……別犯二,丢人!”

吳邪直呼“累死我了”,接着又問道:“小花你們叫王胖子了?”

解語花回答:“叫了叫了。”

悶油瓶趕巧把這句話聽了個完整,便不動聲色地白了黑瞎子一眼,繼而對解語花道:“走吧。”

黑瞎子摸摸鼻子挑眉一哂,攔過解語花的肩膀,大搖大擺地往停車場去。途中懷裏人小小地掙紮了下,掙不脫就放棄了;讓這貨更有招搖過市的趨勢。

吳邪跟在後頭目瞪口呆,輕戳悶油瓶的手臂,眼神示意表達自己的驚訝和疑問。

我操啊,這倆是哪時候在一起的!

悶油瓶看着吳邪,安靜地眨了眨眼睛。然後……然後他伸出手也攬住了吳邪的肩膀。

“小哥你這是幹嘛?”吳邪無力道,“學黑瞎子作什麽。”

悶油瓶道:“你不是這個意思麽?”

“哪個?”

“抱。”

吳邪:“……”

悶油瓶:“我從你的眼睛裏看到,要我學黑瞎子。”

吳邪默默地扭過了腦袋。

我操//你奶奶的張起靈!他娘的是誰教你扮豬吃老虎的!

【四】

一路上解語花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照吳邪的意思,這應該不是什麽蠱,跡象都不大吻合。

那個鬥的問題在于前室與後室的空氣不一樣。幾米長的甬道作為一個切割層,将前室的空氣阻斷,分成兩截兒;後室的空氣裏應該是有毒的,又或者問題出在那圍成一個圈的八個罐子,那可能是毒源。

這種毒以前根本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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