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4)

裏找解當家,愣是沒想到擡頭瞧一眼屋頂。

“诶,黑瞎子。”解語花側過頭,黑瞎子正就着朗姆酒的瓶子喝了口,含糊地“嗯”了聲。

他輕輕地揚起唇角,道:“聽見了麽?”

遠處傳來隐約模糊的琴聲,不知是誰家的小女正在彈鋼琴。

“《月光曲》。嗯……彈錯了一句調,不過還是很好聽啊。”想來那孩子必定是非常熱愛的,所以曲子的溫柔裏有一縷篤定。

篤定啊……

年輕果然很好。

解語花道:“知道麽黑瞎子,一個斫琴師,要愛這個職業,也能制出好的琴;一個琴客,也只有愛這把琴,才能奏出好的曲子。”

“所以呢?”

“沒什麽,只是突然想起……,你說,宋徽宗,嗜琴如命,他這一生能說幸運麽?”

“總也不能說不幸就是了吧,”黑瞎子是懂音樂的人,這話真真說到心坎兒裏了。酒喝多了總感覺內心有什麽情愫傾訴不能,他搖搖頭笑了,“那麽……解語花是嗜戲如命咯?”

“錯,是嗜戲,不如命。”他又不是那二月紅,天作的嗓子,天生的戲骨。

黑瞎子兩根手指捏着瓶口,一只手枕着後腦勺,翹着二郎腿半躺在屋頂的瓦片上,一哂道:“哦,就沒有什麽能讓你視之如命?”

“有的。”

“哦?”

夜風呼啦地四下飛揚,空氣裏彌散着朗姆酒的馥郁。

解語花坐着,他略微揚了下眉毛,驀然笑得見牙不見眼,俯下身去抵住了黑瞎子的額頭。

這樣的姿勢讓解語花的幾縷發線遮住了黑瞎子的眼睛,但他睜着眸,還是能透過頭發看到天空中的月亮。

他聽見,這唱戲的嗓音,柔軟地響在耳邊。

“——你。”

指尖倏然失了所有氣力,酒瓶垂直下墜,敲着老北京四合院的磚瓦,咕嚕嚕往下滾,“砰”地摔到院子裏,聲響清脆。

他沉默地望着夜空,心裏好像有什麽傾訴不能的情愫轉變成另一種心情,快要跳出心髒一樣。

解語花擡了擡頭,緩慢摘下了黑瞎子的墨鏡,清晰望見這個人眼底的不知所措。

他的眉眼間染了些許的酒氣,笑着嘆氣。

——我想過了,既然我們這麽多年糾纏,既然我們還要繼續糾纏,既然你給得起我也要得起,那麽……

那麽既然這樣,來生的事來生求,但願此生到了桑榆暮景,依舊見你容顏。

彼時解語花正伸着手指戳黑瞎子的肩頭:“發什麽呆?”

黑瞎子看了他許久,食指彎曲勾住解語花的手指,然後順勢一扯,一抱,扣住腰身,把人鎖在懷裏。

“你……”

“媳婦兒啊,”黑瞎子出聲打斷,“我……剛才,我想起來了。”

解語花就一下沒聲兒了,只因為在黑瞎子的聲線中,含糊地帶了點模糊不清的哽咽。

“所以,到如今,你還會視我如命麽?”

作者有話要說:

☆、38 穆王墓(四)

【一】

手電在滾下斜坡的時候就掉了。吳邪不知道自己掉到了哪裏,也不知道這黑暗裏究竟還有什麽可怕的東西,一時不敢貿然動作。

他僵坐了會兒,驀然感到有什麽拽了下他登山包的背帶;他覺得他的心髒都要跳過一百五十邁的瞬間,聽到一聲低罵:“靠!吓死老子了!”

王胖子?他剛想開口,游艇王胖子身邊另一個聲音低喝道:“別出聲兒!”

沒有可怕的東西還有倆自己人!吳邪登時大喜過望道:“潘子?”

“小三爺?”潘子辨了辨聲音方向,旋開一盞礦燈,“小三爺你怎麽也掉這兒了!啞巴張呢?”

“我也不清楚,”吳邪道,“就咱們三個麽?”

他這話剛說完,墓室一角卻突然亮了起來。王胖子罵了聲,看過去。

阿澤手裏拿着火折子,有點迷茫地看着王胖子,叫了聲胖爺。

潘子怒道:“誰讓你點燈的?”

吳邪心中也是一凜,這個鬥裏的長明燈實在太詭異了,真不知道這個夥計是怎麽個缺心眼兒能這麽毫無顧忌地點上了。他下意識豎起耳朵,卻沒有聽見預期裏那些蜱蟲窸窸窣窣的動靜。

王胖子又等了會兒,道:“好像沒聲響啊?是大潘太緊張了?要麽再等會兒子,再沒什麽東西就把另外的燈也點上了吧。”

這是個石室,四個角落裏的燈都點上後,能看到四面壁畫。這和當初在那個宋墓裏看到的那幅簡直如出一轍,站近了看只是姬滿率衆出使西王母國的場景;站遠了才發現上面浮現出一幅圖騰。他們當初看到的是一條巨蛇,而這幅圖騰上的蛇卻分明又多了四足。

吳邪想起《武威縣志》裏記載的那句“螣蛇無足而飛,然地龍有足而伏”,先前那條蟒蛇可以出入穆王墓,可以在冷龍嶺生存,可以把來不及走遠的沈平山拖回來,它的生命比一般蟒蛇長得多了,眼睛的顏色詭異,但很明顯它是後來進入這裏的,畢竟活不了三千年那麽久。

但如果壁畫裏面這個龍不像龍蛇不像蛇的鬼東西到今天還在的話……

吳邪覺得自己的想象力不夠用了。

“天真?天真!”王胖子拍吳邪的肩,“你別一直盯着壁畫不放行吧,着瘆的慌!去看看那些玩意兒去。”

吳邪收回目光,臉色有些煞白,不知道小哥到哪裏去了……

光線不夠,他拿過王胖子的強光手電照了一圈。

這又是一個陪葬室,北壁畫下方有座石椁,兩面各有一套完整的編鐘,也有大量的觚、爵、觯、盤、匜等青銅禮器

吳邪挑了挑眉道:“怎麽着,咱們是要,開館麽?”

【二】

解語花這樣被黑瞎子突然一本正經地抱着,心頭總有異樣的感覺。

然而那位黑瞎子黑爺似乎沒準備再有別的動作,就這麽持續了好一會兒。

解語花動了一動,耳廓立刻傳來灼熱感。他立時僵住,湧上些不好的預感,只得道:“黑瞎子,松開。”

他就知道無故沾上這莫名其妙的東西肯定得壞事兒吧。

黑瞎子:“嗯?”

解語花管不了這些,徑自掙紮了一下,站起來走到那道門下。這個石室不高,左右不過兩米,他試着抻着手推了推石門,很重,完全推不動,應該是他和黑瞎子二人滾下來時觸到了什麽機關才進來的吧。

可是這樣一個什麽都沒有的“房間”,到底是用來幹嘛的。總不能光做擺設吧,那時候的人也沒必要這麽自殘。

解語花覺得有些燥熱,他忽然心裏動搖了幾下,摸了摸耳垂,燙得吓人。他用指尖挑了些石門右側那些綠色的東西,觸感有點像苔藓;湊到鼻尖聞了一聞,登時捕捉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他認不出來,但絕對無法忽略裏面非常非常淡的動物麝香的味道。

然而接着又是一陣隐約的灼熱集中到下腹。

解語花的呼吸驀地一重,他氣得險些擡手揍自己。

操了,還來周公之禮這出是麽!

【三】

所以黑瞎子瞅着解語花陰沉着臉走回來,也不嫌髒的靠牆坐下,曲着腿,腦袋埋在膝蓋間,他就絕對有點兒不對勁:“怎麽這個樣子啊?我們休息一會兒,吃點東西在想法子出去,不然就直接轟了這門?”

黑瞎子推推對方胳膊,“巧克力要麽?”

“離我遠點!”解語花的聲音裏帶了點厲色,有些尖銳。

正常情況下他是不會這樣說話的。黑瞎子當即蹙起眉,定定看了解語花幾秒,霍然起身走到他之前站過的地方。

沒記錯的話,解語花剛才弄了點這綠色的玩意兒……難道有毒?

黑瞎子的手剛擡起來,就聽解語花叫了聲“別碰”。

他伊是一怔,回過頭去正看到解語花迅速低下頭擋住了面頰,且頓了頓,道:“別碰那些東西,過來。”

唔……耳朵尖兒很紅。

黑瞎子看看那些不明物,又看看解語花發紅的耳朵,說不清心頭是什麽感覺,最終只是晃着步子走到他跟前兒。

解語花似乎松了口氣,悶聲道:“坐下休息會兒……嗯,給我拿塊餅幹。”

黑瞎子從背包裏出一包壓縮餅幹遞過去,這點他們兩人倒是挺像的,雖說平日裏沒少過過奢靡精致的生活,但到了鬥裏,即使是這種壓縮餅幹實在有點難以下咽,也吃得面不改色。當然了,相對而言黑瞎子還是更喜歡青椒肉絲炒飯的。

然而解語花這個時候手卻微微顫抖,眼睛也不瞧着餅幹,撕包裝袋顯得有點困難。

黑瞎子緩慢地眨眨眼睛,覺出點味兒來,道:“我幫你。”卻沒有接過壓縮餅幹,而是撫上了解語花的腕子。

解語花心頭狂跳,手裏東西啪的掉在地上,他幾乎是出于潛意識地拍開了黑瞎子的手,嗓音裏帶着某些壓抑的情緒:“你幹什麽!”

黑瞎子半晌沒動,忽然嘆了口氣,動手脫衣服。其實他的衣服本來就不多,進鬥裏來時溫度高起來他就扯了外套扔包裏了,這會兒只一拉一扯脫了件套衫,身上就剩件T恤。

他摘了墨鏡,蹲在解語花面前,扳着他的下巴逼他擡起頭。

果然一臉春//色滿眼迷離。

“有事兒你不告訴我呢?”

“沒事兒!”即使在這種時候,解語花仍然不情願自己被逼到黑瞎子的氣勢下面去。他強硬地扭過頭,抵着牆喘氣。

但黑瞎子比他更強硬地順着他的腿摸去,勾着膝蓋握住了兩腿間硬得流水的那東西,哼了聲。

解語花現在全身失力,突然被握緊,差點直接射出來。

不能這樣。

不能這樣下去。

解語花咬着嘴唇吞下幾乎脫口的呻//吟,擠出幾個字:“停、停下!這……體力、消耗太大了,我們……唔!”

黑瞎子跟沒聽見似的地手上微用力,道:“所以你就硬成這樣也忍着了?”

【四】

翟祁東現在覺得自己很悲劇。

造成這樣悲劇的罪魁禍首絕對是方青這小崽子沒的說了!

他怒目而視,方青聳肩攤手皺着臉,非常誠懇又不走心地道:“對不起啊,小七爺。”

他真想一槍子兒崩了丫的!

掉下來的統共是四個人,除了他和方青以外,還有虎子和劉文書。

他們掉下來的地方其實還不算糟糕。墓室不小,沒有壁畫,十二盞長明燈一盞不落地全點着。三枚一套的編鐘很完整,青銅食器和酒器也都不少。

虎子還感慨了句:“這個鬥裏的長明燈怎麽跟不要錢兒似的。”

而在他們正前方則有一具木椁。地上兩根枕木上縱橫方木構成椁底,榫卯結構的方木為椁蓋,棺木置于椁室之內。

說實話翟祁東第一眼看到這個樣子,首先想到的是醫院的那種暫時的停屍房。

而糟糕的是,不知道方青是怎麽個奇葩的位置掉下來的,竟然徑直摔了椁蓋上,一槍杆兒給戳了個窟窿出來。

因此他們看着椁蓋嘩啦砸地上,連同棺木都一起掀開來了,心裏都不由地咯噔一下。

虎子探頭探腦但站得遠遠的就是不上前:“起屍了?”

翟祁東一巴掌呼向方青的腦袋,道:“黑驢蹄子速度拿過來!”

“喔。”方青龇牙咧嘴地抽出一只蹄子,“您這是,準備瞧瞧去啊?”

翟祁東瞟他一眼:“要麽你去?”

“呃……您上您上,我跟您後頭。”

“出息。”

雖然是這麽說,但其實翟翟祁東自己也沒底,他估摸着手裏的東西沒準兒還真對付不了人兒三千多年的大粽子。

他靠近棺椁,正想俯身看看裏頭的情形,裏面的粽子卻一聲招呼也不打地坐了起來,差點兒就和他面對面嘴啵嘴了。

就說不能驚擾了人家吧……

翟祁東“喝”了一聲,手卻條件反射般地向前伸,一蹄子塞人家嘴裏了。

那是一具保存尚好的濕屍,是個女子。它嘴裏塞了個黑驢蹄子,咚一下倒回木棺裏去了。

翟祁東立馬腳尖一轉,扭頭就走。

結果沒走幾步,那三人又變了變臉色。他們沒敢說話,劉文書伸着手顫顫巍巍地指了指他身後。

黑驢蹄子順着翟祁東的耳側滾到地上,還有顆圓珠子跟着掉下來。

嗯?定屍珠?

他就說對付三千多年的大粽子,黑驢蹄子不靠譜兒吧……

作者有話要說: 媽蛋,我實在困得不行了....

下禮拜就考試了。。我考完了再回來把我的手稿君給你們撸上來~

☆、39 穆王墓(五)

作者有話要說:

【一】

狹小的空間裏彌漫着缱绻而溫存的氣息。

解語花向後折的白皙頸項,深深蹙着的眉,拖出了細致微妙的痛楚,然後被放大,被誇張;眸中秋水,眉梢輕挑;抑抑淺吟微呻在唇角輾轉錯落,湧起一陣滾燙的戰栗。

他眼眶微紅,卻偏要睜眼努力看清楚那個給予自己蝕骨歡愉與磨折的人,看清楚此時此刻彼此背德的沉淪。

解語花的衣服都扔在背包上,他先前已經洩過一次,但胸腔裏的那種燥熱仍然盤踞心頭久不消散。他感覺到雙腿的無力酸楚,還有些困乏。

果然是太糟糕了。

他想叫黑瞎子把他扶起來,哪想到他手剛擡起來,那厮居然一個用力又頂了進來,還舒服得哼了聲兒。

“你……!”

這種時候這種地方,黑瞎子當然不會瘋到射在解語花裏面,但他也沒射在外面。丫是把人花兒爺弄射了然後自個兒還金槍不倒呢!

這個認識讓解語花非常不爽。“唔……你大爺!”

黑瞎子先前覺得地上髒,花兒爺鐵定受不了,細心地将外套墊在下面。他這會兒就權當是解語花的誇獎了,擡起他的腿,整個人壓在他身上,含着他胸前那點輕咬淺吮。逗弄得人家小九爺含糊着聲兒罵了句“我齤操”。

黑瞎子一聽倒樂了,“這粗口齤爆得可真難得,不過現在是我在□□知道不。”

他在辦事兒時講話向來随心所欲毫不掩飾,解語花怎麽聽都覺得害臊,罵道:“混不吝的,輕、你齤他媽給我……啊!”

大概這也是黑瞎子的習慣吧。在解語花略略分神的當兒,用力刺進去,那玩意兒齊根沒入他的體齤內,直攻那一點敏感。

“嗯……”解語花連人都沒有力氣罵了,全身的火都集中在下面。前列腺被撞擊、擠壓、碾磨的快齤感,瞬間蹿到了四肢百骸。

每一滴血液都在沸騰,每一個細胞都在戰栗。

黑瞎子抽齤插的速度越來越快,深入淺出地折磨着解語花。

看到這個人夾雜着痛苦和沉淪的表情,清隽的眉目因為他而染上迷亂的欲望,唇齒間也因為他而溢出隐忍的□□,黑瞎子險些就繃不住了。

他俯身輕輕重重地溫柔地吻過解語花的每一寸肌膚,在他的身體裏變本加厲地肆虐。

“啊……嗯……”解語花被頂得幾乎失神,似乎連兩人相連的地方都因為這場瘋狂的情齤事而變得滾燙。他甚至覺得自己大概沒有多餘精力走出這裏了。

然而黑瞎子卻驀地停下動作,低頭親吻解語花的眼睫,将那他的那玩意兒抽了出來。

“唔、不……”後面被填滿的地方登時變得空虛,解語花本能地叫了聲,而随即因為那一聲“不”而湧上來的羞恥感霎時充斥在腦子裏。

他眼角濕潤着,推了把黑瞎子,啞着嗓子:“滾!”

黑瞎子知他皮薄,當即失笑;手往下探握住他下面,道:“你還沒射呢。”

“我不…——唔!”解語花本就幾乎硬得發痛,一個不提防,黑瞎子那混蛋又突然插齤進來并且頂到底。解語花一把抓住黑瞎子的肩膀,竟猝不防及地直接射在他手上。

黑瞎子被解語花驟然緊合的後齤穴這一絞,差點控制不住他家老二。

他喘息着快速抽齤送幾下,抽出來抵着解語花的大腿內側射了。

解語花還抓着黑瞎子的肩膀,沒回過神兒來。黑瞎子吻了吻他的嘴唇,把他抱起來,倒了點水在T恤上,給他細細地擦身子。完了之後扭成一團扔旁邊,又撿過放在背包上的衣服替他一件件穿回去。

解語花坐在他腿上,越想越惱火,回身就往他肩上咬了口。

“哎!”黑瞎子自己還光着膀子,這一口可咬得結實,“你怎麽又來這招兒啊還專挑一塊地兒咬的。”

解語花卻不作聲,翻包找水喝。

黑瞎子卻看得挺樂呵的,曲膝頂了頂她的屁股,道:“很疼?”

于是解語花一口水卡在喉嚨裏,咳了小半天:“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不不不,”黑瞎子揉着肩膀笑道:“我感同身受就好了。”

【二】

吳邪他們好不容易把第一層石椁的椁蓋弄下來之後,發現原來它是有機關的,可以輕松卸下椁蓋。王胖子罵了聲,道:“白花胖爺這氣力了!”

潘子道:“絕對沒,你肯定輕了得兩斤。”

“不是兒大潘你能不能別總拿我這一身神膘說事兒啊,人毛//主//席還不得是咱這體格呢麽!”

“您快拉倒吧,毛//主席那叫偉岸。”阿澤道,“不是我說,您倆在這兒打情罵俏的,也不瘆得慌啊。”

“嘿你這欠收拾的!”王胖子一聽那四個字就炸了,可惜被吳邪擡手擋下:“你們三個鬧什麽呢,快過來看。”

五重椁室全開,內置一木棺,幾乎要腐爛了;卸下棺蓋後,裏面卻沒有屍首。但你也不能說這是個空棺,畢竟還是有點東西的。

阿澤套了雙手套,把裏面那個青銅盒子勾了出來,道:“不是吧,這麽隆重的樣子就為了放這麽個小盒子?”

吳邪接過那只七八公分高、比32開本子稍稍小一點兒的盒子端詳。魑紋精巧,沒有鎖孔,打不開;但青銅盒頂部有一個凹槽,勉強能辨認出是個巴掌大小的三青鳥的輪廓造型。

他皺了皺眉,覺得有點眼熟。

“應該不會吧,這裏原本肯定是用來放屍首的,總歸是這個身份的人,就是放在這裏,難道不奇怪麽?将軍大夫給天子陪葬倒還聽說過,周天子什麽時候有讓諸侯來做陪葬的?”【注:周代的棺椁制度有着嚴格的等級劃分,天子棺椁七重,諸侯五重,大夫三重。】

“不對不對不對!”王胖子忽一疊聲兒地說,對着那個凹槽比劃了一會兒,道:“這像不像咱原來摸上來的那塊玉雕?”

吳邪啊了一聲,難怪會看着熟悉。他在背包裏倒騰了半晌,摸出那枚三青鳥玉雕,猶豫了一下。

潘子道:“我來,小三爺。”

他把吳邪手中的那只盒子放到地面上,又把玉雕安進了凹槽內。這當然沒有想象中的出現閃閃金光什麽的,衆人只是聽到了咔咔幾聲,接着青銅盒蓋子倏然一跳,出現了一個豁口。

“開了?”王胖子有點懷疑。

潘子嗯了聲,打開來發現這麽大的盒子裏,只放了一顆直徑大約三公分的球形物體;同黑瞎子的那張資料上顯示的“龍眼”,唯一的區別就在于那顆是血紅色的,而這一顆則是非常鮮亮的朱紅色。

吳邪一愣,道:“這不是……不是……”

阿澤接嘴道:“黑爺給我們看的那個。好像啊。”

潘子拿出來遞給了吳邪,吳邪道:“什麽意思啊這是,讓我們拿了這玩意兒好直接走人了?”

“走屁啊!你往哪兒走!”王胖子嗆道,“兩個能出去的地方,一個被蜱蟲占了,一個被頭發堵着,怎麽出去?”

阿澤道:“胖爺您是不想多了,好像我們連這兒都出不去……”

吳邪和王胖子異口同聲:“不勞您提醒!”

“等等,”王胖子不僅眼睛毒,耳朵也不錯,他驀然擺擺手道,“等等等等,你們看!”

那具石棺忽然小幅度地晃動了一下,很有電視劇裏詐屍的效果表現;然後就在下一秒鐘,石棺往後移動了約莫半米,地面上出現一個入口。

吳邪看看那洞口又看看手裏的紅珠,驚疑不定地靠近了瞅幾眼。手電照下去,十來級臺階到底了,應該是個橫向的甬道。

王胖子走近哼哼:“那時候的高科技真不是我們這些良好市民能理解的啊。”

“少貧吧你就。姬滿這人傳奇着,咱不知道的多了去。”吳邪頗猶豫道,“下去?”

潘子道:“我下去。”

吳邪皺了眉:“不能你一人冒險!你當你九條命麽!”

王胖子啧了聲:“磨叽你們的,朝裏邊兒掃一槍先好了,看看有沒有什麽活物。”

【三】

翟祁東就是在這個時候聽到槍聲的。

他微一分神,那女粽子就立馬一爪抓着他的肩膀狠力往下扯。那種幾乎貫穿了鎖骨的劇烈痛感讓他瞬間清醒,旋身一刀橫劈下去削了它小半個腦袋。

“我操齤你大老爺啊!”虎子甩甩腦袋沖自己腦門打了下,忍不住喝了聲,又放一槍子兒。方青繞到邊上,幾梭子打過去,然而那被爆了腦袋的粽子其實已經很殘破了,身上好多個窟窿眼,都是被子彈打的;卻仍然有活動能力,頑強得很,一副你不把我打成渣渣我就不會停止攻擊你們的樣子。

并且看到女粽子的臉,他們幾個差不多在同時産生了幻覺;不過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翟祁東意志力很強,在恍惚看到少年時的解語花對他展現柔和笑容的剎那,就意識到這不是真的,因此他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對那只粽子進行反攻。

饒是如此,翟祁東還是稍微遲了那麽點點,劉文書瞬間就被那粽子襲擊到,連躲一下都來不及,它尖利的指甲已經刺穿他的背部;一道将近三十公分的傷口貫穿整個背部,非常深,血肉都翻出來,傷得很重。

翟祁東自己也傷得不輕,他忍着痛回身一槍打斷了粽子的手,差點沒力氣擡起胳膊。它立馬就欺身上前,距離太近不适合用槍,翟祁東躲閃不及,只能扔了槍拔出軍用匕首與其近戰搏鬥。

偏偏這時候木棺裏卻突然傳來碰撞的聲音,翟祁東不知什麽情況,慌忙中朝那邊看了一眼,伸出的手捏着匕首刺進它的身體裏來不及收回,眼看它要一爪抓下來,虎子、方青兩槍子兒立刻打穿了它的手腕,直接斷了它兩只手掌。翟祁東連忙乘機,一矮身削斷它一條腿。

然而它更加發狂,殘破的身體擋不住它的攻擊。

因而整個棺底被掀到地上之後幾乎化成齑粉,吳邪從棺材裏冒出頭來時,就見到一只沒臉沒頭四肢不全的大粽子任憑方青虎子的子彈打到自己身上,愣是把受傷的翟祁東摔到地上,揮舞着手要置他于死地。

而劉文書卻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踉跄着一頭把那粽子撞開了。

“我操啊槍槍槍!”吳邪扯着王胖子直吼,“開槍開槍!”潘子和王胖子還沒緩過神兒來就沒拖着拽着進行了一通掃射。

【四】

那只粽子總算是消停了。

方青和虎子登時松了口氣,拽着他們四人出來。

“怎麽樣?”潘子扳了扳翟祁東的肩,道,“傷得有點重,小七爺你……”

“沒事,他傷得比我重得多。”女粽子那一抓可不是開玩笑的力道,從鎖骨痛到了肩胛骨,半條手臂幾乎麻痹,一片血肉模糊。但翟祁東不是很在意,過去扶起劉文書,看見對方脖子上新出現的傷口不由的眼神微黯;想來該是剛才混亂中粽子垂死掙紮,突兀的腕骨割傷了他的頸動脈。

血流噴湧不止。

王胖子搖了搖頭,悄聲對吳邪道:“撐不下去了。”

劉文書吃力地笑了一下,感覺意識漸漸模糊。然而翟祁東很迅速地找到出血位置及受傷血管,摸到動脈搏動,用大拇指緊緊壓住動脈破裂近心端一厘米處止血。

這種地方沒有120,即使急救也晚了。

劉文書的額頭上都是冷汗,背部開始發黑,他徘徊在死亡邊緣,基本上對頸側傷口的痛感快要消散,但卻能清晰感覺到背後的傷口發癢,刺痛,就像是有千百只蟲子在哪裏爬進爬出。

翟祁東體質好些,肩膀處只是破裂處一圈皮肉發癢變黑,還未滲透進去。

可劉文書卻示意他将自己放開,“反正後、面……我、沒進去過……幫不了……了,我……”他恍惚間看到吳邪手裏拿着的東西,不由呼吸一滞,瞳孔縮了縮,又放大,半晌才緩慢變回正常樣子。

就仿佛,他在竭力與死神争這一分一秒。

吳邪看他的樣子,心裏咯噔一下,道:“你知道這個東西?”

劉文書身體很細微地顫抖,閉上了眼睛。

他就快來不及了……

如果現在不說……

他終于睜開雙眼,氣息已經變得非常微弱,臉色很難看,然他卻很堅持也很堅定地說:“我……沒碰過、這、這東西……所以,沒死……”

方青是個有眼色的夥計,他看到翟祁東擰起眉,立刻過去蹲下來扶着劉文書,道:“小七爺我來吧,您去處理下傷口。”

翟祁東唔了聲,走到旁邊扯開領口,斜着肩膀觀察傷勢。傷得位置讓他只能看到小半個傷口,看上去非常深,有些可怖,但好在沒受傷的地方膚色正常,沒有擴散開來。

他着了個火折子摁在傷口邊緣燙了圈,擡起頭看到幾個人都盯着自己看,他先是往後瞧,沒見什麽別的吓人東西,才放下心回頭道:“都看我幹嘛。”

“沒,”王胖子看他認真地那火折子淬刀,猜到他是要把傷口的腐肉剜掉,只得道,“您真爺們兒。”

翟祁東調整了下角度發現這位置還是有點困難,便把阿澤叫過去幫忙。“哎喲我哪兒跟您似的這麽漢子。”阿澤一臉慘不忍睹的表情走過去。

翟祁東一言不發地咬牙忍痛,想了想又覺得還是得問:“那麽最後和你一起逃出來的那個人,碰了這玩意兒,所以死了?”

“這個……一樣的、拿個……在、那只猱、猱的嘴裏……随葬坑……組長、進、去,看了,拿出來……的。”劉文書說話很困難,随時都會死去。

阿澤急問道:“那麽那顆呢?”

“組……長吃、吃了。”

衆人頗面面相觑,王胖子張張嘴,道:“你的意思是,你們組長是因為碰了那只猱才死的,而這玩意兒壓根不是什麽龍眼,不頂用?”

劉文書艱難地點了下頭:“你們快,把花兒爺、他們,找到……那只猱,有古怪……”

他說完這句話便如釋重負地軟下身體。他的大腦開始排出所有氧氣,瞳孔變得像玻璃晶體一樣。

☆、40 穆王墓(六)

作者有話要說:

【一】

快沒電了,礦燈的光有些暗淡。

黑瞎子動了動,枕着他大腿的解語花眯縫着眼睛看他。這個帶着那麽一點點餍足和迷糊的表情讓黑瞎子登時“心猿意馬”。他捏了捏解語花的耳垂,樂道:“舍得醒啦?”

解語花按了下肩膀,坐起來扒過背包找手機。

現在是早上的七點半,還有電,而且竟然還有一格信號。屏幕上顯示着一條未讀短信,發送時間是昨天晚上。他邊讀取邊說:“睡太久了,你應該早點叫醒我的。”

短信是豆子發過來的,說四爺雷打不動地去戲園子聽戲,這回倒是錦嬰去了二樓雅座見人家,并且還請當家的自行裁度,出鬥後務必聯系。

黑瞎子下巴擱到他肩頭瞟了眼,沒說話。

然而解語花卻驀然不得勁兒起來。這裏還殘留着幾個鐘頭前行雲雨之事的痕跡,一想到那般的魚水之歡,渾身的酸乏痛楚便立刻無限放大。

他動了動肩膀示意黑瞎子挪開腦袋,但對方卻得寸進尺地在他的頸側淺啄一口,笑問道:“還難受麽?”

解語花本能地就要擡腿踹黑瞎子一腳,但鑒于某些因素,最後他只是推開了對方的腦袋,道:“別廢話,快給小爺想辦法出去。”

“诶——”黑瞎子抓了抓腦後的小辮兒,站起來在門底下晃了圈,“要麽,炸了丫的?”

【二】

豆子立了立衣領,跨進翟家大門。

翟七在院子裏曬太陽,靠在藤椅上閉着眼睛,看面相仿佛短短時日衰老了許多;而傅六則坐在旁邊翻一本書。

“六爺,七爺。”豆子喚了聲,“我聽夥計說七爺病了,來看看。”說着将手上的禮品交給管家,自己恭敬地站着,颔首低眉的姿态。

傅六合上那本舊籍,鼻端嗅到紙張陳舊而脆弱的味道。他瞥了眼阖着眼仿佛小憩的翟七,淡淡說:“雨臣已經下去了吧。”

“啊?啊,是的。”

傅六點了點頭,繼續道:“老四那邊,什麽情況?”

豆子也就繼續腦子不夠用了:“啊?”

“怎麽,”傅六道,“我以為按雨臣的性子,會讓你在那邊安排個人盯着。”

話是那麽說,但也用不着那麽直白吧您……

豆子不知道怎麽接茬,好在傅六爺不是很介意,輕嘆了聲,道:“你覺得我能想到,老四就想不到麽?”

“那……”豆子微微一愣,那麽在這節骨眼兒上,錦嬰怎麽還這樣明目張膽利理所當然地去了權家?——既然司馬昭之心已經是路人皆知,那他還怕個勞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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