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忽悠

一句話,宛如尖刀,直紮進蘇清朗的內心。

他彎了彎唇角,懶洋洋的道:“世間文字千百種,唯有情字最傷人。什麽喜歡不喜歡的,不過是些癡男怨女的虛妄之言,旁人有情飲水飽,我蘇清朗卻只管一生權勢滔天,逍遙自在,情義千斤,不敵腰間黃金四兩,能當飯吃麽?”

說着,端起面前的酒杯,跟個大街上調戲良家婦女的惡霸似的,向雲仙道:“若是他日姑娘改了主意,不妨再來尋我探讨這個問題,在下雖無真心,卻有實意,想來也不會委屈了你。”

雲仙聞言,又是無奈的搖頭一笑,卻聽外面的管家道:“大人,趙大人來了。”

但見蘇清朗掀了掀衣擺,調整了一個正經的姿勢坐好,向她道:“我還有些事,你且去吧。”

雲仙起身施禮告退,剛剛打開房門,卻與趙大人撞了個正着。

趙鄂站在門口,看了看出來的雲仙,又看了看蘇清朗,道:“美酒佳肴,佳人在側,蘇大人好福氣啊。”

蘇清朗端着一個酒杯,淡淡道:“這位是戶部尚書趙大人,還不行禮?”

雲仙怔了怔,連忙低下身向趙鄂施了一禮,又聽蘇清朗道:“我與趙大人有些話說,你先回去,待會兒再去找你。”

雲仙又向趙鄂低頭告退,邁開步子離開,趙鄂走進來,外面的管家很有眼色的關上房門。

他坐下來,看了一眼雲仙離開的方向,又向蘇清朗問:“方才那位是……”

蘇清朗放下杯子,唇邊揚起微笑,道:“徐大人的相好,一百兩銀子喝酒,一千兩銀子睡覺,怎麽,趙大人有興趣?”

趙鄂皺了皺眉,臉上露出嫌惡的表情,冷哼道:“自古戲子無情,婊子無義,果真如此。這徐大人為她赴湯蹈火,被關進大牢,她現在倒是淡定,還有心情陪客人喝酒。”

蘇清朗啧啧了一下,擡手給趙鄂倒了一杯水酒,含笑道:“怎麽,聽趙大人的意思,似乎在為這徐靖褀打抱不平?”

趙鄂冷着臉,絕口否認道:“只是一時感觸罷了,沒什麽平不平的,倒是蘇大人你,怎會與這女子牽扯在一起?”

從先前探查到的消息,蔡鈞之所以那麽快找到徐靖褀,是因為蘇清朗給他寫了一封書信,朝中的那些大臣,除了徐進這種老頑固,哪個不是對他争相讨好,誰敢拂了皇上跟前的紅人,丞相大人的心腹,堂堂禮部尚書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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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靖褀,還有那個名叫雲仙的姑娘,再加上蘇清朗,若是這中間當真有關系,那麽事情,就不是一封書信如此簡單。

只聽蘇清朗回答道:“那徐家老頭三番五次的害我,若不給他點兒顏色瞧瞧,實難解我心頭之恨,如今徐靖褀落案,有什麽比抱着他的女人,坐等看他受審更痛快的?”

頓了頓,又揚眉笑道:“這徐靖褀拼盡努力都得不到,捧在心尖上當月亮的人物,卻被我輕而易舉握在手中,這種感覺當真……啧啧,沒有什麽比這更加讓人覺得高興的了。”

一番話兒,說得趙鄂都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心中暗罵蘇清朗缺德無恥加變态。

他面色陰沉,忍住怒意,冷哼道:“蘇大人如今是出了氣,可是卻将在下推入火坑,只怕有些不仗義吧,你說,若是相爺知道你吃裏扒外,幫着外人對付我,該會怎樣懲罰蘇大人你?”

蘇清朗聞言,立馬做出了個愧疚的樣兒:“關于這件事,清朗正想向趙大人賠罪……”

“當日那蔡鈞在吏部受了挫,前來府中尋我寫個書信,想讨我的人情讓吏部的那些人配合,你也知道,蔡鈞是我們禮部的人,一直幫着我做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不過一封書信而已,面對他的請求,清朗總不能不答應,誰能想到,這封書信,竟能牽扯出徐靖褀,這徐靖褀的背後,還有趙大人你?”

趙鄂心中憋火,看他說的言辭懇切,一臉無辜,好似對這件事真的不知道,只能強壓下來,不能向他發作。

又聽蘇清朗道:“今日在此設宴,一來是向趙大人賠罪;二來,是相爺遣我來問,這徐靖褀對咱們的事,到底知道多少?”

一聽說相爺,趙鄂猛地一驚,瞪着眼睛道:“相……相爺也知道此事了?”

蘇清朗虎着一張臉,繼續面不改色的忽悠道:“那徐靖褀整天在大牢中嚷嚷,隔牆有耳,牢裏的那些小吏,哪個不是有舌頭有耳朵的,總有一些個不長眼的,把這件事當做閑話說出去,屆時一傳十,十傳百,連我都聽說了這事兒,你想瞞過相爺?”

趙鄂的冷汗立即下來了,趕忙道:“我這就去找相爺解釋清楚……”

剛剛起身,卻又被蘇清朗拉了下來,望着趙鄂亂了方寸的樣子,蘇清朗的唇角微勾,露出不易覺察的壞笑。

他将趙鄂按回到座位上,道:“行了,我話還沒說完,你急什麽?”

“現在案子還沒開審,縱有徐靖褀的證言,沒有證據,也只能當做是他驚慌之下胡亂咬人,咱們的皇上雖然糊塗,卻也沒糊塗到僅憑一面之詞,就将當朝戶部尚書抓起來治罪的道理。

倒是你,如今已經引起懷疑,多少雙眼睛盯在你身上,現在跑去找相爺,難不成是想讓人家誤以為,這件事與相爺也有關?”

頓了頓,湊近稍許,拿折扇拍了拍趙鄂的胸脯,道:“既然相爺遣我過來,就不會對你不聞不問,天大的事,也有咱們相爺頂着,你怕什麽?”

聽了蘇清朗的話,趙鄂就像吃了個定心丸,頓時安心不少,對他的不滿,也降下了許多。

又聽他道:“只是,這徐靖褀畢竟是徐進的孫子,他的證言,雖沒有證據支持,皇上卻也不會完全不問,此事有些棘手,若想安然度過此關,你我須得事先商量對策,千萬小心行事。”

趙鄂哎了一聲,擦了擦額間的冷汗,向他拱手道:“有勞蘇大人和相爺費心了。”

蘇清朗揚唇一笑,又拿折扇敲了敲他的肩膀,很是謙虛:“好說好說,同朝為官,又同為相爺做事,應該的。”

他坐直身體,擺出一本正經的樣子,嚴肅道:“我且問你,相爺和我們的事,徐靖褀知道多少?”

趙鄂老實回答:“這徐家小子,向來只知道改改文字,拿些銀子,不屑與我們為伍的,因此除了這些,其他的事,一概不知。”

蘇清朗嗯了一聲,放下心來,又問:“那他的手中,可有什麽對你及相爺不利的把柄?”

趙鄂想了想,回答說:“應該沒有。”

蘇清朗挑了挑眉:“應該?”

趙鄂趕緊低下身子,低下了頭:“沒有……”

望着趙鄂戰戰兢兢的樣子,回想到他曾經倚老賣老,在相爺的跟前欺壓自己許多次,蘇清朗的心中暗爽。

他拂了一把折扇,又問道:“那銀子呢?”

趙鄂很是奇怪,擡起頭來看他:“銀子?”

“就是你與杜青雲徐靖褀合夥,從礦主手裏拿來的銀子,放在哪兒了?”

趙鄂沉吟片刻:“沉在我們家後院的池塘裏,除了我,和幾個府中的下人,沒人知道。”

蘇清朗啧啧了一聲,他和秦翦的銀子,一個放在自家的府庫中,一個藏在花園的假山裏,就藏銀子這點,他們倆還真比不上趙鄂聰明。

把箱子往池塘裏一沉,再蓋些淤泥上去,從表面看,就是個普通的池塘,誰能想到,這裏邊兒藏着白花花的銀子。

他頓了頓,又道:“趙大人,你入朝多年,想來這查案辦案的事兒,肯定比我有經驗,朝廷沒有證據,想要查證徐靖褀的話,你猜他們會怎麽做?若是從趙大人你的府邸中,搜出幾十箱銀子,趙大人到時,又當如何解釋?”

趙大人想了想:“那我盡快把那些銀子送出?”

蘇清朗嗯了一聲,補充道:“只是須得謹慎些,刑部的那些人可都是屬狗的,鼻子靈着呢!”

趙大人聞言,沉默下來,若是讓人将銀子運出城外,路途遙遠,極有可能發生意外。

但若放在城內的話,除了丞相府和蘇清朗的府邸,他想不出還有第三個地方,是朝廷不敢搜查的。

可是放在丞相府,一來不好開口,二來以秦翦的脾性,這些銀子只怕會肉包子打狗,他可沒有那個膽子,從相爺的口中摳銀子。

蘇清朗麽……平時與他有些過節,雖說貪得無厭,有些可惡,倒也不敢把那些銀子全部吞掉。

到時候,等風頭過去,分他個一兩成,總比自己辛辛苦苦大半輩子,冒着殺頭的風險掙來的銀子,落入他人口袋裏強。

想到此,他看向蘇清朗,露出讨好的一笑,拱手道:“此事,還有賴蘇大人出手相助。”

蘇清朗很是驚奇:“我?”

又聽趙鄂道:“試問這天底下,哪裏有比蘇老弟的府邸更安全的地方?為兄如今出了點事情,将那些東西放在府中已經不安全,是以還要借貴府一用。”

蘇清朗聽了心想,老太婆穿花衣,你他媽的裝嫩不要臉,我今年二十三,正值青春年少的時候,哪個跟你兄弟長兄弟短?

面上笑了笑,道:“這不好吧,自己辛苦賺的血汗錢,還是握在自己手裏比較安全,況且那些個銀子,放在我的府邸中。

萬一被什麽人發現,屆時告到皇上跟前,從我的府中搜出來,只怕我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趙鄂趕緊道:“蘇老弟的為人,我自然相信,若當真敗露,老哥我定會一肩承擔,豈會讓老弟代我受過?”

蘇清朗冷笑一聲,心想只怕到時,你會跑得比兔子還快,不僅如此,還會落井下石,在我頭上狠踩兩腳。

又故作遲疑道:“趙大人既有此打算,不如将東西放在相爺府中。”

趙鄂一聽相爺,立馬道:“蘇老弟,相爺每天忙于朝政,已經很辛苦了,愚兄的這點兒事情,你我私下商量就好,就不用再麻煩他了。”

蘇清朗聽此,沉默良久,最終很是無奈,很是沉重的點了點頭:“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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