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升官
近日,朝中發生了幾件大事,幾名官員因貪渎案被接連問罪,其中戶部尚書趙鄂,刑部侍郎杜青雲,因草菅人命被判斬刑。
而大學士徐進的孫子徐靖褀,雖然沒有參與到殺人放火的行列中,但利用職權,致使朝廷蒙受損失,被削去官職,發配邊疆。
右相秦翦,上述彈劾徐進管教不嚴之罪,老皇帝念在徐大人勞苦功高,并沒有追究他實質上的責任,只讓徐進回家反省思過。
因趙鄂被押入天牢,戶部尚書的位置空缺,右相大人又與禮部尚書蘇清朗,連名舉薦了手底下的一名官員,得到皇帝的支持,裴延原本想和秦翦争奪刑部尚書的位置,沒想到秦翦出其不意,竟在朝堂上舉薦蔡鈞上位。
由于趙鄂一案,蔡大人發揮出色,得到朝中許多大臣的贊賞,而老皇帝,看他查案審案,事情辦得幹淨利落漂亮,于是采取了右相和禮部尚書的建議,将刑部的位置賜給了蔡鈞。
只不過,經此一事,戶部和刑部內部的勢力,遭到一次大換血,原本刑部是左相裴延的地盤,現在劉大人和杜青雲出事,皇帝覺着刑部辦事不利,趁此機會懲治了不少官員,其中大多都是裴延的黨羽,而秦翦,則利用此次契機将自己的人安插了進去。
而戶部,原本是右相秦翦的走狗,趙鄂失勢,雖扶持了一個官員上去,但畢竟是新人,用着不順手,很多事情都要重頭再來。
再加上老皇帝因為徐靖褀的事,對戶部的忠誠産生了懷疑,特意命人檢查歷年來的交易文書,還殺雞儆猴似的處置了一些人,又從外面引入了一批新人,而那些被處置的人,以秦翦的爪牙居多,引入的新人裏,又大多是裴延的勢力。
所以兩方比較下來,都有損傷,也均有得益,只是這次裴延損失的多一些,失去了尚書的位置,便失去了對刑部的絕對掌控。
所以右相大人,在心情沉重的同時,還有那麽一點兒小高興,走出朝堂的時候,還在裴延跟前大笑了兩聲。
尚書府中,蘇清朗站在涼亭內,如意則坐在石桌旁,面前擺着筆墨紙硯,還有數冊書卷。
這樣的情景,一看就知道,不是書童陪着主子讀書,而是當主子的,正在教書童識字。
蘇清朗持着一冊書卷,正望着對面河岸上的一株垂楊柳,卻聽如意問道:“公子,若是一座城池,腹背受敵,為将者該如何解救?”
蘇清朗瞥了他一眼,反問道:“你覺得呢?”
如意抓了抓腦袋,想了片刻,老實巴交的回答道:“如果是我的話,我會與其中一個結成同盟,與他攻打另一個敵人。”
蘇清朗哦了一聲,挑眉道:“兩軍談判是需要籌碼的,今人為刀俎,你為魚肉,你憑什麽與人家結盟?”
Advertisement
如意又想了想,試探的道:“那……我承諾事成之後,将全部所得都送給他,我只要自己的那一個,這樣就可以解決危機了。”
蘇清朗聞言揚唇,反問道:“可如此一來,其中一方敵人吞并了另一方的勢力,變得比之前更加強大,他若反過來攻打你,你覺着,在這樣的情況下,你生存下來的機會有多大?”
如意放下了手中的書,皺着眉頭,有些惱怒道:“可是,明明已經約定好的。如此一來,豈非背信棄義?”
“所謂兵不厭詐,既是如此……”
蘇清朗收回目光,拖着調子,不緊不慢的道:“永遠也不要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對方能夠信守承諾的希望上,相信別人是幸福的,但世事難料,往往令人身不由己。”
如意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又問:“那麽,如果是公子的話,你會如何?”
蘇清朗輕輕一笑,緩緩道:“我曾經想吃一塊肥肉,但是那塊肥肉,同時被一只狐貍,和一個狗熊惦記着,在兩邊都打不過的情況下,你說若想拿到它,該如何做?”
如意搖了搖頭,又聽他道:“暫且放下那塊肥肉,讓狐貍和狗熊先打着,然後繞到狐貍的老巢,将他重要的東西拿走。接下來,折返回去與狐貍結成同盟,把狗熊打敗,再讓他看到自己心愛的東西放在狗熊門口。
如此一來,狐貍為了取回自己的東西,不得不放棄眼前的肥肉,而我,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将那塊肥肉納入自己口中。”
如意聞言,眼光一亮,由衷的道:“公子,你真聰明。”
蘇清朗哼了一聲,合着書卷,啪得一下敲在了如意的頭上,道:“這和聰不聰明沒關系,關鍵你看多少的書,就會長多少的見識,懂麽?”
如意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繼續趴在桌子上看書,蘇清朗在他身旁坐下來,端起桌上的杯子,押着杯蓋抿了一口。
卻見管家走上涼亭,向他道:“大人,蔡大人來了。”
蘇清朗微微挑眉,蔡大人升任刑部尚書,今日正是下旨宣布的時候,身為朝中新貴,争相巴結他的人多得是,怎會想到來找他?
施施然拂了拂衣袖,道:“請進來吧。”
蔡鈞從外面走來的時候,蘇清朗正坐在涼亭裏悠然喝茶,見到蔡大人慌慌張張的樣子,蘇大人的嘴角扯出一個優雅的微笑。
将杯子擱在石桌上,淡淡問道:“蔡大人,這是怎麽了?”
蔡鈞從宮中出來後,便直接來到了尚書府,沖到蘇清朗的跟前,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禮。
連忙收斂了慌張,定了定神,向蘇清朗拱手施禮道:“參見大人。”
蘇清朗見此,側了下身,手中握着折扇,慢悠悠的搖着:“蔡大人如今是刑部尚書,你我已是同級,何以行如此大禮?”
蔡鈞瞪大了眼睛,本想問蘇清朗怎會知道皇帝下旨任命他為刑部尚書的事。
但是想到,當日在朝堂上,舉薦他當刑部尚書的人,是他和秦翦,便也釋懷了。
于是低下頭,慚愧道:“關于這件事,下官還想問一問蘇大人,到底是怎麽回事?”
蘇清朗望着他,又見他皺眉道:“下官已經決定在禮部養老了,不想再出去做什麽刑部的事兒,此次杜青雲和趙鄂的案子,下官實在是逼不得已,無可奈何,本以為案子結束,就可以繼續回到禮部做事,大人你……這是要趕下官走?”
蘇清朗靜靜地聽着,沒有說話,良久才道:“蔡大人,你當初是為什麽來禮部?”
蔡鈞一怔,臉色有些不自然,回答道:“那時,下官與刑部的劉大人,也就是前任的刑部尚書,發生了一點沖突,他看不慣我,便聯合其他同僚排斥擠兌下官,下官在刑部沒有立足之地,不得已,只能向皇上請調,朝中的其他大人,都不願接收下官,怕拂了劉大人的面子,只有蘇大人你收留了我……”
蘇清朗聞言,微微揚唇,淡笑道:“當初讓你來禮部,是看你無處可去,劉大人和杜大人已經落勢,如今正是蔡大人扶搖直上的時候,當日沒人願意接收你,放在今日,那些人想巴結你都只怕來不及,既然你現在有地方去了,便沒有必要再留在禮部了。”
“蘇大人……”
蔡鈞一聽他這樣說,頓時急了,趕忙道:“下官在禮部待了這樣久,一直承蒙大人和其他同僚的照顧,已經習慣了禮部的生活,不願再往旁處去。況且,以我的能力,哪裏能做尚書的位置……”
蘇清朗默默嘆了嘆,自己白白送出了一個尚書的位置,結果對方不領情不說,還反過來要他安慰,世道何以淪落至此?
他耐着性子,跟蔡鈞解釋道:“既然皇上讓你坐了這個位子,就證明你有這個能力,蔡大人何必如此?”
擡頭見蔡鈞一副快哭了的模樣,他又接着道:“我知道你,雖然在禮部做事,但一直惦記着從前的事情,我蘇清朗的手下,從來不收逃兵,當年你是怎樣從刑部被趕出來的。現在,就怎麽給我堂堂正正的走回去。”
蔡鈞原先不想哭的,但是一聽他這樣說,眼淚頓時忍不住了,撲通一聲跪在蘇清朗的腳下:“大人……”
蘇清朗突受大禮,吓了一跳,退後一步,心想,今日被蔡鈞這麽一跪,自己要折多少陽壽。
又聽他道:“大人曾在危難時,向下官伸出援手,下官無德無能,卻受到大人一直以來的照拂,此等恩情,下官沒齒難忘。”
一番話聽得蘇清朗很是郁悶,自己不過是偷個懶,找了一個替自己幹活的罷了,怎麽到了蔡鈞口中,便成了莫大的恩情?
他轉過身,背對着蔡鈞,沉默良久,才嘆了口氣道:“你我現在已是同級,對我,不可再自稱為下官了。還有……你雖已在刑部任職,但好歹在我禮部待了一段時間,以後出去,可不要丢了我們禮部的臉面。”
蔡鈞哎了一聲,又聽他道:“你能有今日作為,小王爺亦是有些功績,若是有空的話,便去王府那邊走一走。”
蔡鈞聞言,擡起了頭,奇怪道:“大人,你這是讓我……”
蘇清朗負手而立,淡淡苦澀的一笑,道:“裴延那個人,向來只看重家族的權勢,只怕連皇上都不曾放在眼中,而相爺這邊……想來你是不願意的,我也不會勉強,王府那邊,雖不及兩位相爺,但好歹也是城中的權貴,你剛升遷上來,又得罪了許多人,若是沒有一個安穩的靠山,以後的日子,會很難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