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許平君在路上遭到了莫名追殺。

歐侯坤也算是細心,為平君置辦了一身合體的胡人男裝,為她掩飾身份,還給她準備了以假亂真的絡腮胡子。偏偏是冤家路窄,饑腸辘辘的平君路過湯餅店吃湯餅時,卻遇見了昨日的那位梨花舞者王晟姑娘。

可憐王晟姑娘花容月貌,在路邊吃餅時,被路過的大漢動手動腳,許平君立刻将王晟姑娘拖到身後,上去就給了那兩個大漢兩耳光:“我平生最讨厭男人調戲弱女子了,快滾!”

那裏大漢卻對平君嗤笑道:“你少英雄救美了,撒泡尿照照鏡子,你不也是一個德性!”說罷,兩個大漢兵分兩路,前攻後襲,許平君英姿飒飒,先是後退一步,奪躲過了前方大漢的一拳,再一晃身,抽鞭,身後的漢子被抽倒在地,鞭子一轉,前方的漢子前腿被襲,跪倒在了地上。

許平君單腿踩着那大漢的脊梁,潇灑的身姿,高挑,飄逸,不輸于長安城的任何一個游俠兒,看得店小二忘記了上菜,鼓掌叫好。

平君一臉的神氣,手擎鞭子,挑眉一笑:“誰跟你們一樣無恥!爺甘當護花使者!爺樂意!快滾!”

躲在平君身後的王晟姑娘卻戳戳她道:“喂,他們好像還沒結賬。”

平君自然浩氣凜然,将錢袋子砸在了桌上:“爺給結賬,滾!”

兩名大漢倉皇逃走,店裏幫忙的小姑娘早已望着許平君雙頰羞紅,王晟姑娘把自己的碗端到了許平君對面,卻張口就道:“多謝姑娘相救。”

許平君把那一口餅噴了出來。

“不用怕,昨夜我看到你沒有喉結,就知你是個姑娘。”王晟端起一碗湯餅,慢條斯理的細細品咂:“昨晚你還是個俊俏少年,一夜之間成了大胡子,想必知道現在到處有人抓你。你小心些。”

“嘿嘿,多謝大美人提醒,昨晚英雄救美,今日美人救英雄。昨天打擾了你跳舞,我給你賠罪,這頓飯我請!””許平君裝模作樣道。

平君自幼随着父親東奔西跑,時常被爹命令扮作男兒,扮上了果真有幾分英俊潇灑氣度,昨日被識破,有些不甘,便越發入戲。

王晟姑娘冷笑:“小二,再來一碗炖羊肉,一壺酒!”

許平君朗聲道:“小二,再來兩壺酒!一壺怎麽夠!”

兩人于是不顧形象地大吃炖羊肉,平君因為餓極,直接伸手去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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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晟姑娘故作漫不經心地道:“昨天來蘅蘭坊撫琴的是你什麽人?琴聲甚美,面如冠玉,和你這個草包不可同日而語。”

許平君一愣,臉刷地一紅:“誰是草包!我小時念過《孝經》《論語》和《老子》!”

王晟點頭:“好,敢問這位讀書人,那位撫琴的公子和你很熟麽?”

許平君咧嘴一笑:“自然,我們小時候就一起玩耍!”

王晟姑娘突然醋意橫生,板着臉道:“能為你勇闖蘅蘭坊,他想必是你未婚夫喽?”

許平君臉刷地一紅,絡腮胡子都擋不住:“不不不,我們只是……”

“不是嗎?那我就不客氣了。”王晟姑娘吃了幾口,拿繡了梨花的絲綢手帕端莊地抹了嘴,見一隊軍隊經過,她大叫一聲:“抓叛賊啦!”

“你……你這個人怎麽這般無恥!!“

可憐許平君一碗湯餅還未吃完,又只得匆匆騎馬逃竄上路。可憐了那半份羊肉。

王晟繼續慢條斯理地吃羊肉和湯餅:“我王晟可是睚眦必報的,人人都知道。小二,打包。”

許平君跑了好幾條街,穿過許多條罕為人知的小巷,方才躲過了追捕。

待官兵走遠,許平君拖下胡服,卻見王晟姑娘在暗處接應她,還送給他一套新的胡人衣裳,一個胡人小白帽,帽上鑲了綠寶石,像個富商。

“逃的像個喪家犬,很好,你欠我的,從此還清了,從此我欠你英雄救美的人情。”王晟面無表情地道。

“你這個女人,喜怒無常!你……”許平君氣得背冒冷汗,恰好遇見一對官兵路過,她仗着身材高大,忙抱住王晟扮作情侶親吻對方,王晟面無表情配合着,暗地裏使勁掐了平君腰間的肉,還用指甲左右擰着那塊肉不放,來回擰,許平君疼得呲牙咧嘴。

“好疼……最毒婦人心啊!”

待官兵走後,許平君疼得嗷嗷直叫。

“難道你不是婦人?那就最好了!那昨天那個少年,我要和你搶了。”王晟道。

“你敢動他一根寒毛,我就把你全身上下都動一遍!”許平君端起了王晟的下巴,飛眉挑逗之,王晟翻了個白眼,一腳踩在平君的腳上,疼得平君連蹦帶跳。

“好痛,你這個女人究竟是跳舞的還是女屠戶!”平君忍不住罵道。

“和那些臭男人一樣愚不可及,笨蛋。記得,我欠你一樣人情,你可以追着我讨。”王晟道。

“好啊,我現在就要讨……”許平君十分開心。

王晟卻道:“姑娘我想什麽時候還,就什麽時候。搞不好我搶了你的男人,欠你兩樣人情,債不怕多。”說罷,婷婷袅袅離去。

許平君氣得吹胡子瞪眼,剛帶上的假胡子都掉了下來,長這麽大,她都沒有見過如此欠揍的女人。偏偏這個女人又生得如此美麗,嬌弱,讓她不由牽挂,恨之不得:“喂,那個毒婦你站住。”

王晟頭也不回:“作甚?”

許平君認真地說道:”毒婦,你這麽漂亮,又不會武功,出門最好換上男裝,或者有人陪着,別便宜了那些登徒子們。今天有我搭救,明天可未必碰上我功夫這麽好的……”

王晟的腳步頓了頓,片刻之後,冷聲道:“你管的夠寬的。”說罷,扔給平君一只肉餅,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許多年以後,許平君想起她與王晟的見面,都會想起這個無良姑娘的整蠱,正是王晟的整蠱,讓她從此見識到很多今生都無法想象的幸事,也讓經歷了今生她都無法忘卻的痛徹心扉。

許平君搖搖頭,三兩口吞下肉餅,新換了一套衣裳,走出小巷,行了幾步,擡眼一看,遠處卻是“大司馬府“的大牌。威風的牌子,書法蒼勁有力,銀鈎鐵畫,金字閃閃,爽朗又威嚴感十足。

平君見到這牌子,先就心底一寒,生了畏懼。一陣涼風吹來,許平君連打了三個噴嚏,越發

讓她覺得這裏陰森可怖。

這裏是權臣霍光的府邸,那個權傾朝野的男人的家。

據說,皇帝劉弗陵已經年方十八歲,霍光卻以皇帝尚未加冠為名,至今未還政于他,漢朝大大小小的事情,由他一個人說的算;據說,霍家一族的男子占據大大小小所有的重要官職,連他那剛加了冠的長子霍禹也已經掌管王宮的安危,身居中郎将的位置。霍光真是個權傾天下、左右江山的男子。

平君心道,難不成這王晟姑娘也有心讓她監視霍家?她不知道,其實這只是和巧合。

不知何時,天空中又下起了雨,雨水打濕了他卷翹的假胡子,露出一張清秀好看的面孔。平

君整理好胡子,便學着男子的樣子大步走出了小巷。

許平君這次沒有輕舉妄動,她先是來到霍大司馬家斜對面的酒舍二樓,點上一壺酒開始監視霍家,剛坐了一陣,便發現四周的人都非同尋常。一律筆挺的身姿,一律雙目警覺,連那呼吸聲,都充溢着練舞高手自帶的殺氣。他們面無表情地飲着樽中酒,盯着許平君,眼都不眨。

看得許平君毛骨悚然。她不鹹不淡地飲着酒,一邊吃着小菜,好似幾十雙眼睛都如刀子一般刺在她的背後,她想逃,然而這時候逃目的越發昭彰,她想安靜的吃完酒菜再走,然她實在吃不下。那個權傾天下的霍光,竟然在府邸的附近埋伏了這麽多的高手,許平君想起來便覺得渾身發涼。

“嗖!“一只酒樽飛了過來。

許平君忙中用口接住了酒樽,又怕酒中有毒,一扭頭,将酒杯送了出去,對面一位高手接了酒樽,把那酒樽揉扁了,一臉挑釁地望着她。

空氣中彌漫的殺氣,被酒氣一熏,越發的濃烈。許平君從腰間摸出了軟鞭。

前後左右,四面八方虎視眈眈地望着許平君,連氣息都能殺人一般,許平君吓得心砰砰狂跳。

若要動手,以她的功夫,顯然打不過一群高手,甚至,任何一個與她單打獨鬥,她都可能認栽。束手就擒,又不是她的風格。她一面掃視着,想從哪個看上去武功弱一些的人身上突破,卻發現自己失敗了。這裏所有的人,怕是兩招之內拿不下她,必在三招內将她就擒。

許平君的渾身冒着冷汗,打算跳窗而出。卻被一個人從背後攔住,看上去,此人乃是這幫人中武功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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