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蘇府

因為老太太的強烈堅持,蘇半夏終是以嫡長女的身份入住了蘇府。

“你們看,你們看,那就是新來的大小姐!據說是老爺在外面的私生女呢!”

“這樣的私生女竟然也有臉皮上門來做小姐,看她身上穿的衣服,真是土死了!”

“是啊是啊,她這樣走出去,我們蘇府小姐喜歡穿乞丐衣服的流言明日就能傳遍大街小巷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

丫鬟們毫不避諱地在蘇半夏身後議論着,她握緊了拳頭,忽然轉過身去,怒瞪了幾人一眼。

那幾人本以為她是好欺負的主,根本沒想到她會接茬,立馬噤聲。

“蘇府的下人都是像你們這麽口無遮攔的嗎?如果是這樣,我明日定要禀告祖母,把你們發賣了出去!”

“你……”其中有一人不服氣,挺了挺腰杆本想理論幾句,立馬被身邊的同伴給拉住了。

“怎麽回事?”

這邊正僵持着,幾個娉婷的身影從遠處荷塘曲廊邊走了過來。

“大小姐,三小姐,四小姐!”她們紛紛行了禮。

原來這三個丫頭分別是這幾位小姐院裏的人,幾位蘇府的小姐在湖邊水榭裏面玩耍,她們幾個被留在了此處,看到蘇半夏從遠處走過,便忍不住議論了幾句。

蘇半夏在打量着這幾人的同時,蘇漣漪,蘇錦繡與蘇流雲也在打量着蘇半夏。

為首的,長得最高,穿着一身錦繡芙蓉留仙裙的是蘇漣漪,她是陸氏生的女兒,家中排行老大,而站在中間,身量稍矮,四方臉的小姑娘應該就是蘇錦繡,是蘇漣漪同父同母的妹妹,排行老三,最後一位,身材最是矮小,看上去也不過八九歲的模樣,低着頭,并不說話。

想必這就是趙姨娘生的孩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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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鼠一窩,這回是湊在一塊了。

果然,對方見了蘇半夏,都沒有什麽好臉色。

蘇漣漪擺着一張冷臉,不說話,态度淡淡的,像是一只高傲的綠孔雀,好似同你說話都能掉幾斤肉似的。

而蘇錦繡則是咋咋呼呼的,也不過十三歲的姑娘,嘴裏卻半點也不饒人。

“你就是那個野雜種?就你也配指點我的丫鬟?”這位蘇三小姐,不僅長相絲毫不賞心悅目,這說話更是不堪入耳。

蘇半夏道:“雜種 ,你好!”

“你說誰是雜種 ?”

“我們是同宗同族,你既說我是雜種,你可不就是雜種二號?”

“誰跟你是同宗同族!”

“不好意思,我也不太喜歡跟雜種同宗呢!”

“你……”

她被惹得狠了,撸起袖子就要往前沖,卻被蘇漣漪一把拽住,“三妹,冷靜,她不過沒幾天活頭了,你同她置氣做什麽?”

蘇錦繡聽到這話才安靜了下來,立馬換上了得意的神色,“我道是什麽貨色,不過是跑來給我大姐當替死鬼的,有甚好得意的?”

蘇半夏斜了她一眼,面上未露喜怒。

她先前原是不知陸氏千辛萬苦找她回來為了哪般,到了京中,流言卻紛紛傳入自己的耳中,想不聽都不行。

原來兩個月前,蘇家大小姐被宣武帝賜婚給了六皇子蕭明璟。

嫁入皇家本是一樁喜事,可這六皇子卻是不同,他雖然深受宣武帝的喜愛,奈何卻是個傻子,小時候也不知道得過什麽疾病,每逢十五月圓之夜便會發狂,殺人之事也時而有之。

就是這樣一個皇子,高門貴女唯恐避之不及 ,哪裏敢真把自己家的姑娘往火坑裏面送啊。萬一這六皇子發起狂來,殺了人,可真是沒地方訴苦啊。

陸氏從小有意将蘇漣漪培養成皇妃,可這中意的卻是二皇子蕭明禹,蕭明禹是陸貴妃的兒子,陸貴妃又是陸氏的姐姐,這番親上加親的婚事,她可是從蘇漣漪生下來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謀劃了。

蘇家畢竟不能跟陸劉韓崔這四個京中大族相比,所以這些年,對待蘇漣漪的教育上絲毫也不敢放松,琴棋書畫樣樣不落,蘇漣漪也争氣,現在剛過及笄的年紀,出落地也是明眸皓齒,麗質天成,久而久之,在這京中也頗有一些名氣,上門來提親的都快踏破了門檻,而陸氏卻遲遲不允。

本來想着再努力努力,争取能攀上二皇子蕭明禹,可誰知道,天降旨意,竟要将蘇漣漪賜給六皇子,陸氏心裏怎麽能咽得下這口氣。

呵呵,不忍心自己的孩子遭罪,倒是絲毫不介意讓蘇半夏跳這個火坑,陸氏這般自私自利之人,真是一點也不值得同情。

“據說那六皇子長得青面獠牙,發起狂來的時候可是要吃人呢!”這時原先議論地最為起勁的丫鬟已經走到了蘇錦繡的身後,幸災樂禍地補充道。

其餘人皆是掩面而笑,唯有蘇漣漪不屑地瞥了蘇半夏一眼,态度總是那麽居高臨下。

蘇半夏從她那居高臨下的态度中品出一絲的不悅,她沒有漏過,從見面到現在,蘇漣漪的目光就幾乎沒有離開過蘇半夏。

這幾人中,想是蘇漣漪的心情最為複雜,蘇半夏的到來代替了她嫁給那個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六皇子,可同時也會奪了她的嫡長女之位。

她蘇漣漪是何等的高傲,因為陸氏從小的培養,她早已不将一般貴女放在眼中。在第一眼看到蘇半夏的時候,她心中便升起了危機感。

如今蘇半夏雖不過是個替嫁女,但身份總歸是蘇府的嫡長女,壓了她一頭,再看她那容貌,她更是對自己不自信起來。

不過是個犧牲品而已。她也只能如是安慰自己一番,這才強忍下了心中的不爽。

陸氏将蘇半夏的住所安排在了蘇府西北角的蘭慧軒中,穿過了幾條畫廊,向西走出角門,再沿着一條南北通向的鵝卵石小路往前走。蘇半夏跟着領路的嬷嬷,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不一會兒就把路記熟了。

不過這蘭慧軒還當真是偏僻,走了好一會兒,直到眼前漸呈蓊郁的綠色,蒼木攏翠,一派靜穆幽深之氣。若不是實實在在地清楚自己是在蘇府,蘇半夏多半會以為自己走進了寺廟呢。

“這裏怎麽那麽清冷?”

“此處以前是老太太禮佛的地方,所以才……才僻靜一些!”

蘇半夏倒不是嫌冷清,她正想找個冷清的地方避開不必要的關注,只是見那嬷嬷躲躲閃閃的态度,覺得有些蹊跷。

難不成陸氏在住處這件事上會給自己使絆子嗎?

跟着嬷嬷繼續往前走,眼前更加荒蕪,雜草叢生,一頭白牆黑瓦的月洞門幾乎被隐藏在了荒蕪之中,走到這裏,嬷嬷突然不動了,支支吾吾道:“大……大小姐,夫人還有些是交代老奴去做,蘭慧軒就在前面了,不如大小姐您自己過去吧!”

蘇半夏審視了她一眼,只見她眼神躲閃,連頭也不敢擡,只一味地盯着地面,仿佛要将那長滿荒草的土地給戳出一個洞來。

“大小姐,您還是自己過去吧!”她哆嗦着嘴唇說。

忽的起了一陣風,樹葉的沙沙聲,更顯得此處僻靜荒蕪,那嬷嬷也不知怎麽回事,也不等蘇半夏回複,自己撒開腿就跑了,那速度,才一眨眼的功夫就跑沒影了。

蘇半夏疑惑着,又四處打量了一圈。

陸氏果然是小肚雞腸,竟然把她發配道這麽荒蕪的地界,這是“流放邊疆”麽?

她四處看了看,這個地方大得很,而且平日裏幾乎沒什麽人經過,她四下走了走,竟然一個人都沒遇上,不過這樣也好,倒是方便了她可以種些藥草。

她本以為這一世能安穩度日,從小也就沒吃得了苦去練武,左右也只有母親教了她一手銀針絕技能夠勉強自保。

細數自己這些年的經歷,似乎也只有醫毒能夠拿得上臺面一些,不如正好借此地種些藥草,以後總有用得到的時候。

本來還對陸氏的安排存在懷疑,這走了一圈之後,蘇半夏表示,應給沒有比這裏更好的落腳之地了,這也便放下了戒心。

她并不急着去收拾屋子,看這年久失修的樣子,想必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收拾完的,她且先逛着,等到日暮時分,再去正房大廳裏哭一回鼻子,她就不信陸氏不派人來幫她打理屋子。

種藥草最是看中土質,她也不顧惜這身衣裙,蹲下去抓了一把土,湊在鼻端聞了聞。此地蒼松古柏,頭頂茂密的梧桐樹蔭,樹下的土壤應該屬于腐殖質土壤,土層深厚,土質疏松肥沃,适合各類植物的生長,正是種藥的絕佳之地。

蘇半夏大喜過望,心情暢快,大約是得意忘形了,頭上冷不防挨了一顆石子。

“誰?給我出來!”她原以為此處無人,這才放松下來,可不知這暗中卻是躲了人的。她才怒吼了一聲,立馬另一顆石頭又打在了她肩上。好在對方用力不猛,打在身上也并不怎麽疼。

令蘇半夏不爽的是,也不知是誰潛伏在這裏,一時間心念電轉,已經從陸氏的監視轉到了京中暗中蟄伏的勢力。

正當她四處找尋,百思不得其解之際,一陣清越的笑聲自頭頂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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