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突來變故
大宣皇宮，幽蘭殿。
陸貴妃憤怒地砸了名貴的青花瓷瓶，指甲深深地摳進肉裏，而她卻絲毫未覺，強烈地恨意爆發出來，一雙冷眸吓得殿中的侍女太監們紛紛不敢說話。
“陛下，你就非要這麽對我們母子嗎？”她說話恨恨。
本來她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将京城中的貴女都招到文秀臺上飲宴，到時候再把蕭明禹找來，好好地相一門親，等娶了正妃，也好讓蕭明禹收收心，以後專心政事，少去那些倚紅偎翠的地方瞎混，可是，這臨到頭了，卻聽聞宣武帝要将蕭明禹派往會稽郡的消息。
衆所周知，如今的會稽郡亂的很，一不小心，那可是要出人命的。她可就只有這麽一個寶貝兒子，從小到大都沒有離開過她身邊，如今，他卻為了另一個女人的兒子要這麽對她。
這麽多年了，他還是忘不了她，就算她死了，就算她生了個傻兒子，也依然日日叨念着她，就算是她的傻兒子打了自己的寶貝兒子，他維護的還是那個女人生的孩子。
這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
她明明已經死了，可一個死人的地位都比她高。
她堂堂陸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她堂堂貴妃，後宮之主，為什麽還不如一個死人？
陸貴妃的恨意蔓延，眼角不自覺的便潤濕了，她将一生都空耗在這座冰冷的宮廷裏，放棄了少女的純情，放棄了初戀的愛情，放棄了一切，飛蛾撲火，只為得到家族的榮耀，兒子的前程。
可這一條踏着鮮血跟白骨的路，她走得那麽艱難，而那個女人，希靜娴，她卻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獲得所有。
天下盛傳，帝後情深，當年的宣武帝，沖冠一怒為紅顏，竟得了天下，得了美人，傳為佳話。
而她，只是一個可憐而卑微的犧牲品。
唯一一次能用皇後的名義，竟然是為了給那個女人生的孩子辦生辰宴。
多麽可笑的諷刺。
這時，一個小黃門匆匆而來，禀報道：“時辰快要到了，娘娘您是否啓程去文秀臺？”陸妃對此次宴會十分重視，早在一月前就開始準備，事必躬親，也因此得了皇帝諸多賞賜，當着後宮諸妃嫔的面誇她賢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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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妃一向以此為榮，可今日，小黃門卻踢到了硬板，陸貴妃問此大怒，罰了他三十板子，這才轉入內殿，開始裝扮起來。
盛京城，蘇府。
陸氏正帶着蘇漣漪跟蘇錦繡準備登上精致的馬車，蘇漣漪忽而想到自己在琉璃寶閣買的一只芙蓉玉海棠步搖沒有戴上，就禀了陸氏，差貼身丫鬟去拿，她們三人在車上等着。
“還好那倒人胃口的喪門星不去，要不然我都不想去了！”蘇錦繡向來心直口快，一想到之前蘇半夏害得自己被禁足，心頭的悶氣就難以消除。陸氏向來疼愛幺女，寬慰道：“有母親在，她翻不出大浪來。”
“呵，今天就讓她在祠堂好好呆着！母親，你昨日的二十大板真是太輕了，照理來說，這種賤種就應該被打死。”
陸氏嗔怪了她一眼，“你可別忘了接她回來的目的。左右壓不過你們去，等我們今天進了宮，你姐姐攀上了二皇子，以後有她的苦日子過！”陸氏對榮國公府的勢力十分自信，在她的心目中，二皇子蕭明禹繼位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而等宣武帝百年之後，蕭明璟必定會悲劇收場，那嫁給蕭明璟的蘇半夏又能有什麽好下場呢？
她不是不恨，只是已經預見到了未來的結局，便不想在這時太過于計較。
她們正說着，蘇漣漪的心中卻是五味雜陳，她處處讨好蕭明禹，但蕭明禹似乎并沒有露出對她的興趣來，她委身故意接近陸馨兒，就是希望能多跟蕭明禹見面。但是每次遇見，蕭明禹不是從秦樓楚館出來，就是從賭坊裏出來。
這樣看來，倒不如蕭明璟來得順眼，她畢竟只是個剛剛及笄的小姑娘，對于愛情沒有陸氏那麽功利性，以前聽說蕭明璟長得青面獠牙，這才害怕嫁給他為妻，如今見了蕭明璟，卻覺得人家長得帥氣，雖然偶爾冒着傻氣，但似乎也并不讨人厭。
她正想着，蕭明璟從前頭打馬而來。因着是生辰的緣故，他今日穿得格外隆重些，一身金絲銀線的錦緞直綴，腰中束着藍田玉腰帶，還系了一塊龍鳳紋玉佩，若是仔細看，便能發現這玉是絕好的美玉。
當年宣武帝征戰天下時，路過某處，糧草緊缺，軍資匮乏，此時，靜娴皇後竟然在附近發現了上好的玉礦，軍士采集玉礦，賄賂了洛城守軍，輕而易舉地拿下了城池。為了感念靜娴皇後，宣武帝蕭綱在此玉礦中選用了上好的兩塊玉，又請了頂級的工匠雕成兩枚龍鳳玉佩，一枚留與自己，一枚贈與皇後。
這段故事如今仍被寫成段子，由那些走街串巷的說書人到處傳頌。
蕭明璟今日所戴的，正是那兩枚玉佩的其中一枚。
蘇漣漪看着這樣的蕭明璟，只覺得貴氣不凡，那豐神俊朗的面目中，全然不見傻氣，而清澈迷人的目光裏，又給人可靠純真的感覺。
蕭明璟高頭大馬，意氣風發地走來，到了近處，才大聲嚷道：“夏夏，夏夏……”仿佛是聽到府內無人應答，這才将目光轉向了陸氏乘坐的馬車，高聲問道：“我的夏夏呢？你們知道夏夏在哪嗎？”
陸氏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眼皮直跳，這時蘇漣漪的貼身丫鬟将那芙蓉玉簪取來，小心地遞給蘇漣漪。
蕭明璟也循着望去，看到蘇漣漪時高興地抓住了她的手，“我認得你，你是跟夏夏在一起的那個誰。”
蕭明璟竟然連她的名字都沒記住，蘇漣漪的臉立馬沉了下來，卻不好發作。
“你一定知道夏夏在哪對吧，帶我去找她好嗎？”
“這……”蘇漣漪看看陸氏，陸氏也覺得為難，要是誤了進宮的時辰，在陸貴妃那裏丢了面子，她的漣兒還怎麽嫁給二皇子。可是，蕭明璟畢竟是皇帝最寵愛的皇子，他們蘇家惹不起。
“漣兒，你就陪殿下去看看吧，早些進宮去！”陸氏朝着蘇漣漪使眼色，大抵是讓她找機會将蕭明璟甩了，早些入宮去。
蘇漣漪委屈地下了馬車，陸氏帶着蘇錦繡先行進了宮。而蘇漣漪則領着蕭明璟進了蘇府。
“殿下，臣女的這個庶姐從小在鄉野長大，不曾識得什麽規矩，如有冒犯，還請殿下寬恕！”蘇漣漪耐着性子道。她特意強調了庶姐的身份，以及蘇半夏從鄉間長大的消息，不過是相讓蕭明璟厭惡她。
誰知道蕭明璟并沒有聽出語氣中的譏诮，淡淡地回了聲：“哦，夏夏在哪？好像是這條路！”他望了望四周，一條畫廊連着另一條畫廊，從月門穿出，一行小石子路曲徑通幽。蘇漣漪并不打算帶蕭明璟去祠堂，尋思着将他引入密林裏，然後趁機脫身，屆時，如果貴妃娘娘問起來，就說蘇半夏拉着殿下，不讓他參加宮宴。
貴妃娘娘要是知道了這個，還不得對蘇半夏心生厭惡，到時候必定要治她的罪。
可是，不知怎麽的，這傻皇子并不上當，不時地往另外的方向而去，害得她又廢了好些力，将他給拽了回來。
折騰了好一會兒，蘇漣漪才将蕭明璟引入了蘇府的密林裏，又借口說有東西要取，讓蕭明璟在原地等候。
蕭明璟點頭答應，便真的在原地等着，而蘇漣漪匆匆而去，只是她未曾望見，在她離去那刻，身後的人綻出一抹詭異的微笑。
蘇府，祠堂。
蘇半夏對今日能參加宮宴的事情已經不抱有任何的希望了，她早該知道，陸氏不會讓她得意多久的。
她縱然能夠用銀針傷了守門的侍衛，卻也終究不得不委身于蘇府之中，相較之下，不如先讓陸氏得逞一回，以後有的是機會好好算這筆賬。
她正對着蘇家先祖的牌位發呆，忽然身後傳來的熟悉的聲音。
“娘子，娘子是你嗎？”
蘇半夏一驚，以為自己是見了鬼了，這不是蕭明璟的生辰嗎？他怎麽跑來了這裏？
“喂，你怎麽來了？快回去！”蘇半夏催促道，他這個時候過來，要是把大宣國皇帝什麽的大人物全都引來這裏，她就真的是死罪難逃了。
“娘子！”他委屈道。“娘子，我好不容易才找來這裏的，你看，我幫你打暈了壞人，我是來救娘子的英雄，娘子你非但不以身相許，還……”他說着就要哇哇大哭。
這麽一個大男孩，配上這麽一張妖孽的臉，要在這裏像個三歲小孩似地哇哇大哭。
蘇半夏按了按眉心，直覺那畫面不忍直視。
“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對，璟璟不要生氣了好嗎？”
“不要叫我璟璟，叫阿璟！”
“好吧好吧，乖阿璟，不要哭！”
“我才沒哭，我騙你的！”他忽而喜笑顏開，拉着蘇半夏的手，咯咯笑着，那笑容仿佛染了三月的春光，明媚如一抹驕陽，能瞬間融化三冬的冰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