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進宮赴宴
皇宮，文秀臺。
陸貴妃與劉貴妃幾乎一前一後地抵達。
莊嚴華麗的鳳攆在宮道中徐徐移動，陸貴妃今早哭過，微紅的眼圈不得不用白粉掩飾着，整個人看上去比較憔悴，而劉貴妃則是一臉淡笑，心情似乎極好。
她們兩個是後宮中的死對頭，劉家搭上了崔家，勢力不遜于陸家，唯一的死穴就是劉妃沒有兒子，這養在膝下的四皇子是一位卑賤的宮女所生，向來為陛下所不喜。
“姐姐身為東道主，今日如何姍姍來遲？莫不是因為禹兒頑皮，又惹姐姐生氣？”劉貴妃調侃道，用一張精致的蘇繡錦帕掩着嘴，劉貴妃本就是美人兒，尤其是那嬌羞一笑，當年令多少風流才子挪不動腿。如今，她年過三十，看上去也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依然風華正茂，相比之下的陸貴妃就顯得遜色很多。
陸妃本就因為劉妃貌美，對她多方妒忌，如今聽她這麽說，心頭的火氣一點就着。
“妹妹說話可擔心着，禹兒再怎麽頑皮，總歸是本宮親生的，不會令我這個做母親的為難。聽說嵘兒前些日子因為京郊的一塊地，可是挨了陛下好一頓批，害得劉太尉都被罰了好些月俸吶。不知道妹妹宮裏的吃穿用度可有縮減，若是有困難，可以盡管跟姐姐開口。姐姐母家雖然闊綽，但一定不會幫助妹妹的！”
“你……”饒是劉妃修養極好，也被陸妃的話氣得內傷。
劉妃出嫁前在家中便是以賢良淑德著稱，而陸妃則不同，他們陸家在前朝便是大族，她又是家中嫡長女，行事向來嚣張跋扈，怎麽會給劉妃好臉子。
“妹妹可要擔心，這完美無瑕的笑容要是崩了，可是會令陛下 生厭的。”
“你——”劉妃狠狠地咬着下唇，眼睛裏似乎冒着火，終于按捺下一身的怒氣，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臂，直到兩人一前一後地走進殿中。
命婦們已經盡數到了，看到陸、劉兩位貴妃進來，紛紛行禮。
這一次的飲宴分晨宴與晚宴，晨宴主要是跟命婦、世家小姐們，命婦們聊些體己話，小姐們可以展示一下才藝，簡單的說，就是聊一聊八卦，出一出風頭。待到晚宴，這些命婦小姐們盡數出了宮去，皇帝與後宮諸位妃嫔、公主們再開一個家宴，也像平常家庭一樣，聚一聚，聊一聊，增進一下親情友情。
但皇家的情誼，再怎麽增進也離不開刀光血影。
陸氏早已經到了席間，見到了自己的嫡姐陸貴妃，立馬正了正色，換上一副恭維的神色，湊上前去。
陸氏與陸貴妃同出于榮國公膝下，但陸貴妃出于榮國公的原配夫人蕭氏，而陸氏出于榮國公的妾室蔣氏。陸貴妃的母親蕭氏是蘭陵蕭家的小姐，也是宣武帝的嫡親姑姑，早些年蕭家與陸家的關系極為親密，蕭綱與陸峥、陸貴妃都是姑表姐妹，關系也極為親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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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氏一門榮寵至極，但這裏卻不包括陸氏，蕭氏善妒，對待陸家的這些庶子庶女十分苛刻，所以以陸氏的身份，最終也只嫁了個蘇宏這樣不大不小的官，在京城貴婦的圈子裏地位十分尴尬。
而陸氏也漸漸從年少時倨傲的态度中醒來，改對陸貴妃報以巴結的态度，極力地拉攏與陸貴妃的姐妹之情。不過對方搭不搭理她，就要看心情了。
陸氏叫了幾聲姐姐，陸貴妃卻連眼神也沒有施舍給她，陸氏竟也不尴尬，還想上前去，卻被蘇錦繡拉住了袖子。
“母親，你做什麽？”蘇錦繡從小便目中無人，哪裏能容忍自己的母親這樣。
陸氏勸她安心，她如此做，不過是想給她們兩姐妹求個好前程罷了。蘇宏不過是個正四品的小官，在這遍地勳貴的帝都只是個小角色，而她在榮國公府的位置，只有她自己知道，先前對蘇宏那樣，不過是色厲內荏罷了。如今唯有讨好貴妃娘娘，蘇漣漪跟蘇錦繡的婚事才有着落。
然而蘇錦繡哪裏知道陸氏的一番心思。
陸氏被她一阻，忽而問道：“你姐姐怎麽還沒來？”
“啊？姐姐？我們進宮之後就一直沒有看見她，約莫是被那傻王拖住了吧！”她們二人四下一看，果不見蕭明璟。
陸、劉二妃又敘了一會話，左右離不開争鋒相對，互不相讓。這麽一會兒，突然發現今日的壽星還未登場，遂高聲問道：“可有見康王殿下前來？”
小黃門慌忙禀道：“奴才今早一直在這，并未見到康王殿下。”
如此場合，竟然姍姍來遲，真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提到康王，本就觸了陸貴妃的痛處，她盡心盡力地給他操辦生辰宴，如今人家根本不領情，這麽晚了，人還沒到，如何能不生氣？
劉妃對蕭明璟也不怎麽待見，她自己生不出兒子，對宣武帝的這些個皇子都不怎麽親善。就連自己的養子蕭明嵘，也不過是利益共存的關系。
“來人，去看看康王到哪了？”劉貴妃正要發作，忽聽殿外傳來黃門郎的聲音：“陛下駕到！”
霎時，嘩啦啦跪了一地，陸、劉二妃也急忙起身欠禮。
“陛下，您怎麽來了？”劉妃熱情地迎了上去。
宣武帝滿面春風，顯然心情極好，便也承了劉妃地熱情，跟着她入了座。
“怎麽？璟兒還沒到，還不快派人去接？”宣武帝望了望陸貴妃，态度卻并不是很好。
陸貴妃被下了面子，又因為蕭明禹被發配會稽的事情，心中記恨着宣武帝，竟也恨恨地不搭理他，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入了座。
小黃門還沒走出多遠，便遙遙望見蕭明璟攜着一名美貌姑娘從不遠處的漢白玉石階上緩緩走來，兩人有說有笑地，俊男美女，襯地滿園的芙蓉花都黯然失了顏色。
小黃門心中便想：這姑娘，竟比宮中的娘娘還要美上三分。
蘇半夏拗不過蕭明璟，最後穿着他特意帶來的那件白色雲錦金絲裙，便被他強行拽來了皇宮。
不得不說，古代的皇宮還真是氣派，從宮門而入，那百丈高的城牆，靜谧幽深的甬道，一縷金光從頭頂灑落，她大約沒有見過比這更加莊嚴而唯美的地方了。
進了後宮，裝飾便顯得柔情了一些，小橋流水，假山奇石，奇葩仙草也是層出不窮，目不暇接，眼花缭亂，卻給人一種天上雲宮的錯覺。能在這種地方生活确實是一件美事，但是也不能夠忽略，在這金碧輝煌的宮殿裏，不知道埋藏了多少的血腥。
“別怕，我會保護你的！”蕭明璟忽而在蘇半夏的耳邊道。
蘇半夏點點頭，算是承了他的情。
他二人一入文秀臺，瞬間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殿門外逆光而行的二人，颀長的身影落進殿來，他們一前一後的走進來，男的玉樹臨風，女的風華絕代，陸貴妃看着二人，仿佛看見了當年的宣武帝與靜娴皇後，端的是天人之姿。
衆人許久才反應過來，那竟是大宣國的六皇子蕭明璟，蕭明璟極少在衆人面前露臉，如今命婦門對他的印象也還只是他七八歲時的模樣。那個時候的蕭明璟，臉蛋兒微圓，高高瘦瘦，看上去圓潤可愛。歲月真是技藝高超的匠人，十數年間已将一個小娃娃雕琢成了龍章鳳姿的少年郎。
此刻的所有人都幾乎忘記了他是個傻子的事實，癡癡地望着。蕭明璟的手上牽着蘇半夏，走進殿中站定後，人們才将實現落在她身上。
這是？
康王殿下怎麽帶了一個女子前來。
看她的穿着，這一身雲紋錦竟跟康王殿下的是相配的。
他們二人站在一處，就像是一對極為相配的新人，霎時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只有陸氏跟蘇錦繡的眼中露出了驚奇，“她，怎麽會在這裏？”蘇錦繡當即就發作了。
“放肆！”宣武帝身邊的黃門侍郎呵斥道。真是沒有規矩，陛下跟娘娘們在此，哪裏有一個小小女子說話的份。
蘇錦繡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心裏一陣緊張，目光灼灼地望着陸妃，希望她幫忙解圍。陸貴妃跟陸氏在出嫁前有些龃龉，是以，陸貴妃對于這位庶妹的兒女也向來沒有什麽好感，更別提給她說好話了。
還是陸氏挺身而出，慌忙跪下道：“陛下恕罪，都是妾身教導無方，才令女兒沖撞了聖言。”陸氏雖這般說，眼神卻直直盯着蘇半夏，最後喝道：“孽女，還不跪下！”她那眼神分明是望着蘇半夏的。
蘇半夏這才理解了陸氏的用意，她說的教女無方，不是說蘇錦繡，而是說的自己。她這一招轉移視線可真是高明。
蘇半夏權衡了一下，正打算跪下，身邊的蕭明禹緊緊地拽住她的手，然後拉着她便輕快地走到宣武帝的身邊。
“父皇，這是兒臣的娘子，您看看，是不是很漂亮？”
劇情幾乎來了個急轉彎，宣武帝原本冷沉的神色瞬間冰消雪融，慈愛地望着蕭明璟，應聲道：“兒媳，好，好啊！來人，将南陽國進貢的那串琉璃冰晶手串拿來，賞與朕的好兒媳！”
畫風突變，殿中原本肅然無聲的氣氛，一下子熱鬧了起來。命婦們可都是察言觀色的好手，見了這麽一出，趕忙上來巴結蘇半夏，什麽話好聽撿什麽話說。
這姑娘，長得真水靈，要是早見了她，那京城第一美女算什麽啊！
一看這姑娘就是個有福氣的，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女兒，真真是讓人羨慕！
陸氏的臉色沉如鍋底，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臂，殿中一圈人似乎獨獨忘記了她的存在，她一個人尴尬地跪着，而這件事的罪魁禍首蘇半夏卻堂而皇之地接受衆人的殷羨與美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