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鏡閣隐秘
奚鏡本來堅持要送蘇半夏回去,卻被元正給絆住了,只得放蘇半夏離開。
蘇半夏終于擺脫了奚鏡,忙沿着那黃衣女子消失的地方跟過去。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那人是——雲柔。對,一定是她,是二叔的女兒,也是她的堂姐,她的這位堂姐在醫學上的造詣平平,姿容倒是驚豔,自從蘇半夏記事起,雲柔的容貌在神醫谷是無人不誇的,她們直說這通身的派頭,就是做皇家妃子也是足夠的。
蘇半夏與這位堂姐不算太親厚,雖然衆人都說她倆是神醫谷雙姝,一個容貌絕世,一個醫術絕世,她卻覺得這根本沒有相較的必要,依然只顧着學醫。
後來才明白,那些美麗後面包藏禍心。
他們原來要到後日才到達京城,想不到提前到了,雲柔這麽晚了鬼鬼祟祟地又是去做什麽?
夜已微沉。街上的人散了大半,蘇半夏好不容易跟上了雲柔,卻又見那黃衣翩然轉進了更加幽僻的角落裏,前面是個死胡同,一段白牆堵住去路,蘇半夏在拐角口,不敢再往前跟,只得借着邊上的柴草堆隐蔽身形。
雲柔謹慎地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沒有人,這才在白牆下輕輕叩了幾下。蘇半夏暗自記下了她叩牆的節奏跟次數,不一會兒,有個黑衣蒙面地人從天而降,背對着雲柔,抱劍而立。
那人正朝着蘇半夏的方向,蒙着黑巾,只露出一雙眼睛,那是黑夜裏的鷹,銳利敏捷。
蘇半夏覺得寒冷,那種冷從那雙眼睛裏直逼過來,對,就是那種眼神,那是她死之前所看到的,屬于殺手的眼神,冰寒地不帶一點情感。
“神醫谷大小姐親自出馬,不知有何貴幹?”那人的說話聲也很冷,不帶一絲溫度。
雲柔朝那身影鞠了一躬,态度謙卑地道:“家父欲往京城謀求立身之道,不知鏡主大人可有良策?”
鏡主?這一詞出口,底下草垛裏忽然動了一下,蘇半夏吓得三魂少了七魄,又因為動靜驚動了身手敏捷的習武之人,那邊密談的二人聽到聲響,立馬朝這邊看來。
蘇半夏的心慌了起來,眼下無處可躲,只有這草垛尚可以栖身,忙把整個身子縮了進去,可誰曾想,身後碰到了一個溫熱的東西,等她意識到那是一個人的時候,身後之人已經拿着匕首抵在她脖子上,她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出聲,便只有縮着身子躲在裏面。
“可是有什麽動靜?”雲柔跟在後面問道。
蘇半夏确定那個黑衣人看到了她,都怪她今日穿了這一身紮眼的藍色,心中正想着,前有狼後有虎,恐怕今日是躲不過去了,誰知道,那黑衣人竟攔住了雲柔,冷聲道:“沒事,剛剛看到一只貓竄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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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柔半信半疑,眼睛老往巷子裏瞟。
蘇半夏卻納悶了,這黑衣人明明看見她了,這會兒為什麽裝沒看到?
她還沒想明白,奈何背抵着身後的人,一把明晃晃地匕首就架在脖子上。她确定後面的是個男的,因為他叉開腿蹲坐在地上,而蘇半夏正靠着他的前胸,似乎還碰到了他的敏感部位,身後的人像是火團似地直抵着她。
該死的,最近老是被無形調戲。
她來不及想這些,只聽到雲柔說道:“上次神醫谷奪位之事,多虧仰仗鏡閣的幫助,家父準備了重禮,想要拜會鏡主大人,不知可否代為通傳?”
原來二叔之所以可以那麽順利地拿下神醫谷,跟這個幕後組織鏡閣有着極其親密的聯系。勾起了這段往事,她不由得怒上心頭。明明是那麽好的一家人,為了權利,為了那些莫須有的東西,他們竟然能枉顧性命,害了爺爺跟父親、母親。
她緊緊地攥緊拳頭,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麽憤怒,她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湧,将要沖破束縛,破繭而出。身後的人也感受到蘇半夏散發出來的怒意,竟微微一怔,不知何時撤去了匕首。
雲柔,你們欠我的,我早晚都要讨回來。
只聽到那黑衣人道:“回去轉告谷主,不必挂懷,至于谷主所求之事,我們鏡閣向來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話落,他已飛身而去。
雲柔慌忙間還想問什麽,卻最終沒有問出口,也只好作罷。想起剛才異樣,疑惑地朝草堆裏走來。
“別出聲!”身後的人在蘇半夏耳邊輕輕地道。
确實是個男人,年紀也不大。
蘇半夏手上的銀針已經蓄勢待發,就算短時間不能殺了二叔,殺了雲柔也是綽綽有餘,一旦她走進,蘇半夏便有把握一舉射殺她。
她屏息等待着,這樣千載難逢的報仇時機,她一定要拿雲柔的血祭奠父親母親的在天之靈。
雲柔疑惑地望着這草垛,但警惕的性子讓她沒有立即靠近,而是拿了跟棒子先丢了過去,草垛自然沒有動靜,她正想繼續上前查看,巷口裏突然哄鬧了起來。
一隊整齊的禁衛軍從主街拐進來,有人道:“一定跑進了這個巷子,大家快追!”說着,更是加快了腳步。
雲柔此番出來本就低調,只好先行撤走。
等雲柔走了,後面的官兵又還沒有跟上,身後的人突然着急道:“待會遇到官兵,就說我往那邊那條街跑了!”
話一落,還沒等蘇半夏反應過來,他已經靈巧地翻過身後的白牆跳了進去。
不一會兒,一隊整齊有序的官兵便趕到了草堆前,發現這是個死胡同,立馬詢問道:“确定他進了這個胡同?都給我四處搜一搜!”
蘇半夏敢從仇恨中醒神,卻不防被這群官兵拿住,想來藏在她身後的必然是個逃犯,她直為自己叫苦。
官兵問她:“你是誰?大半夜躲在這草垛中做什麽?還有,見過這麽高,這麽瘦,長得清秀俊美的男子嗎?”
“他往那邊那個巷子裏走了!”蘇半夏沖着那人後來放下匕首的恩情,沒有出賣他。那群官兵找人心切,帶着隊便走了。
蘇半夏心中暗恨,錯過了這次機會,不知何時報仇雪恨。她憋着滿腔的火氣,慢慢踱步回到了蘇府。
山雨欲來風滿樓,在暗夜的一角,元正垂手像前頭背立的男人道:“神醫谷想要朝廷的布局與情報!”
垂手的男人冷冷地哼了一聲,正是奚鏡,他帶着那張鬼面具,目光如水般望着眼前一望無際的湖,忽而勾起了嘴角,淡淡道:“他要便給他!派人去打聽打聽,他上京的主要目的,還有行程圖,以及其他一應細節,明日之前,我要看詳細的結果!”
“是!”元正領了命令,本要告退,忽而想到什麽,便又回身說道:“主子,我今天看到蘇姑娘了!”
“哦?”他忽而轉了個音調,洩露了心底的情緒。
元正心中偷着笑,就知道他們主子總能因為蘇姑娘亂了情緒,卻故意不答。
前首的男人左右沒等到後續,咳了幾聲,問道:“她做什麽?”
元正這才笑着道:“她躲在草垛裏偷聽我們講話,被屬下發現了!”
她這麽着急回去,竟是為了跑去偷聽牆角。奚鏡又是無奈,又是好笑,卻實在沒法看透蘇半夏的行事風格。她明明是鄉下長大的姑娘,卻精通醫術,水平甚至高于一般的太醫,她與神醫谷分明沒有什麽淵源,卻格外關系。
莫非,她是神醫谷的人?
奚鏡心中忽然跳出了這樣一個選項,急忙囑咐元正道:“給我再去查一查,蘇半夏跟神醫谷到底有沒有關系?”
元正領命而去。
翌日,蘇半夏的蘭慧軒裏來了個不速之客。彼時,她正在坐在銅鏡前,任由着芸彤給她梳頭。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嬌俏的笑聲,像一串銀鈴般傳入蘇半夏的耳中,蘇半夏從銅鏡裏看到對方的容顏,不是崔姨娘又是誰?只見她挺着一個大肚子,慢慢悠悠地走進來,肚子恐怕是有六個月了,崔姨娘的精神卻是極好,笑着道:“大姑娘真是出落得越發動人了,就是我見了都覺得移不開眼呢!”
蘇半夏打發了芸彤,讓人搬凳子給崔姨娘坐,自己招呼道:“崔姨娘今日怎麽有空光臨寒舍?還真是稀客呢!”
“大姑娘這說的是哪裏話,以後姑娘做了皇妃,我們一家人還得多仰仗着姑娘呢!你崔姨娘不過是做妾的命,心裏苦,嘴裏卻說不出,處處見着人眼色過日子,索性如今老爺還對我有幾分在意,待以後人老珠黃,還不跟雲翠軒的那位一樣麽!”她說着說着就作勢去抹眼淚。
蘇半夏笑道:“姨娘說得哪裏話,你再不濟,不是還有肚子裏的嗎?要是生下了我們蘇家的長孫,誰還能看不起你?”崔姨娘大早上地來自己這裏訴苦,必然是有所求,蘇半夏應承着,心中卻有別的打量。
果不其然,聽崔姨娘抱怨道:“生不生得出來還不一定呢!”
她假意聽不出姨娘所指,只打着哈哈道:“姨娘福壽延綿,定會一舉奪男,母子平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