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2)

:「咦,流朱姑娘呢?方才還有看到,現下怎麽不見了?」

因為是倒屬第二道菜,接下來依慣例便是甜食了,所以在喝着這碗清淡卻又鮮美的蟹粥時一口粥一口紹興黃酒,這些男人談着談着,話題便繞到美女身上去了。

聶夙那些朋友道:「說真的,我這輩子還沒見過像流朱那樣的美人,纖腰柔荑,美眸豐唇,最重要的是溫柔婉約,笑顏如春風拂面。而且這麽一大個水上龍宮自開業以來就她當執事,從來也沒發生過什麽事,這樣的女子娶回家絕對好,定是持家有道,一切都能處理得幹淨利落的好媳婦。」

小三一口菊花茶差點噴出來。小五、小六連忙拍他的背,替他順氣。

聶夙是第一眼見到流朱便上了心的,他見小三這模樣,忍不住鄙夷道:「莫非三爺在這京城還見過比流朱更美的女子嗎?」

小三連咳幾聲,之後擺擺手讓小五、小六別拍了。「流朱這丫頭長的是不錯,但幾個姊妹也各有千秋。他家公子共有四個丫頭,流朱為首,青絲、子問、素蘅排下來,那的确都可稱作美人。」

「流朱只是個丫頭?」有人訝異道:「她那手腕都比男人強了,怎可能是個丫頭。」

聶夙瞇了瞇眼,說道:「蘇三你又是如此,最損的就是那張嘴,凡不順你眼的,就草芥不如了是吧!」

「不不不!」三爺搖頭:「世上只有更美的,沒有最美的。真正的美人我想了想,倒還看過幾個。不分男女,一見傾城、再見傾國的,可真出挑了。」

「哼。」聶夙根本不信。

小三對聶夙沒反應,徑自說了下去:「烏衣教的蘭罄。」

「毒手谪仙?」王太守連忙點頭。「吓死人的美!前些年獨自一人闖入皇宮不知殺了多少人,還把先帝腦袋與身體分家,聽說腦袋到現下還沒找到。」

「端王東方雲傾吧!」小三說。

「當年的毒皇子,弒母的那一位!」甄真激動的點頭。「他天資貌美,如同出水芙蓉!」

「浮華宮的宴浮華。」小三在說。

「有幸見過!」秦老板激動地表示:「是天地間獨一無二的絕色,十個流朱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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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三個。」小三說。因為他只對這三個熟。其它的人小三出門時是根本不看的,小辣椒蘇遠遠還是因為他與蘇家的淵源,才榮幸被三爺看到眼裏。

聶夙嘲諷地說:「該不會是當人家廚子時見到的吧?這三位可是身分非凡。」

小五淡淡地道:「我師兄生自高貴,非爾等閑人得以仰望。」

小六瞟了聶夙一眼:「不懂就別亂搭話,一定要露出淺薄的那一面不可嗎?」

小三自一出場,就和這些在上位者侃侃而談,絲毫不見一點膽怯,而且更讓人感覺他不似一般廚子,反而像是王孫公子。

臉上那抹輕挑的笑來自骨子裏的驕傲,誰也抹滅不了。

之後,因為每個人都跑來對小三敬酒,小三偷空對小五小聲說道:「等會兒和小六摻我回家,老子今天難得在這些人面前卸了聶夙的威風,最後退場絕對不能毀在這些黃酒上!」

小五輕輕點頭後,小三才一杯又一杯,喝下所有來敬的酒。

最後一道甜食上桌,銅鈴聲輕響,流朱又再出現。

可這次她沒說菜式名稱,而是走到已經喝掉進兩壺紹興黃酒的小三桌前,嬌嗔道:「三爺怎麽喝這麽多酒,雖然蟹與黃酒最和,但您也別吓唬奴婢,要是讓公子和宮主知道您多喝酒而傷了身,肯定會責罰奴婢的。」

小三突然讓小六移開一些,然後拍拍甲板上的空位,道:「來,坐坐!」

流朱掩面一笑,紅着臉坐到小三身邊,還靠小三靠得緊緊的,小三則把手搭在流朱肩上,道:「妳什麽時候把秀才還給老子?我每次聽賬房先生結算時說那些帳目如何如何,老子一顆頭都快炸了。」

「三爺……人家就是找不到适合人選才讓你們家秀才待那麽久的!你們家的秀才不但一表人才,做事利落,踹走廚子也簡單迅速。水上龍宮這麽大,人家一個人管理不來啦!要不,我給你兩個侍女招攬生意,水上龍宮這兒的姑娘可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流朱委屈地說。

見流朱眼角有淚,似被小三給欺負了,聶夙心裏一股怒氣瞬間而起,起身指着小三罵道:「蘇三,流朱姑娘既不願待在你身邊陪你,你又怎可強人所難,欺侮一個柔弱的姑娘家!難得見你今日人模人樣,沒想到仍舊是衣冠禽獸!與你這種人一起用膳,真是有辱斯文!」

小三小五、小六共同一愣,而後小三朝着流朱說:「妳安排進來的這位貴客怎麽總是說些不得體的話,是要給老子臉色看嗎?」

流朱正身站起後,收起了笑,用那冷豔的容顏張口說道:「聶總管,今日原就是三爺的場,你求我幫你問時,也是三爺不計前嫌讓你進來。水上龍宮有八成是三爺的,我們宮主只占兩成。方才那些珍貴食材也都是三爺精心炮制,今日宴請貴客的。請你記住,三爺才是龍宮之主,況且三爺不但沒對我如何,反而是我還欠三爺一份情。你若再說那些搬弄是非的話,流朱只好請你立即離開此地。」

聶夙這一下整張臉都白了。「流朱姑娘……」

流朱說:「我雖然只是個丫鬟,但卻最受不了三妻四妾的。聶總管家裏已經有人,流朱更不可能對你有一絲半點想法。早聽聞你處處污蔑三爺,但今日親眼所見親耳聽到,才知外面傳你小肚雞腸,心胸狹隘皆是真!」

被聶夙邀請來的衆多人聽到這些之後,個個都露出了不舒服的表情。

原來今日能吃上水上龍宮的全蟹宴不是聶夙手腕厲害搶着的,而是拜托人家流朱姑娘代求才求來的。

王太守、秦老板等人都是在京城裏有名望的,如今知道自己竟然吃了如此不堪的一餐,那臉色簡直變了再變,看着聶夙的眼神也全都不一樣了。

聶夙看着周圍衆人,這才發現他被蘇三狠狠地耍了。

聶夙怒目手指小三,吼道:「蘇三,原來這完全是你的陰謀!你先讓水上龍宮放出全蟹宴的消息,知我不再是将軍樓總管,得另尋地方與舊友敘舊。所以在所有人都遭拒後,僅單獨讓我與流朱談,引我上船,接着害我讓這些朋友丢臉,陷我于不義。我聶夙到底什麽地方招惹了你,讓你花這麽大的心思不只想除掉我,還要侮辱我到底!」

三爺慢慢起身,他望向聶夙,啧啧幾聲說道:「第一,今日全蟹宴本來就不是為你辦的,老子真是出于好心才讓你上船。第二,我怎麽丢你臉,怎麽陷你于不義了?」他望向甲板上衆人,帶着風姿翩翩的微笑道:「各位這次的全蟹宴吃得不開心嗎?不開心就是我沒給足聶大總管面子;開心就是大家夥兒給了我這廚子一點面子。」

京城裏誰不知小三狠起來連禦賜将軍樓都敢拆,于是所有人有志一同地直點頭道:「開心、開心、開心得不得了!」

而且的确,這次的全蟹宴在小三的廚藝之下,簡直整個完美無缺直達天人合一的境界有沒有?

美女侍奉喝酒吃蟹還笑容嫣嫣讓衆男人快樂似神仙有沒有?

聶夙……唉……名聲已臭。

照目前情勢看來,跟着三爺,三爺說什麽都好、三爺幹什麽都對,這才是最正确的京城保命大法。

小三很滿意地點頭後,從矮桌後走出,到聶夙面前說道:「你說你什麽地方惹了我?好哥哥,那麽多、那麽多條,你讓我挑哪條講呢?」

聶夙聽見「哥哥」二字,有些懵了。

他本以為那只是小三玩笑似的調侃說法,但卻在接下來,看着小三拿起聶家家傳玉骨扇,刷地一聲張來來,在他眼前搧啊搧,搧得他眼睛都紅了。

聶夙伸手欲取,怒道:「蘇三,玉骨扇乃是我家傳之物,還給我!」

小三腳步不動,身子微微輕移,就讓聶夙撲了個空。

小三接着帶着笑,是那種勾起一邊嘴角,冷得令人打寒顫的笑,而後将玉骨扇阖起,接着左右手一握,只聽到些許碎裂聲,那玉骨扇竟就碎成了幾段,全廢了。

「蘇三!」聶夙怒急而忘記自己的武功根本與小三不得比。

就在聶夙出手之際,小三擡手一扔,那些古玉碎片便越過甲板欄杆,全數落進了江水滔滔的淹波江中。

聶夙看着那些碎片落到江中,整個不敢置信。他回過頭來想和小三拚個死活,卻見小三又解開系在他腰帶上的白陽玉佩。

這玉佩與那玉骨扇一樣,是同一塊羊脂白玉讓巧匠費了所有技法,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刻出來的。

這些都是他父親留下之物,尤其這一對扇與玉佩,是他日夜不離常帶在身的。

如今玉骨扇已毀,玉佩絕不能再失,可聶夙才一動念,小三手裏又傳來熟悉的碎裂聲。

小三攤開手掌,白陽玉佩已成粉末。

小三這時伸出手,讓與他對立而站的聶夙看清楚,此時一陣強風吹來,卷起他掌上的白色粉末,而後呼嘯而過,将粉末全數帶入了湮波江中。

小三看着這一幕,想起了那個還在懵懂年紀便被沉江,之後把身軀讓給了他的小小孩童。

聶夙則是面如死灰,呆滞地愣在原地,整個人都僵直了。

「……為什麽……為什麽……」聶夙的嘴唇抖着,只能反複說着這三個字。

小三走到聶夙身邊,與他擦身而過時,在他耳邊輕聲道了一句:「聶大寶……你還記得煙波河畔的聶小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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