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FR.左渤遙)

某段時間,我甚至以為左琳和Frank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元旦的前一天,舅舅一家來我家吃飯,左琳提前到,穿着高跟鞋在我家院子裏走來走去,後來,她站在噴泉空蕩蕩的噴泉後面,對我說:“你看上去像個女的。”

冬季的晴天,午後,冷而明亮,感覺有些奇怪,我對她說了一個字:“滾。”

我站在空地上颠足球,原本,今天也有排練的,可大過節的,實在湊不齊人,我無聊又煩躁,實在不想陪長輩吃飯。

他們大人,就喜歡聊我不喜歡聽的。

“我是贊美,你懂不懂?”左琳的高跟鞋踢不了球,她幹脆把鞋子脫下來,丢到一邊去,穿着毛襪子站在硬邦邦的地上。

我說:“夠牛的,光腳踢球。”

“給我找雙鞋,快點兒。”她催促我。

我的表情一定很難看,但沒辦法,沉默了幾秒鐘之後,仰起頭扯着嗓子,不耐煩地喊:“劉阿姨,劉阿姨……”

後來,劉阿姨去儲藏室幫左琳找了一雙半新的球鞋,是我小時候穿過的,她運動還算厲害,就是穿着裙子,有點施展不開。

實在不懂我媽對她一貫的評價——知性。

但是,舅舅還沒到的時候,Frank就到了,他穿着平整的西裝,口袋裏別着有新年元素的紅絲巾,外面是一件深褐色大衣。

左琳一手托着足球,用目光迎接他進來,好幾秒鐘,說了三個字:“哦……王子……”

而我,留着中長發,燙了輕微的弧度,穿着紅色針織衫,外面套了一件圖案誇張的中袖寬襯衫,穿着足球鞋、短褲、小腿襪。

因此在這天晚上的合照裏,我和別人太不搭調,尤其和我右側站着的Fra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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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ank給每個人都買了禮物,劉阿姨的圍巾,森姐的香水,舅舅的咖啡機,舅媽的手提包,我媽的腰帶。

他給左琳買了一大束白色的鳶尾,以及一本左琳很喜歡的書。

而我,收到了一個漂亮的汽車模型,Frank跟大家說:“我記得有一次Ethan說要看我的車,我就從公司把這個模型帶過來了,不是值錢的東西,但也是買不到的。”

可下一瞬間,大家的關注點都不是禮物,舅舅一臉困惑,問:“E……什麽……是誰?”

我說:“Ethan,我留學的時候起的英文名。”

“不錯,這禮物很适合你。”左琳倒是最捧場的一個。

等夜裏散了席,我媽就開始拽着我分析,她說:“看這個樣子,應該是成了,這麽周到的女婿哪裏找啊。”

“這不是周到與否的問題,是買不買得起的問題。”我想抓緊時間上樓打游戲,語氣非常敷衍。

我媽“哼”一聲,說:“你不懂,有的人再有錢也沒有心。”

“我怎麽覺得……他倆之間沒什麽火花……”我就是如此叛逆,偏偏說出我媽最不想聽到的話,挑釁她。

“你懂什麽?”我媽說,“這就是成熟的人的愛情。”

我終于逃回了自己的空間,我實在不喜歡大人們永遠一副自己最成熟最透徹的樣子,我覺得,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不成熟的人、成熟的人,都可以不喜歡。

我覺得,左琳對Frank是理性的友誼。

那麽,Frank喜歡左琳嗎?

說實話,我真的看不出來,如果就他對今天晚餐的重視程度,那的确是準女婿才有的禮節,可他和左琳之間還是像一直以來那樣。

友好、從容、熱情。

又遠離。

我這麽直接的人,為了向我媽證實我的判斷,于是,直接給Frank發消息,跨年的當晚就發了。

問:“Frank,打擾你睡覺啦,你到底喜不喜歡左琳?”

“喜歡的。”他回我。

我氣得罵了句髒話,從床上坐起來,這時候,菲子的電話進來了,她一邊撕心裂肺地哭,一邊說:“我女朋友要和我分手,你出來陪我喝兩杯,我找不到半個閑人。”

“草!你們煩不煩?天天秀恩愛,天天分手。”

“哥,小遙哥,我親哥。”

“行了行了,等着,地址發我,開車過來,”發了幾句火,我又不由得心軟,她一個高中生小姑娘,還是挺單純可憐的,我又放輕了聲音,說,“好好兒待着,哥給你買好吃的,再給你介紹個美女,乖,聽話。”

一晚上,我就喝了一瓶啤的,十二點跨年,我和菲子坐在酒店地毯上,聽電視機裏的鐘聲、歡笑聲、煙火聲。

後來,她喝多了、哭累了,就睡着了。

這時候,我才想起來和Frank的天聊了一半,我拿起手機打字,問道:“那你們準備結婚嗎?”

“還沒想過。”

“你們已經在一起了嗎?”

“不算。”

看樣子問不出什麽,我只得潦草地結束這次聊天,說:“新年快樂,謝謝你的禮物。”

“新年快樂,Ethan.”

後來仔細想想,如果Frank真的做了我的姐夫,也沒什麽不好,但歸根結底,我還是無法對充滿安排的愛情抱有好感。

我期待着事實能說服我媽,讓她看見她的判斷純粹錯誤。

期待着,左琳和Frank并不能走在一起。

我沒想過會發生這樣的意外,當我接了左琳的電話,趕去她的獨居處,一出電梯就看見她家的門大開着。

餐廳裏放着蠟燭,擺了精致的臺布和鮮花,廚房的臺面上堆滿了新鮮食材,左琳站在玄關處,而沙發附近站着個男人。

不是Frank,而是左琳的初戀,我見過他,甚至是熟識他,他是一家電商公司的CEO,以前,十幾年之前就和左琳在一起了,戀愛分分合合七八年,經歷了無數狗血劇情。

只不過,剛在一起的時候,李濤還是個讀大學的窮小子。

“我弟來了,現在信了吧,你快走,我和我弟吃飯,給我弟過生日。”左琳皺着眉,表情痛苦糾結。

人這輩子,總會遇見那麽一個令你抓心撓肝、不能自已的人,是個甜蜜苦痛的劫數。

李濤,就是左琳的劫數,只要一遇上他,左琳就像變了個人,所有的高傲和理智不在,變得優柔寡斷。

我一時間無法掌控全局,我只知道,今天并不是我的生日,左琳也沒請我來家裏吃飯,她剛剛發消息給我,只是說:“渤遙,我遇到麻煩了,速來我家一趟,拜托。”

“出去。”走近了,我瞪着李濤,輕聲說。

李濤穿得幹淨簡單,一件有馴鹿花紋的毛衣,一條牛仔褲,他戴着眼鏡,看上去斯斯文文,和以前沒錢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可即便他變帥了,變有錢了,我還是弄不明白左琳到底喜歡他什麽。

李濤不理我,他轉過臉去,我明顯感覺到他在深呼吸,當我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這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Frank出現在了左琳家門口。

顯然,他是有備而來,穿着淺棕色風衣,裏面一套複古西裝,抱着一束玫瑰。

一束與鳶尾的花語完全不同的,紅玫瑰。

“你才是她今天等的人吧。”李濤踱步過去,對Frank說道。

Frank有些狀況外,他還在往裏走,預備把花遞給左琳,然後換鞋、脫外衣,就在這時,李濤忽然激動起來了,他卯足力氣,沖上去,給了Frank結結實實的一拳。

Frank是毫無防備的,他側身摔倒,那束玫瑰花的葉瓣落了一些,血從他額頭處冒了出來。

很倒黴的Frank,額角磕在了進門處的矮櫃子上。

我慌張地看向左琳,左琳已經傻眼了,瞪大了眼睛靠着牆壁,而李濤,咬着牙根看着慢慢爬起來的Frank。

那一剎那,我看向Frank,心裏只有一種情緒,氣憤。我去扶他起來,伸手去捂他冒血的傷口,然後,着急地扯了一摞紙巾按在傷口上。

我瞪着李濤,大聲地吼他:“你他媽欺負老外算什麽本事!”

Frank這種紳士,大概沒經歷過這樣的場面,左琳早就哭了,但我腦子裏只有五個字——“鱷魚的眼淚”,我扶着Frank轉身,一邊帶他離開,一邊回頭罵人。

我記得,我極其氣憤地罵了句——

“狗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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