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FR. 左渤遙)
我深夜躺在病床上,腦子裏想的全是幾小時前發生的事,包括錄制了兩次的節目開場、我的麥克風上翹起來的标簽、味道很淡的冰美式……還有與Frank之間毫無防備的碰面。
我什麽都做不了,更重要的是不想或者不敢做什麽,我只能假裝沒看見他。
周易衣進了病房,把手提包挂在衣架上,帶進來一股冷風特有的氣味,她說:“你該不會是看到了那誰,情緒失控才暈倒的吧?”
“你可以完全相信醫生的診斷。”我睜着眼睛,很久才眨一下。
周易衣面色凝重,她在我的旁邊站着,一邊“嘶嘶”吸氣,一邊思索,說:“行了,就算是個偶然吧,聽說他公司打算贊助下一季,今天特地來考察的。”
“算了吧,”我苦笑,“我們以前聊過,他說贊助節目的事情不歸他管的。”
“你覺得他是專程來看你?”
“他專程來看我不代表我們還能繼續,”我的喉嚨發疼發澀,躺在床上微微轉過臉去,低聲地問道,“你懂嗎?”
我已經開始打算好好成長了,這個決定等同于把一切的糾結忘卻,更不能再次陷入我和Frank之間的惡性循環,我不能再想念他,不能再委曲求全。
走出深淵,深愛深淵,憎恨深淵,凝視深淵。
我一覺就睡到天亮,新的行程是午飯之後繼續去錄影,所有人因為我消耗了一整天,我十分內疚,所以請所有人吃東西。
助理的昵稱叫張豆,有六七年的工作經驗了,算是周易衣給我的恩賜,張豆工作很認真,很少說廢話,感覺不是特別開朗的那種人。
她卻在午飯之前偷偷貓着腰過來,打聽我的八卦,問:“你真的和那個外國高管分手了?”
“在一起的消息怎麽傳出去的都成迷。”我無奈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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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嘻嘻地笑,說道:“好事傳千裏啊。”
“周易衣天天跟你聊這些?”我咬了一口蘋果。
我和張豆額閑聊到此結束,她大概覺得玩笑開夠了,就去做別的事,雖然問了一個敏感的問題,但看起來還是有分寸的一個人。
說些八卦倒不妨事,畢竟圈子裏聊的東西和圈子外面不太一樣,我的戀愛史大概也不算什麽秘密。
錄制結束再回到北京,我和幾個朋友連着游了好幾天泳,又參加了一場摩托車友誼賽。這期間,工作是一直有的,好在都能在北京完成,所以對我來說也算是一種休息了。
天氣越來越冷,我離以前的自己也越來越遠,這算不上壞事,也不完全是好事。
拍攝雜志的間隙,我和周易衣一起吃飯,她披着一件很厚的羽絨服,把一次性筷子掰開,然後,把羊肉湯推到我面前,又拽着盛了三文魚壽司的紙盒子,去桌子的另一個角落吃了。
張豆伸着筷子,眼巴巴地看,說:“易衣,我想吃一個。”
“給,”周易衣拿沒用過的筷子給張豆夾了一個,然後瞄了我一眼,說,“這個得躲着吃,容易PTSD。”
“我也吃一個。”我咬着筷子尖,看着周易衣,說道。
她将信将疑,想了想,還是往我盤子裏夾了一個,說:“給,吃吧,遠點兒別吐我身上。”
開這個玩笑,周易衣心裏大概也沒想到我真的會吐,我夾起壽司送到嘴邊,攝影棚裏不太暖和,我又擡起手掖了掖羽絨服的領子。
太丢臉,下一秒我就開始反胃了,捂着嘴往洗手間跑,趴在馬桶上嘔了半天,導致這頓飯誰也沒吃盡興。
張豆拿了溫水讓我漱口,我從鏡子裏看自己,眼睛特別紅,面色蒼白,像只鬼一樣。
“對不起,我不知道這麽嚴重,再不敢跟你開這種玩笑了,害怕。”周易衣幫我端着杯子,撫我的背。
我擺了擺手,說道:“沒事。”
“下次不買了,我們想吃也不買了。”周易衣囑咐張豆。
張豆點着她圓圓的腦袋,說道:“不買,不買,你過敏是吧?”
“不是。”我說。
周易衣皺着眉頭,和我一起坐在沙發上,她讓張豆給我泡了一杯花茶,趁張豆出去找東西的時候跟我說:“總不能這輩子都不吃……了吧?”
“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
“不能這樣,”周易衣說,“他又沒真的劈腿。”
我轉過臉去看着周易衣,也明白她這麽說是為了讓我少些負擔,但我還是懇求一般,說道:“姐,可憐可憐我行不行?”
“希望你早點放下。”周易衣把茶端起來遞給我,還是很燙的。
我争辯:“我早就放下了——”
“騙鬼吧,”周易衣氣定神閑,每句話都直中命門,“我覺得你很難放下,現在的狀态只能說是不得不放下,連‘想放下’的程度都達不到,更別說已經放下了。”
我放下杯子,把臉捂着,深吸了一口氣,我看向周易衣。
說:“要是某天他真的和那個人在一起了,我可能會去死。”
“就那個人不可以?其他人都可以?”
我說:“不,這兩種情況,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我知道,我懼怕某件事發生是因為那件事極有可能發生,我在腦海中構建未來可能存在的一切,然後把自己吓得心驚膽戰。
“你不說我都沒想過,”周易衣忽然開始沉思,她說,“你都不知道我為你付出了多少,我還專門找人去拍那個日本人的照片和視頻,想看看他和Frank到底是什麽關系,結果發現……你不覺得他和你有些像嗎?”
我說:“不要罵人啊姐。”
“不是長得像,也不是性格像,就是,給人的感覺很特別。”
“別再讓我心驚膽戰了。”我說。
“你應該學會面對現實,還有未來可能發生的一切。”周易衣就是典型的人間清醒,經常說些不太好聽的話。
我晚上站在陽臺上吸電子煙,又喝了很多紅酒,心髒變成一只狂躁的火球,到處亂撞,我的自我治療暫告失敗,但仍舊要繼續下去。
周易衣沒有打擊我,她的話只是讓一直在表演的我不再表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