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FR. Hilde·Frank)
認識那麽久了,才知道野澤有一對年事已高的父母,野澤給我看他們的照片,畫面裏是野澤和兩位柔和親切的老人,男士穿西裝,女士穿和服,野澤站在他們的椅子後面,穿着淺藍色調的浴衣,手上抱着一只很小的白色兔子。
“你想他們了?”我問。
其實還沒結束加班,我坐在辦公椅上,野澤站在我的旁邊,我微微擡頭的時候就對上了他的視線。
他說:“就是給你看看,讓你多了解我。”
“為什麽要多了解?”
野澤把熄滅了屏幕的手機收了起來,想了很久才開始回答,他說:“這個不需要解釋吧,你應該知道為什麽。”
不久之前,野澤把喜歡我的事情告訴我,接着,開始試圖親近我,雖然表面上還是冷淡高傲的樣子。其實我沒心思考慮怎麽處置和野澤的關系,因為那天從上海回來後我舊病複發般再次開始郁悶,走進死胡同裏出不來了。
我和Ethan之間決裂到這種程度,每一步都不是我想要的,再次看到他是在網絡上,他在新節目中的表演被單獨剪出來,評論裏很多人都喜歡他。
做了番茄火鍋在家吃,夜裏八點鐘,野澤來給我送治療鼻炎的藥,他戴着手套和圍巾,穿着一件不太厚的大衣,我情緒不太好,野澤進來在餐桌旁邊落座,我給他找了一套碗筷。
“吃得這麽隆重啊?”野澤問我。
我說:“還好吧,可以多吃點蔬菜和肉,挺健康的。”
野澤脫掉外套,取下了圍巾手套,他的臉被火鍋的白霧隔絕在那邊,抖着手夾了一片牛肉,吹了好幾下然後吃掉,說道:“太好吃了,好暖和,外面特別冷。”
我出于體諒和歉意,說:“辛苦你幫我拿藥了。”
“我只是做了一件助理該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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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情緒還是內容,這句話出于野澤之口顯得有些違和,他藏着他的微笑,有些頑皮,那一剎那,我以為我看見Ethan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心髒處攪動般難受。
我說:“還需要什麽?我去廚房拿一點。”
“有沒有香油和醋?”他問道。
冰箱打開了,冷冷的燈光照在我眼睛裏,我在想,原來野澤有他很少展露的一面,有對美食的迫不及待,有對溫度的實感,有那麽多那麽多的生活氣息。
我又拿了其他的菜和飲料,我沒吃多少,野澤的嘴巴幾乎不停的,他吃得臉頰泛粉,鼻尖也有輕微的紅,說:“冬天吃火鍋簡直太舒服了。”
我說:“你真的沒吃飯啊……”
“本來要去我朋友家一起做飯的,但為了給你買藥,就沒有來得及。”野澤自己開了一罐椰子汁,小口小口地喝。
看了一次手機之後,野澤忽然想起了什麽,他說:“對了,左董的公司要辦‘聖誕裝扮舞會’,給了好幾張邀請函,我白天忘記跟你說了。”
“哪個……左董?”
“左治穎,左董事長,以公司的名義發過來的。”
鍋快要煮幹了,野澤伸手把火關掉,我問他想不想去,他說:“如果我去的話,說不定會打扮得很不一樣。”
又問道:“你呢?Frank,你穿什麽?”
我有點愣了,還沒有做出決定,于是只得誠實地搖頭,說道:“不知道會不會有時間,到時候再說吧。”
“怎麽了,聖誕節還要忙嗎?”野澤問道。
然後,我們這一晚的談話就快要終止了,野澤說天太晚,我也沒主動留他住下,拒絕了他幫忙洗碗的提議。
我腦子裏只剩下左女士的邀請函,不知道Ethan到時候會不會去,但以我對他的了解,大概率不會去的,他還是喜歡和他的朋友們待在一起
野澤有了一位新朋友,是去一位地産商客戶的商場參觀時,免費得到的白色小兔子,他甚至還把那小家夥帶來公司一次。
之後,幾乎是每天,野澤都要在朋友圈發兔子的照片,他說這只兔子和他在日本養的那只長得很像。
看起來,他的生活的确充滿樂趣,而我呢,只能用忙碌的工作來填充生活,只留下細微的閑暇供自己放置失落的情緒,幾天之後,因為上層領導的要求,我不得不決定和其他幾位員工一起去參加裝扮舞會。
左女士還特地打電話給我,問我要不要去,我說會去的。
她說:“希望你不要覺得我有別的意圖,只是作為朋友,我挺希望你能來玩一玩的,你這麽忙,最近也回不了德國吧。”
我說:“謝謝您,我明白的,回家的話……大概會在春節之後吧。”
左女士笑着說我越來越像個中國人了。
現在更加覺得她是個充滿智慧的人,雖然經常表露情緒,但會選擇适當的時間,她懂得怎樣獲得她需要的關系,怎樣化解交際裏的危機。
我很佩服她,也明白了她創造出她的商業版圖不是機遇就能解釋的事情,即便現在我已經和Ethan不聯系,但她仍舊選擇了和我做朋友。
說不出我當下的心情,似乎,左女士的友好敦促着我要重拾對Ethan純粹的感情,但我大概做不到。
野澤打包了樓下廣東菜館的湯,又放進砂鍋裏熱了一次,算是加班的宵夜,他比我更忙,但完全能冷靜處理全部的事。
看樣子,他暫時并沒有離職的打算。
三天之後,是休息日之前的周五,下班之後和野澤去吃粵式火鍋,天特別冷,上一秒我們還在說去左女士的舞會要穿什麽衣服,下一秒鐘,我就看見了幾米之外的周易衣,然後,看見了走在她身邊的Ethan。
他戴着深灰色的圍巾,在脖子上松松纏着好幾圈,他盯着我看,大概率是因為我身邊還有別的人。
“感覺最近我們吃了好多廣東菜。”野澤低頭找着手機上的預約訂單,還在跟我說話,還在往前走。
Ethan穿着羽絨服,拉鏈是開着的,他的手別帶衣袋裏,忽然就灑脫地往我這邊走,越來越近,他面無表情,或許在隐隐地咬着牙。
他站在了我的面前,快速地上下打量我,這時候,周易衣已經追了上來,扯着他的袖子,說:“走吧,這兒這麽多人。”
“你別拽我,我又不打架,人多怎麽了。”
然後,Ethan又看向我,他的嘴邊挂起一絲笑,說:“挺好的啊,外國人配外國人。”
我有點生氣,以至于野澤忽然擡起手挽我的手臂我也沒拒絕,但生氣又怎麽樣,這不是第一次被他誤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