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FR. Hilde·Frank)

二月十號的第二天就是除夕,我已經訂好了從上海到法蘭克福的機票,這次春節沒怎麽精心準備,中國的朋友們都在和家人團圓,而和德國朋友們的聚會已經在短時間內有過兩次了,除夕當天,我唯一的活動是和公司管理層一起吃午飯。

又在街上買了一些東西,準備回家,想起了小的時候我在德國上中文課,老師告訴我們中國過春節要燃放炮竹,要吃餃子,要守歲……這些,是我長久以來對春節的幻象,後來到了中國,真正體驗到城市裏的春節,也經歷了節日在它發源的國度裏一年又一年的變化。

天真的黑了,即便北京的夜晚每天絢爛璀璨,但除夕的燈光還是要更多更亮些,我把車停好,拎着東西上了樓。

在電梯裏遇見十樓鄰居家的小男孩,大概十一二歲,他獨自搬着中提琴,剛上完課回來,因為經常見面,所以算是認識,我問他:“過年還上課啊?”

“教琴的老師是美國人,不過年。”

孩子看上去十分不高興,我對他說了“過年好”,他回複我一個腼腆的微笑,說:“過年好。”

出了電梯,我的手機響起來了,是Charlotte,她說:“Frank,除夕過得還行麽?要不要一起喝點酒?”

“不喝了,我才從外面回家,買了點東西。”

“家裏一個人嗎?”Charlotte問。

我說:“是的,我現在感覺頭很暈,可能是感冒了。”

後面說了什麽,我一個字都沒記住,電子門鎖的白光亮起來,致使我的視野被蒙上半透的薄膜。

進了家門之後,感應燈沒亮起來,窗簾也沒關,窗外的光線正灑在客廳裏,算不上亮,只能微弱分辨物體的形狀。

我放下手裏的東西,脫掉了鞋子,顯然,靠牆的凳子上坐着個人,他的呼吸聲穿透空氣,進入我耳朵裏。

用不着他說話,我就聽出他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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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than……”但我還是不敢百分之百确定,只得試探着走近幾步,頭很暈,眼皮重得往下墜,我說,“你怎麽在?”

我的視線更加模糊了,感覺室內的空氣很熱,所見的一切,像是被剪輯師反複調色,因此覆蓋上了一種讓人發暈的紅調,昏暗,燈還是沒亮。

只有人的呼吸聲被無限放大了。

Ethan沒說話,我強忍着快要跌倒的昏沉感,往他的面前走,他坐在那兒低着頭,緩緩站了起來,看起來他有些怕我。

我還是困惑,問道:“你怎麽在?”

Ethan搖頭,站在我投下的影子裏,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不太響,說:“天太冷了,我媽說我得回家,我就待一會兒。”

“你是不是忘了……我已經和別人在一起了?”

“我知道……”Ethan的話語帶着輕嘆,他伸出手來,用胳膊環住了我的腰,看着我的眼睛,說道,“偷情吧……Frank。”

我的頭劇烈地疼起來,整個人昏昏欲睡,我和Ethan的呼吸撞在一起,然後,不顧一切地抱在一起接吻。

視野中仍舊是濃重過得暗紅色濾鏡,到此時,我的大腦告訴我,這不是現實,而是一個毫無底線的transient joy.

是虛假狂妄的愉悅,是發生在春節前夕的夢。

手機鬧鐘響第二遍,我才徹底睜開眼睛,今天是大年初一,已經早晨六點多了。

開始漫無目的地滑手機,我發現有人昨天夜裏給我打過電話,我從床上坐起來,腦子裏想的卻還是夜裏那個以假亂真的夢。

從洗手間出來後,我去廚房沖了一杯咖啡,然後就在餐廳的椅子上坐了很久。

我想,明明能判斷出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我卻曾經信以為真,昨天睡着之後,大概也沒什麽高質量睡眠的瞬間,而是一直在夢到Ethan,一直在夢到他。

一種灰色調的焦慮侵襲了我,以至于像夢境裏那樣只聽得到呼吸聲。

野澤忽然打了電話進來,我把手機扣在桌面上,去了一趟廚房,回來之後,已經有三個未接來電了,我把切好的牛油果放在桌面上,又回廚房挑了一把餐刀,把加熱之後的面包片從烤箱裏拿出來。

咖啡還是熱的,手機沒再響,我坐下來聽晨間廣播,把牛油果塗在面包片上,裝了黑胡椒海鹽的研磨器卡住了,我不得不把它放下,又将廣播換了個頻道。

再過三天,我就要回德國了,這次沒什麽工作,能在家待至少一個多月。

公司的品牌合作了另一個公司的公益項目,是在山區建一所新學校,但修在哪兒還沒确定,一切的細節都沒确定下來,因此,這是我近期重點跟進的工作。

那個夢的後半段。

呼出去的氣很熱,室內似乎密不透風,沒人願意開燈,因此,眼前一直昏暗着。

全都是不知羞恥的肌膚相親,全都是燙熱的呼吸,還有Ethan修長的手和光滑的指甲,以及他經常用到的香水的氣味,還有能聽得見聲音的接吻……

Ethan還悄悄地說:“床太硬了。”

我上午就出了門,去了一家常去的書店,原本打算挑幾本中國當代文學書籍讀一讀,但仍舊在時不時地走神,我站在木質書架的盡頭,一旁的臺階上坐了一排的孩子,全都在看書。

書挑好之後就買下了。

Charlotte夾着煙的手搭從車窗裏伸出來,我開了副駕駛的門坐上去,說:“久等了,咱們走吧。”

“你覺得我為什麽要約你出來?”Charlotte滅了煙,說道,“其實真的想跟你聊一聊,我們以前很能聊得來的,最近是怎麽了?”

Charlotte保持着微笑,她搓了搓手,然後發動了車子,我把安全帶系好,回答:“因為最近很少見面了吧。”

“我要退役了,打算在北京讀個文化或者傳媒方面的碩士。”

關于Charlotte退役的事,她很早之前就說過了,因此我并不覺得訝異,我說:“挺好的,喜歡就要果斷地去做。”

“野澤什麽時候回來?”

“大概三個月以後。”

Charlotte忽然笑了一聲,她說:“你确定能等他三個月嗎?”

車裏放着Ethan的歌,唱了一首又一首,Charlotte似乎才意識到,或者是假裝才意識到,她把音樂的聲音調小一些,說道:“抱歉,我忘了,我不是刻意放給你聽的,我現在每天都聽。”

我回答她的上個問題:“三個月也不長吧。”

“你應該說‘這三個月比三年還漫長,我已經迫不及待要見他了’,”Charlotte輕輕搖頭,說,“你說了和正常思維正相反的答案。”

我說:“其實野澤挺好的,你覺得呢?”

“其實我……我甚至不知道該可憐誰了,Frank,”Charlotte說道,“不過你不愛野澤沒關系,你試着愛他也沒關系,你覺得他很好更是求之不得的,我只希望你不要回頭。”

“我知道的,回不了頭了。”

奶油味的煙彈到現在都沒散盡味道,沒想到,Charlotte居然會成為我現在和Ethan僅有的交集,她對Ethan有欣賞和崇拜,還有一種近乎親情的疼惜。

Charlotte說:“Ethan怎麽會缺少人喜歡呢?他現在過得更豁達,未來會有很好的事業,在音樂史上留下名字。”

她笑着看向我,說:“聽起來,這些都比和你在一起有趣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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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讀了一遍《再婚不是不得已》,感覺我真的是注入了充沛的感情,聽了n遍謝春花的《荒島》,給夏家父女找一個南方的小城隐居,一開始就在修補破碎的兩個人,梓钊的傷也成了沒辦法彌補的遺憾……可還是覺得《再婚》能治愈我,希望這篇也能用充沛的感情寫完,大家的評論都收到啦,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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