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離殇

(一)

下午5:00,賭博城堡。

處理完賭場所有的事宜,文森特已經筋疲力盡,斷掉的左腕,麻藥的作用漸漸消退,鑽心的疼痛一陣一陣,不斷刺激他的神經。盡管如此,他依然保持着溫婉的微笑,踩着高跟鞋,優雅地步回自己的專用休息室。

關上房間門,他終于放松下來,拉下絲巾,脫下外套,蹬掉高跟鞋,褪下連褲襪,只穿一條镂空的吊帶裙,光腳走到寬大的沙發前,倒上去,閉上眼睛。

他早就料到,總有一天,會出現這樣的結局,世界上沒有常勝将軍,拿破侖也會遭遇滑鐵盧。只是,他的厄運,才剛剛開始。

他知道,自己掌握了太多秘密,最多一天,辭職的消息就會傳得沸沸揚揚,随之而來的,必然是源源不斷要找他報仇、或者滅口的人,他的後半生,将在逃亡中度過了……得想個辦法脫身!剛剛接過一個神秘的電話,他接受了他們的建議。

門被輕輕推開,他知道是誰,沒有睜眼……

一股熟悉的體熱貼近,一雙有力的手臂環住了他的腰,将他摟起來,擁進懷中。

這懷抱,帶來了他此刻最需要的溫暖,他頓時覺得手腕疼痛減輕了不少。

軟軟地靠在亨利的肩頭,今生第一次,他流出了眼淚。

他太愛亨利,這個願意當着所有人的面為他哭泣的人,這世界唯一比自己還心疼自己的人,但是,他們将不得不永遠分離……

幸虧他又聾又啞,不用擔心受到自己的牽連。他已經給亨利留下了足夠他後半生生活的錢,不能再親自照顧他了。這世界,原本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出來混,遲早要還,根本就沒有可以退出的江湖……

溫潤的嘴唇貼上文森特的臉,柔軟的舌尖添盡了挂在他臉上的淚,文森特睜開眼睛,看見亨利湛藍迷蒙的雙眼,傾瀉着欲語還休的愛憐。

文森特最愛這雙會說話的眼睛。

亨利來賭場的第一天,他就注意到這個眼神憂郁的英俊男生,知道他是聾啞人後,對他産生了特別的關注。身處特殊位置,文森特有太多秘密需要守護,一向對所有人保持戒備,但亨利,聾啞賦予他一種奇異的沉靜氣質,像一汪深邃神秘的湖。不知不覺,文森特被他吸引,第一次與他互訴心聲之後,文森特的人生不再孤獨。

“親愛的”文森特想對亨利說話,卻突然發現,斷掉一只手,自己沒辦法表達完整的啞語,他心中一陣刺痛,臉随之變得蒼白。

(二)

“疼嗎?”當亨利用打着結的舌頭說出這兩個字,文森特驚訝得全身僵硬,猛然坐直,右手用力将他推到一邊。

“你是誰?”此時,文森特身體陣陣發冷,心中的天空轟然倒塌。八年,陪在自己身邊八年的亨利,俘獲了自己全心愛戀的亨利,竟然是裝聾作啞!

他,究竟是誰派來的卧底?

文森特迅速從沙發縫裏摸出手槍,對準了這個熟悉的陌生人,眼裏噴出抑制不住的痛楚。

亨利将雙手舉過頭頂,臉上帶着深深的歉意:“文森…親愛的,你…聽我…解釋…”

文森特第一次聽亨利說話,語速很慢,嗓音渾厚動聽,娓娓傳入的耳朵,美妙如綻放的花朵,竟然在他心中激起一陣一陣的電波。

“說!”文森特咬咬牙,強忍心中翻湧的各種滋味,冷冷地看着對面的人。

換了別人,他早就一槍崩掉了,懶得聽什麽解釋,可是,對着這個自己愛了八年、愛到骨髓裏的人,他第一次感覺,槍,是這樣的沉重。

“我…好長時間…沒講話,你…慢慢…聽。”亨利迎着文森特的槍口,坐回他身邊,把他攬入懷中,文森特一陣暈眩,無力地掙紮了一下,槍口依然頂着亨利的胸口。

“親愛的…,我做夢…都想,有一天…能這樣摟着你,開口…跟你說話,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天。是的,我是…財團派到你身邊的卧底……”貼着文森特的耳根,亨利的口齒漸漸流利。

聽到這裏,文森特的心猛然抽搐,把槍往前一頂,大喊:“滾開!”原來,亨利在賭場衆人面前潸然而下的淚水,不是為他而流,而是表演給幾大財團看的。

胸口被槍口頂疼,亨利只好松開文森特,靠在他腳邊,跪下來,雙手撫在他膝蓋上。

“對不起,文森,對不起……”亨利心疼地望着文森特蒼白的臉,這張臉上,從來都挂着溫婉優雅的笑容,第一次浮現楚痛和軟弱。

“我大學畢業時,被財團高薪招聘,經過格鬥和啞語培訓,安插到賭場做事。因為財團知道你會啞語,所以,讓我以聾啞人的身份接近你,他們明白,會聽會說的人,絕對得不到你的信任。是的,我一直在向財團彙報你的情況,直到半小時前。但是,文森,這些年,我又聾又啞,你照顧我,關心我,愛護我,給了我打小就渴望的溫暖,就算是一塊冰,也早已被你融化,何況,我也有一顆心……以後,我要跟你在一起,用生命保護你!”亨利說完,把臉埋在文森特修長的大腿上。

(三)

文森特一言不發,鐵青着臉,狠狠一腳,把亨利踹開,槍口依然對着他。

亨利跌在一邊,又爬回來,抱緊文森特的腿,把他的雙膝頂在自己的胸脯上。

“親愛的,對不起,你開槍吧,我願意死在你手裏!”望着文森特的眼睛,亨利的聲音,內疚中飽含深情。

文森特定定地看着亨利,拇指緩緩扣開手槍保險栓,眼睛布滿寒霜。在自己身邊卧底,欺騙自己的感情八年,這些,令他不能容忍,無論是誰,都不能這樣欺騙文森特!

他把槍頂上亨利的額頭,亨利閉上眼睛……

半晌,他又把槍口移到亨利的喉嚨,最後,又對準胸口心髒位置……

“砰”文森特對着天花板開了一槍,扔掉槍,“啪啪”用力打了亨利兩巴掌。

亨利白皙的臉上立即生出幾道殷紅的指印,他睜開眼睛,望着文森特愛恨交織的雙眸,輕輕說:“文森,你知道嗎?能開口對你說我愛你,我是多麽開心!我愛你,文森——”

亨利說着,突然起身,伸出雙臂用力抱住文森特,嘴貼上他豐盈的唇。

文森特頓時全身酥軟,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張開嘴。

四片嘴唇碰觸交接,纏綿允吸,幾分陌生,幾分熟悉,幾分苦澀,幾分甜蜜。

此時此刻,文森特陷入從未有過的脆弱,無論亨利是敵人還是朋友,他都願意被他摟在懷裏,吻着,吻着,就算是受騙,他也心甘情願被再騙一次。

被亨利擁緊,文森特一顆淩亂的心逐漸安寧。

(四)

晚上9:00,倫敦市區,亨利公寓。

文森特穿着紅色的絲綢睡裙,坐在鏡子前,身後站着亨利,身穿睡袍,手持風筒,撩起他的頭發,吹着水珠。

頭發吹幹,亨利雙手愛憐地撫摸文森特的脖子,低頭,吻一吻文森特金色的發卷,聞一聞發絲的幽香,在他耳邊低語:“文森,以後你不能離開我了,我要一輩子照顧你。”

說完,坐到文森特身邊,柔聲說:“親愛的,轉過來!我幫你化妝,讓你跟平時一樣漂亮。”

文森特轉過身,一雙女人般柔美的雙眸,含着亨利從未見過的憂傷,溫柔地注視着他英俊的臉龐。

這目光,在亨利體內蕩起陣陣甜蜜的漣漪。不知從哪一天開始,他就醉溺在這雙秋水流轉的深瞳裏,不再尋求治愈。

“親愛的,你不化妝也一樣好看!”亨利癡迷地看着文森特,手輕輕撫摸他光滑細嫩的臉蛋。

第一次聽見亨利用語言稱贊,文森特臉上泛起羞澀的紅暈,比任何女人都風情萬種的模樣,将亨利的心撩撥得顫顫的,他情不自禁地靠過去,貼上文森特微燙的面頰,嘴唇在他耳際摩挲。

“我愛你……文森,愛你……”幾個字,亨利反複低吟,恨不得說上一千遍,一萬遍,把八年沒說的一起補回來,一點都沒有在意,文森特一直都很沉默。

他們臉頰貼在一起,耳鬓厮磨,纏綿碰觸……

良久,亨利拿起旁邊的化妝包:“剛才去你家,把你特地囑咐的寶貝拿來了,放心,肯定沒人跟蹤。”

說完,拿出一支眉筆,筆尖觸上文森特的眉毛。

為文森特描完口紅,“真美!”亨利微笑着嘆道。

然後,他起身,拿出手機,打開音樂。

奧斯卡金曲The Last Waltz《最後的華爾茲》在客廳回旋。

回到文森特面前,他優雅地彎腰,做出邀請的姿勢,文森特淺笑盈盈,站起來。

亨利将他受傷的左臂輕輕搭在肩頭,右手攬住他的纖腰,左手握住他修長的手,擡起手臂,伸直。

随着華爾茲優美的旋律,他們輕盈起舞。

……

I had the last waltz with you 我同你共舞最後的華爾茲

Two lonely people together 心與心的碰撞趕走寂寞

I fell in love with you 當我們墜入愛河

The last waltz should last forever 最後的華爾茲将永遠延續

……

在男聲蒼涼優美的吟唱中,他和他,在漫舞中沉醉,在旋轉中微醺,流淌不息的愛,随飛揚的裙裾飄起,在和諧的舞步裏融化。

音樂緩緩退去,他倆相擁親吻,溫存揉撫……似乎完全忘記,今晚一過,就将亡命天涯。

(五)

淩晨4:00,M4公路。

亨利開着一輛租來的雷諾轎車,奔馳在去威爾士卡迪夫機場的路上。他們,準備從那裏乘早班飛機離開英國。

副駕駛位置上,文森特捏着一只口紅,翻開汽車遮陽板,湊近化妝鏡,端詳自己的容顏。

汽車開過7號出入口,後面跟上來一輛黑色的轎車,車速飛快,車燈離他們越來越近。

文森特将口紅塞進內衣口袋,抄起座位上的手槍,指着正在開車的亨利,咬牙切齒地說:“你,出賣我!”

亨利大吃一驚,一邊将汽車猛然加速,一邊說:“文森,別發瘋了,我怎麽會出賣你!”

“除了你沒人知道我的行蹤。停車!”文森特命令道。

“不,你坐好,我能擺脫他們!”亨利繼續加速,“啪”一顆子彈打來,将後車窗玻璃擊得粉碎。

“砰”文森特打出一發子彈,從亨利前額擦過,穿窗而出,他瞪着眼睛,大聲說:“停車!不然,下一槍就打你的頭!”

“吱——”亨利猛踩剎車,車子在最中間的一條道上停下,正好經過泰晤士河橋面。

他不明白文森特為什麽會誤會自己,于是下定決心,就是死,也要抱着文森特,就讓後面追來的人把他倆打成馬蜂窩吧。

車還未完全停穩,文森特就打開車門,瞄着腰,從車前繞過,迅速跨越欄杆,跑上逆道,一頭金發在路燈下閃亮。

亨利感覺他似乎想從對面跳水,于是打開車門,準備跟上去。

“砰砰…..”一排子彈對着金發追了過去,在路中心的護欄上濺起一片火花,封鎖了亨利追上去的路。

亨利抄起文森特丢在座位上的手槍,對着後車駕駛位扣動扳機,“嗑”,槍裏居然沒有子彈了。

“Shit!”他暗罵一聲,立即從腰間拔出自己的槍,射擊,也沒有子彈!他心中突然湧出一股不祥的預感,回轉頭,正好看見文森特似乎中槍,一個趔趄,撲倒在對面路中央。

什麽也顧不了,他跳下車。

“吱——”一輛無牌黑色轎車停在他的車後,四個穿風衣戴頭罩的健壯男子跳下車,每人左右手各持一把手槍,八只槍口對準他。

他扔掉手裏的槍,雙手舉過頭頂,心中牽挂着文森特的安危,焦慮萬分。

“轟——”一道白色的燈光刺過來,對面車道高速駛來一輛加長集裝箱車,霎時,文森特的身體被卷入車肚下,車過之後,留下一具腦漿崩裂的金發扁屍,趴在一灘猩紅的血水中。

看見瞬間發生的一切,亨利震驚地張開嘴,雙目眦裂。

兩持槍男子收起槍,跳過護欄,迅速走近,看了一下地面的屍體,旋即回到車上。

黑色轎車揚長而去。

“文森——”亨利在心中哀嚎,他知道,這條路上,兩個方向都有攝像頭,扮演了近十年聾啞,他習慣性地沒有出聲。

踉跄着跪倒在壓扁的屍體前,他所有的感覺都已麻木……

跪了半晌,他拖起地上的屍體,扔進泰晤士河。

“噗通”,随着河面濺起水花,他知道,有一種東西,永遠離開了他的靈魂。

回到雷諾車上,他發動汽車,向前開了一陣,找到掉頭的路口,向倫敦方向返回。

一路上,他好幾次在緊急停靠帶将車停下來,因為,前方的道路被淚眼模糊……

(六)

回到家,他把自己裏裏外外洗淨,給手機插上充電器,循環播放着那首最後的華爾茲,趴在床上,将文森特的紅色絲綢睡衣壓在臉龐下,枕着他的味道,閉上眼睛……

恍恍惚惚中,他感覺自己抱着文森特,親吻他的紅唇,突然,懷裏的身體變成了一具扁屍,文森特披頭散發,滿臉鮮血,瞪着圓眼睛看着他,“亨利,你出賣我!”,眼珠突然破裂,湧出串串血淚……

“No……”他大叫一聲,從夢中驚醒,猛地坐起來,一身濕漉漉的冷汗……

“嘟——”,手機震動,亨利拿起來一看,屏幕上寫着兩個字:“開門!”

他裹上睡衣,走到門口,從貓眼一望,門外站着一個氣質典雅的漂亮女人,金色的直發瀑布般披垂在肩上。

亨利打開門:“米莉!”

“斯蒂文!”被稱為米莉的女子身穿Prada最新款皮草長大衣,跟着亨利進門。

“請坐!”亨利在沙發坐下。

米莉在沙發另一端優雅地坐下來,姣好的面容帶着欣喜的微笑:“斯蒂文,我迫不及待地從米蘭飛來,是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介于你這些年卧薪嘗膽的努力,勃朗特夫人完全接納了你。恭喜你,正式成為勃朗特家族的一員,以後,再不會有人因為你是私生子而給你白眼和歧視。家族的叔叔嬸嬸們共同決定,賭場以後就交給你管理,你學會了文森特的全部經驗,又是自己人,他們很放心。”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消息,米莉。恐怕我不願意擔當這個重任,會讓他們失望了。”亨利淡淡地說。

米莉眼神滿是驚訝:“斯蒂文,賭場CEO權力巨大,財源滾滾,如此誘惑,你為什麽不接?你不會是愛上那個男妖了吧?”

亨利帥氣的臉上露出淺淺的微笑:“會嗎?你應該知道,我只喜歡女人。”

“嗯……那,我們還能回到八年前嗎?”米莉看着亨利,媚眼迷蒙。

“當然!”亨利靠過去,伸出修長有力的手臂,攬過面前嬌小的女人。

“斯蒂文,你終于不用再陪伴那個假妖精了……”米莉的聲音帶着嫉妒和快意,說完,鑽進他懷裏。

亨利體內積聚了太多莫名的失落需要宣洩……

然後,他丢開米莉,起身去了浴室。

蓮蓬頭的水從頭頂傾瀉而下,沖刷着他不停湧出的淚,親愛的文森,沒有你,我再也找不到自己!

此情可待成追憶。愛的人既已遠去,沒有人,能再與他分享那蝕骨銷魂的愛情……

親愛的文森,你就是變成骨灰我也認識,沒有我的日子,願你在他鄉幸福!我會,用一生的時間來忘記你!

……

(七)

文森特趴在地上,集裝箱車開過來,車肚打開,一只鉗爪準确地将他夾入車廂,同時,車廂裏推出了一具代替他的屍體,送入車輪。

這是一臺特別的集裝箱車,廂內像一個實驗室,有各種屏幕儀器瓶瓶罐罐,裏面有兩個魁梧的男子,和一個女人,均戴着口罩穿着白卦。等文森特坐定,一男子向他伸出手。

文森特從衣袋內掏出口紅,放在男子手中。

那男子将口紅旋開,掰掉上面的口紅膏,一只僞裝好的U盤露出來,他将U盤迅速插入電腦,數據開始傳輸。

大約二十分鐘,全部傳完,随後,男子将U盤丢進一只裝着不明液體的瓶子,“嗤——”U盤在液體中冒泡,很快融化成渣。

過了十五分鐘,電腦顯示,“經核實,資料真實”男子向女子點點頭。

女子拿出工具,很快将文森特的披肩金發剪成男士板寸,洗淨他的妝容,給他戴上一只金絲邊眼鏡,換上男士衣服,配上假肢。

除去多餘的修飾,就是文森特最好的僞裝。

最後,女子給他拍了一張照片。

很快,打印機中出來一張護照。

“這是你的新身份。機票、零鈔、簡單日用品都在包裏,希斯羅機場9:00,好自為之!”

說完,女子遞給他護照和一只旅行包,車停下。

路邊有一輛出租車在等他,将他送到希斯羅機場。

旅行包沉甸甸的,坐在出租車後座位,他拉開包,裏面裝有一只便攜冰箱。

倫敦的城市越來越小,終于消失在一片雲霧中,文森特收回望向機窗外的目光。

這趟飛機,飛向南半球的澳大利亞悉尼……

這世界,再也沒有一個叫文森特.瓦倫丁的人存在了。斷手後不久,他接到一個神秘電話,如果他願意将這些年掌握的各色來賭場洗錢以及作為殺人中介的相關資料交出,對方願意幫他制造人間蒸發。他接受了這個建議,只是,不能帶上心愛的人……

無論亨利是誰的卧底,他都不介意,他知道亨利這些年是愛他的,那種發自心靈深處的愛,他的心能夠聽出來。他很高興亨利不是真的聾啞,讓自己能夠放心離開。從今以後,他不會再碰女裝,也許會娶妻生子,但是,他的心,永遠在他那裏,他的愛,永遠留給回憶!

戴上耳機,他選擇音樂,是那首,《最後的華爾茲》,他靜靜地聽着,閉上眼睛,仿佛看見自己依然穿着紅裙,被亨利攬在懷裏,随音律一起旋轉、旋轉……

(八)

第二天,亨利公寓。

一名警察、一名律師和一名手語翻譯坐在客廳。

“蘭迪先生,錄像裏表明,瓦倫丁先生被這輛無牌集裝箱車壓過,從屍體已經被壓扁可以推斷他當場身亡。你當時在場,能确認這個事實嗎?為什麽将他的屍體丢進泰晤士河?”警員問。

“确認,他當場死亡。我不能說話,沒辦法用手機報警,放在原地,擔心其他車輛路過再次碾壓他,抛在路邊,又擔心吓壞路人,所以,就丢進河裏了。”亨利比劃着。

“嗯,目前,屍體已經打撈上來,肺部實驗表明,他是死去之後才被扔進河裏,所以,死亡與你無關。他被壓又被泡,已經面目全非。他是孤兒,也沒有DNA數據可以驗證,目前警方直接做出了死亡判定。這裏是我們的談話記錄,請過目後簽字。”警員說。

亨利簽完字,警員離開。

“蘭迪先生,瓦倫丁先生生前立下遺囑,将名下的全部財産留給了你。我們已經統計出來,現金、股票、有價證券和房産,累計市值1.8億美元,扣除40%的稅,餘額是1.08億美元,需要您配合,履行一些手續。”律師說。

亨利點點頭,湛藍的眼睛湧滿淚水。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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