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林珩的打算很簡單,就是留下來揪出兇手,将問題解決掉再離開。
然而林澤承顯然連一分鐘都不願意在這裏多留。聽到曹思雲和林珩這麽說,他原本已經邁出去的腳步又收了回來,看了一眼衆人,冷冷道:“我說過了,查案子是你們的事。我要帶我兒子離開這裏,警方如果需要小珩配合,大可以來找我們,随時奉陪。”
“爸!”見林澤承一意孤行,打定主意想要離開,林珩有些焦急。剛喊了一聲,就聽叔祖父道:“你給我站住!”
之前林澤承一番話将叔祖父氣得夠嗆,原本就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這會兒更是被氣得幾乎站立不穩。林澤宜和李穗穗将老爺子扶着,就見老爺子哆哆嗦嗦喘了幾下,才繼續道:“當年的事情确實是我不對,我不應該讓你爸出面将你們拆散,可是我難道不是為了你好?你和那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在一起能有什麽好下場?我倒是沒想到,你這些年一直記恨我們到這種地步!”老爺子像風箱似得呼哧呼哧喘着氣:“你說那女人是怎麽死的?!難道你以為是我把她害死的?!”
林澤承顯然氣得不輕,正打算回話,餘光卻瞥見門口又來了一群人。
林澤承習慣了在商場之間的觥籌交錯,奔波于各種應酬,涵養自然很好,即使是再大的怒氣,有外人在場的時候也可以壓制住。因而一見到一群陌生人,他便沉默了下來,鐵青着臉不說話。
來人是一群二十來歲的青年,七八個人,每人手裏都提着一個鋼管,看上去吊兒郎當的樣子,明顯來着不善。
林珩看了一眼,就認出帶頭的那個人,正是不久前看到在小院門外跟林風奇鬼鬼祟祟說着什麽的那個人。
林珩心念電轉,跟南郁城對視一眼,兩人都将事情猜到了個大概。
果然,來的那夥人将小院的大門堵住,一人提着鋼管敲了敲大門,道:“林風奇那孫子呢?”
“你們找林風奇做什麽?”曹思雲問道。
“嘿,那小子欠了高利貸,說好昨天還錢,結果他媽的居然拍拍屁股跑了。”說話的那人拎起鋼管在手中掂了掂,陰測測的笑道:“你們識趣的就趕緊把人叫出來,不然的話……嘿,咱們哥幾個可不是吃素的。”
他這話說完,院子裏的衆人都是臉色鐵青。尤其是林老爺子,原本就已經被林澤承氣得不輕,聽到來人這麽一說,又想起林風奇的莫名失蹤,一口氣一下子沒緩得過來,竟然暈了過去!
“爸!”林澤宜連忙扶穩老爺子,喊了兩聲,見老爺子沒有應答,又急又怒,轉而對那群人道:“你們還有沒有人性!風奇他爸剛死,你們就上門來讨債!我們就是不還錢,你們想怎麽樣?!”
那領頭人見林澤宜這麽一說,提起鋼管嘿嘿一笑:“不怎麽樣,不就是——”說到這裏,他聲音一頓,朝着背後的衆人使了個眼色,“打!”
那人站在門口,離他最近的就是林澤承,原本林珩也站在旁邊,但剛才老爺子暈倒,林珩情急之下便跑了過去,誰知變故陡生,他回過身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那人一棍子敲在林澤承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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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澤承雖然已經五十來歲,但因為平時勤于鍛煉,倒也不是省油的燈。那小混混雖然一次偷襲成功,林澤承卻很快的反應過來,未受傷的另一只手迅速的握住鋼管,一腳踹在那小混混的下身,擡起腿又是一頂,便将那人打趴在了地上。
林珩在不遠處看着,正想要上去幫忙,就見自己的父親三兩下就将人解決,頓時有些咋舌。那些朝着自己走過來的混混看到這一幕顯然也頗為詫異,這些混混平日裏游手好閑,仗着人多,有武器,就到處威脅周圍的村民,實際打架的本事倒是沒有多少。因此見林父身手如此敏捷,再一看林家這邊加上保安,還有四個成年男性,一時便有些踟蹰。
然而南郁城卻沒有給他們踟蹰的機會。
他從人群後面走了出來,手裏還握着手機,似乎剛剛結束了通話。
他走到其中一個混混面前,幾乎不費力的就将鋼管從那人手中奪了過來,随後便一棍子拍在了那人的背上。
那人連哼都沒哼一聲就躺在地上沒了聲響,顯然是暈了過去。
衆人見他這一串的動作,一時都有些怔愣。只見南郁城站在那人旁邊,将鋼管杵在地上,看着那群混混,揚了揚手裏的手機,淡淡道:“我已經聯系了當地的公安局,十分鐘之內他們就會趕到這裏。現在,你們可以做一個選擇,是留下被打一頓再關進局子裏,還是馬上離開,以後再也不來找麻煩?”
這些混混不過是些烏合之衆,本身年齡也不大,不安分加入了一些自以為是的組織,就想着在鄉裏鄉間橫着走,本身也是第一次正式參與這樣上門催債的事情,沒想到一下子竟然就将警察引了過來,幾個人瞬間慌了神,互相看了幾眼,下了決定,連忙将地上躺着的兩人拽了起來,快速的離開了。
林珩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呼出一口氣:,對南郁城道“你放他們走了,一會兒警察來了怎麽辦?”
“警察不會來。”南郁城轉身朝着林澤承走去,淡淡道:“我騙他們的。”
林珩一滞,剛想吐槽兩句,又想起自家老爹還受了傷,就趕忙跟了過去。
林澤承的肩膀被鋼管猛地一砸,有些骨折。南郁城替他看了傷口,問題倒是不嚴重,稍微包紮一下,好好休養一段時間便沒有問題。但是倘若今天想要離開,恐怕是不行。他将情況一說,曹思雲便連忙道:“既然這樣,那就住下來休息兩天再走。”
林澤承沉默了一會兒,雖然非常不願,卻也知道這樣的情形自己無法開車回去,而距離這裏不遠的小鎮上又根本沒有旅館一類的住所,思來想去只能住在這裏,于是便不情願的點點頭。
林珩見姑父從頭到尾都很熱心的想要将他們留下來,忍不住心頭打了個鼓。他立馬回頭去看南郁城,就見對方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靜靜的凝視着曹思雲。
打打鬧鬧折騰了好一陣,好不容易安頓了下來。
林老爺子已經被送到樓上去休息,剛才打鬧的時候他已經醒了過來,但還是十分虛弱,看到叔祖父這副樣子,林珩實在很難将他和南郁城所說的那個巫醫聯系起來。
曹思雲将林澤承帶到了二樓,二叔的房間因為出了這樣的事情顯然暫時不适合再住人。而二樓的房間裏,除了曹思雲夫婦和老爺子的房間之外,就只剩下林珩住的那間以及南郁城的一間。由于這幾天南郁城基本都是住在林珩的房間裏,因此南郁城原本的那間屋子便算是空了下來。林珩正想說讓父親索性就住到南郁城的屋子裏,卻聽曹思雲道:“小珩,不如你去跟郁城住在一起吧?把你的房間空出來,讓給你爸。”
林珩一聽,也對,沒道理讓父親去住南郁城住過的房間,便點點頭,爽快的答應了。
而一旁的南郁城默默的聽着,沒有吭聲,眉頭卻緩緩的蹙了起來。
傍晚。
結束了一天的事情,林珩和南郁城回到了房間。
林珩下午的時候陪林父聊了很久,林父說起自己之所以會突然跑來,是因為曹思雲給他打電話說了二叔的事情,他不想讓林珩摻合到這些事情裏面,所以親自趕來想要将兒子帶走。
這件事情林珩原本打算暫時瞞住父親,也是因為不想讓父親攪合進這些事情裏面,然而曹思雲卻特意将父親叫了過來,他究竟有什麽用意?
這問題困擾了林珩一個下午,令他一直坐立不安,最後把林父弄得煩了,這才将他趕了出去。
因此一回到房間,林珩便對南郁城道:“我總覺得,我爸是刻意被安排到這裏來的。”
“跟我想的一樣。”南郁城從衣櫃裏拿出一件襯衣,準備去浴室洗澡,一邊對林珩道:“你現在去床上睡一會兒,不出意外的話,今晚才是重頭戲。”
林珩的屁股剛挨到床上,又猛地彈了起來:“什麽重頭戲?”
“你還記不記得,你來這裏的第一天晚上,聽到你房間裏有響動?”南郁城道。
林珩想起當晚的情形,還是有些窘迫,摸了摸鼻子:“記得。”
“當時我以為是老鼠,還嘲笑了你一番。現在看來應該是我錯了。”南郁城一邊解着襯衣的扣子,一邊緩緩道:“那應該是那條菖蟄在你牆壁裏爬行時發出的聲音。”
林珩一怔:“你的意思是,二叔是在房間裏的時候就被蛇咬了?!”說完,他轉念一想,便覺得不對:“可是,這也很牽強啊,不能說因為我聽到牆壁裏有聲響,就懷疑一定是蛇吧?也有可能是二叔跑到河邊的時候才被咬的呢?”
“兩個原因。第一:菖蟄這種蛇怕水,從來不會主動靠近水源,所以假設你二叔在水邊被它咬傷,這一點是說不通的;第二,如果當時真的是你二叔本人從房間裏跑出去,即使兇手可以設計讓他從後門離開,也不可能會設計到離開之後你二叔會朝哪個方向跑去。一個人在神智混亂的情況下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這一點是非常難以判斷的。既然難以判斷,那麽兇手就不可能百分百的預知到你二叔可能會出現的位置,因此,被蛇咬傷這件事,就變成一件可能會被觸發的低概率事件。這跟兇手刻意在二叔的花露水裏面添加蜂蜜的動機相悖,因此你二叔不可能是在離開房間後才被兇手所安排的蛇咬傷,最大的可能性是,蛇就在屋子裏。”南郁城說完,正好也解完了扣子,将脫下來的襯衣挂在衣架上。林珩原本在專心聽他分析,見到這一幕不禁又有些臉紅,連忙移開視線,問道:“那,就算是這樣,你說的重頭戲,是什麽意思?”
南郁城已經走到浴室門口,聽到這一句,又回過頭來看着林珩,唇角勾起一抹笑,緩緩道:“你姑父刻意将你父親安排在你之前住的那個房間,你說,這又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