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三日後, 京城街道上人潮喧湧,來來往往的是一隊隊帶着刀的禦前侍衛。
從他們急促的步伐中百姓感受到了風雨欲來前的平靜,只是不知這又是否會波及到只盼望着平靜生活的他們。
看着街上被抓捕關押中部分自己熟悉的面孔, 這時他們無比的希望最近的傳聞成真。
三年,他們從最初的平靜變為現在的人人自危,可惜從前不知珍惜,現如今方才知曉悔恨, 仔細想來,當初攝政王的一系列政策皆是對他們後半輩子獲益無窮的。
他們當初怎麽就聽信了皇上的話呢?
不過倒是沒看出來, 這原王不顯山不露水的, 背後竟然也是個有野心的主。就是不知道這背後是否有什麽隐情了, 這也不是他們這些平民百姓能知道的,終究不過是猜猜罷了。
眼下,還是過好他們自己的小日子吧, 誰知道還能平靜到幾時呢?現下如此人心惶惶,也不知龍椅上那位還坐不坐得住,到也不見他慌張。
夏鴻隐在人群中靜默注視着原王的人被應斌宵一個個拔起,其中還有着來自朝山的人。想必這就是是屈錦埋伏在大應的人吧。倒真是好算盤,若是最後原王登上皇位,這天下還姓不姓應都還不一定。
他不信屈錦沒想過将大應占為己有,尤其是當坐上皇位的是自己一手扶持上去的傀儡的時候。
待日漸黃昏, 人群逐漸散去, 夏鴻看了眼得到皇令帶頭抓捕的駱寒卓以及輔助駱寒卓行動的付霖兩人一眼。微不可察的點點頭, 轉身背在身後的手微動, 駱寒卓與付霖兩人對視一眼, 互相微微點頭。
黑夜, 皇宮內燈火通明, 應斌宵坐在禦書房內批閱着奏折,身旁的元公公侍奉在左右。
付霖從天上落下,向他彙報今日情況。
“不錯,原王作為朕的皇叔卻有如此心思,實讓朕膽寒,你做的很好。”應斌宵放下手中奏折,眼中贊許的看着付霖,随後揮揮手,讓其繼續隐于黑暗中。
他擡頭看看窗外,微微皺眉,嘆息一聲,遲疑的看向從小到大便侍奉在自己身邊,也是自己最信任的人的元公公。
摸摸自己的心脈:“小元子,你說這一切如此順利真是如此嗎?朕總覺得哪兒不對勁,今日莫名心慌的厲害。”
元公公甩甩手中的浮塵,彎腰:“皇上,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現如今您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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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斌宵點頭,心下稍安。
元公公看着自家皇上的眼中閃過一絲擔憂,話雖如此,但大應如今的動蕩就算是身處于深宮之中的他也有所耳聞。
天下還能是皇上的天下嗎?他不清楚,若是攝政王還在,又能否有法子破解面前困局。
不知怎麽,今晚他突然想到了那個于三年前便死于毒酒之下的風華絕代的男人。心中不由得不安起來,總覺得今晚要出什麽事。
正當元公公眉頭不解時,禦書房的門砰的一聲自外由內的打開,屋內的主仆兩人心驚的擡頭,正巧對上嚴铮帶着嚴家軍在衆目睽睽之下身着盔甲走進來。
應斌宵驚恐的看着他們,手不住的顫抖,手中的奏折亦猛地沒能拿穩一下子落在地上。
“你……你,放肆!”應斌宵面色慘白,“誰讓你們進來的!”
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應斌宵心中不好的預感達到了頂端,這一幕與他當年逼迫攝政王放權,将其囚禁于攝政王府時多麽相像,他哪兒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這是逼宮,是要謀朝篡位!祖輩傳下來的江山當真要亡在他的手裏了嗎?他難道真的比不過攝政王嗎?
“朕是天子,你們嚴家世代忠良,若是坐上皇位有何面目去見你們先祖!”應斌宵腦子裏一團亂麻,不得不搬出嚴家先祖來,然他卻不曾想過,如若一人真要造反又豈是一先祖能阻攔,這東西早已于動手前便想的再清楚不過了,更何況……
門外傳來一聲輕笑,應斌宵霎時渾身一震,驚恐的目光看向門外,這聲音……是他一輩子的夢魇,是他做鬼都忘不掉的。
應宸左手拿着一柄玉笛,緩步走進禦書房門內,嚴铮退于兩旁給他讓出位置。
此刻的應宸已然卸除了易容的裝扮,聲音也不再刻意僞裝,恢複了他原本的面貌。
“好久不見,陛下。”應宸面帶微笑的看着他,“哦,不對,我們早已見過多次了。”
應斌宵看着應宸的臉渾身冰冷,被震驚到麻木的腦子終于開始根據應宸的話開始轉動。
“你……墨晨,好,好個墨晨!”應斌宵狠狠的盯着他,想要将他拆腹入骨,“朕的皇叔,你可真是好算計啊。”
事到臨頭,應斌宵倒是開始冷靜下來,譏笑一聲,以往未曾想通的事在此刻皆串聯起來。
“只是皇叔,你以為只靠嚴家軍便能拿下這皇位嗎?現在的大應可不是你那時的大應,現在這朝中都是朕的人。”應斌宵眼睛微眯,只要他能拖延時間,他的人遲早會發現不對,屆時便是對方葬身之際。
應宸對應斌宵心中的打算門清,不置可否的挑眉。夏鴻拿出一抹錦帕将一方座椅擦拭一番,應宸轉身坐下,頗為悠閑的看向站在禦案後方的應斌宵。
禦書房一時間皆無人說話,應宸将玉笛抵在唇前,輕輕吹奏,任由應斌宵拖延時間。
一曲畢,已是一炷香。看着應斌宵開始變得坐立不安,眼中布滿焦灼。
應宸斂眸,反派死于話多固然是真理,但若是有足夠的實力,任由對方如何拖延,結局又能有何變動。說到底是盤算不夠徹底罷了。
“還要等嗎?皇侄。”
應斌宵咬牙,這時候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對方早就斷了自己的後路。
“你做了什麽?”
“做了什麽?皇侄指的是什麽?”應宸對上應斌宵的視線,“皇侄又是在等什麽。”
應斌宵胸口劇烈的起伏,擡手,拿起禦案上的茶杯便向應宸砸去,應宸擡手揮出一道氣勁,杯子應聲而碎。
“皇侄何必如此生氣,讓皇叔猜猜,你可是在等你的丞相大人與太保大人?”說到這裏,應宸嘆息一聲,眼中帶着憐憫的看向應斌宵,“皇侄啊,縱往古今,識人不清到你這種地步倒也是獨一無二了。”
說完應宸看了嚴铮一眼,将後面的解釋交給他,嚴铮上前一步,冷哼一聲,看着應斌宵的眼中沒有一絲敬意。
“呵,陛下,您可知您的好太保出自哪裏。”未等應斌宵回複,嘴角上揚,看着他的眼中神情轉變,滿是嘲諷,“他可是出自朝山,在朝山的地位與您的暗衛相同。”
此話一出應斌宵的臉色瞬間變得更難看,這……怎麽會。
突然,他想到什麽看向嚴铮,若是姚時振有問題,那麽被點出來的另一人,他的好丞相又是如何情形?難不成也是朝山的暗探?
似乎是察覺到應斌宵心中所想,嚴铮也不再賣關子,而是看了他一眼,眼中笑意更甚。
“陛下您也不必太過憂心,您的好丞相自然不是朝山的人。”
聽到嚴铮的話應斌宵暗自松了口氣,但這口氣剛落下,嚴铮的下一句話以及進來的人便讓他如鲠在喉。
“您猜猜他是誰的人?”
“我自是主子的人。”駱寒卓剛來便聽到兩人的對話,不等嚴铮解答便自行開口解釋,進來後他站着對着應斌宵微微行禮一禮,随即轉向應宸,“屬下見過主子,事兒成了,眼下整個皇宮已在我們的掌控之中。”
應宸嗯了一聲,一改先前那副慵懶的模樣,應斌宵在拖延時間,他又何嘗不是,畢竟皇宮太大,想要完全掌控總需要些時間。
“你們……”應斌宵不知覺的想後退,跌坐在椅子上,手握着扶手,突然想到什麽,看向應宸的眼中充斥着瘋狂。
“你們完了,朕怎麽忘了,朕還有暗衛。”應斌宵滿是得意,那是他的底牌,專屬于皇室的暗衛。
元公公站在角落看着他逐漸變得瘋狂,喪失理智,無聲的嘆息一聲,苦笑。
他的皇上啊,若是暗衛還有用,又怎麽到現在還不曾出現,恐怕早已被對方控制了。
誰曾想,攝政王還活着,此等心機又怎是他的皇上能比拟的,現在的他總算是明白了先皇臨終前交待的話。
萬不可與攝政王為敵,可惜,他們一開始便将這能決定他們成敗的話忘在了腦後。
勝敗已成定局,元公公深深的看了應宸一眼,撲通一聲跪下。
“王爺,求您,看在先皇還有以往情分的份上饒皇上一命吧,他是您的侄子啊。”元公公聲音凄苦,不住的磕頭。
應宸将元公公扶起:“公公,若不是看在皇兄的面子上,他早已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此話一出,元公公面色變得慘白,面如死灰,他心知,事情已無回旋餘地,從皇上起了歹心開始便注定了結局。
元公公心一狠,掙開應宸攙扶的手:“王爺,請恕老奴無理之罪,皇上,事已至此,是老奴當初未能及時勸阻皇上,才釀成今日大禍,老奴自知無顏面對先皇,先走一步。”
說完元公公瞄準嚴铮手中的劍,一把撞上去。
嚴铮躲閃不及,鮮血灑滿了整個身子。
應宸看着地上躺着的已了然無息的人,看了夏鴻一眼。
夏鴻點頭,拍手,付霖出現在面前,身後還跟着兩人。
“主子。”
“帶下去,好生安葬了,好歹是一忠仆,這是他應得的體面。”
應斌宵茫然無措的看着眼前的變故,從最開始的狂喜,到親信死于面前的無措再到見自己最後底牌的立場的絕望。
“呵,呵。成王敗寇,是朕輸了。皇叔你當如何,朕是父皇的孩子,你不能動手,若是動手,九泉之下你如何面對父皇。”應斌宵嘲諷的看着應宸,贏了又如何,對方不還是得好吃好喝的供着自己,應斌宵大笑。
應宸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揮手,讓人将其帶下去。
讓一個人悄無聲息離開的辦法多的是,至于九泉之下?他在乎嗎?用一個人最不在乎的東西威脅他,那是最大的失敗。
萬事已了,剩下的便只剩屈錦。
“主子,屈錦帶人連夜離開了。”夏鴻在應宸耳邊低語。
應宸點頭,無妨,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他的目标從不在屈錦,而是在朝山。
他們來日方長,不急。
大應356年,宵帝無能,民不聊生,僥幸未亡的攝政王為民請願,重現于人前。
大應357年,宵帝自願退位,傳位于攝政王,改國號為宸盛,普天同慶,大赦天下。
宸盛元年,朝山新帝即位。
宸盛二年,朝山以莫須有之名向大應發起攻擊,嚴家軍奮力抵抗,帝禦駕親征,大捷。同年,宵帝自殺于宮中。
宸盛三年,破朝山帝都,朝山歸順。
宸盛五年,轉戰周遭他國,皆無一敗仗,天下一統。
宸盛十四年,宸盛帝退位,傳位于宗室弟子,改國號為啓元。
宸盛帝在位期間,國家繁榮,平息家國動亂,力挽狂瀾,深得民心,史稱宸盛之治。
傳位于啓元帝後不知去向,有人說他是天上的神仙,只為解救他們而來。
也有人說,曾在某個深山見過他,宸盛帝容貌還似當初一般,不見一絲衰老之像,加以宸盛帝一生未娶,不曾育有後代,亦不曾見其身旁出現過任一女子,衆人對神仙之說更加确信。
然啓元帝不愧為宸盛帝一手栽培而出,在位期間保持了宸盛帝在位時的繁榮,稱啓元盛世。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