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的小脾氣

“那時候覺得你歌聲獨特,結束後還想問你要不要出歌,結果你直接沒影了。”連恺之很惜才,回憶完那次合唱後,還覺得可惜,但還是介意暗箱操作,“我知道內幕後很生氣,再沒和那個策劃合作過,還差點遷怒你。”

但他很快變得釋然:“我收到過很多歌迷的信,有時候在飛機上看,有時候專門挑休息日看,還弄了個房間專門存放這些信,從你的文字裏,我發現你真的熱愛音樂。”

季心諾聽到些額外內幕,暗暗欽佩,他走紅至此,還能保持本心,實屬不易。

明明忙得焦頭爛額,也會抽出時間,一封封閱讀信件,盡最可能用好作品回饋歌迷。

他有底線,但堅持理念時,也抱着同理心,能夠從別人角度出發,設身處地思考。

“開小差了?”她這一晃神,被抓了個正着,反而主動提到流程,“故事聽完了,該對問題了吧?”

季心諾切掉那些過場話,直入主題:“剛才聽到你在放《lost rivers》,作為音樂人,你比我更清楚這首歌的意義,是不是到了頂峰,還想尋求突破?”

連恺之共發行那麽多歌,其中三分之一屬于爛大街的程度,但這麽多年過去,他在業內最受好評的,仍是出道曲《光明》,難免會面臨創作人的“吃老本”問題。

“我喜歡《lost rivers》,因為極限就是用來挑戰,樂壇也是一樣,百花齊放,才會越來越好。”連恺之心氣頗高,說到後半段時,驕傲地仰起了頭,“我從來沒被圈定在一個範圍裏過,不存在‘突破’這個說法,每一首歌都有不一樣的意義。”

“那這次的《做我自己》也是一樣嗎?”

“當然。”他斬釘截鐵地,并不因和劉璐璐的過節,否定這首歌,“這首歌是我的心聲,什麽是自己,怎麽樣做自己,我看了一些評論,一首歌如果能帶來正面引導,就很有意義。”

季心諾順勢捧場:“創作果然和成熟的理念分不開,“所以19歲寫出《光明》這麽經典的歌,有什麽創作契機嗎?”

“當時處在低谷期。”他被戳中痛處,眼神一暗,但如今意氣風發,回顧過去時,很是坦然,“高考那會我發揮失常,爸爸身體也出了問題,落榜那年我投了很多簡歷,結果人家找我,不是要我做歌手,而是讓我做演員。”

他把一切說得輕描淡寫,卻仍能讓人清晰感受到,那時的山雨欲來:“然後就有了《光明》。”連恺之很珍惜自己的處女作:“投給華安後,公司保證我可以邊讀大學邊寫歌,所以我簽了8年長約,也複讀了一年,去年畢的業。”

“确實坎坷。”季心諾聽得有感而發,“不過要謝謝華安,能把你推到臺前來,讓所有歌迷有幸認識你。”

連恺之對自己的東家,卻沒多做評論,只是淺淺一笑。

一來一回間,季心諾看出他不會按部就班接受訪問,而是個有一說一的直腸子。

她索性換了話題:“這麽多年,你一直沒接受訪問,難得公開亮相,大家都很驚喜,有什麽和外界想象反差比較大的一面呢?

“我的生活很無聊,沒什麽想象空間。就是關在屋子裏寫歌,寫完拍MV,錄制,然後準備演唱會。”

季心諾補上一句雞湯:“每天為自己喜歡的事,做充足的準備才令人羨慕,但正因如此,你給大衆留下神秘的印象,你對一些偏離事實的報道,有沒有想說的?”

和狗仔的沖突,使得媒體從來不會浪費筆墨,為他寫正面報道,讓他在新聞裏的形象常常是“臭臉”“耍大牌”“飄了”之類。

其實臺本上原本的問題是,他是否因為年少輕狂,有過不當行為,立場更偏向看圖寫話的狗仔。

季心諾稍微修飾,希望能稍事緩和他與媒體間緊張的關系,也能适時澄清不實傳聞。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連恺之反應很快,體會到她的用意,但還是一如既往的直接,“我的看法,和《做我自己》一樣,別人怎麽想都無所謂。”

“不過之前确實有過激的地方。”他心虛承認不足之處,露出門牙側邊的兩顆虎牙,青澀的笑道,“以後努力。”

“那我們就拭目以待了。”季心諾做完記錄,切到和她如今的處境,有些相像的問題,“這次你幫別人作曲,很多歌迷朋友們也很好奇,你會不會往幕後制作人方向發展?”

“做幕後雖然非常辛苦,但起碼不用像現在這樣,一天二十四小時被監視,我可能會挖掘唱功和實力都很好的新人。”他一邊回答問題,一邊舊事重提,“比如當初沒挖到你,我還覺得可惜來着。”

季心諾在做摘記的手一頓,劃出一道誇張的劃痕。

連恺之玩笑話說完,話鋒一轉:“其實我對現在的狀态很滿意,一直都有靈感,也許下張專輯就快來了。”

“歌壇還是需要你這樣的人才。”季心諾常被人說天生就該吃主持人這碗飯,但甚少被人人肯定唱歌天賦,把高帽丢了回去,“希望你的新專輯盡快面世。”

“你又和之前一樣了。”連恺之頓覺無趣,“不過這樣也好,下張專輯主打歌就叫《面具美人》,就寫你這樣一直活在假面具下的人。”

“我的榮幸。”季心諾仍是不卑不亢,她并不覺得“假”是個貶義詞,也不覺得讓所有人感到舒服,是一種恥辱。

而且這讓她有了契機,抛出和緋聞有關的問題:“由此可見,創作素材無處不在,那麽愛情會給你靈感嗎?”

“演員演那麽多角色,包括窮兇極惡的殺人犯,虐待家人的暴力狂,難道也要和生活挂鈎嗎?”連恺之并不贊同,還拿張亮平舉例,“就是一瞬間的事,看到你想寫《面具美人》,明天小平頭養長發了,我可能就寫一首《長發》。”

他似是怕産生誤會,找補了一句:“當然我不想冒犯你,只覺得你這樣面面俱到,應該也挺累的。”

季心諾從來都循規蹈矩,兼之她的禮貌常被歪曲成有心計,使得她更加謹慎,生怕行差踏錯,有時的确壓力重重。

但她苦心經營,起碼不至落人口舌,總好過一個不小心,将積攢已久的觀衆緣毀于一旦。

連恺之幾次三番說她個性過于柔順,也激起幾分她的叛逆心。

她撩開額前碎發,用他的話術回道:“我也一直都在‘做我自己’。”

“看來還是有脾氣的。”連恺之聽她語氣加重,倒是得了樂子。

季心諾沒有再做表态,而是接了句過場:“平時愛吃什麽呢?”

“那就多了。”說到這個,連恺之掰着手指數道,“燒烤,比薩,炸雞,芋圓,垃圾食品都愛吃,不過演唱會前要注意一點。”

“我們節目播出後,這些店生意肯定會很紅火。粉絲們肯定想品嘗和偶像一樣的味道。”

連恺之食指劃過臉頰,思索了一會兒後回道:“還是要注意适度,不然對身體不好。”

他沒有自滿于名人效益,第一反應是真誠關心粉絲,使得季心諾能順理成章抛出下一個問題:“那麽你有沒有什麽話,想對他們這些年無條件的支持說些什麽呢?”

“我不太會煽情。”他不擅長應對這種氛圍,反問道,“你也是我的歌迷,為什麽粉了我這麽長時間呢?”

“始于作品,忠于作品。”季心諾改了改網絡用語,不疾不徐地答道。

“原話明明是始于顏值,忠于人品。”連恺之聽出這是個老套的梗,“所以是我顏值或人品不好嗎?”

他忽得湊近了些,要讓她對他的外表,重新作出評價。

季心諾只見他面龐倏地一下放大數倍,近到她可以看到他烏黑的眉和濃密的睫毛。

即使長時間盯着生人并不禮貌,她卻還是克制不住,細細打量起他來。

他狹長的雙眼盛着滿溢的神采,鼻梁高挺,雙唇微薄,下颚線條工整流暢,是一張走偶像路線就能大紅大紫,卻偏要靠實力闖出一片天地的人。

她一霎那亂了心神,猛地眨了眨眼睛,不動聲色的拉開距離。

“面具美人也有吓到的時候。”連恺之像是學校裏喜歡揪女孩辮子的男生,看到別人露出羞窘一面,就樂不可支。

的确是自己失儀,季心諾任他捧腹笑着。

但她身上卻好像蛻了層皮,端着的架子被打得稀散,不再那麽緊繃:“最近沒聽到你開演唱會的消息,如果當天節目組為你準備愛吃的東西,你會不會賣個面子呢?”

“那我空腹去,就等着吃你這一頓。”連恺之摸了摸肚子,做好放開大吃的準備。

“有忌口嗎?”

“不要太辣或者太冰就好。”

季心諾完成任務,把臺本往前一推:“那天的流程差不多是這樣,你像剛才那樣有話就說,放松些就好,如果對臺本有什麽不滿,歡迎随時和我們聯系。”

“時間差不多了。”她擡手看了看腕表,正欲起身道別,卻又被他喚住。

“等一下,給我個微信吧。”連恺之拿出手機,要交換聯系方式,不按常理出牌的方式,又一次打亂季心諾的計劃,讓她非常詫異。

“別誤會。”他連忙解釋着,“我是覺得,以後真出了《面具美人》這首歌,得第一個讓你知道。”

季心諾入行多年,也曾有人抛來過橄榄枝。按照慣例,她定會公私分明,表示她一切都需報備上司,不由自己做主。

但連恺之顯然真的把她當作可用素材,坦坦蕩蕩,這讓審慎小心的她,不自主破了例。

她出示微信的二維碼,在他“滴”一聲掃描過後,和他成為好友。

他的頭像簡單,微信名就是本名加上“lkz”的首字母縮寫,頭像是第一張專輯封面《光明》,備注是一串串跳動的音符。

“那就這樣吧,錄制見。”他送她走到門口,“我還有點事要處理,要不要找別人送你?

“謝謝,我自己回去就行。”季心諾對流程核對十分滿意,轉頭走出了華安音樂的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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