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頓特別的晚餐
季心諾搭着順風車，一回到酒店後，就蓋上被子，蒙頭大睡。
這一覺許是旁邊無人吵鬧，所以睡得極為安穩。
再次睜開雙眼後，她只見窗外夜幕降臨，宛如一層黑色的簾，遮住白日的光芒，偶爾落下一點點星芒。
她打開手機，一看已經到了五點三十五分，從下午錄制到現在，她腹中又變得空空如也。
翻開手機，刷了會朋友圈，才發現其他工作人員，都曬出了各種在異國風光打卡的場景。
怪不得整個走廊如此安靜，靜到幾乎聽不到開關門聲和走路的聲音。
回程的飛機定在第二天早上，所以這個夜晚成了自由活動的時間。
大多幕後工作者們，一年到頭待在攝影棚裏，鮮少有機會出游，幹脆就把這次機會當作公費旅行，離開旅館到處走走。
就在此時，手機振動起來，她收到來自連恺之的問候：“身體好點了嗎？”
她火速回了過去：“回來的時候就好了，下午睡了一覺，現在精力充沛。”
“好了就好。”連恺之聊表慰問後，提了一句，“還記得欠我一頓飯嗎？”
“當然記得，你可是救我于水火之中的大恩人。”季心諾賣了個乖。
“擇日不如撞日，要不就定在今晚吧？”連恺之提議一起吃飯。
“你這算盤倒是打得精。”
“你胃不好，要養着，不能老靠吃藥，三餐一定要規律。”連恺之一部分為了她健康着想，定下時間點，“晚上六點，在酒店右拐的第一個街角碰面行嗎？”
季心諾一口應允：“正好我也餓了，我準備準備，馬上下來。”
她翻了個身起來，坐在鏡子前打理頭發，恍然間發現自己嘴角上揚，露出滿是期許的笑容。
她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行為到底有多反常。
男女單獨出去吃飯，她偏偏如此在意，一切的一切都像極了約會前的鋪墊。
她回溯起和連恺之相識的幾天時光，驀然心跳加速，做出一個可怕推測？
莫非她對他有不一樣的感情？
“這不可能。”她猛地在鏡子前搖頭，極力否認，原本因為睡了一覺而有些塌陷的頭發，甩得亂糟糟的。
謝沖的事情過後，她對所有男性都有所保留，把戀愛為洪水猛獸。
更何況對方還是可望不可即的人物，她怎會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她輕拍了拍自己臉頰，想着也許是工作太過繁重，甚少有娛樂消遣，所以才産生如此荒謬的錯覺。
她找出帶來的便服，盡可能做好全副武裝。
一身全黑的休閑服，配上一副墨鏡，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平時垂下的頭發高高紮起，盤成丸子頭的形狀。
是什麽樣子，就是什麽樣子，沒必要裝模作樣。
她換好裝束，比預定時間還早到了幾分鐘。
只見連恺之也換了一身行頭，除了他幾乎長時間不離身的鴨舌帽外再無任何僞裝措施，就這樣光明正大的等在路口。
“你大晚上的戴什麽墨鏡，跟做賊一樣。”他看到她捂得嚴嚴實實，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季心諾頗有些無奈地回嘴：“我還要問你呢，怎麽這麽大膽子，就戴一頂帽子出門。”
“這裏又沒人來拍，記者跟到這裏來，拍不到東西不說，成本還燒得厲害。”連恺之一通分析，頭頭是道。
季心諾還是主張謹慎：“還是小心點好，萬一被路人偶遇拍到，鬧出緋聞來，就出大事了。”
“要是還擔心的話，這個借你。”他将身上唯一的遮蓋物拿了下來，把那頂鴨舌帽潇灑地扣在她的頭頂上。
剎那間她覺得呼吸都成了靜止動作，整個世界的溫柔都彙集在這頂普通的帽子上。
但這本來帶着些浪漫色彩的舉動，被他一句話煞了風景：“不過實話實說，你這樣看起來，更像小偷了。”
“你這麽懂，才更像小偷吧。”季心諾反駁了一句。
雖然帽子戴在頭頂，但這卻是真正屬于他的東西，對她而言，暧昧色彩遠大于下午的保溫杯。
總覺得周身環繞着他的氣息，發頂像塞了個火爐一般，傳來陣陣熱意。
她趕緊摘下帽子，就要還回去：“我一個普通人，不需要這個，還是物盡其用，好好保護特等明星要緊。”
看得出她有意避嫌，連恺之靜默幾秒後，問出一個似假似真的問題來：“所以和我鬧出緋聞，這麽丢臉嗎？”
他這種難以辨別的态度，讓季心諾心頭不上不下，一時不知道怎麽接口。
他們擺明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只是短暫的合作夥伴。
她給了個偏否定的答案：“和你的名字并排出現，是我高攀了，所以還是安全第一，我可不想被你女友粉撕碎了。”
“如果真發生這種事，我就擋在你前面，先一步被撕碎。”連恺之出乎意料地很有責任心，夜色下那些細碎的光亮，映襯着他的眼神，使得他看起來堅定不移。
“不要想這種沒可能發生的事了。”季心諾扭了扭頭，裝作環顧異鄉的街景，“還是想想晚飯去哪裏吧。”
沒有曝光在鏡頭下的相處，起碼有一個好處，碰到一個場景像魚刺那般卡在喉嚨，取不出來，也咽不下去時，起碼能适時轉移話題。
連恺之碰了一鼻子灰，怔了一怔。
但他也知道心急不得，關注起吃食來：“這裏人口少，生活節奏慢，晚上出行的人更少，這幾天我把附近都逛了個遍，你跟着我走就好。”
季心諾看他興致勃勃，心情極好，出聲問道：“你很久沒有這麽自在的外出過了吧？”
“是啊。”連恺之和她并排同行，回話時還不忘頑皮地偏偏頭，“這次出外景，我很開心。”
不知是不是想到有意義的趣事，他笑意逐漸加深，在他下半截臉上勾勒出好看的弧度。
“那以後你拍MV就多選國外，不僅可以觀光，保密性還好。”季心諾像經濟人那樣，替他規劃路線。
“具體情況，具體分析。”他答得意味深長。
他們一步步穿行在街頭巷尾，出行的人果然如他所說，寥寥無幾。
即使真的有人路過，也是說外語的當地居民，一個個走得健步如飛，完全沒有在意他們兩個異國面孔。
國外甚是看重勞逸結合，許多店都準時關門，他們走了許久後，發現街上很多店鋪都挂上了歇業的牌子。
拐了幾道彎後，他才帶她到了一家還在營業中的餐館。
“選個位子。”連恺之很紳士地推開門，側身先讓她進去。
整個餐廳的裝潢，和中式餐廳風格相近，圓桌藤椅，桌上的餐具映着藍色的青花瓷圖案，就連菜單都是中外文對照，可見店家對傳統文化的喜愛。
季心諾選了靠裏側的位子，等到他在對面坐定後，猜了猜他選擇這裏的原因：“因為平時沒辦法正大光明吃中餐，所以要連本帶利的讨回來嗎？”
“你這樣說也可以。”他先是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但他随即手托着腮，一霎之間仿佛憋出個重大機密，高深莫測地道，“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說來聽聽？”季心諾被徹底勾起了好奇心。
“那就是……”連恺之說到這裏，壞心眼的降低音量，招了招手，要她把耳朵側過來些，才肯給出答案。
季心諾只好伸長脖子，往前湊了一點。
他忽然一改吞吞吐吐的說話方式，變得明快起來：“還有就是這裏叫外賣，送達要一兩個小時，其它菜又很難吃，還是這家店最靠譜。”
“我還以為有什麽特殊理由呢。”季心諾立刻像可以伸縮的彈簧那樣，坐了回去，數落着他這吊人胃口的行為。
但想起這頓飯理應由她請客，她把菜單往他面前一推：“既然說好了是我請客，你就憑口味點菜吧。”
“多謝季老板款待。”連恺之視線自上而下，把菜單從頭到尾翻了一遍後，最後點了五道菜肴。
素燒鵝，水晶蝦餃，炒三絲，酒釀圓子，雞絲粥，一道道都口味清淡，顯然比起滿足口腹之欲，更多是為了照顧她這個才痛過不久的病患。
他其實心細如發。季心諾又一次有了這般感慨，默默接受了這份好意。
在等候上菜的期間，她細細觀察起這家餐廳的環境來。
這裏不僅餐具帶着古風，就連有些老舊的牆面上刻着的也都是中文字符。
“歲月靜好”“有緣千裏來相會”“平平安安”，全都是溫馨而美好的祝福語。
還有一些地方，挂着木質的畫框，裏頭擱着各種顏色的樹葉，顯然是店家為了見證季節變遷刻意布置。
而在店鋪的最裏側，還擺着一架看來很是古老的鋼琴，應該有特殊的紀念意義。
“這架鋼琴，看起來有點年頭了，很像我小學放學後，在音樂教室彈過的那臺。”季心諾看着相似的東西，勾起了有關過去的回憶。
“你會彈鋼琴？”連恺之抓住她話中的重點，雙眸熠熠生輝，帶着探索意味。
“小時候學過一點。”在這安靜又沒有包袱的環境中，她難得袒露一些的家庭狀況。
“你和爸爸一起生活，我是和媽媽，那時候條件不好，買不起琴，只能放學後用學校的鋼琴練習，一練就是幾個小時，直到保安叔叔來趕人。”
“後來上了中學，作業多了，升學壓力也大，自然而然就不練了。”
她想起當時的放棄，還有些唏噓，畢竟她極為享受整個兒浸泡在音符中的感覺，仿佛只要彈奏出動聽的樂曲，就能和一切俗世的煩惱隔絕。
“鋼琴可不能荒廢練習。”連恺之見她面色一暗，立刻有了行動，“我去和店家溝通，要是能借到琴，就讓我看看你的水平。”
“你這是成心讓我在關公面前耍大刀，自取其辱嗎？”季心諾忙擺了擺手，不想獻醜。
不知怎的，在連恺之面前，她不想有任何損壞形象的行為。相反，她萬事都想做到200分，超常發揮。
但連恺之卻沒有就此放棄，而是像發現了新大陸那樣興奮，緊盯着她不放。
她哪裏受得住這樣強烈的視線，很快就舉了白旗投降：“如果你說服店家，我去試試也行”
他風一般地起身，過了幾分鐘後，不知進行了怎樣的交涉，回到座位上時，滿目喜色地宣布着好消息：“店家同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