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次接地氣的外出
季心諾在兩天以後正式出院。
從整天躺在床上無所事事的悠閑，又一次回到快節奏的工作崗位上，她起初還有幾分不适。
陳瑩把她要的文件放在辦公桌上，還事先篩選了一遍：“我看過了，沒有謝沖，幾百個名字看得我眼睛都花了。”
“錄像的話，會場那裏只保留24小時記錄，還有很多攝像頭就是擺設，所以沒找到什麽有用的東西。”
季心諾再翻一遍，也是一樣結果。
她想到之前看過的新聞，路邊很多那種維修手機的小店，很多不用實名制也能買到電話卡，所以就算一個個撥電話過去，也沒有用，等于是失去了線索。
退一萬步說，就算在名單裏找到謝沖，他不過是個幫工，沒有造成實質傷害，也不能把他如何。
她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告訴自己最好的辦法是多加小心。
臨近中午飯點，她收到連恺之的訊息：“第一天上班感覺怎麽樣？”
“還是老樣子，看文件，簽字，審策劃，堆了兩天活比之前還多。”
“剛回去，身體要緊，不要又累垮了。”連恺之提醒她道，“別忘了吃飯。”
“你之前說得秘密，不會是做人形監視器吧？”季心諾想到他在醫院裏說了一半的話，結合他發送的訊息，想到這個可能性。
“我工作時間不穩定，不可能面面具到，所以打算給你這個。”他發送了一段錄音文件給她。
季心諾點開一聽，竟然是他的說唱聲。
“再累再忙不要苦了腸胃，否則日積月累身體都會被慢慢摧毀。”
沒有伴奏的說唱少了一點節奏，中二氣息十足，幹幹的讓人想要發笑。
連帶他下一刻說出的話也變得滑稽：“動動你的手指，把這個設置成飯點的鬧鈴。”
季心諾敲下一串字符：“所以你下一首單曲要叫《好好吃飯》嗎？”
“獨家創作，版權所有，侵權必究。”連恺之回得鄭重其事。
“可是這個風格和我不太配。”季心諾推拉了一把。
連恺之猜透她的心理：“尴尬就對了，越尴尬你就越不會忘記吃飯。”
他每天連軸轉，比她忙得多，還惦記她有沒有吃飯這種小事，讓她不由得心頭一熱。
她情緒上來，給陳瑩發了個訊息：“晚上下班陪我商場逛逛吧。”
陳瑩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順便還帶上幹斯人做免費苦力，把大包小包往他身上一塞。
眼見英氣逼人的幹斯人，身上背着精致的女士小包，有一種說不出的喜感。
直到他們一行開始選購，陳瑩都在念叨着：“我們的大忙人怎麽轉性了，今天要出來逛街了，真是難得難得。”
“你小聲點。”經過熱搜風波外加主持晚會後，季心諾知名度大漲，雖然不至于被人圍堵，但也不是什麽無名小卒，被提到名字，還是有人開始東張西望。
她要好友降低音量，不要亂來：“你再這麽喊下去，要把人都招過來。”
“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得跟我實話實說啊。”陳瑩把降低音量當做逼問的籌碼，“老實交代，什麽風把你季主持吹出來逛街了？”
季心諾把陳瑩離開後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天哪，他那麽忙，還冒着被抓到的風險，親自跑來看你，簡直是偶像劇啊。”陳瑩雙手捧臉，顯然想到浪漫橋段。
“他有可能一夜沒睡，稍微休息一會兒，就趕去看你，路上還可能為了甩掉狗仔，換了七八輛車，就想着送點寄到你公司去也沒關系的補品，啧啧，如果這都不算愛。”
陳瑩這一驚一乍的口氣，惹得幹死人不客氣地吐槽道：“你會不會腦補太多了？”
他本就淩厲的口吻中，帶了一點醋意。
但神經大條的陳瑩沒有反應過來，只是伸手在他背上錘了一下：“我不腦補連恺之，難道腦補你嗎？”
幹斯人別過頭去，嘴角緊抿。
季心諾怕兩人鬧僵，急忙插了句嘴：“你別東想西想的，我是讓你幫忙來選補品的，不是讓你來寫言情小說的，再說別人這麽照顧我，我也得回禮過去。”
陳瑩還是十分記仇，仗着幹斯人不會反抗，可勁兒挑那些笨重的東西。
“我看這個腳盆不錯，冬天快到了，拿這個泡腳好了。”
“那個電飯煲也不錯，連恺之平時可能沒工夫做飯呢。”
“那個砧板也不錯，切菜必備。”
季心諾聽到後來，索性讓這兩個歡喜冤家自管自鬥，自己去別的地方晃了一圈。
想到連恺之這個地位，定然什麽都不缺，所以送禮還是貴在心意，最後她買了一些蛋白粉，艾草護膝片和護嗓含片，算是對症下藥。
第二天她給他發送了一個快遞單號：“回禮已寄出，請及時查收。”
“你為什麽寄東西過來？”連恺之不可置信地問道。
“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算是你幫了我大忙的回禮，希望對你和你爸爸有幫助。”季心諾解釋道。
連恺之回了個問句：“送給我們的禮物你就靠寄的？”
季心諾不知他又在動什麽腦筋，但她從來都拿他沒轍：“不然你要我怎麽辦？“
連恺之幾秒後，回來一條：“我爸看了那天的音樂節，覺得你主持風格不錯，人也挺大方的，不然你跟我一起回去一趟，他肯定很開心。”
“你的意思是，讓我和你一起去看叔叔？”季心諾做出大膽的猜測。
“我對你恩情深厚，我爸爸這點心願，你總該滿足吧。”連恺之大方承認，“再說我也正好要回去。”
似是怕她有所顧慮，他随即發了一個“可憐巴巴”的表情包，語氣又軟了下來：“我爸很好相處的，你不用擔心。”
如此一來，倒是磨得她沒了拒絕的意思：“什麽時候？”
“就這個雙休日，行嗎？”
季心諾看了看行程，找了一個保證能有空閑的時間點，應道：“那就這周六吧。”
“到時候我在你家樓下等你。”
周六到來的那天，季心諾比往常起得更早。
不同于工作時候各種燙染的百變發型，她這次紮了個精神氣十足的高馬尾，百搭的米色風衣外套，簡潔大方又不失穩重。
連恺之這次換了輛車，為了開車時能遮光，臉上還架着一副深色墨鏡，頗有幾分朋克風的味道。
“恭迎季主持。”接了人上車後，他滑稽地吹出一聲哨響。
“大早上的學什麽鳥叫。”季心諾被他的幼稚行為逗得發笑。
隔着一副墨鏡，都能看到他眉開眼笑的模樣：“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好啊，你說我是蟲子。”季心諾即刻反應過來，他把一句勵志的話，說成了戲谑的意思。
“我沒說，這是你自己說的。”連恺之繼續哼着小調。
顧及到他掌握着方向盤，她并未和他計較：“為了我的生命安全着想，暫時先放過你。”
“那就好好養精蓄銳。”連恺之任她笑鬧，還勸她休息，“要是困的話，就再睡一會。”
她卻并不答應：“科學研究說，犯困是會傳染的，我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盯着你安全駕駛。”
連恺之算是個開車的好手，不急剎也不亂踩油門，車開得穩穩當當，讓人一路很是舒服。
開了近一個小時後，他們終于抵達離城市較為偏遠的鄉村地帶，到了他爸爸所住的地方。
房屋的牆皮看來灰撲撲的，街上雜貨店小吃店林立，道路幾十年來都只有窄窄的距離，窄到一次只能通過一兩輛車，稍有不慎，就會引起刮擦事故。
一切看來都退化成慢悠悠的節奏，行人們走得慢悠悠，車子開得慢悠悠，生活的節奏慢悠悠，倒是別有一番趣味。
“要是以後老了，住在這裏也不錯。”季心諾看着窗邊風景，忽然有感而發。
“那可不行，你要是退出主持屆了，可是音樂節目的一大損失啊。”連恺之趁着等車通行的時間，擺出痛心疾首的樣子來。
季心諾只得在車板上輕敲一下：“好好開車，不許貧嘴。”
他聽話的“嗯”了一聲，心甘情願接受這種管束。
他在一條小路上拐了好幾個彎，最後停在一個僻靜的小巷門口，入目所見的是鄉下那種常見的獨棟小別墅，有兩層樓那麽高。
他拿出鑰匙，一打開門，樓上就有問話聲傳來：“恺之回來了啊？”
“除了我還能有誰。”連恺之回到家裏，整個人都更加放松自如。
客廳正中間就是一個電梯，在連恺之幫季心諾找拖鞋時，從樓上緩緩降到樓下。
電梯門一開，裏面走出一個精神矍铄的老人，和連恺之倒是有七八分相像。
看到兒子身後的女生，他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會心一笑：“這就是季主持吧，幸會幸會，我是連平安，恺之的爸爸，你叫我連叔叔就好了。”
連平安頭發半黑白班，因為上了年紀，眼角邊有深陷的魚尾紋，走路時身子有一點點歪斜，顯然是之前骨折留下的後遺症。
對方态度和善，但不知怎的，季心諾卻不好意思起來，臉如火燒：“叔叔好，我是季心諾，你叫我心諾就好了。”
她急忙雙手遞上先前挑的禮物：“這是我買的一些小東西，就當是我這個小輩送的見面禮，希望您能派上用場。”
“哎呀，人來就好了，這麽客氣幹什麽。”連平安做出一般長輩收到禮物後會有的反應。
他為人随和，絲毫沒有大牌歌手父親的架子：“路上累了吧，快進來坐，我給你們泡茶喝。”
走到裏間，他拿出茶具和茶葉，燙壺溫杯過後，用了适量茶葉，再用沸水泡完茶後過濾。
一套手法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一看就是喜愛喝茶的人。
室內漸漸有茶香彌漫開來，聞起來令人心曠神怡。
他把自認為口感最好的第二泡茶端給了季心諾：“快嘗嘗看。”
“爸，你不怕燙死人啊。”連恺之見那茶杯還冒着白氣，搶先一步，根本沒讓她沾到杯子的邊。
“臭小子，我當然知道溫度合不合适，再說人家都沒說什麽，你急個什麽勁？”連平安看來是多話的性格，被兒子橫插一杠後，機關槍一樣突突突的說了一串。
他拿兒子當反面教材：“你看人家心諾，性格多穩重，哪像你成天跟個猴子一樣，上蹿下跳的。”
“哪裏，叔叔過獎了。”季心諾謙虛地道。
連平安繼續拆兒子的臺：“和這臭小子相處辛苦了吧，他可難搞了，你要多包容他點。”
“爸，你胡說什麽呢。”連恺之頻頻眨眼，又咳嗽幾聲，希望爸爸不要敗壞自己形象。
季心諾看他吃癟，忍着笑意，說出事實：“叔叔你誤會了，其實是我受他的照顧比較多。”
連恺之聽到誇贊，得意地揚起頭，背後像憑空生了條尾巴，就差直接翹到天上去。
連平安對此視若無睹：“你在那瞎高興個什麽勁，你一個男生，照顧女孩子不是天經地義嗎？”
這句話大概讓連恺之深表贊同，沒再多說什麽。
連平安沉默片刻後，開始追問一些個人問題：“心諾這麽漂亮，平時一定很多人追吧？”
季心諾澄清道：“沒有的事，我現在沒往那方面想，而且工作挺忙的，沒那個時間。”
“那家裏人不擔心嗎？”連平安代入天下父母盼着孩子有個好歸宿的立場，“我家這個兒子，母胎單身到現在，說起來雖然還年輕，但我也很操心。”
“我媽媽其實很着急，之前還給我安排過相親，不過因為一些原因，沒發展下去。”季心諾回答了前半句話。
“你什麽時候相的親？”連恺之聽到關鍵部分，喉頭滾動，忽然插了句話。
“很久之前了，就是和你對完問題那天晚上。”
聽到時間線比較靠前，連恺之才又緩了過來：“爸，你看到了吧，對象不能亂找。”
“是啊。”季心諾随聲附和，安慰連平安的焦慮，“他這樣的，不愁沒有人喜歡，不過他很有主見，您只要等着他拿主意就好了。”
她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深得連平安歡心，以至于他後來不在姻緣上打轉，又問些興趣愛好之類的問題。
聊着聊着，時間一下就過了十點四十，很快就臨近飯點。
連平安作為主人，提議道：“我昨天剛買了扇子骨和甲魚，你們中午就留下來吃飯，正好也讓心諾也嘗嘗我的手藝。”
“實話實說，我爸的手藝是米其林大廚的水準。”連恺之也極力游說，“而且你胃不好，吃點清淡的家常菜比較好。”
父子兩都這樣好客，季心諾實在沒有推辭的理由。
她捋起袖子，打算做個幫工：“那我來幫忙打下手吧。”
“哪能讓你這個客人動手啊。”連平安朝廚房走去，打開冰箱後，看了一眼，而後關上了門。
他朝連恺之使了個眼色，指使道：“還差點素菜，不然這樣，恺之你去買，心諾要是願意的話，也一起去吧。”
連恺之一聽，直接打算付諸行動：“走吧，我帶你去這附近走走，開開眼。”
季心諾一聽能幫上忙，連忙應下：“這是應該的，叔叔有什麽想吃的嗎？”
“我愛吃什麽恺之都知道。”連平安在兒子肩膀上拍了拍，意味深長地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平時不愛運動，這會兒有空，多走走多逛逛知道嗎？”
言下之意是讓他們不用急着回來。
季心諾跟着連恺之，踏上外出的路程。
小鄉鎮裏民風淳樸，即使看到一雙男女都帶着口罩，也不會有人投遞來審視的目光，懷疑他們的身份。
兩人在窄窄的小巷裏穿梭，左拐右拐後，最後走到一個十字路口的交界處，發現一個用棚子搭起來的小菜場，攤位大概有十幾個之多。
正所謂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肉，海鮮，還有他們要找的蔬菜，全都囊括其中。
連恺之走了幾步，在一個攤位前停下，拿着一把芹菜，問道：“這個多少錢一斤？”
“一塊錢一斤，帥哥美女多帶點走吧，早上剛進的貨，新鮮着呢，不新鮮你來退貨。”那賣菜的小販見生意上門，十分熱情。
“你這個太貴了。”連恺之看來有些為難。
“帥哥，我們這小本生意，最近進價都高了，你高擡貴手。”那小販也和客人拉扯起來。
“這樣，我多買點，你三斤算我兩塊五，行嗎？”連恺之給出心理價位。
“不行不行，這我都回不了本。”那小販叫了起來。
“那算了吧，我一會去別家看看。”連恺之作勢沖季心諾努了努嘴，“我們去前面吧。”
這是讨價還價時的慣用伎倆，全靠買賣雙方的心理博弈。一個不行，換下一個，買方在菜市場還是占盡優勢。
果然那小販馬上妥協：“行行行我看帥哥你也不常來，就當賣個回頭客，以後買菜，一定要上我這來。”
連恺之成功以理想價位拿下第一單。
季心諾在他身後，小聲道：“想不到你還是個殺價高手。”
“勤儉節約是中華民族的美德。”連恺之輕挑了挑眉，洋洋自得，“這麽久沒殺價了，技巧還沒生疏。”
在他這樣高效率的殺價下，逛了一會兒後，他雙手就拿滿東西，算得上是超額完成任務。
和先前一樣，他仍是自己包攬，根本不給季心諾出手幫忙的機會：“你沒聽我爸說，照顧你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不然回去，我又要挨罵了。”
他明明有故意賣慘的嫌疑，語氣卻極為輕快，構成一種可愛的反差。
正當他們要踏上回程時，他又有了新的想法：“原路返回太無聊了，我帶你從另一邊繞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