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友善的問候
中午快十一點,小車穿越大半個小伏都來到南苑街。
不比商業中心的繁華熱鬧,又縫白天未開業的時候,一整條街不見人影,蕭索慘淡。
有福酒吧的大門也緊閉着,門口有一架生鏽的秋千被冷風吹得吱呀吱呀晃悠。
“下去看看?”米貝明問。
“我去吧。”苗柏月解開安全帶,把兜帽戴上,一鼓作氣深呼吸才推開車門,登時就被小龍卷風吹眯了眼。
米貝明的手放在出風口取暖,看着苗兒縮肩勾背地跑去有福玻璃窗下,透過巨大的倒福春聯往裏面張望。
估計沒有人,搞酒吧這行的,這會兒應該是夜貓子們在被窩裏睡得最香沉的時候。
米貝明才這樣想着,就看苗柏月擡起胳膊猛捶玻璃,像個沿街乞讨的流浪漢聞到飯菜香,拼命求着人家發發善心看看他,好賞他一口。
裏面的人應該是來開門了,苗柏月回過身沖着馬卡龍比劃一個“OK”。
米貝明拔下鑰匙,也縮肩勾背地跑過來,正巧大門開,露出來一張胖大叔蓄滿胡子的臉,張口就問:“修水管的吧?工具包呢?”
苗柏月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我是來打聽一個人的。請問你聽過邊然這個名字嗎?”
胖大叔不動聲色地把兩人瞧瞧,米貝明反應快,在視線掃過來的時候就扯謊道:“我們是邊科長的同事,是真的有事相求,如果您知道的話,請幫幫忙,我們可以支付您一些咨詢費。”
苗柏月附和:“是急事!”
大叔不為所動:“不認識,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
說罷就要關門,被米貝明二話不說地伸腿擋住了門腳,同時也被苗柏月伸手握住了門沿,兩人均是一副不會善罷甘休的友善模樣。
大叔急了:“哎!我說你們,光天化日想怎麽的?搶劫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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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停下一輛銀色面包車,跳下來一個男人,背着工具包走過來,操着滿口的本地方言問:“邊老板撒?哪裏水管子壞了?”
四方對視,苗柏月驚訝:“你姓邊?”
大叔吹胡子瞪眼,還沒吭聲,鬧不清狀況的水管工又催:“是不是邊老板撒?搞活就搞快點,耽誤不起,我等哈還有別的活要趕去忙。”
米貝明咂摸一下形式,收回腳,代大叔答道:“是邊老板。快進來,水管壞得不成樣了都。”
大叔氣得“嘿”一聲,終于松了手,把門大敞,放三人全都進屋。
水管工被帶去後廚,米貝明和苗柏月坐到吧臺下,就只有吧臺這裏開着兩盞吊燈,是整個昏黑的大堂裏唯一比較明亮的地方。
“該不會是然然他爸?”苗兒小聲問。
米貝明又被酸倒牙,提醒道:“規規矩矩叫你的邊科。”
不一會兒,大叔返回來了,瞧着兩小夥子安生地坐在高腳椅上,穿得幹淨整齊,長得也都一頂一的帥氣,再想想邊然上回說,有個小她三歲的組員跟她表白來着,挺喜歡,但是要再看看。
大叔拿起白抹布,繼續擦他的三角杯。
他問:“怎麽找到這兒的?”
米貝明坦白:“元旦放假來看地下拳賽,碰巧碰見了,我看她提着保溫桶從你家大門裏出去。”
大叔“哼”一聲,問:“你們倆,是哪個總陪着邊科加班的?說她不會享受生活的?”
苗柏月主動認領:“是我。”
大叔立刻揮舞着抹布就往苗兒的腦袋上抽:“那也是你叫她老妖婆的,是不是?是不是?”
苗柏月擡起胳膊擋着,連聲道歉,發誓以後再也不敢了!
大叔這才瞪着他收起攻勢,再度把苗柏月好好打量一番,人模狗樣,越瞅越順眼。
“什麽急事,說說看。”
米貝明自覺當個旁觀者,把手機掏出來,偷摸開啓錄音功能,以便之後苗兒複盤。
“是這樣,先冒昧問一下,您和邊然是什麽關系?父女麽?”
“我閨女。”
苗柏月眨眨眼,沉吟片刻後正襟坐好,嚴肅道:“伯父,我不知道邊科用什麽辦法說服你同意她和張乾一的婚事,但我一定要告訴你,張乾一是人渣敗類,邊科根本不喜歡他。你能否再勸一勸邊科,讓她不要嫁給張乾一那個混賬。”
米貝明盯着大叔的臉,很慈祥,但出現在燈紅酒綠的酒吧裏也不顯違和,是那種充滿生活智慧的長輩,令人很有好感。
不過,要說女兒像爹,邊科和邊老板倒是沒有幾分像。
“對,我可以作證,”米貝明看到大叔的目光投過來,立刻表态道,“張乾一花心到令人發指,邊科不能嫁給他。”
大叔把兩人來回瞧瞧,倏然哈哈大笑:“我閨女要結婚?我怎麽不知道?你們在瞎胡扯什麽?”
這下輪到米和苗目瞪口呆。
“而且張乾一那小子,閨女和他都分手多少年了?大學剛畢業那會兒能和他談了有半年,發現那小王八羔子出軌,當機立斷就分了。”
苗柏月慢慢地搖頭,把自己分配到邊科手下做事、知道邊科要結婚、聖誕節前後邊科還請假三天去選婚紗、元旦去伯溫捉奸張乾一等等,前前後後全都娓娓道來,一錘定音道:“邊科可能是瞞着你。”
大叔聽得出離震驚,抖着胡子說“不可能”,一雙手往兜兒裏掏,說要給邊然打電話問清楚。
苗柏月攔住大叔:“邊科辭職了,我找不到她才跑來你這裏。既然她一直瞞着你,想必也是有自己的打算。”
“那...你的意思是?”
“我覺得當面問會更加清楚。”
電話撥出後,過了一會兒才被接通,邊然走在暖書堂的花園裏,不讓孩子們的讀書聲收進話筒裏。
“喂,爸。”
大叔開着免提,佯裝拉家常道:“閨女,擱哪兒呢?”
邊然笑道:“還能在哪,上班呗。”
“行、行,我沒啥事兒,就是想吃排骨焖飯了。飯不要緊,要緊的是想閨女了。”
邊然自顧樂了片刻,說:“那下班了去找你,你先吃點墊着,我八點多帶着焖飯來。”
大叔忙應着,又閑唠兩句才挂斷,未露蛛絲馬跡,成功将邊然下套。
吧臺裏一時寂靜無聲,三人各懷心事。
水管工的出現打破這方安靜,把老板邀去驗收修理成果。
米貝明問:“還去找那貨麽?”
苗柏月挺迷茫的,完成一件大事之後整個人都恍惚一般:“我也不知道。但也不能一直在這裏等到晚上。”
恰時鈴聲響了,米貝明接起來,聽見梁緒像在一邊放松頸椎一邊詢問他:“看你在南苑街停留半小時了,進展還順利麽?”
米貝明無語,也有點想笑。
他發覺梁緒現在真是,給他一條尾巴肯定能翹得直沖天際,連視奸這種鬼鬼祟祟的事情都這麽直接地拿到明面上來說,真不怕挨罵了。
“以前沒少盯着紅點看我吧你?”米貝明揶揄,“藏着掖着,偷偷摸摸。”
梁緒低聲輕笑,“嗯”一聲大方承認:“安心。”
米貝明聽得耳朵癢,剛要癟嘴就聽見有電話插線進來,一看是萬事屋,便要梁緒先等會兒,他要切個線。
“米先生,”小哥那頭風呼呼,“接了個單子,你今天有空來跟拍嗎?”
米貝明抱歉道:“下次吧。”
“行,那我再聯系你。”
這通電話挂斷,梁緒還在等着,米貝明看見苗兒好奇的眼神,想把梁緒也應付了先,問他:“有事說事。”
“沒事,問你中午就在南苑街吃麽?”
“這邊沒吃的,估計等下就走了,可能要去機場,再看。”
梁緒停頓片刻,沒多問,而是更關心自己的二人世界:“我下班回家能看到你在家麽?”
“不能吧,我回家至少十點了。”
梁緒低頭看着自己的鞋尖兒,黑色皮面上一塊髒印,是早晨出門時小米不小心踩上去的,急急忙忙快遲到,接吻接得不僅磕到嘴唇,還把他皮鞋踩了一腳。
“知道了,”梁緒說,“那我在家等你。”
米貝明被麻得心髒亂跳,莫名冒出一種想把“乖哦”說出口的沖動。他趕忙挂了電話,追一條消息過去:在家做宵夜等我。
X:好。
M:多來點小酥肉。
X:嗯。
M:真乖。
沒再得到梁緒的回複,米貝明把手機揣兜兒,一擡頭,對上苗柏月狡詐的視線,這才後知後覺自己也抿着不懷好意的笑。
調侃梁總,當然得意。
“晚上我自己一個人也能行。”苗柏月揚揚下巴,“你回家熱炕頭去,不打緊。”
“滾蛋,等去機場找到姓張的再說。”
“那你那個萬事屋,是什麽?”
米貝明解釋一通,許願道:“希望閃閃能把我成功帶出流量。”
苗柏月拄在吧臺上,心道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問:“說起來,你家裏怎麽樣了?”
“我挺久沒回去了。我媽擔心我爸看到我生氣,不讓我回。”米貝明笑嘆一聲,“我在這個家裏,除了給他們倆添堵,沒什麽用。我有時候也想,我到底 ——”
話尾戛然而止,因為大叔和水管工一起回來了。
結完款,工人離開,大叔轉頭看向兩個小夥子,問他們道:“晚上,你們還來嗎?”
“來,當然來。”苗柏月跳下高腳椅,“但是請您先不要跟邊科說,她正躲着我。”
大叔滿面愁容,點頭道:“不說。”
離開有福,小跑回小車裏,趕緊開暖氣。
“去哪兒?”兩人異口同聲。
米貝明笑了一下:“去機場吧,待一下午你待得住?”
“去吧,”苗苗說,“請你吃午飯,吃完那貨差不多就落地了,正好。”
他系好安全帶,轉過頭看向米貝明,接起前話道:“我大學時候不是愛看網文麽?你知道網文裏的套路是什麽嗎?那種家中落魄的二世祖,都是怎麽賺錢還債的?”
米貝明瞥他一眼:“小看我,就你看過網文。”
“那你進麽?娛樂圈。”
“我怎麽進?唱歌,不會;跳舞,不會;演戲,沒學過,別說科班出身,半路都沒出過家;綜藝,沒有那能耐。難道娛樂圈的門檻兒低到這程度,我這種稀爛的水平也能進?”
“說不定呢?”苗柏月直樂,“至少你這張臉還能颠倒下衆生。”
米貝明罵他滾犢子,心道也就颠下梁總的生。
插科打诨到機場,停在電動車車位,給馬卡龍充個電。
兩人先去吃飯,一人一碗大肉刀削面加蔥油餅,吃飽了,再根據張乾一搭乘的飛機航班找到停靠區,在出口處等着接機劫人。
人潮陸續移動,其中有一抹粉色皮草格外紮眼,頭頂上的虎斑紋皮帽比村口的托尼老師還要趕潮流。
“看着了麽。”米貝明嗤笑。
“看着了。”苗柏月盯着人,都不擔心會跟丢目标。
而張乾一還不知道危險将至,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攬着同樣風格的姑娘,兩人說說笑笑,在離開出口後,走過長長的回廊,停在洗手間門口。
姑娘把行李箱豎在地上,跑進女廁裏。
留下的張乾一掏出手機,還不等解鎖,就被突如其來的米貝明和苗柏月左右包夾,一人搶走他的手機,一人搶走他的行李箱,對他勾肩搭背,好兄弟一般。
看清來者何人後,張乾一頓時怒發沖冠,罵道:“操你媽!”
米貝明勒着他脖子,不許他動,同時把他手機關機。
而苗柏月對他友善問候道:“張乾一,豔福不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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