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雲還山莊

雲還山莊,近年來江湖上出現的神秘力量,屹立在洞庭湖畔,卻敢問天下之事。它的主人自稱姓謬名琮字樸正,手下網羅了一大批奇人異士,便是那位給五子解圍的人。

五子本來沒打算跟樸正走的,只是聽了他輕輕道:“欲知後事如何,請移步雲還山莊”,一時難掩興奮之情,便随着樸正到了雲還山莊。

雲還山莊是建在洞庭湖畔的莊院,有幾十間房屋,沒有特別的氣派,但因為院內廣植花木,環境清幽,別有一番風味。

樸正領着五子一行到了正廳,設宴為她們接風洗塵。此時五子才知道救下杜若的是樸正手下的刀客白赫陽,忙向他道謝。

白赫陽面容冷峻,一條長長的刀疤從左頰延伸到脖子以下,給人一種詭異之感。面對五子的謝意,他默然受之。

五子心中不悅,她一向不喜歡被人冷淡對待,只是初出江湖存着新鮮感,倒也沒有明顯表現出來。

她打量着在場的人,樸正一方除了樸正、白赫陽,還有一極妖豔的女子,名喚孟瑤。樸正給人的感覺比較舒服,雖相識不久卻還談得來,白赫陽便是生人勿近了,最令人不滿的還是孟瑤,帶着濃重的風塵之氣,不過三言兩語便令五子敗下陣來。

紫貝倒是豪情萬丈,言談舉止之間無絲毫女子的忸怩姿态,很快與對方的人聊成了一片,便把自己人晾在了一邊。

五子這一方只有三個姑娘入席,熱鬧全讓紫貝一人搶了去,也只好做個看客。好在杜若是個沉靜的人,一個人在那裏毫無突兀之感,倒顯得五子不夠穩重。

“話說江湖人都是這樣嗎?仗劍走天下,快意恩仇?”

紫貝眉色飛舞,面露期待之色。

樸正道:“仗劍江湖,快意恩仇,實乃在下平生所求。”

五子覺得他話裏有話,不似随口應答,心中莫名不安。

“好啊好啊!”

紫貝撫掌笑道:“仗劍江湖,快意恩仇,無拘無束,死而無悔。”

五子心中一動,覺得眼前的紫貝陌生極了,不由望向杜若,只見對方正好看了過來,不由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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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貝豪情可嘉,只是忘了朋友,當罰酒一杯。”

杜若斟了一杯酒放在紫貝面前,紫貝笑着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道:“好姑娘,是我的錯,在此先賠不是了。”

說罷又放下酒杯鄭重向杜若行了個大禮,杜若坦然受之,笑意彌漫廳內。

這時,外面傳來了絲竹之聲,仿佛天籁。無數鮮花從天而降,灑落在廳前的院子裏,有如天女散花。這時,果然有一天女翩然降下。只見天女青絲如瀑布,雙眸若星辰,一襲華美的紫衣和覆面紫紗增添了神秘感。正好明月當空,天女便在柔和的月光下翩翩起舞,美目顧盼之間,攝人心魂。

五子初時尚懷戒備之心,擔心随時會有暗器飛出來,然漸漸為天女的舞姿所吸引,絲竹之聲又着實動人,便松懈下來,專心欣賞着“天降之景”。

曲終舞畢,紫衣天女款款步入廳內,緩緩向衆人施禮道:“獻醜了。”

其聲悅耳如鈴,讓人對其真面目又多了一份期待。

五子恍然如夢醒之初,又見天女美目直勾勾盯着自己,不免一時慌亂,疑惑與窘迫一齊湧上心頭。

“五姑娘可是覺得不妥?”

樸正突然發問讓五子心下一驚,她忙仔細瞧了瞧紫衣天女,又看了看樸正一本正經的模樣,覺得怪怪的,具體又說不上來,只得作出一副焦急之态。

“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杜若輕吟一句詩,面向紫衣天女道:“閣下何妨示以本來面目,也好讓我等知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紫衣天女面向杜若行禮,道:“稍待片刻。”

随即退了出去。

五子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紫貝也是張大了嘴,孟瑤掩口而笑,倒是樸正解釋道:“這是在的一位朋友,素來喜歡着女裝見客,音容笑貌均可仿效女子,常常瞞過不知情之人。若是因此冒犯了諸位,還請見諒。”

樸正說的誠懇,五子當然不能給人臉色,于是道:“久聞江湖多奇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也是不虛此行了。”

樸正道:“若是五姑娘有興致,不妨在鄙莊多留幾日,還有許多值得一看的東西。”

五子道:“樂意之致。”

紫貝道:“你們說了半天,誰來解釋一下那個人是誰?”

樸正道:“那位是延寧侯的公子,姓呂,雙名寧濤。雖非江湖中人,卻常同江湖人交游,算得在下的朋友。”

紫貝點頭,道:“看來你的朋友真不少,難怪一出手就替我們解決了麻煩,果然是走遍天下靠朋友啊。”

早前魏家幫的人氣勢洶洶,将五子等人團團圍住,本來她們也沒占個理字,硬來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束手無策之際,是樸正出手相助,三言兩語便退了敵,救五子一行脫離險境。紫貝感激之餘,自然也會對對方如此神通感到好奇。

樸正笑了笑,道:“紫貝姑娘只說對了一半,人在江湖只有朋友還是不夠的,還得有一身獨行天下的武功。”

紫貝來了興致,問:“那你的武功能在江湖排第幾?”

五子暗自責怪紫貝的魯莽,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怎好向人家提這般問題。不過,樸正倒是回答了這個問題。

“在下沒有同那些武林泰鬥交過手,所以江湖排名無從說起,不過在這區區洞庭之濱,應該是沒有對手了。”

自視甚高的人。五子在心中默嘆。不過樸正的話并未令她感到厭惡,反倒是因為對方的自信小小高興了一下。

“那誰可稱武林第一?”

紫貝的問題倒是源源不斷,眼裏閃着興奮的光。

“若論單打獨鬥,太原呂家呂坤老先生有劍聖之名,多年來無人可在他老人家手下走過百招,可稱劍客第一。若論門派,少林、武當、峨眉、點蒼、青城五派,太原呂家、建康沈家、洛陽公孫家、江都端木家都是一方豪傑,實難分個高下。”

紫貝冷笑一聲,道:“呂坤是個一只腳踏進棺材的人,如何可稱劍客第一?至于少林、武當這些所謂名門正派門派,成日為一張臉面争鬥不休,全忘了武學要旨,早已淪為二流門派。像太原呂家這樣的世家,出了一個又一個不肖子孫,老一輩的高手一去,只怕要淪為他人砧板上的肉呢。”

“紫貝姑娘好大的口氣,真當我中原武林無人嗎?”

孟瑤輕輕笑了起來,單手捏着酒杯輕輕搖晃,道:“洞庭水幫不過烏合之衆,真不知道是誰連這些人都怕得尋死覓活的。”

紫貝臉上火辣辣的,她自知失言,卻受不住孟瑤的譏諷,欲拔劍而起,才想到已經是在他人的地盤上,若是對方有意,自己也得不到好果子吃,便僵在那裏。

五子知道紫貝說了不該說的話,自己該責備她幾句,但孟瑤欺負紫貝也是不可原諒的,于是不肯訓斥紫貝,又礙于樸正的情面,不願與孟瑤沖突,如此便不知該如何解圍了,只好把目光投向杜若,希望她出來說幾句,誰知杜若又跟個沒事人似的,目不斜視。

“喲,發生什麽了?怎的突然靜了下來?”

門口傳來爽朗的笑聲,随即進來一個年輕公子,錦衣華服,銀冠玉帶,俊美的臉上挂着陽光般的笑容。他大步走來,腰間懸挂的玉佩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呂兄來的正好,三位姑娘正好想見見你呢。”

樸正微笑道,似乎剛才的争論并未發生。紫貝不肯給他這個面子,依舊板着臉,僵着身子站在那裏,并不曾正眼一看對方。

五子倒是被樸正那一句“呂兄”吸引過去了。她打量着呂寧濤,心想這就是剛才那個翩翩起舞的女子?眼前之人相貌堂堂,言談舉止間并無絲毫女氣,又帶着王孫公子的貴氣,而不失随和,倒是跟自己在洵都所見的赳赳武夫和神秘巫師不同,不由生出幾分好感。

“姑娘如此看着在下,可還是不信?”

呂寧濤直視五子,五子被他看得怪不好意思的,忙移開目光,道:“信與不信,事實便是那樣,只是好奇之心在所難免,足下經常跟人開這樣的玩笑嗎?”

呂寧濤也不管五子的窘迫,他直接走到五子的視線中,笑道:“我倒是好奇,誰家的父母如此狠心,竟讓這樣漂亮的姑娘出來走江湖?”

五子不悅,剛才的好感丢了大半。正當她不知該如何是好之時,紫貝大叫了起來。

“哪裏來的浪蕩公子?竟敢這樣對我們五子說話!”

呂寧濤聞言把目光投向了紫貝,他看到一個眉宇間有幾分英氣的姑娘正怒氣勃勃地瞪着他,那生氣的模樣倒有幾分嬌憨可愛,不由得靠近了一些,道:“姑娘家整日對人生氣,可是會氣出男人的容貌的,到時候連我也感到罪過呢。”

說罷從袖中取出一面精致的銅鏡遞到紫貝面前,道:“快看看,男人的眉毛都出來了。”

紫貝一臉的不可置信,怒氣暫時抛到一邊去,鬼使神差般伸手接過銅鏡,将信将疑地照了照,果然見兩條眉毛出奇的粗,右邊的眉毛還似劍眉般倒立,不由“啊”了一聲,幾乎連銅鏡都握不住,身子忍不住輕輕顫抖。

“這……這可怎麽辦……”

笑聲在此刻響起,剛才還在關注紫貝眉毛的五子頓時覺得自己像個傻子,別過頭去正好看見杜若微微笑了起來,好像在嘲笑自己跟紫貝一樣容易上當,不禁又惱又悔——這兩個人,沒一個是靠得住的。

在那天裏,五子是真真切切體會到了紫貝這個女人是如何善變,明白了杜若是多麽神秘莫測,她卻并沒有意識到自己有多麽依賴着這兩個人。十七歲的年紀,不大不小,未經世事,不知畏懼,正是長大的時候。

扭頭看了一眼紫貝,那邊正熱鬧,不愉快的氣氛不見了。五子苦笑,不是鶴立雞群的感覺,可是在人群之中,她永遠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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