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結怨馬幫

因事發突然,後面的六騎已經沖過了落馬着,旋即勒馬回馳,将落馬者團團圍住。遠遠便可聽見一聲驚呼,随後馬隊便朝五子等人疾馳而來,可以看見他們用巨網兜住一人,四騎分別扯住一角,想來網中便是落馬者了。

“麻煩又來了。”

白赫陽懷抱寶刀,目光冷峻,似在預料之中。

五子知道情況不好,便對尹則、杜方二人道:“待會兒無論發生什麽,你們都要保護好杜若。”

杜若作出一副無奈的表情,悠悠道:“看來我是個累贅啊。”

五子瞟了她一眼,此刻也無心與人争執,便立刻将注意力轉移到馬隊上。

紫貝道:“我會保護有自知之明的人。”

杜若淡淡一笑,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周圍。

馬隊在距離不到十丈的地方停了下來。馬上之人穿着統一的服飾,腰佩彎刀,身材高大,目光兇狠,像極了打家劫舍的強盜。他們中有一人卻是個例外,那是一個非常引人注目的女子。

女子同樣身材高大,在一群男人中間絲毫不顯矮小。她打扮利落,膚色略黑,目光如炬,眼神兇狠。座下一匹純黑色的高頭大馬噴着氣,好不威風。

五子從前所見過最高的女子,也就是她的長姐濋留,同眼前的女子比起來還是要矮上半個頭,所以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這一看不要緊,立刻引來了對方的怒視。

“那邊那個,看什麽?”

那女子策馬來到五子面前,居高臨下瞪着五子,看清五子手中的弓後大怒,“原來是你出手殺了我叔父,拿命來!”

女子聲音洪亮,中氣十足,怒喝之下,五子只覺得耳邊嗡嗡直響。她見對方揮鞭過來,忙側身退走,只聽“啪”的一聲,地上揚起一道沙塵。第二鞭卻沒有落下,五子定神一看,鞭梢正握在白赫陽手中。

停在後面的騎手見狀,紛紛亮出了兵器,蠢蠢欲動。

“馬大小姐,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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樸正向那女子抱拳施禮,又向停在後面的騎手中一老者注目示意。

老者臉色一變,立刻打馬過來,翻身下馬抱拳回禮道:“原來是謬莊主,失敬失敬。”

又擺出長輩的威嚴,向那女子道:“秀秀,不得無禮,快把鞭子收起來。”

女子不予理會,反而道:“二叔,在我馬秀秀眼裏,殺人償命可是天經地義的事,你要包庇兇手嗎?不要忘了,死的人可是你的親弟弟,我的親三叔!”

老者面露愠色,仍賠笑道:“凡事都有個因果,把話說清楚再動手不遲。何況幫主還在,這等大事還得請他老人家做主。”

五子算是聽明白了,眼前的一夥人正是西北馬幫的手下。西北馬幫幫主姓馬名厚生,膝下僅有一女名馬秀秀,自幼當男兒養,寵愛無雙。馬厚生還有兩個弟弟,即馬厚純和馬厚思。眼下這情況,想來剛才落馬的是馬厚思,這馬秀秀要為叔父報仇,卻礙于樸正的身份,而馬厚純似有異志。

馬秀秀怒而不語,抽回了鞭子,白赫陽便退到了五子身邊。此刻那堆柴即将燃盡,火光明滅,照映着諸人的臉龐。

“謬莊主,你看這事……”

火光在那一刻突然滅了,五子看不見馬厚純那副嘴臉,心下奇怪,這時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有一個聲音在她耳邊道:“跟我走。”

于是,五子便随着那只手走了。

在黑夜中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到了哪裏,終于是停下來了。五子輕輕喘着氣,沒有星月的夜晚,她依稀辨認出了對方的輪廓——是樸正。

“輕功很好。”

一點火光在對方手中燃起,照亮了二人的臉龐,五子才發現自己已經身處一處斷崖之下,拉着她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收回去。

“他們呢?”

五子四下一瞧,只見周圍黑漆漆一片,怎麽也看不出第三個人來。她心裏着急,生怕跟着自己出來的幾個人在不到一天的時間裏全都丢了。

“在後面。”

樸正淡淡開口,“不必擔心,白兄會帶他們過來。”

“可是……杜若不會武功啊!”

五子急的幾乎落淚。

“相信我,相信白兄,不會有事的。”

樸正出言安撫五子,在微弱的光下,他的目光平靜而溫和,可五子全然沒注意到這些。

“嶺南翕教的少主,不當如此。”

五子終于鎮定些了,她擡眼疑惑地看着樸正,兩人的距離以及身高的差別令她只能仰視對方,這樣看到的樸正給人一種天神降臨凡塵的感覺。

等了一會兒,近處終于出現了稀稀疏疏的人影,漸漸可以看清是五個人。走在前面的是杜若,白赫陽牽着她的手,紫貝不服氣似的緊随其後,被遠遠落在後面的是尹則、杜方兩護衛。

“你們終于來了。”

五子興奮地過去與兩位好友相聚,如同一場生離死別之後的重逢,那種高興不言而喻。

兩護衛燃起了兩根蠟燭,四周又亮了一些。他們沒有提死去兄弟的骨灰,在翕教教義中,完成火葬便已經完成了葬禮,最後的招魂儀式是要在神廟舉行的,此時多言無益。

“好啊,你們居然先溜了。”

紫貝故意擺出一副生氣的模樣,拍着五子的肩膀連聲道:“不講義氣,不講義氣。”

五子自然不會計較此刻的嬉鬧,便同紫貝打鬧起來。

杜若向退到一旁的白赫陽輕輕道:“多謝閣下仗義出手。”

白赫陽道:“區區小事,不必挂懷。”

杜若淡淡地笑了,那樣的笑顏在燭光下格外動人。

白赫陽目不斜視,照舊擺出一副冷峻面孔,那道長長的傷疤着實駭人。

“此地不可久留,我們要往別的地方去了。”

聽了樸正這話,紫貝立刻跳了出來,道:“看你們剛才那個樣子,明明就是老相識了,為什麽不跟他們講講道理?舌頭不行,再用拳頭,也省得我們這樣奔波,把行李幹糧統統丢了。”

五子雖不贊成紫貝的魯莽,卻也看着樸正,希望他能給個說法。

“馬家老二壓不住馬大小姐,殺人的罪名我們一時半會兒洗刷不掉,所以沒有必要多費口舌。”

“如果我就此回頭,殺人的污名自然會有人幫洗刷,對嗎?”

五子心念一動,便說出了這句話。樸正沒有直接回答,卻是默認了。

“馬幫在此地耳目太多,我們稍有不慎就會被發現,所以要趁天黑趕緊走,走得越遠越好。”

紫貝反駁道:“說的輕巧!我們馬匹什麽的都丢了,就靠兩條腿,能走多遠?”

白赫陽也閉了嘴。

“這條路,當年我也曾一個人走過。那時前面有深淵,後面有追兵,還是一個人走了出去。”

此時的樸正,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冷酷的氣息,他望着遙遠的天際,目光似乎穿回了過去。

“要不要跟我走,你們決定吧。”

他的話帶着不可抗拒的魔力,令人不敢發出反對的聲音,順從似乎成了唯一的出路。

“走吧,我相信你一定能帶我們走出去的。”

良久之後,五子做出了決定。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不能給一個人完全的信任,就不能在最初的時候講所有人的性命交到他的手上。需要賭上性命的事情,在成功之前都會是死路一條吧。

五子開了口,沒有人提反對的意見,這件事就這麽定了。

“在出發之前,先把蠟燭滅了。”

樸正又變成了平日裏見到的那個人,他首先滅掉了自己手上的火光。

五子動作迅速地吹滅了另外兩根蠟燭,然後道:“家母曾說,如果待在唯一的光明之中覺得害怕,就走進黑暗之中。”

四周陷入了黑暗,五子因此沒能看見樸正目中流露出的贊許之色。

按照約定,樸正走在最前面帶路,五子、紫貝、杜若三人并列跟在樸正身後,尹則、杜方緊随其後,白赫陽殿後。一行人就這樣走在茫茫黑夜之中,一刻也不敢停留。

也不知走了多久,五子心裏忽然開始發毛。她左手牽着不會武功的杜若,右手拎着一張弓,總覺得身邊多了一個人。餘光所及之處,沒有發現任何一樣,不免心中忐忑。

“你也感覺到了?”

杜若握緊了五子的手,輕輕地、毫無預兆地說出了這句話,足以令所有人都聽見。

五子心砰砰直跳,眼睛不由自主地四處張望。杜若是女巫,巫師在翕教中是溝通人、鬼、神的特殊人,能夠感知常人所不知的東西,她說出來的話自然很有分量。

“這樣子吓人可不好。”

紫貝的聲音是顫抖的,可以想見她的慌張。年輕姑娘可以不怕對面兇惡的敵人,卻不一定不怕看不見的敵人。因為便于拔劍而沒有牽着杜若的她,想來已經緊緊握住了劍柄。

“在這種饑腸辘辘的時候,我吓你做什麽?”

誰想杜若的下一句話立刻将紫貝激怒,她氣得破口大罵:“這種時候開什麽玩笑!”

而她的肚子卻不合時宜的“咕嚕咕嚕”叫起來,莫名的尴尬一時間取代了恐怖的氣氛。

不對,确實還有一個的氣息在,五子肯定自己的感覺。不過,從這氣息中暫時沒有感到惡意,而且以樸正的武功,真的有什麽的話,他不會一點感覺都沒有。那就可以放心了?

望着樸正那在黑暗中不甚清晰的背影,五子感到了些許安慰。她不由自主靠近杜若。那張弓還在手上,關鍵時刻或許還能起一些作用。

腳酸腿麻之際,五子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天空,山的那邊露出了一點魚肚白。她仔細數了數同行的人,前後左右,加上她自己,不多不少,正好七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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