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琴簫合奏

聊完了嫦娥,又聊些別的,氣氛倒是很好。不久,樸正命人擡上螃蟹,每個人面前都擺上好幾只。

五子瞅着那些螃蟹,想起從前無事也會撈上幾只。那時只要把山溝裏的水弄渾濁了,螃蟹們以為發大水了,便會一只一只爬到岸上,然後只需要把它們一只一只撿起來放進竹簍裏。又因為山溝裏的螃蟹身上多螞蟥,清洗是十分重要的。五子不愛吃,便不要緊。

“我來幫你剝螃蟹吧。”

五子不待杜若同意,便将她面前的螃蟹抓過來一只,自顧自地剝了起來。杜若在一旁看着,也不客氣,想來是習慣了。

“好了。”

五子迅速剝好了一只,放在杜若面前,像撿到了寶似的高興。杜若也不道謝,只是沖五子微微一笑,便慢慢吃起了螃蟹。

“你閑着也是閑着,不如也幫我剝幾個,練練手。”

紫貝素來愛吃螃蟹,五子為她剝過無數次蟹殼,此刻便像沒生氣般把紫貝面前的螃蟹都端了過來,剝完一只遞一只回去,又将自己桌上的螃蟹一一剝了遞給紫貝。只見紫貝吃的高興,五子剝的開心。

杜若一只螃蟹細細地吃了許久,因而只勞動五子一次。

“孟瑤姑娘舞姿冠絕天下,不如來一段助興,如何?”

劉言提議,孟瑤欣然應允,又請呂寧濤以長笛伴奏,在這月華之下舞了一段,引來連連喝彩聲。

五子自從見過“紫衣天女”的舞姿,對于其他的舞便無甚感覺。她看了一眼自己的長姐,并沒有露出不悅的神色,似乎對這雲還山莊很滿意。打不起來就好,這樣五子就很開心了。

此次西域之行,五子算是對樸正生出了好感,覺得他是江湖中一個可靠的人。雲還山莊與秘宮與千絲萬縷的聯系,又可謂對她有恩,自然不可倒在翕教的劍下。想到臨別時小姨的樣子,五子不由覺得心酸。

孟瑤一曲舞畢後,五子還在出神,紫貝卻提着劍搖搖晃晃地離了座位,嚷嚷着要表演一段劍舞。幾個人在那裏起哄,紫貝便舞了起來。

紫貝本來就是學劍的,此刻又有了幾分醉意,那輕靈的劍法也帶上了幾分醉态,優美而富于變化的步伐進退有度,曼妙的身姿披着月光,整個人潇灑如狂。

五子看得膽戰心驚,她怕酒後的紫貝會作出不可預料的事情,又是在濋留面前,當真要緊。幸好紫貝在贏得一陣又一陣的喝彩後,便又搖搖晃晃地回到了座位上,沖五子笑道:“如何?沒讓五子你失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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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子幹笑着,這時樸正又吹奏了一曲,方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過去,這才不至于令五子更難堪。

“神女大人撫的一手好琴,平日不肯拿出來,不如今日讓我等開開眼見。”

源靜慫恿濋留彈琴,芸仙趁機道:“是啊,聽聞康護法的蕭也是一絕,不妨合奏一曲。”

這兩人分明是一夥的,五子期待濋留的反應,對康恒會吹簫這件事情也覺得新奇。

“那便獻醜了。”

濋留出乎意料的沒有推辭,欣然與康恒合奏一曲,用的是雲還山莊的琴和蕭。二人初次合奏,其間的默契殊為難得。

五子對音律一知半解,她看一曲終了,席上的氣氛有些異樣,忍不住偷偷問杜若:“怎麽回事?”

杜若反問:“五子聽不出來嗎?”

五子搖頭,她對音律的評價只有兩種:好和不好。方才這琴簫合奏的意境還是很好的,她聽不出別的。

“那我還是不要說了。”

這話吊了五子的胃口,她正要追問,這時各種稱贊之聲響起,生生逼得她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飲酒賞月着實無聊,五子想到了一個樂趣,那便是偷偷觀察席間衆人的神态。

樸正當真健談,他與濋留你一言我一語聊着,那木頭似的康恒也不肯擺出一副吃醋的模樣,反而饒有興致地加入其中,真是令人費解。

源靜和穆顯兒是濋留的伴讀,相當于五子身邊的杜若和紫貝。源靜是一個相當沒有存在感的人,她好端端的坐在哪兒,如果沒有說上話就會将她忽略掉。若說杜若沉靜,源靜便是沉靜得連人都不見了。

穆顯兒向源靜敬酒,她二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要論酒量,紫貝肯定比不過穆顯兒。而且,穆顯兒喝酒比紫貝有分寸,無論何時都不會喝的搖搖晃晃的。

芸仙在濋留這邊的地位最特殊,她是濋留的朋友,卻直接參與了翕教的內部事務,令五子不得不佩服。明明像個萬事順心的人,為什麽要露出一點愁容呢?

鄭松之似乎對濋留一行的到來很感興趣,也說了不少話,只是早早的離席了。說什麽“莊中有事”,這是個絕佳的借口。

如果鄭松之出現了,就一定少不了蒙佳。蒙佳似乎沒有受到五子的影響,依舊是老樣子,慢慢的喝酒吃菜,就像所有人都不存在似的。濋留彈奏完畢後,她也借故離席而去,直到宴席散了也沒有回來。

呂寧濤是最能說的,他能把氣氛弄活了,總是能找一個吸引姑娘家的話題,連源靜也被他逗出一絲笑容。談笑風生間,倒不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貴胄子弟。

劉言是第一次出現在五子面前的人,他與呂寧濤相呼應和,便成了宴席上不可缺少的人。只是他的眼睛不甚老實,時不時地往姑娘家身上瞄,卻未曾多做停留,這是令五子反感的地方。

孟瑤和紫貝相談甚歡,就算紫貝醉眼迷離,也沒有把孟瑤認錯了。話說這孟瑤和蒙佳的名字何其相似,難不成都是樸正給起的?

在收回視線之前,五子瞧了一眼白赫陽,無論何時何地,他都是那副模樣。冷着一張臉,光那條傷疤就足以吓跑好多人,更何況是露出殺手去氣勢。

是她眼睛花了嗎?五子剛才好像看到白赫陽眼中有一閃而逝的溫柔。她朝白赫陽所看的方向一瞧,頓時覺得無比失落——白赫陽眼裏的人是杜若啊。

出了一趟遠門,兩個伴讀都有主了,五子倒成了孤家寡人,這是什麽世道?她又氣又怨,抓起酒壺倒了一杯又一杯,這樣灌進胃裏能分散注意力。

過了不久,五子覺得渾身上下都燒起了一把火,把夜裏的寒氣驅的遠遠的。這時候,他人的笑聲已有些模糊,五子也如紫貝那樣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她瞧見牆角有一棵亭亭如傘蓋的桂花,便半眯着眼睛走了過去。

搖啊搖,搖落一身桂花雨。五子抱着桂花樹的枝幹狠命地搖,掉落的桂花落了五子滿身,滿地的金黃散出迷人的清氣。

“好香啊。”

不知是誰發出了一聲感慨。

“香到臭了。”

五子咕哝一聲,整個人趴在樹幹上幾乎睡着了。

“五子,醒醒。”

有人在拍打五子,五子聽不清,視野一片模糊,便晃着腦袋反抗企圖抓住她胳膊的人,掙紮一會兒後自己卻懶得動了。

“五子都醉成這樣了,把她扶進去休息一會兒。”

濋留看着醉的不像話的妹妹,露出了身為長姐慈愛又無奈的笑容。

源靜扶着紫貝,杜若攙着五子,把兩個醉貓扶進了大廳裏暫時躺下。

“謬莊主,你我相見恨晚,希望日後不要成為敵人。”

臨別時,濋留對樸正道。

“時候不早了,我必須回去。那幾個小姑娘就有勞謬莊主照看了。”

翕教的神女不能留在雲還山莊過夜,但神女的妹妹既然能把自己的性命交到樸正手上,自然不在乎過一次夜了。

“康夫人請放心,在這雲還山莊中,沒有人敢動令妹一根毫毛。”

樸正信誓旦旦地做了保證,便送走了濋留等人。

“五姑娘,醒醒。”

“五子,別睡了。”

……

一聲又一聲的呼喚,真是吵死了!五子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自己不再宴會上,便問:“人呢?我這是在哪兒?”

“你喝多了,神女大人剛走。”

杜若艱難地把五子扶起來,道:“要不要回房休息?這裏可涼了。”

“五姑娘且慢,在下有要事相告。”

“什麽事啊?”

五子倚着杜若,擡眼瞧着樸正,他那嚴肅的神情還真是令人不慣。

“天山出事了。”

“天山能出什麽事?”

五子睜着上下眼皮打架的眼,一時連天山有什麽都忘了。

“我們離開後,秘宮被攻破,大火連燒數日,秘宮完了。”

“什麽?”

五子清醒了大半,“那我小姨呢?她怎麽樣?”

“宮主與秘宮同生共死,她沒有離開。”

五子幾乎站立不住,才過了多久?她十幾年沒有見過面的小姨、住在秘宮時的歡樂轉眼成了過去,往事湧上心頭,竟是如此心酸。

“你什麽時候得到的消息?我長姐知道嗎?”

“剛才得到的消息。秘宮的幸存者逃到了雲還山莊,他們說的。我只是告訴了你,五姑娘接下來要怎麽做?”

五子覺得頭已經痛得不能思考,她抓住杜若的衣襟,猛然看見了躺在一邊的紫貝,便跑過去把她叫醒。

“誰呀?幹什麽呀?”

紫貝睜開眼,一臉茫然地看着五子,她那視若生命的佩劍不知何時已經丢在了一旁。

“秘宮出事了!我小姨出事了!”

五子的喊叫慢慢将紫貝帶回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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