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穿越千年(07)
當今的皇帝是北齊武成帝高湛,登基稱帝後便冊封發妻胡氏為後。
皇後的壽宴規模很大,文武百官皇室宗親皆要出席,芳菲要頂替原主“鄭芳菲”的身份,只得不情不願地跟着高長恭進宮賀壽,而許願則被留在了蘭陵王府。
此時的蘭陵王卓越才能尚未顯露,還不是很出名,而原主也只是鄭家庶女,基本上沒人關注他們,随便應付應付便混過去了。
皇宮湖水邊,芳菲站在樹下撸起寬厚的袖子,盡情享受着從湖面上吹來的風。
這仲夏的天氣實在太熱了,那舉辦壽宴的宮殿也悶熱得很,偏偏還要在宮中待到下午才能出宮。芳菲實在受不了了,逮着空子就跑了出來,尋了一處湖風清涼之地乘乘涼,解解悶。
反正皇宮戒備森嚴,沒有高長恭帶領,芳菲也是出不去的,高長恭也就任由着她去了。
芳菲扭頭四下看了看,旁邊繁盛的枝葉下剛好有一塊圓滑的石頭,芳菲提起裙擺就欲轉身坐下,可就在此時,身後卻冷不防的忽然響起一道尖細的聲音:“三妹獨自一人在這做什麽?”
芳菲被吓了一跳,撫了撫胸口讓自己鎮定下來,随後轉過身。
這人說話聽起來就帶有質問的意思,不太友好,如芳菲所料,聲音的主人是位女子,濃妝豔抹,衣着繁複,眼神裏帶着輕蔑,面相有那麽幾分尖酸刻薄的意思。憑芳菲的直覺,這個人定然是來找茬的,只是在壽宴上芳菲根本就沒關注過出席的那些人,自然也認不出眼前人是誰。
不管這人是誰,芳菲現在好歹也是個王妃,氣勢上不能輸,于是微擡眼簾鎮定反問:“你又來這裏做什麽?”
說話間,芳菲悄悄打量着眼前人,思緒飛速運轉。
能出現在這的人,不是歷史上的人便是書中角色,她既然稱芳菲為三妹,那想必就是原主的姐姐了。
原書的“鄭芳菲”上面只有兩個姐姐,一個是庶長姐,另一個是嫡姐,也就是原書女主。而原書女主是朵白蓮花,不管對誰都是一臉的天真無害,顯然不是眼前人。
“長姐?”
在她沉默之際,芳菲試着喚了她一句,而她聽後并未第一時間反駁。
想來芳菲是猜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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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如櫻嘛,書中女主的庶長姐,處處維護女主而針對庶妹鄭芳菲,在書并非反派角色,但也不算是正面角色。
不過是個小配角,根本不必放在眼裏。
鄭如櫻也察覺到了芳菲對她的不屑,當即面色一冷,言語尖銳:“鄭芳菲,你別以為你成為了蘭陵王妃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了!鄉野丫頭就是鄉野丫頭,怎麽都登不上臺面!”
“為了頂替似錦嫁給蘭陵王,盡耍些卑劣手段,你還真以為別人不知道?”
鄭如櫻情緒激動,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辱罵。
芳菲定定地看着她,然後擡起手極為嫌棄地抹去她飛灑在頸邊的口水,搓了搓手甚是無奈:“拜托你搞清楚狀況好不好?當初是你和鄭似錦都不願嫁給蘭陵王,怎麽?現在見識到蘭陵王并未傳聞中那般平平無奇,就開始羨慕嫉妒恨了?”
在皇帝為高長恭與鄭家指婚時,高長恭與鄭家三姐妹都不相識,而皇帝也未明确指定将誰嫁與蘭陵王。
而蘭陵王除了進宮以外,出行都帶着面具,坊間不知其真容,有傳聞說蘭陵王面貌不佳,才用面具作遮擋。而女主當時心裏有人了,不願嫁給蘭陵王,而鄭如櫻則因傳聞也不願嫁去蘭陵王府,故而原主便自告奮勇替父親解了這燃眉之急。
因為書中的那個鄭芳菲此前是見過蘭陵王的,所以是真心想嫁給他。
“我會嫉妒你?簡直可笑!”鄭如櫻怒而一甩衣袖,面色更加陰沉,“蘭陵王總有一日會看清你醜陋的真面目,将你休棄是遲早的事!屆時,可別怪我們鄭家容不下你!”
鄭如櫻之所以這般辱罵芳菲,并非是空穴來風。
在原書中,“鄭芳菲”明面上順從兩位姐姐,心裏卻嫉妒她們受父親寵愛,暗地裏沒少對女主耍陰招。
其實女主一開始就是喜歡蘭陵王的,只是将蘭陵王錯認成了他人,而書中的鄭芳菲恰好知曉此事。她怕有朝一日女主會與蘭陵王相認,屆時再無她的容身之地,所以暗中欲找人毀女主清白,不過皆以失敗告終。
鄭如櫻知道原主暗地裏對女主針鋒相對,故而尤為憎惡原主,再加上她也确實嫉恨原主嫁給了蘭陵王這樣一個才貌雙全的夫君,便更加讨厭原來的鄭芳菲。
芳菲是局外人,聽了這些話也并不惱怒,只是慢悠悠地湊近鄭如櫻的耳畔,巧笑嫣然:“長姐可曾聽過一句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鄭如櫻一怔,立刻就是一個犀利的眼神瞪了過去。
顯然,她明白芳菲是在指什麽。
原來的鄭芳菲早在太子大婚當日,就已經被鄭如櫻推入漳河裏淹死了,只不過沒人知道。而今蘭陵王妃還在,鄭如櫻也并不知原來的鄭芳菲已經死在她的手下,估計只認為是她自己失手了。
鄭如櫻的目光越發陰狠,卻并無慌亂。
眼下即便鄭芳菲還活着,她也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鄭如櫻曾推她落水。
湖邊的風吹起鄭如櫻耳側的發絲,只見她忽而一笑,驀地抓起芳菲的手腕,一傾身便站到了湖岸邊緣,嘴裏慌亂大喊着:“鄭芳菲,你要做什麽?”
鄭如櫻拽着芳菲的手往前推,而她自己則向後傾斜,眼看便要掉入湖中。
芳菲心念一動,很快便明白過來鄭如櫻意欲何為,于是反手抓住鄭如櫻,用力一帶,鄭如櫻被拉離湖岸邊緣,而鄭芳菲則順着力道跌到了岸邊,腳下一滑“撲通”落水。
鄭如櫻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看了看掉進水中的芳菲,當即愣在了原地。
“這是……蘭陵王妃!”
湖岸邊響起一聲喊叫,鄭如櫻才回過神,慌忙朝着聲音來源的方向看過去,不知所措地喚了句:“陛下,蘭陵王……”
在兩人方才所在位置的斜後方,不知何時已走來了一群人。
為首之人是一位身着紅黑色龍袍的男人,身邊跟着一位頭戴金鳳冠、華衣曳地的女子,在他們旁側以及身後方都跟了不少衣着華貴之人,高長恭也在其中。
在水中掙紮的芳菲自然也看到了湖邊的人,她想要出聲呼救,可是一張嘴便有源源不斷的湖水湧入咽喉,致使她無法叫出聲來。
“快救人!”
皇帝話音未落,就見一少年郎縱身一躍跳進湖中,激起層層漣漪,快速向芳菲游了過去。
在看清游來的人那張猶如谪仙的面容後,芳菲有那麽一瞬間都忘記了掙紮。眼前景象太夢幻了,讓她感覺尤為不真實。
就在她将要沉入水中時,那人環住了她的腰,帶着她游向了岸邊。
有好幾人早已在岸邊等候,合力将芳菲拉了上來,有一位姿容殊麗、神韻端莊的女子焦急地湊上前來,目光在芳菲和高長恭身上來回掃視:“四弟,弟妹,你們兩人都沒事吧?”
芳菲擡眸睨了一眼圍過來的人群,并未作答,低頭抱着雙臂喘息,面色煞白,驚魂未定。
高長恭半蹲在芳菲身旁,衣衫以及如墨發絲都已濕透,面龐上還有水珠,卻仍舊風雅并不顯淩亂,低聲回道:“多謝三嫂關心,四郎無事,只是王妃她……”
他的視線不由自主落在了芳菲身上,眸色複雜,不知是關切還是擔憂。
段珊珊扶着芳菲的肩膀,又問了一遍:“弟妹,你怎麽樣?”
眼前端莊殊麗的女子,是高長恭的三嫂河間王妃,在書中也有過對她的描寫,溫婉賢淑識大體,在外人面前總是維護自家兒郎。
“三嫂……我……”
芳菲嗓音沙啞,身軀發抖,緩緩擡頭看向了湖岸邊的鄭如櫻,眼神裏有着不解以及還未平複的驚恐。
方才那一幕,從旁人的角度來看,無疑是鄭如櫻推芳菲落水。
而芳菲吓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一張精致的小臉幾乎血色全無,眼睛裏氤氲着水霧,楚楚可憐,讓人看了都不免心疼。
高長恭也望向了鄭如櫻,眼中有那麽幾分質問的意思。
此情此景,鄭如櫻直接撲通跪倒在地,随即就聽見頭頂傳來皇帝的厲聲質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陛下,臣女……臣女沒有推她……”
鄭如櫻慌忙辯解,卻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高湛居高臨下地瞧着鄭如櫻,微眯起眼睛嗓音冷厲:“那是朕眼瞎嗎?還是說,是蘭陵王妃自尋短見不成?!”
帝王就是帝王,周身散發的威嚴氣息令人不寒而栗,鄭如櫻亦是不敢再辯解。
這一行人之中,鄭如櫻的父親鄭子尚也有跟來,他趕忙走出人群來到高湛面前,提起長袍跪地叩首:“陛下!這其中……興許是有什麽誤會!小女與蘭陵王妃乃是親姐妹,情誼深厚,定不會對自家妹妹起這般歹毒的心思!望……望陛下明鑒,饒小女一次!”
段珊珊還蹲在芳菲身側,聞言便向跪地的兩人看了過去,義正言辭道:“鄭大人,我弟妹可是險些丢了性命,誤會?這能有何誤會?她們姐妹之間的關系到底如何,鄭大人心知肚明。”
段珊珊心裏邊向着自家兒郎,對芳菲自然也不例外。
高湛不語,顯然是不認可鄭子尚所言。
鄭子尚擡眸看向芳菲,急道:“芳菲,你倒是說句話啊!你長姐不可能推你的對不對?”
而芳菲仍舊說不出話來,還驚惶地往後挪了挪。
看着芳菲瑟瑟發抖的身軀,高長恭卻并未去安撫她,只是轉眸看向鄭子尚沉聲道:“鄭大人,王妃剛受過驚吓,你便別再逼問她了。”
“殿下,微臣……”
鄭子尚還欲再辯解,而高長恭直接移離了目光,顯然是不想再理會他,鄭子尚只好閉嘴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