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原來程崎喜歡這款
有賴于向敏君的隐瞞, 倪清對倪政的此次造訪一無所知。終身難忘的生日過後,截然沉浸在即将到來的聖誕氛圍中。
高三的學生們遠比想象中還要幼稚得多,尤其是女生, 她們信仰神明,着迷許願,相信古老的傳說,期盼着白馬王子會在新一年的聖誕晚會上被她們掌心的丘比特之箭擊中。
按理說,高三不應該有閑工夫來搞這些個花頭,向來以“心狠手辣”為座右銘的陳潔不知喝了什麽迷魂湯,竟然少有的批準高三學生一同參與晚會排練,可能是希望他們的最後一年不留遺憾。
浩瀚的歡呼浪潮下, 陳潔抑制住上揚的嘴角,拍了兩下講臺, “好了好了,都肅靜。你們想好安排哪些項目了沒有?”
語畢, 以江世傑為首的學生開始提議,“我有!”他高舉起手,聽起來大聲又充滿底氣, “我們幹脆演話劇啥的吧。還可以拉高一的妹妹一起。”
對他的心思, 大家都心知肚明,天馬行空的不切實際很快被一致否決。
第二個發表言論的是潘浩。
他前傾着身子, 撐在桌上,做出搶跑時的動作,小心的選擇着措辭,“我覺得咱班女生可以上去跳舞啊。”
顧苗聽出他背後的含義,在後面朝他丢紙團,“喂, 浩子。誰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啊,是想看人跳熱舞吧?”
“欸,”潘浩扶住腦袋,回頭沖顧苗笑,“這話是你說的,我可沒說啊。”
陳潔也跟着笑起來,“跳舞我覺得可行,熱舞你還是回家一個人偷摸兒看去吧。”
說完,全班哄堂大笑。趁着這個空子,徐申振戳了戳程崎的胳膊,小聲問,“崎哥沒什麽想法?”
“沒。”程崎正在做倪清布置的作業,正襟危坐,表情嚴肅,似乎是因為題目很難,他的筆已經很久沒動過了。
徐申振對此感到好奇,伸長脖子,瞄了一眼卷上的題,只是一眼而已,就讓他知難而退。
媽的,這英語題裏面怎麽還混着數字啊?徐申振默默的想。
漆黑的眼珠子轉了兩圈,幾秒之後,徐申振突發奇想,找到讓程崎停筆的方法,只見他放聲嚷起來,“老師!我提議唱歌。”
Advertisement
陳潔幾乎是立刻給予回應,“合唱?”
眼瞅着節目安排表上即将被陳潔記上“合唱”這兩個字,徐申振急忙擺手反駁,“不不不,獨唱獨唱。”
毛遂自薦是不存在的,徐申振咽了口口水,繼續說,“我推薦倪清上去。”
果然,話音落下,兩個人同時轉頭看他。
程崎的筆尖停住,皺眉,對着徐申振,直接罵,“你在放什麽屁?”
徐申振有點心虛,默默撇開臉,看向別處,假裝事不關己的小聲辯解,“我可沒放屁。”
這本來只是徐申振拿來讓程崎停筆的小把戲而已,沒人放在心上,萬萬沒想到,陳潔來了勁。
可不是嘛,大城市裏來的姑娘,嗓子天生又細又軟,唱起歌來肯定天籁呀。
陳潔的眼睛亮晶晶的,低頭詢問倪清的想法,“怎麽樣啊倪清,大夥兒都很期待你登臺演唱,有沒有興趣?”
沒有。倪清直接澆了一盆冷水下去,斬釘截鐵的搖頭。
陳潔不死心,給成卓陽使了個眼色幫忙附和,“去試試吧,你唱歌一定很好聽。”成卓陽紅着臉,有點兒害羞。
“倪清,怎麽樣?要不要試試?”陳潔又問。
倪清不說話了,靜靜去做卷子上的題,委婉表示拒絕。
轉機出現在徐申振不合時宜的開口,“哎,崎哥,你都不想聽倪清唱歌?”
“想,”程崎回答。
還沒來得及聽下去程崎要說什麽,就在這時,陳潔繳械投降似的嘆一口氣,問了倪清最後一遍,“你真的那麽不想去?”
倪清抿了抿嘴,緘默一瞬,改口,“我去。”
如果他想聽的話,我會去。
“好!那我記下來。”陳潔抓住機會。
而她們不知道的是,就在此刻,坐在身後的程崎深深皺起了眉。
不是,我話還沒說完呢。我想聽,但是只想讓她唱給我一個人聽啊。
*** ***
晚會的節目單琳琅滿目。
被挑中上臺跳舞的同學們加緊練習的腳步。
唱歌有別于舞蹈,它不需要動作、律動、肢體協調等等一系列複雜的排練,倪清從曲庫裏挑了首英文歌曲《Normal no more》,撇開歌詞不談,高昂的主旋律确實蠻符合聖誕節的氛圍。
準備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等到倪清把歌詞和咬字練熟,一晃到了平安夜,教室裏外被挂上紅色的花環和小棵金綠的聖誕樹,放學收拾書包的時候,她收到兩份驚喜。
遲疑的伸手拿出桌洞裏的兩個小禮盒,倪清愣了幾秒。
兩個禮盒都是紅色的,她随機拿了左邊的那個,揭開系在上面的蝴蝶結,抽出塞在蝴蝶結和精美禮盒之間的祝福卡片。
卡片是程崎寫的,很簡短,上面只有“聖誕快樂”四個字,細細想來也确實是他的風格。
指腹勾到盒子裏面,是一顆平安果,寓意健康平安和濃烈愛意。
大抵是精神狀況出了問題,才叫她哪怕只是看着他潦草筆跡下的四個字,嘴角也抑制不住的上揚不止。
呆呆的盯着那顆平安果望了好幾秒,倪清的餘光這才掃過另一個,她轉過頭去,好奇的眨眼。
和程崎所不同的是,這張卡片的主人洋洋灑灑寫了一大堆,卻沒有署名。
閱讀完卡片上的文字,倪清沒多想什麽,便将平安果重新放了回去。
分泌過多的多巴胺和腎上腺素給她帶來甜蜜的感覺,叫她全然沒有糾結另外一個是誰送的。
高三年級,倪清成為第一個收到平安果的女生。顧苗也收到了,不過是匿名的。倪清猜是徐申振送的。
聖誕節是在那之後的一天,那一天格外寒冷,倪清查了天氣預報,氣溫在-1和3°之間徘徊,好在用來給女生們化妝的後臺裏開了暖氣,倪清這才得以卸下厚重的羽絨服。
“你來啦。”掀開後臺帷幕的時候,顧苗坐在某個化妝鏡前面,她已經畫好了一只眼睛,正在畫另一只,看起來是最近很流行的煙熏妝。
對了,顧苗是舞蹈組的。
“是啊。”倪清走近些,找了個空位,把長至腳踝的羽絨服挂在椅背上,坐下,“你來的好早。”
“嗯哼,”顧苗應了聲,縮回就快伸進鏡子裏的脖子。
她下意識去瞧倪清裏面穿的衣服,暗自比較了些什麽以後,心滿意足的回過頭,重新看向鏡子裏面的自己,用鼻腔發出聲響,“好歹是演出,你今天怎麽穿這麽素?”
聞言,倪清跟着低頭。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毛邊連衣短裙,外面套着一件奶白的小香風外套,白絲襪和瑪麗珍鞋顯得她那雙小腿又細又直。
她沒告訴她,這套是程崎搭的。只不過她偷偷把長裙改成了短裙。
“還好吧。”長頭發有點兒礙事,倪清把它全部側到一邊,然後從自己帶來的小包裏面拿出要用的化妝品。
距離表演開始還有大概兩個小時,這完全足夠她化完妝再練習好幾遍演出的了。她原先是這樣安排的。
“看來我來遲了啊……”
未曾預料過的轉折出現在下一秒,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從簾子後面傳來,徹底擾亂她的計劃。
聞聲,顧苗先回過頭,她眯起眼,在看清來人從暗到明的臉之後,微皺起眉,語氣不善,“……莫子堯?”
“喲,還記得我呢?”莫子堯站在敞亮的吊燈下面,一雙三角眼散發着精明的光。
顧苗瞬間面無表情,取而代之,充滿敵意,“你來幹什麽?”
她好像很不喜歡他的樣子。倪清也一樣。
“喂,別對我這麽大敵意嘛……”莫子堯假裝傷心的模樣。
男人自始至終都盯着顧苗的臉,腳步卻緩慢而悄無聲息的繞到倪清身後。
單手摸上椅背,暧.昧的往裏拖,另一只撐在桌面上,距離一下子被拉得很近,莫子堯歪着脖子看倪清,“你應該也記得我吧?”
倪清且剛把化妝包拿出來,雙手環抱,皺眉看他。此刻,她的全身,汗毛顫栗,應該不是因為天氣冷。
清淩淩的聲音緊跟着莫子堯響起。
“不記得。”她換上一副毫無畏懼的冷漠表情。空洞的眼珠子叫她看起來像是一個人偶,而不是活人。
“哦……這樣啊,”莫子堯身上的煙味很大,倪清強忍住捂住口鼻的欲望,等待他的下文,“那天和程崎坐一塊兒的,是不是你?”
說到程崎,顧苗豎起耳朵。倪清卻沒再說話。
見狀,莫子堯刻意壓低了聲,“我記得那天我跟他說了吧?我有個兄弟需要支援。”
莫子堯直起身子,背對她,走了兩步,看起來有點絕望的搖頭,懊惱道,“他這人可真是一點兒都不在意兄弟情誼啊,老子口水都說幹了,他就是不肯來幫忙。”
故意拖長的尾音讓人倍感不适,倪清嘴巴動了動,剛準備說些什麽,莫子堯猛然間回過頭來,瞪大雙眼,瞪住倪清,語速也跟着加快,“好啊,他不來,現在我兄弟受傷了,這事兒你說要怎麽解決?”
決眦的眼像要吃人,倪清一時間啞口。
“出了事兒你找她幹什麽?你要真有本事去找崎哥啊。孬種。”還是沒看見他恐怖眼神的顧苗替她反駁。
倪清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正中下懷,莫子堯沉默了幾秒,須臾又想到什麽,捂着肚子,詭異的大笑起來,“呀呀呀,我們顧苗還不知道呢?”不懷好意的眼神迷離的游走在兩個女孩臉上,“這個妞不特麽是程崎的女朋友嘛?我找不到程崎,自然來找他女朋友喽。”
“啪嗒”一聲,顧苗手裏的眼線筆掉在桌上,滾了幾圈,掉到地上,又發出一聲聲響。
顧苗的手指保持握筆的姿勢沒動,驚恐的回頭,聲線微微顫,“你、你剛才說什麽?”
差點兒忘了,顧苗可是愛慕程崎已久。差點兒忘了這樣利器。
莫子堯幸災樂禍的把火引到倪清身上,“你問她啊,天生媚眼,看着騷得很,不會是遺傳吧?我看村門口超市裏的阿姨也……”
小小年紀就勾引別人家的男娃娃,跟你媽一樣騷。
小小年紀就勾引別人家的男娃娃,跟你媽一樣騷。
小小年紀就勾引別人家的男娃娃,跟你媽一樣騷。
痛苦的記憶洶湧而來,倪清的瞳孔不受控制的放大,沒有一絲猶豫,女人抄起面前的鏡子,狠狠朝莫子堯砸了過去,“你他媽別給我在這狗叫。”
黑色的長發因為她的動作被甩到前面,遮住了她的小半張臉,雪白與漆黑的強烈對比讓她看起來像一尊被人摧殘過度、飽受精神折磨的地獄少女。
鏡面砸在地上,碎成好幾片,發出清脆的聲音。
世界安靜了,片刻。
只是片刻而已,靈活躲開的莫子堯就再次打破寧靜,充滿惡趣味的調侃讓倪清覺得很不舒服,“性子還挺烈啊。原來程崎喜歡這款。”
她生理上的想吐。不知是因為莫子堯還是因為倪政,還是都。
除她之外,同樣感到不适的還有顧苗,她沉浸在剛剛莫子堯的話裏,久久不能回神,半張着嘴巴,形同僵屍般看着面前發生的一切,無所作為。
主動的莫子堯再次朝她投遞出橄榄枝,“怎麽樣?顧苗。她可是搶了你未來男朋友的人,你确定幫她不幫我?”
“喂喂,怎麽呆住了?哈哈,你也沒想到程崎喜歡這款吧?”
顧苗終于反應過來,紅着眼睛看他,咬牙切齒,“我誰都不幫。”
“喂喂不是吧,我可以幫你把程崎搶回來的。”莫子堯繼續用戲谑的語調說話,“只要你現在出去。”
他露出神秘的微笑,盯住倪清,視線緩慢下滑,又上移,反反複複,“對啦。順便把門鎖上,別讓其他人進來哦。”
月亮發出皎潔的白光,照在窗戶上,密密匝匝的雪點打在上面,似乎承載了很多不好的回憶。
“小小年紀就勾引別人家的男娃娃,跟你媽一樣騷。”倪清坐在椅子上,全然不知新的危險正在向她靠近。
她抱住膝蓋,又捂住耳朵,拼了命的搖頭,想把什麽髒東西甩掉。
好吵,
好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