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Rosythe酒店的三樓有個私人會所，城市裏總會有些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聚集在一起，形成了個小圈子，然後大家就想有個固定的聚會的地方，最好是圈子裏的朋友自己的。
這個會所是馬丁帶安哲去的，見客戶喝酒放松的地方，後來安哲和這裏的一個小老板成了朋友，一個月總會固定來幾次，為了個見不得陽光的原因。
安哲并不覺得有什麽，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會有一兩件見不得陽光的事情。
唐軍到的時候，安哲已經喝完了一杯冰啤酒。他穿着深灰色的條紋襯衫，頭發有些淩亂，沒有平時的精明僞善，整個人看起來懶洋洋的。
他拿着Ipad，窩在沙發裏，一邊抽着煙，一邊看郵件。
“我以為你這個月不來了。”唐軍也點了杯冰啤，這是他的最愛。
“聽說你們公司要安裝那個聊過即死軟件？”安哲頭也沒擡，眼睛一直盯着屏幕，吞吐着煙霧。
“為了保護公司機密與客戶隐私。”
呵，安哲略帶深意地笑了笑：“約炮外遇的好助理。”
“你約我，什麽軟件都不需要。”
聽了這話，安哲慢慢轉頭望向唐軍，把他全身上下挑逗地看了個遍，最後笑着說道：“我的性道德還沒這麽低，搞個有婦之夫。”
唐軍嗤笑了聲，搖了搖頭，和安哲碰了下杯，“那邊那個服務生，你要看得上，就帶上去吧。”
順着唐軍的目光，安哲找到他口中的服務生，有點瘦小，像從學校裏剛出來，很幹淨。
“新鮮嗎？”安哲把本放進旁邊的包裏，含着煙低沉地問道。
唐軍淡淡地看了眼安哲，他覺得這個男人總是會說出些讓人難以接受的話語，冷得心寒。
“包你滿意。”揮去心中的些微不适，唐軍玩笑般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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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哲伸出手，把一張房卡遞給唐軍：“你讓他先上去吧，我再喝杯酒。”
唐軍接過來，什麽也沒說就朝那個服務生走去，低頭耳語了番。
安哲又點燃了一根煙，他最近有些忙，忙着給韋恩收拾爛攤子，這種狀态像回到了馬丁在HSEE的時候，疲憊卻充實。
他喜歡這樣的日子，忙得什麽都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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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恩打開車門，突然發現旁邊的車有點像安哲的，他搖了搖頭，覺得自己一定是壓力太大了。
韋恩坐進副駕駛座，林秋卻沒有絲毫開車的打算，他趴在方向盤上，目光緊緊盯着電梯門的方向。
“不走嗎？”
“等會兒。”
韋恩沒有說話了，反正他今天就是為了陪心情不好的林秋出來的。
時間過得很慢，在韋恩都快睡着的時候，突然聽見旁邊車門打開的聲音。韋恩急忙也走了出來，意外地，他看見林秋死死盯着的人居然是安哲，而他們旁邊那輛車也的确是安哲的。
快午夜的停車場非常安靜，安哲有點背光地站立着，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完全不像平時的他。
韋恩愣住了，不知道該不該打招呼。就在他猶豫的時候，安哲對着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然後打開車門坐了進去，離開。
一直等安哲的車消失後，林秋才重新坐回車裏：“那就是我這麽多年喜歡的男人。”
韋恩沒有說話，心裏有震驚也有複雜。
“我們好過一段時間，他很疼我寵我基本上什麽都依我，但是我總感覺我們之間少點什麽。他從來不對我生氣，從來不告訴我他自己的事，從來沒說過愛我。
後來，我就鬧了幾次，還提出了分手，接着他就真的走了，再也沒回來。
我去找過他很多次，開始他還能和以前一樣跟我說會兒話，但是時間長了，越來越不耐煩，他罵我賤，叫我滾，每次我都會氣憤地離開，可過不了多久，我還是會在不經意間想起他，想聽他的聲音，想見見他，然後再被他罵。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挺賤的。”
林秋苦笑了下，他沒發現在他一想起安哲一提起這個人時，他的眼睛就紅了，眼淚不斷地順着臉龐流進襯衣裏，冰涼冰涼的：“他對我太溫柔了，我愛他，很愛很愛……”
這個夜晚，韋恩過得有點混亂，他驚訝安哲的性取向，也驚訝自己的朋友會不要尊嚴地愛一個男人，這是他完全沒法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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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裏還在放範逸臣的放生，安哲打開車窗抽着煙，眼裏閃過林秋的身影。
這種男孩類型一直是安哲喜歡的，有點娘C會撒嬌，呻吟的聲音也很好聽，他不說分手，也許他們的日子就這麽過下去了。
“曾經孤單加上孤單是愛火，燃燒過你和我。
愛的時候，說過的承諾，愛過以後，就不要強求，從此分手，不必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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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再見到安哲，他的臉上還是那種極富熱情與陽光的笑容。韋恩的心情反而有些微妙，有點想避開安哲，又有點想靠近他。
所以在他自己都還沒意識到時，他的工作時間表在悄悄發生着改變。以前他會在HSEE總部大樓呆上八個小時，有問題就讓底下的人來總部見他。
現在，韋恩在其它樓層都還一片漆黑時第一個走進辦公室，上午處理電郵簽文件，下午去HSEE的商場超市，一個一個部門地去看，去聽，去學。
他出差的次數越來越頻繁，每周總會利用兩三天的時間到另一個城市，巡視HSEE的賣場。
花哨的Polo衫很少穿了，經常是素色的短袖襯衣和長褲，頭發也剃成了板寸，看起來精神許多，人也沉穩起來，說話的語調不再起起伏伏，而是平靜中帶着自然而然的信心。
“你對這個方案就沒什麽意見？”安哲有點驚訝韋恩的好說話，整個會議一直在附和他，他說什麽，他就點頭贊同。
“你們市場部的策劃一向是完美無缺的。”韋恩呵呵笑了起來，這個方案是安哲簽字了的，其他人就算有問題也會被安哲拍得沒問題，他何必自讨沒趣呢，而且他确實沒想出來還有什麽需要補充的地方。
“韋恩，你最近變了。”安哲把資料遞給文曉夢，友善地對韋恩笑着。
“我到下面走了幾個月，發現你的很多想法是對的，我知道你的出發點也是為了HSEE賺錢，我覺得我們是可以合作的。”韋恩聳了聳肩，要不是一開始他就想壓着安哲，也許他們之間沒必要沖突那麽長時間。
“好！”安哲爽快地點了點頭，單手抱着電腦帶着文曉夢離開了這間小型會議室。
既然太子爺都決定和解了，他也沒必要矯情，畢竟只是個打工的，沒誰願意天天跟未來的老板掐架。
“剛才說的你都記下了吧？”韋恩轉頭看向Elaine，對方皺着眉頭，滿臉壓抑：“為什麽這件事不交給文曉夢做，她才是市場部的助理。”
“因為安哲說你以前負責過類似的工作，更熟悉些。”韋恩不明白為什麽Elaine會那麽抗拒，“而且這只是一些paper work,并不難。”
但是又費時間又麻煩啊！
Elaine不敢頂撞，只好咬牙認了，心裏不由得暗暗埋怨：文曉夢真是狗屎運跟了個好老大，還是菜鳥就不用打雜了，看來韋恩還是太嫩了，頂着家族繼承人的身份也鬥不過安哲。
韋恩滿意地點了點頭，走出會議室，來到咖啡廳。透過透明的玻璃門，他看見安哲在吸煙室裏抽着煙。
韋恩端着咖啡，推開門走了進去。
安哲并沒有轉頭，他仍然望着落地窗外的大樓高架，神色未明。
“今天的天氣很好。”韋恩坐到安哲旁邊，看着他有點英俊的側臉，鼻尖是一種混合了咖啡的香煙味，濃濃的，暖暖的。
突然，韋恩的手機響了起來，熟悉的音樂聲，In the End.
韋恩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看了下，挂斷。
“LP的歌？我也很喜歡。”安哲轉頭熄了煙，喝了口咖啡，不知為什麽，此時他的臉上沒有讓韋恩熟悉的笑容，有點冷冷的，有點不易察覺的嘆息。
“真的嗎？”面對這樣陌生的安哲，韋恩有些不知所措的緊張，他勉強笑了笑，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松些：“我收集了他們每一張專輯，每一場演唱會我也沒有錯過。”
安哲轉頭看向韋恩，對方有點拘謹有點讨好的笑容突然讓他的心情低沉起來。他煩躁地又抽出根煙，點上：“我以前有個朋友很喜歡他們，天天在我耳邊念，帶着我也有點喜歡了。”
“哦，是你的好朋友吧？”
“還好。”安哲并不想多說什麽。
“他也在A市嗎？”
“不。”安哲熄滅了才抽了兩口的煙，站了起來，淡淡說道：“他死了。”
韋恩愣了下，在還沒反應過來時，安哲已經走出了休息室。
這個小小的插曲在安哲心裏留下點點漣漪，曾經有一個人也喜歡用LP的歌作為手機鈴聲，他也用過一段時間，只是每次聽到，心情都格外沉重，最後删掉了。
接下來幾天，安哲每次看見韋恩，眼神都有點恍惚，心裏悶悶的，如此調整了好長一段時間，他才慢慢恢複正常。
也許韋恩察覺到了，也許沒有，他只知道自己越來越附和安哲在公司中的決議，他們合作得越來越順，越來越好。
“I tried so hard, and got so far, but in the end, it doesn’t matter, I had to fall, to lose it all, but in the end, it doesn’t even matter.
What it meant to me will eventually be a memory of a time.”
(In the End – Linkin Park)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