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二、悠遠的重逢·後篇

在宴會廳發生爆炸的瞬間,藍染惣右介迅速地從懷裏掏出一把槍,頂住了朽木白哉的太陽穴:“跟我走!”

銀白色的槍身,柯爾特公司生産的“水蟒”左輪手槍冷冰冰的觸感令白哉別無選擇。在爆炸産生的短暫混亂中,藍染用槍逼着白哉,跟他一起沿着逃生樓梯,很快地上到樓頂。開槍打斷挂在鐵門上的鎖鏈,撲面吹來的是帶着寒氣的夜風。

“你想怎麽樣?”白哉冷冷地問眼前的挾持者。

藍染笑着反問:“你說呢?”

“你沒有機會的。警察很快就會到。”

“可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有沒有機會呢,朽木總裁?難道你覺得你手上的籌碼會比我多多少嗎?”

白哉冷冷地看着藍染,改變了話題:“你到底為什麽要殺你的未婚妻?”

“未婚妻?你說雛森桃麽?”藍染傲然地冷笑,“我根本就不需要未婚妻,當然更不需要妻子!”

“那你又為什麽要和她訂婚?”

“為了把你、還有這個東京上流社會的一些人都聚集在這裏,方便我把你們一網打盡罷了。反正,只不過是個借口,是不是叫作‘雛森桃’,也并不是那麽重要的事情對吧?”

白哉眉頭微蹙:“你這個人還真是……”

“無可救藥麽?我早就知道了呢!其實這個世界,又何嘗不是腐爛到無可救藥?朽木白哉,我不妨告訴你吧,被警方逮捕什麽的,我根本就不在乎。我今天來這裏就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無論如何,我不想再看到你活下去!”

明白眼前的男人是認真的,那雙棕色的眼睛裏強烈的憎惡也是認真的,白哉卻依然面無表情,冷淡地說道:“你那麽恨我嗎?我不記得我和你有過什麽過節。”

“你太礙事了!”

藍染打開了槍的保險。

“你本來可以平平安安地做你的大少爺,什麽事都不用理會。你們朽木財團和我的企業還有組織,原本也是什麽關系都沒有的。可是你偏偏,卻硬要跑來插上一腳。原本我也可以不用理會你,可是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來阻礙我。還有,你最大的錯誤,”藍染的目光陰沉,“就是你不應該對銀認真!”

面對着槍口的白哉微微阖上了眼睛:“如果你愛銀,為什麽你不好好珍惜他?”

“我怎麽可能會愛他?”藍染冷笑,“只不過是我的東西,我不願意看到別人碰而已!”

“那麽,你就沒有權力阻止他去尋找他想要的東西。”

“他的人生,是我的!”

“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他自己的!”白哉提高了聲音,“我不會讓銀再回到你身邊!你根本就不是愛他,你只是一種變态的占有欲罷了!”

藍染銳利的目光落在一臉嚴肅的黑發男人那張俊美的臉上:“那麽,你又怎麽樣呢?”

“……”

“你說不出來了?”

“……我有必要跟你說嗎?”

“哈!真是個好借口!”藍染不屑地冷笑着,“朽木白哉,你終究也只是說着好聽吧?有必要麽?為了銀?你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也不要忘了銀是個什麽樣的人。你是朽木集團的總裁,是這個國家裏的公衆人物之一。你以為這樣的你身邊,如果有了一個像銀那樣的人,會是一件普普通通默默無聞的小事嗎?你不是普通人。銀也不是普通人。他所有的案底,加起來可以坐一輩子牢!他在這個國家裏甚至沒有戶籍!你以為,你們兩個人在一起的話,就能得到什麽普通人的幸福嗎?不可能的!如果銀的存在有一天給你帶來了麻煩,或者是危險,或者是負面影響,到那個時候,你還會堅持你今天的選擇嗎?銀三番兩次的從你身邊逃走,你以為僅僅是因為我的緣故麽?那個孩子可是比你聰明得多呀!”

“……你真的……很了解他……”

“朽木白哉,你和銀只不過是一夜情。你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永遠是無法消弭的。”

白哉沉默了片刻,才再度面對着藍染嘲諷的微笑,平靜而堅定地說出了自己的回答:“那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我愛市丸銀,所以,我不會放棄!”

“哦~那麽,你就帶着滿腔的愛到地獄裏悲嘆吧!”

“咻”一聲輕響,藍染的槍突然離開了他的手,在夜空裏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度,帶着飛濺的鮮血落在地上。藍染按住了受傷的右手,白哉驚愕地瞪大了眼睛。兩個人的驚訝中,直升機的聲音由遠而近,從天而降的是帶着關西口音的戲谑聲音。

“晚上好,兩位!四楓院組的夜一大姐拜托我問候兩位喲~”

直升機的輪廓在視線中迅速地清晰起來。深褐色塗裝的民用改裝直升機,機艙門口的一側有一個戴着帽子的男人站在那裏揮舞扇子打招呼,另一側則是一個身材高大面目猙獰的男人,手裏端着一把體積龐大的夜視狙擊槍。

“浦原喜助!更木劍八!”藍染的臉色沉了下去,“關西四楓院組的人?”

螺旋槳帶動起強烈的旋風,藍染和白哉都不得不彎下腰,等待着直升機的降落。距離地面還有幾十公分的高度,持槍的大漢就飛身跳了下來,龐大的身軀意外的輕快靈活,手裏的狙擊槍始終不離藍染上半身的要害。咧開嘴,關西黑道的“戰神”更木劍八發出了特有的粗糙笑聲:“很久不見了,藍染!”

浦原喜助從停穩的直升機上跳下來,站在更木劍八的身邊,用手裏的扇子掩着嘴巴笑道:“哦呵呵,你好啊,藍染!”

“浦原喜助,你來幹什麽!?”藍染冷冷地問,“關東黑道上的事,什麽時候也勞煩四楓院組操心了?”

“哦!你這話可就不對了呀!”浦原喜助依然笑嘻嘻的,“我們這次過來可是單純地幫朋友忙,跟黑道可沒什麽關系喲~是吧,小白哉~?”

“不要叫我小白哉!”一旁的白哉條件反射地開口反駁,話說出口才發現這句臺詞意外地耳熟。看着浦原臉上明顯惡作劇得逞的笑容,他忽然覺得這個認識了很多年的男人其實和某個銀發的家夥很相似,只是以前怎麽從來沒發現?

為了掩飾自己的些許不自在,他轉變了話題:“夜一大姐沒來嗎?”

“夜一剛好有事走不開,再說這點小事有我出馬就足夠了。”浦原嘻嘻地笑着說,“不過夜一倒是說,等你什麽時候結婚了,她就算再忙也一定會來的喲~”

白哉臉上一紅,假裝什麽都沒聽見。

“好了,藍染,”浦原沒有再捉弄白哉,“把他還給我們,你就随意吧。”

“還給你們?”藍染冷笑,“警察馬上就要來了。把他還給了你們,你要我回去吃牢飯麽?”

“那可就是你的事了呢~”

“哼!”藍染冷笑一聲,剛要開口說話,從直升機裏突然傳出了另一個人的聲音。那是個男人的聲音,很輕緩,也很溫和,卻如同利劍一般刺中了藍染的心,讓他當場整個人就僵住了。

那個聲音說:“夠了,惣右介,停手吧。”

那個聲音,是異常熟悉而遙遠的聲音。

惣右介……在這個世上一直都用這個稱呼來叫他的人,除了他的父母和家人就只有一個,唯一的一個,卻是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一個。

藍染緊盯着直升機艙門裏的那一片黑暗。從黑暗裏出現了一個人的腳,慢慢地走了出來。那個人的手裏還抱着什麽東西,所以走得很慢。

“這……”藍染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那個人和他懷裏抱着的另一個人,“這怎麽可能……十四郎!?”

從直升機裏走出來的人是銀。在他懷裏抱着的人,瘦長的身子單薄得像是紙一樣,穿着白色的和服,一頭長長的銀發柔軟地垂落着,碧綠色的眼眸裏滿含着複雜的神情,遠遠地看着藍染的驚訝。

——浮竹十四郎。

為什麽?

想這樣問的不僅僅是藍染,還有白哉。在看到那個傳說中的優秀警官的時候,白哉的驚訝一點都不比藍染來得少多少。

“是小助說,浮竹還有救。結果他真的簡單搗鼓了幾下,浮竹叔叔就活過來了喲~”這樣解釋的是抱着浮竹的銀。他一邊走一邊說:“惣右介先生,看來你真的是遇人不淑呢~你的那位夫人啊,做出來的事情還真是恐怖得要命呢!”

“浮竹的确是被子彈打傷了腦子,”浦原接着銀的話作了說明,“不過他的傷沒有你老婆說的那麽嚴重,認真按照程序來治療的話,最多兩三年應該就會有起色的。問題是啊,你老婆不知道什麽時候,對他用了‘神葬’,通過輸液直接輸進了血管中。我想你也知道,‘神葬’這種毒品對普通人的肌體傷害就很大,何況是一個處于腦死狀态的人。如果這樣的情況再持續一兩年的話,我想浮竹就會在睡夢中悄無聲息地死去,你們都會以為他是真的死于頭部的槍傷。還好,有我天才的浦原喜助及時出手呀~其實藍染你該早點讓我來給他看看的嘛!”

“對不起,惣右介先生。當時我只是想到,讓他留在你身邊,或許對你是一種安慰。”銀抱着浮竹,走到了藍染的面前,紅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注視着棕發的男人複雜的表情:“現在,我真正地把他給你帶回來了,你的睡美人。所以,請你把白雪公主也還給我吧。”

“哈……”藍染垂下眼簾,輕聲地笑了,“原來,我一直都被一個已經死了的女人玩弄着麽……”

“惣右介……”

銀彎腰放下了浮竹。雙腳剛剛落的浮竹一個踉跄,長久的昏睡導致了他身體的極度虛弱。藍染急忙伸出手,扶住了那個單薄的身子。兩個人,就這麽坐在了冰冷的樓頂。藍染小心地抱着浮竹,讓他的身體整個靠在自己身上。

“你瘦了好多,十四郎……”

他輕輕撫摸着浮竹的臉頰,臉上的表情,交錯着痛心、悔恨、遺憾,混合成百感交集的悲哀,靜靜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對不起……那時候……”他低聲地說,“我都不知道,我這輩子居然還能親手撫摸到你的臉……”

浮竹輕輕搖了搖頭:“惣右介,已經結束了。你自首吧。”

藍染一愣,随即淡然地微笑:“呵,十四郎啊,你終究還是個警官麽……”

“惣右介……”

“就算我自首了又能怎麽樣?你會原諒我嗎?你就能明白我的心意了嗎,十四郎?”

被藍染攬在懷裏的浮竹輕輕地長嘆了一口氣:“對不起,惣右介……”

“……是麽……你果然,還是對京樂比較……”

“不是!”浮竹忽然打斷了他的話,“不是那樣的,惣右介。”

“那又是怎麽樣的呢?”

“……請你去自首吧。我會等你。無論多少年,我都會等你回來。”

藍染的臉上有些許的驚訝,一閃即逝。

“雖然……我很想說我很高興聽到你這樣說,但是十四郎,你有那樣長的時間嗎?”

浮竹沉默不語。

“‘神葬’是阿花開發的,我也有參與其中的臨床實驗部分。所以我知道,那種藥的作用是很可怕的。你的身體,在承受了這麽多的摧殘之後,還能夠再維持幾年呢?”藍染輕輕地笑着,反複地摩挲着浮竹的臉頰,“所以,沒有時間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啊……”

“而且,我并不喜歡坐牢這種方式!”

突然之間,在誰也沒有注意的情況下,藍染的左手抓起落在他眼前五步之外的那把“水蟒”左輪槍。右手将浮竹緊緊地壓在懷裏,藍染左手持槍,向更木劍八和浦原喜助連開四槍。沒有絲毫的空隙,他的第五槍瞄準了朽木白哉的背影!

“惣右介!”

“小心!”

“白哉!!”

第一個叫出聲來的人是浮竹。但是他沒有來得及阻止。藍染有力的手臂緊緊按住他虛弱的身體,他只來得及發出示警的聲音,就聽到了接連的槍聲。

第二個反應過來的是銀。他那一句示警同樣沒有起到實際性的效果。然後,他就看到面對着他站在眼前的白哉,右肩噴出鮮豔的血紅色,像是盛開了一朵刺目的鮮花,在黑暗的夜色裏驚心動魄的驚豔。剎那間銀的腦子裏一片空白。在他的大腦來得及下達指令之前,他已然甩出了一直藏在衣袖裏的銀色懷刃。

槍聲一共有六次,在一瞬間的短促之中。

藍染的動作太快,也太出乎衆人的意料之外。原本兩個人的意外重逢,令現場的氣氛無形中軟化了不少。銀更是心不在焉,連和白哉開玩笑的心情都沒有。浦原和更木兩個人稍微還是保持了警惕,所以沒有被藍染正面擊中。射向更木劍八的兩顆子彈,其中一顆打在他的肩膀上,另一顆則偏離了方向,在直升機的機體上濺出了火花。浦原喜助的反應更快,藍染的兩槍都落空了。不過他們誰也沒有餘力去阻止,那顆射向朽木白哉的子彈。

藍染的子彈擊中了白哉的右肩,不過那并不是致命的傷害。

最後一發子彈是黑崎一護射出的。子彈從背後射入藍染的肺葉,噴濺出大量的鮮血,濺了藍染懷裏的浮竹一臉一身。

一護在宴會廳裏遇上了烏爾奇奧拉,一番對決之後雖然擊斃了他,自己也受了點輕傷。等他回到日番谷那裏的時候,日番谷的傷勢已經容不得他再移動了。于是日番谷就讓一護到頂樓去看看,那個突然出現的類似直升機引擎的聲音是怎麽回事。一護匆忙趕到的時候,剛好正是藍染舉槍瞄準白哉的瞬間。于是根本不容一護猶豫,他只有當場開槍。然而藍染的子彈比他早一步出膛。那一個瞬間,所有的人都幾乎以為白哉死定了。

子彈的沖擊讓白哉跪倒在地。鮮血從他的肩頭流出,汩汩地染紅了身上純白的晚禮服西裝。看到那抹血紅的時候,銀愣了幾秒鐘的時間。然後他發現,自己原本百發百中的飛刀,竟然只削掉了藍染的幾根頭發,回旋着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這一聲清脆的金屬聲,讓銀徹底地回神。他第一個反應就是蹲下身來扶着白哉,顫抖的聲音怎麽樣也克制不了,低聲問他:“你……沒事吧?”

白哉驚魂未定地搖了搖頭,一句話都沒說。銀把他摟在懷裏,緊緊地抱着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另一邊,藍然按着浮竹的手,無力地垂落了下來。

“惣右介!惣右介!!”

浮竹大聲地呼喊着,用力撐起那個對他來說過于沉重的身體。藍染的血,從胸前的傷口流出來,流到了浮竹的身上,火熱地滾燙着。

“惣右介!”

“十、十四郎……”藍染咳嗽着,不斷地從嘴裏噴出鮮血。

“你、你為什麽……”

“因為……太晚了呢……”藍染的身體無力地倒在地上,仰面看着浮竹的臉。消瘦的臉頰、碧綠的眼睛、銀色的長發,一切都近在咫尺,卻如同鏡花水月一般,虛幻而不真實。不知道哪一天就會消失,再一次地永遠地,從他的眼前消失。藍染惣右介知道,自己,并沒有那樣的勇氣,可以承受再一次地失去他。

“十四郎……如果……可以早一些就好了……”

早一些知道我愛你,已經超過了這個世界上的一切一切;

早一些下定決心把自己變成一個壞人,哪怕用這世上全部的規則和正義來交換和你在一起的機會;

早一些,避免那些錯誤的選擇;

早一些,鼓起勇氣親口問你……

“你……愛我嗎?”

“……惣右介……”

“都這個時候了……咳咳!你……還是不願意……告訴我麽……”

“我……”

逐漸冷卻的視線中他看到浮竹的眼睛濕潤了。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眼睛開始模糊。他握着他的手,他的手和他的手一樣的冰涼。

“十四郎……如果再有一次……重來的機會,我……一定不會再放你離開了……一定……不會了……”

“惣右介……”

“哈,銀……你放着你的……白雪公主一個人……可以麽……”

浮竹擡起頭,看到不知何時來到自己身邊的銀,紅色的眼眸在銀色的發絲下清晰可見,筆直地盯着躺在地上垂死的男人。

銀慢慢地跪了下來,跪在藍染惣右介的身邊。

“我來……和你道別,惣右介先生。”他說,“結果,你說得沒錯,我還是……殺不了你。”

藍染瀕死的嘴角扯出一個淡然的微笑:“不,在那一刻,你的內心深處……的确是想殺了我的……所以已經可以了,銀……你可以從我這裏離開了……”

沒有聽到銀的回答。然後藍染忽然感覺到有水滴落在自己的臉上,溫暖的水滴。他努力地聚集起視線,驚訝地看到銀的臉上,從那雙鮮紅的眼眸裏清晰地流淌出無色的淚水,一滴、一滴……

“你……不是……恨着我的麽……”

“是……”流淚的男人的聲音卻帶着一成不變的戲谑,“可是我忽然發現我其實……并沒有我想象中來得那麽恨你……”

藍染輕輕地微笑着:“這樣啊……其實我也發現了……我并沒有……我想象中……那麽地愛你呢,銀……”

“嗯……我知道……”

“所以我愛的人……就……拜托你了……”

這是藍染惣右介在這個世上說過的最後一句話,也是他的遺言。

銀在風裏發了好一會兒的呆,直到浦原喜助走上來按住了他的肩膀,他才默默地擡起頭來看着他。臉上從來沒有正經表情的男人破天荒地沒有開玩笑也沒有插科打诨,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

銀站了起來:“啊,白哉呢?”

浦原輕輕地說了一句:“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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