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在下着雪的聖誕夜裏結束
又是聖誕節的前夜,紛紛揚揚的雪花裝點了靜岡鄉間的私人別墅,華美卻寂寥。
朽木白哉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家居和服,坐在空洞的主卧室裏,漫不經心地看着院子裏的雪,厚厚地積攢着,一層又一層,無聲地飄落。
曾經有人說過雪的生命只存在于它飄落在空中的時間,一旦落了地就會死去。曾經有人說過,雪的悲哀在于它永遠不能見到陽光,夜晚的雪花不會存在于陽光下的燦爛中。
是的,雪雖然美麗,卻是短暫而脆弱的存在,甚至……比櫻花的生命還要脆弱……
曾經那個人說過他像雪,冰冷地寂寞着,雖然美麗卻無比地孤獨。
曾經那個人說他不想再看到他寂寞的樣子,華麗的外殼包裹着一顆寂寞的心。
曾經他以為他真的可以不再寂寞了。
曾經他以為他可以用自己的手,讓那個比他更加寂寞的人不再獨自一個人面對整個世界。
可是,那都只是曾經。
藍染惣右介死的那天晚上,朽木白哉沒有看到最後。
他看着眼前那個銀發的男人,鮮紅色的雙眸裏面映出的并不是他自己的影子。他看到他的眼睛,怔愣地盯着那個倒在鮮血中的男人,盯着那個曾經帶給他無盡的傷害的男人。
他知道他的眼神是什麽意思。
所以他在他耳邊輕輕地說:“你去吧……”
銀發的男人驚訝地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你去吧。我知道,你想和他最後說上幾句話吧。”
他看着他,猶豫了一下,然後輕輕地吻了他的臉頰對他說:“你等我。”
然後,他就看到了他的眼淚。
那個瞬間朽木白哉覺得,自己的立場忽然之間就消失了。他看着藍染、看着銀、看着從未見過面的浮竹十四郎,忽然間感覺到自己的存在是那麽地多餘。他們的世界裏沒有他存在的餘地。也許真的,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出現;也許真的,該離開的人,從一開始,就是他……
所以他悄悄地起身,離開了那個讓他找不到存在場所的地方。
從那一天起,朽木集團的總裁宣布因身體原因長期休養,把公司完全交給了董事會和秘書伊勢七緒,自己從東京消失到了某個鄉下,采用遙控的方式掌控集團運作。
然後從那以後,就過了大半年。一直到今天,又一個的聖誕夜。
白哉微微阖上眼簾,感覺有一點累。
他的身體在短短的時間內接連受傷,要完全恢複着實花費了一些時間和體力。而且第二次的傷其實相當嚴重。子彈傷到了肩胛骨,醫生說也許會留下後遺症。而目前的後遺症就是右臂不能過于勞累。因此雖然從動機上來說是逃避,但療養這個接口倒也的确是事實。
從那以後,他也沒有再見過任何人,日番谷也好、亂菊也好、浦原也好,甚至是一護和露琪娅,他也沒有心情去見他們。聽說為了藍染和京樂的案子收拾殘局的工作,東京那邊忙亂了兩三個月,才把餘波漸漸平息下去;聽說日番谷和一護都得到了晉升,但那個銀發的少年卻着實迷惘了幾天,才重新恢複繼續守護櫻花徽章代表的正義的自信;聽說亂菊把“灰貓”酒吧賣掉了,在涉谷開了一間咖啡廳,她和日番谷也繼續住在一起;聽說浦原喜助在回大阪之前讓七緒帶過話給他,要他好好養傷他會再來看他……不過那些事,全都沒有任何關系了。他只覺得什麽都不想做,什麽也做不了。只想一個人靜靜地呆着這個寧靜的地方,那樣才會讓他的心裏多少平靜一些。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只是一種死心的感覺吧?突然之間什麽都不再重要,什麽都……不想再擁有了……
既然從來就不屬于自己,那麽就像個男人一樣,幹脆放棄吧……
“大男人做事要幹脆呀~分手需要理由嗎?”
是的不需要……
“你真的……不該來呢……”
那個時候我不知道但是現在我知道了……所以……
“白哉,我和你,永遠不會是一個世界的人!”
所以……我不會再去找你了……
如果能忘掉,就好了。
如果能夠全部地忘掉永遠不再想起來,就不會這麽痛苦了。
痛苦……原來,這就是所謂的痛苦麽……
房間的紙門被拉開,跟着他一起住在靜岡鄉下照料他的紅發保镖拿着無繩電話走了進來。
“總裁,七緒小姐從東京打來的電話。”
白哉伸手接過話筒,伊勢七緒沉穩精幹的聲音從電話的另一端傳來:“總裁,您好。”
“什麽事?”他淡淡地回應道。
“是這樣的。關于上個月的那件企劃案……”
幾件小事,很快就讨論出了結果。
“還有別的事嗎?”
“啊,那個……”說話一向幹脆的女秘書少見地遲疑了一下,才說:“總裁,關于今年的新年派對……你看……”
朽木集團一向有在新年舉辦大型商務派對的習慣。眼看距離今年的新年沒有幾天的時間,身為集團總裁的朽木白哉還沒有說要回來出席的意思,七緒心裏着急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你們随便辦一下就好了。”
“總裁……”
“或者叫露琪娅回來。沒什麽事的話……”
“請等一下,總裁!”七緒焦急地提高了聲音,懇切地說,“請您回來吧,總裁!朽木集團不能沒有您的領導!我聽阿散井君說您的傷勢已經……”
“七緒小姐,”白哉冷淡地打斷了她的話,“我目前還沒有想要回去的打算。再見。”
毫不猶豫地挂斷了電話,把拿過話筒交回一直擔心地站在一邊的阿散井手中,白哉站起身子。到院子裏去吹吹風吧。寒冷而清新的空氣,多少不會讓他想那麽多不該想起來的事。
看到他有出門的意思,盡責地保镖追在身後問道:“總裁,您去哪裏?”
“……去外面走走。”
“可是,在下雪……”
“沒關系。”
“那、那您至少再穿件外套……”
“不用了。”
“啊……”
“戀次,不用跟着我。”
“啊總裁,門鈴在響……”
“你去看看。我不想見任何人。”
冷冰冰地回答了所有的問題,白哉一個人走出了別墅。
雪還在下。
只穿了一件單薄的和服的白哉站在積滿了雪的庭院中。雪花落在臉上,化成了涼冰冰的水漬。輕輕呼出一口氣,是雪白的冰棱。他仰起頭,默默地看着被冰雪覆蓋的樹枝。真是美麗的形狀啊,他想。沒想到完全不用人工雕琢,居然會成就出如此美麗的藝術品。
伸出手,他想要折下那個挂滿了冰淩的樹枝。
他的手,就那樣落在了一只骨節分明的修長的手掌中。身體同時被人從後面抱住,熟悉的男人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喲,小白哉,你穿得這麽單薄,可是會生病的喲~”
他的眼睛倏地睜大了。身體,不由自主地輕顫着。
銀色的發絲在眼角晃動着,男人的嘴不老實地湊上了他的耳朵,輕輕地啃咬着:“是不是很想我呀~小白哉~?我聽說呀~你就好象失戀被甩的女人一樣,扔下公司、扔下朋友,一個人跑到鄉下躲起來誰也不見,是不是這麽一回事呀~?”
“……你來……幹什麽?”
“耶?我來找你呀!你一聲不吭地跑掉是什麽意思嘛!我不是告訴你,要你等我回來的嗎?”他攬住他的肩,強制性地把他在自己懷裏轉了一圈,“吶,白哉,我回來了。”
銀色的短發、清秀的臉頰、高瘦的身材,站在眼前的男人還是一臉壞壞的微笑,一副信心十足的樣子看着他。
該推開他嗎?是的,該推開他。他跟他早就該沒有關系了,早就該結束了。
該罵他嗎?是的,應該狠狠地責罵他,總是随心所欲地離開、随心所欲地出現,一次,又一次……
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終究是逃不脫這個男人設下的溫柔陷阱了,從一年前,那個銀色聖誕的一夜情開始。
伸出手臂,他摟住了男人的脖子。
“歡迎回來……”
“我不會再離開你了喲,小白哉~”
“嗯……”
“你趕我我也不會走了喲~”
“嗯。”
“吶,冷嗎?”
“嗯……”
“嘻嘻,那我現在幫你取暖吧~好不好呀~?”
“……嗯……”
男人緊緊地摟住了他。
雪花飄落,無聲無息。
THE END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