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秦澤憋着一口氣不去看明夙,臉都給氣紅了。
“澤哥哥怎麽這麽不小心,快讓我看看。”
明夙無比關切地上前一步,秦澤猛地轉過頭震驚地看向她,眼睛瞪得像銅鈴。
她怎麽忽然又用以前這個肉麻的稱呼叫他!還一副擔心的樣子!
明夙的手碰上秦澤的臉,秦澤下意識後退,被秦有山死死按住肩膀。
面前的女孩狡黠地一笑,秦澤一瞬間分不清楚,究竟是她過去一年的冷漠都是假象,還是她此刻只是在戲弄他。
小黑忽然驚叫一聲埋在了明夙身後,明夙微微一愣,透過她碰上秦澤的那只手,她看到不遠處薩亞修與人一同從房間走了出來。
薩亞修前行的步伐倏地停頓,他轉過頭來看向他們,雙眸驀然緊縮。
薩亞修身邊的男子見他停下,不禁問道:“薩掌櫃,在看什麽吶?”
他收回目光,向男子微笑颔首。“郁老板,我還有些事情,就不與你同行了。”
明夙怔了片刻收回手,秦澤正奇怪她怎麽又變了狀态,雙方的家長就開始催促着進包間。
“我去趟洗手間。”剛走到門口,明夙忽然說道。
明千裏朝她揮了揮手:“快去快回。”
明夙離開人群望向薩亞修,他擡頭看了看上方便離開。
她去到洗手間分出臨時化身去應付飯局,小黑也跟化身去,自己則去了大廈樓頂。
薩亞修就坐在中央,單手放在屈起的的右膝上,墨黑的碎發随風起伏。
“這是第二次見面,真正的明小姐。”
他淡淡看着明夙,雙瞳一如既往的空洞,面上的笑意未達眼底。
“你怎就知此身非化身呢。”明夙走過去坐下,将手裏的酒遞給他一瓶。她眺望霓虹閃爍的城市夜景,頓時感覺輕松肆意。
“我想,我有些許判斷。”薩亞修垂了垂眼睫,狀似無聊地轉着酒瓶,沉默良久後問道:“他們是誰?”
“我爸媽,和親家。”明夙彈開瓶蓋,随意地灌了一口。
“親家?”
“那小子,我未婚夫。”
薩亞修的雙眸忽地顫了顫,他仔細地看着明夙的側臉,道:“你有婚約?”
他的聲音聽着有一絲錯愕,明夙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說:“爺爺去世前定下的,不過,我不喜歡他,他更是讨厭我。”
薩亞修的雙肩微微松下,道:“既然如此,為何不取消。”
“還不是時候。”明夙不經意嘆了口氣,像是談到不開心的事,眉間多了一絲煩躁。
“什麽是才時候?”薩亞修緊接着問道。
明夙卻頓住,轉過頭來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輕笑道:“你這麽關心幹嘛。”
薩亞修上睫一閃,思索片刻說:“我只是有些意外。”
“這點小事還會讓飽經世事的薩掌櫃意外?”
周圍安靜了少頃,薩亞修默默深呼吸,撬開了手中的酒瓶。
夜晚還有客船在江上行駛,江風打攪着寂靜,燈紅酒綠仿佛遠在彼岸。
“你的生日是什麽時候?”明夙忽然問道。
薩亞修怔了怔,“我不知道。”
明夙安靜了許久,薩亞修才聽到她輕飄飄地喃了句:“我也不知道……”
她忽而又輕快地笑了聲,“上次你送我那麽貴重的禮物,我還想着等你生日時候回禮呢,看來得另找機會了。”
薩亞修牽了牽唇,低垂着眼沒有說話。
“都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人關心我做過什麽了。”明夙轉頭看向薩亞修,眉眼輕柔,眸映波光,嘴角挂着雲霧般的笑。
“決賽時你來現場看我,我很高興。”
似堅冰裏溢出了暖流,深海底滲入了日光,薩亞修心頭像有什麽破開似的,呆滞地看着明夙,呼吸漸漸失穩。
忽然他緊蹙起眉頭,手扶上了額。
“你怎麽了?”明夙變了臉色。
薩亞修沒有回應,明夙見他狀況不對,忙湊過來想查看情況,結果被他一把推開。
兩人都有些錯愕,薩亞修目光恍惚,低聲道:“對不起……”
“你到底怎麽了!”
明夙忽然有些焦急,薩亞修側眼看着她,仿佛在克制着什麽,眸裏異光明滅不定,那眼神簡直像一頭将要捕食的野獸一般。
她心下一墜,只覺有一股洶湧的力量籠罩着自己,想要走過去卻難以邁步。
正要使靈力破除禁锢,薩亞修又忽然閉上眼不去看她,他呼吸沉重,用力克制的指節慘白。
“我沒事,別管我。”
他邁出步子就要遠離明夙,明夙忽然放出一道靈力擊中他的後腦,而後掠身上前扶住了他。
“我信你個鬼。”
明夙深深呼吸一口氣,背起薩亞修去找了最近的酒店。
“呀,都醉成這樣了,我幫你吧。”前臺的服務員看到年輕的少女馱着個成年男子進來,走過去就要幫忙摻一把。
“不用不用。”明夙繞開她,一把将身份證拍到桌上。“開間房。”
服務員吃驚地看着她,這是什麽怪力少女。
她拿起身份證,不自覺“啧”了一聲,“未成年呀,小心點哦。”
“沒事,趕緊的。”
服務員瞟她一眼,“只有大床房了。”
“随便。”
明夙拿到房卡,火速上樓将薩亞修丢到床上。
她關上門,站在床邊捏着下巴觀察着他,想起幾個月前任雩說過的話。
她撥通了任雩的電話。
“哪位?”電話那頭傳來任雩懶散的聲音。
“歌訴。”
任雩輕蔑一笑,“我舉報了。”而後挂了電話。
明夙:……
任雩旁邊的女子瞟了他一眼,道:“怎麽了。”
他笑道:“詐騙電話,你就在這兒呢,她說她是歌訴。”
“……”歌訴抿了抿唇看着他,無語道:“你這麽大的明星,騙子能拿到你的號碼?”
“嗯?”任雩眨了眨眼,臉上還挂着純真的笑。
就在此時歌訴接到了本體的指令,她抓着任雩的手腕就往辦公室外走。“過來一下。”
“你要幹嘛?”空無一人的會議室內,任雩一手撐在桌沿上,微傾着身體調侃般看着歌訴。
歌訴眉頭輕凝,一動不動盯着他,“告訴我,你說薩亞修失控是怎麽回事?”
任雩的嘴角瞬間塌了下去,神情不快,像被打攪了清夢的暴躁的貓。
“你都不關心我,就念着那個人。”
歌訴無奈地扶了扶額,認真道:“請你告訴我。”
任雩眸裏漾起波瀾,他空洞地看着歌訴,說:“他的血液裏,流淌的是無數族人的生命。”
“……什麽意思?”她怔了怔。
他的胳膊向前一壓,湊在歌訴面前低聲說道:“一個親手葬送自己全族的人,你還願意和他在一起?”
歌訴忽然間停止了思考。
她如何也想不出,任雩所說的是幅什麽場景。
“這……和他的失控有關?”
“我不知道,也不想去了解。”
任雩轉過身去,淡淡道:“我曾答應過他,不會向人透露他的信息。但既然你和他走得很近,又非普通人類,我便告誡到這。”
明夙拉上窗簾,在床邊默然坐了下來。
男子仍陷在沉沉的昏迷中,碎發覆着長睫,薄唇緊抿,凝重的模樣像在做着噩夢。
天臺上他那死死克制都不願誤傷她的模樣,讓她确認他非殘忍之人。
她的手掌落在他的額頭上,卻久久停滞。
仙家有一法,可窺過往探人心。以她至今積攢的力量,應該可以堅持幾分鐘。
猶豫了許久,明夙嘆了口氣,還是沒有運行功法。
掌心有些癢,明夙連忙收回了手,便看到薩亞修雙眼微睜,長睫細微顫動。
“你這麽快就……你醒啦。”明夙驀地擡起唇角,仿佛什麽都沒發生。
薩亞修撐起上身撫上額頭,猶疑地看着明夙,感覺有些怪異。
明夙見他呼吸不穩,雙瞳仍然泛着異樣的金光,當即收了玩笑的心。“你還好嗎?”
薩亞修搖了搖頭,恍惚地注視着明夙半晌,又閉上了眼。
他渾身滾燙,明夙觀察于他的神識都被灼熱,她思索着,遞了一杯水給他。
薩亞修不疑有他,端起形式古樸的杯子抿了一口,清甜的感覺直接漫灌了全身。
“這是什麽?”他的聲音還有些沙啞。
“冰心玉露,我的私藏。”可凝神靜氣。
薩亞修默然看着杯中半透的水片刻,而後一飲而盡。
“不怕我給你喝奇怪的東西。”明夙輕笑道。
“你怎麽會。”薩亞修低聲道,語氣聽上去已經放松下來。
看他逐漸平靜,明夙也落下心來,雙手随意撐在床沿。“剛才到底怎麽回事?”
“這是……”薩亞修垂着眼,像在想着說辭。“這是病症。”
“你在搪塞我。”明夙癟着嘴,目光銳利。
“或許不是。”
薩亞修扯了扯嘴角,雙眸黯淡無光,仍舊低垂着雙睫回避着明夙的目光。
“明小姐,你似乎能誘發我的病症,而且比以往……更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