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6)
是活人。
齊琪眼睛亮了。
To be continued
☆、救人
男孩的母親雙腿被巨石壓住,血流不止。
雖然衆人齊心協力把男孩的母親拖了出來,但如果不止血的話,基本上人也就多活一回而已。
身為成年人的母親很清楚自己的情況,所以一邊忍着劇痛,一邊哭泣,一手拉住孩子柔軟的小手,另一只手拉着田中警察的褲腳不放:
“警察先生,求求你,帶我的孩子走吧!”
“阿姨!不要放棄,我們會救你的!”
性急的伊東鼓勵斷腿的母親,卻只能看着那血河從斷腿不斷流出,瞪着眼睛幹着急。
“用這個把傷口包好,先想辦法止血!”
千音遞過來的紗布是她和牙子從房子的廢墟裏找到的。
遠野瞄了一眼千音和牙子的手,嚴肅的說,
“你們兩個人的手也有必要消毒。不是有刀和鏟子嗎?幹嘛把自己的手刨成那樣?”
千音擡頭看了一眼因為手臂受傷只能放風的遠野,不語。
牙子倒是更着急:
“先別管我們的手了,這點擦傷還不至于要命,可阿姨的腳必須要用藥物消毒止血才行!”
“醫院,醫院的地點我知道!”
擦幹眼淚,男孩自告奮勇,由于男孩母親的傷情無法移動,雖然遠野極力阻止,但伊東和千音跟着小男孩前往醫院,試試能不能把醫生請過來,再不濟,也得找到救急的藥品。
看着漸漸縮小的三人的背影,遠野擡頭看看蔚藍的天空,再轉身看看背後淩亂的廢墟和亂石。
散發泥土氣息的亂石和五顏六色的牆壁碎片,還有不斷閃着火花的電器碎片……
遠野孝的心情仿佛那亂石一般沉重。
“田中先生對吧?”
“是?”
自從知道眼前這個男孩子是皇室的人後,田中心裏漸漸把遠野當成了領導者,雖然他沒有自覺。
“能麻煩你一件事嗎?”
……
牙子在一旁不遠處,有點訝然的看着正在跟田中警察說着什麽的遠野,她發現,那個一向溫柔的副會長此刻的表情有點……猙獰?
櫻花樹随風舞動,淡紅的花瓣仿佛飄灑的雪花,落在地上,草上,飛奔的人肩上。
“還有多遠?”
緊跟小男孩的步伐,伊東拍開眼前飄來的花瓣。
“馬上!”
“喂!小孩,那棟建築是什麽?”
身後的千音指着右手邊那被巨石砸壞鐵門的,類似院子一樣的建築,好奇的問。
“那是監獄。”
“哈?”
千音停頓了一下,接着又馬上跟了上去。
“現在這個時候你管那些幹什麽?救人要緊!”
跑在前面的伊東略帶責備的叱責。
千音沉默,只是,她一轉頭看着那被巨石砸壞了鐵門的監獄,那黑漆漆的大門顏色總讓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醫院近在眼前,卻有一輛黑皮的押解車傾倒很躺在路上。
四周都是它們。
千音的射擊和伊東的釘頭棒很快便掃清了四周不多的它們,然後……
駕駛室裏,頭戴警帽的駕駛員仰躺在座位上,昏迷着。
鮮血從額頭順勢流下,在脖頸處染紅白色T恤的領子。
由于剛才的地震,滾落的巨石雖然沒有砸中這輛車,卻因為砸斷了道路一邊的巨木,導致這車子的駕駛室被倒下的斷木砸至變形,人完全被卡在了裏面出不來。
“怎麽樣?你覺得能把人救出來嗎?”
伊東跳上傾覆的車子,在被砸變形的車門出望了又望,似乎像把裏面的人救出來。
“沒關系,我們很快就處理完。”
安撫好焦急的男孩,千音也跟着跳上車,看了看,
“不行,憑我們幾個沒辦法搬動這巨木,而且那人……基本沒救了吧。”
“是嗎……”
然後,伊東還沒來得及離開,便有另外一個聲音傳了出來。
“嘿!你們兩個,幫幫忙。”
“咦?還有人?”
伊東使勁往裏面探頭看去,終于發現了車子後排還有一個人被卡在那裏。
“我被卡在裏面出不來,救救我。”
“可是這麽粗的木頭,我們兩人沒辦法。”
伊東試了試,那巨大的粗木紋絲不動。
“沒有問題,我這裏有把消防斧,這裏沒有空間揮砍,你們在外面把這木頭砍斷,我就可以出來了。”
昏暗中,那聲音急躁的指揮着,手臂大小的消防斧很快就從鐵皮和局面的空間縫隙遞了出來。
“可是……”
接過斧頭的伊東很快發現一個問題。
“如果砍斷巨木的話,這半截巨木落下去,這個駕駛員會死啊!”
“他已經沒救了,你不會看不出來吧!你是想我也跟着一起死嗎?他死了,我還活着啊!”
确實,伊東和千音都看到,那從額角流出來的血已經把整個白色T恤都染紅了。死亡對這個駕駛員來說只是時間問題。
但不知為何,伊東對這個生還者的措辭總有點不舒服的感覺。
“你們還在猶豫什麽?快點,他死了,我還不想死!”
最後,猶豫再三,伊東還是決定救他。
然而,就在她舉起斧子,打算砍下去時,一只手突然出現,拍開了打算下揮的斧頭。
“啊!”
伊東和千音都被吓了一跳,仔細一看,原來是那個昏迷的駕駛員突然醒了,但沒有說話,只是睜着眼睛,用幾乎無力的手臂擋開了伊東的斧頭。
然後,就那麽一擋,駕駛員又昏迷了過去。
伊東下意識地認為這是人的求生本能而已。
她又猶豫了。
但那個聲音又開始催她:
“他玩完了,我還活着,快點,救我!”
最後,那個穿着黑色警服的人被救了出來。
“謝謝你們!”
被救出來的人剃着短短的寸頭,臉上滿是血跡。
伊東對着那個最終被她砍斷的巨木而結束生命的駕駛員,默默的道歉。
“你們要去哪裏?”
這個自曝名為山木的警察有點奇怪的看着三個人,好奇的詢問。
“我們要去醫院給這孩子的媽媽拿藥。”
“我跟你們一起吧。作為報答。”
于是,三人行又變成四人。
醫院裏全是它們,不過有千音的射擊,以及伊東和山木警察的幫助,零零散散的它們根本不是對手。
“有點奇怪啊!”
“怎麽了?”
忙着搜刮藥物的伊東頭也不回的反問。
“伊東前輩,你不覺得一路上它們的威脅越來越小了嗎?”
總覺得,不是我們變強了,而是它們的數量……太少了?
“不是正好嗎?這裏可不是東京,人少它們自然也少。那個啞巴鬼說的沒錯。”
聽見自己的好友被年長的前輩損為啞巴鬼,千音哭笑不得。
但她心裏的疑惑不安絲毫沒有減輕。
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有些走神的視線不偏不倚得停留在幫助小男孩裝藥品的山木警察身上。
那身警服,總給她帶來異樣的感覺。
但,卻找不到答案。
與此同時,守護孩子母親的三人卻從斷腿的母親那裏得到一個重要的消息:
“我們母子兩其實只是回家來拿東西,在這之前,我們都跟鎮子的人躲在一個度假別墅裏的。”
鎮子上還有其他人,其他跟她們一樣的生還者,牙子還沒來得及高興,受傷的母親卻緊接着丢下一個重磅炸彈:
這個鎮子的監獄在幾天前就被巨石砸中了,裏面的犯人全部越獄。
而那些犯人,幾乎都是惡貫滿盈的罪犯!
居然在廁所裏找到生還者,齊琪不知道該為自己的運氣高興還是嘆氣了。
不過,顯然,眼前這個捂着嘴巴不出聲的女公務員被她給吓暈了過去。
有這麽糟?
齊琪終于願意打量一下鏡子裏的自己。
好吧,這一仔細打量,她終于發現,眼前鏡子裏的血人确實比喪屍更加可怕。
除去還未幹而顯得鮮紅的血跡外,皮膚上的其他血跡早就幹燥結痂,成了黑乎乎的血塊。
于是,現在的壞學生齊琪就是跟衣服鮮紅、皮膚黑的如煤炭、只剩兩個眼睛滴溜溜轉動的血人。
拿起接在水龍頭上的軟管,扭開水龍頭,讓冷水沖洗身上的污漬,同時感謝政府大樓一應俱全的設施,既有洗手液,又有烘幹機。
這下連衣服都可以現洗現幹了。
血水順着地勢流進下水槽,齊琪看了一眼還在昏迷的女公務員。
希望你知道電腦密碼,否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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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
聽到這個消息,牙子露出驚恐的表情,連遲鈍的老好人田中也嚴肅起來。
“剛才太過疼痛,所以我忘記了,請你們不要管我了,去找孩子吧,我不放心,要是被那些越獄犯找到……”
“這樣吧。”
遠野突然出聲打斷了母親的話,他一臉嚴肅得沖其餘二人說道:
“我留在這裏保護阿姨,你們兩人去小鎮居民避難的地點,等你們兩人回來時,淩她們應該也回來了,倒是簡單處理一下阿姨的傷口,你們就去試試能不能請幾個人回來幫忙把阿姨搬過去。畢竟簡單的包紮和處理肯定是不夠的。”
“好,走吧。”
田中警察和牙子提着木倉離開了。
看到四周都沒有其他人,遠野蹲下身子。
“阿姨,我們會盡我們的能力幫助你,但是,也請你理解,我們有我們的能力所限,所以,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我們……”
紅腫着雙眼的母親看到了這位少年手上的木倉,絕望和安慰,兩種矛盾的情緒同時出現在那張慘敗的臉上,她氣若游絲,只說了一句話:
“請……一定救救孩子……”
根據那位母親的指示,牙子和田中警察找到了那個居民避難點。
那是一幢很大很漂亮的別墅,背靠山,山坡從泥土小道一直蜿蜒,如靈蛇一般饒進山坡上便陡然沒了蹤影。因為道路兩邊種植者淡粉色櫻花樹,這彎曲的小路有種曲盡通幽的意境。別墅內,有庭院、有噴泉,還有結結實實的圍牆和電網。
由于電網的存在,翻牆是完全不可能的。
唯一的道路,只有中古雕花的鐵欄杆大門。
只是,大門口,一群荷槍實彈的人們警惕的盯着兩人。
門口倒下了成片的喪屍,數量驚人。
為了救人,牙子忍下心中的恐懼,她踏着喪屍的屍體,跟田中警察奮力敲門:
“求求你們,我們需要人幫忙,一個小男孩的媽媽被石頭砸斷了腳,我們需要人和擔架幫忙!”
然而,這樣的呼救沒有起到任何作用,門另一邊的人只是用驚恐戒備的神情盯着兩人的一舉一動。
眼看毫無效果,牙子急了!
她拼命拍打這鐵門,哀求門另一邊的人。
終于,有一位老人看不下去了。
白發蒼蒼的他對守門的武裝青年說道:
“開門吧,這孩子不會撒謊,有什麽事,先讓她們進來再說。”
話音未落,一個激烈的反對聲響起:
“不可以!”
希望瞬間被破滅,牙子順着聲音望去,是一位擁抱着三歲左右小女孩的母親。
只見那位母親用幾乎憤怒的聲音反駁:
“不能放他們進來!誰知道他們不是那些犯人的同夥!不能放進來!”
“不是的,我們不是!”
牙子反駁,卻找不到更有力的說辭。
“那些犯人也會這樣說的!”
歇斯裏地的母親本能的反駁。她腳邊的小女兒緊緊抓着媽媽的褲腳,小臉寫滿了恐懼。
“不是,不是的,我們不是!”
想要證明,卻無法證明!牙子幾乎哭了出來。
再不快點,再不快點的話,那位母親會死的!
我已經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哥哥,再也不想看到這樣的慘劇了!
牙子無力得把頭抵在鐵門上,腦海中,親生父母的臉,哥哥的臉,還有那位在休息站裏因為失去兒子上吊自殺的母親的臉,混亂的,反複的出現。
為什麽……自己這麽沒用……
也許是被那淚水感染,木讷的田中終于想起自己的警察身份。
“請你們開門,我是警察,我是東京川澤市警察署的交通巡查田中,請你們相信我,我們不是罪犯。我們真的需要你的幫助。”
也許是警察身份起了作用,白發的老者走了過來,手伸向大門的鐵鎖。那位母親也愣住了。
牙子看到了希望。
只是,老人的手還沒來得及摸到鎖,那歇斯裏地的聲音又再度響了起來:
“住手!不能開!”
“夠了!”
老者也被惹怒了。
“阿部太太!你該閉嘴了!我已經受夠你的歇斯裏地,你到底怎麽回事?你丈夫也是警察,你怎麽能這樣做?你沒看到這兩人需要幫忙?他們怎麽可能是罪犯!其中一個還是警察!”
“我丈夫被那些犯人抓走了……罪犯也會這樣說自己的!我不能拿自己孩子冒險!”
那位母親臉上的表情幾乎可以用病态的扭曲來形容了。
老者幹脆不理會那歇斯裏地母親的叫嚣,打算自己開門。
結果,一聲田中和牙子很熟悉的聲音響起:
“砰……”
這木倉聲太過突然,以至于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愣在那裏。
短暫的發愣後,所有人都驚愕的看着那黑洞洞的木倉口冒着煙,一把警用史密斯W370左輪手木倉正被阿部太太顫抖的手緊緊握着,而木倉口指着的位置,是正打算開門的老人。
但,流血倒下的,卻是牙子身邊的田中警察。
牙子很明白,因為她不久前才體會過,第一次開槍,因為後坐力和技術原因,基本上想打的目标跟實際命中的目标相差千裏。
“呃……”
困惑的表情還挂在田中警察的臉上,但當他摸了摸腹部,擡手一看。
鮮紅的血塗滿了手掌。
田中的雙腿一下子失去了力氣。
“田中先生!”
牙子連忙側身扶住快倒下去的田中。
看着腹部的大洞不斷留着潺潺的鮮血,牙子內心驚恐和憤怒交加。
但她沒有時間理會門的另一邊,驚恐的老者和歇斯裏地母親的對峙,她首先想到的是如何挽救同伴的性命。
老天似乎還嫌事情不夠。
也許是被那木倉聲吸引,也許只是巧合,門的另一邊,不知是誰眼尖,驚恐的吼了一聲:
那些犯人來了!
本能的擡頭,牙子便看到山坡上那一群穿着號服的人影。
本能的感知到危險,牙子把田中的手臂繞過自己的後頸,扶住他的後腰,
“堅持一下,田中先生,我們馬上就到醫院去。”
就這樣,年僅十四歲的牙子扶着二十多歲的警察,拼命朝來時的方向跑去。
她沒有注意,從田中警察腹部流出來的血,一滴一滴的,沁紅的那泥土小路。
鮮紅的血滴,掉落在地,既如同盛開的櫻花,又如同指示彼岸之路的曼珠沙華。
壞學生齊琪第一次感覺自己的運氣有了反轉,居然這麽巧,這個躲在廁所裏女公務員居然就是戶籍室的工作人員。
齊琪笑了,只不過這一次,她沒在把人吓暈過去。
馬上,馬上就可以找到線索了,我一定會找到你的,為了你應付的責任!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話要說: 求保養,求收藏!
☆、火
往年這個時候,野吉丸小鎮的石板路總是引導游客前往賞櫻的最佳向導,而如今,那一滴一滴石板路上的鮮血,卻充滿了不吉的征兆。
牙子扶着流血不止的田中警察,急切的想要加快速度,然而,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子扶着二十多歲的大男人,速度是怎麽也快不起來。
而且,剛才在別墅那裏看到的山坡上的人影,讓牙子無論如何都沒辦法休息半刻。
更糟的是,牙子突然發現,自己居然迷路了!
陌生的小鎮,陌生的路,更陌生的是,原本清晰體貼的指示牌被不久前的那場地震震下來的石塊砸得面目全非。
商店街的十字路口,淩亂的碎石,破碎的店鋪,被失控的車子撞擊、要倒不倒的水泥電線杆、因電線杆歪曲而不斷閃現火花的電線……牙子迷失了方向。
“倉崎……同學……”
有氣無力的聲音從身邊傳來,牙子很明白,那聲音裏的力氣正在漸漸消失,但此刻,她除了不斷安慰別它法。
怎麽辦?
向左還是向右?
哪一條才是通往醫院的路?
“不要……管、我了……這槍傷……”
“振作點,田中先生,一定會救你的!”
會救的,一定會得救的!
心中有個聲音在吶喊。
但理智卻清清楚楚的告訴她,田中警察已經沒救了。
傷口在腹部,流血這麽長時間,背後還有犯人在追來……
再拖下去,自己也會陪着他完蛋。
意識到這一點,牙子的臉色,第一次這麽慘白。
“她只是沒有能力救下所有人而已。”
無端端的,衛青寒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
這話,是替被誤解的源清式所說。
如今,這聲音,是要替自己開脫嗎?
第一次,牙子了解到源清式當初做出那個決定的痛苦。
第一次,這麽渴望那個非人的同學能夠在這裏。
第一次,她對一直堅信的自己産生了動搖。
怎麽辦?
要,
抛棄他嗎?
牙子緩緩偏過頭,看着已經沒有臉色可言的同伴——這個老實木讷的年輕交警,曾經在內津橋那裏,救下了一車的人。
他是,在內津橋難民營裏,唯一願意認真聽他們這群孩子說話的大人。
他是……同伴……
上天沒有給她太多思考的時間。
地震,再次襲來。
而這一次,更加劇烈!
“咣——”
頭暈目眩中,扶着田中警察的牙子看到,那本就搖搖欲墜的電線杆在地震的搖晃下,火花四散,筆直的朝他們倒下!
死亡的陰影覆蓋了兩人。
“啊——”
地震再次發生時,千音等人剛從醫院藥房出來,走到通往一樓門口的大廳裏。
“到底怎麽回事啊!日本要沉沒了嗎?又地震!”
“伊東前輩小心!”
虧得千音的提醒,伊東險險得避開了掉落的日光燈。
但整座醫院似乎都快要被搖垮了。
山木警察一馬當先,沖在最前頭,吼叫:
“快跑!要塌了!”
千音立刻跟上,伊東拖着驚恐的男孩也奮力像大門跑去。
眼看就要到大門口了,伊東卻驚訝的發現大門開始倒塌,有什麽橫木之類的東西不斷倒下。
時間似乎變慢了。
周圍似乎充滿了物體碎落、倒下的雜音。
越來越多,越來越近。
山木和千音的背影越來越清晰,門外的光芒也越來越盛。
但是……搖晃越來越劇烈。
本能的,伊東在最後一刻,把背着醫藥包的男孩用盡全力,抛出了大門。
然後,黑暗侵襲。
電線杆倒下的黑影在席卷牙子的片刻,一股大力把她推開了。
身體重重的撞擊地面,地面慢慢停止了晃動,但四周各種東西倒地的撞擊聲依然不絕于耳。
過了好一陣,牙子才從混亂的思緒裏回過神。
腹部還殘留着剛才被推開的感覺。
身體毫發無損。
從地面爬起來,平行的視線看到了更加混亂的街面和……被壓在電線杆下面的人。
“田中……先生?田中先生!”
顧不得身體上的擦傷傳來的疼痛,牙子連滾帶爬的來到田中警察的身邊。
視野所見,皆是絕望。
10米長近一噸重的水泥電線杆砸中了田中警察的大腿,但田中警察此時連血都已經吐不出來了,痛覺依在,他無聲的幹嘔,眼神混沌無光。
牙子只能顫抖的抱着他還能動的頭部,顫抖着,哭泣着,為弱懦的自己,為絕望的同幫,為這無可救藥的處境。
“躲起來,快,那些犯人,就快追來了。”
連哭喊都叫不出來,牙子幾乎是一邊流淚一邊點頭,輕輕放下眼神漸漸渙散的田中警察,無力的四處張望,最終躲在離田中警察不遠的一個凹地裏面,上面倒下的冰品店招牌恰好隐藏了凹地裏面的身影,只留下一個極小的空隙,勉強讓牙子能夠用眼睛看到外面的情況。
事實證明田中警察的決定十分明智。
因為牙子剛剛藏好,那些犯人就來了。
藍白相間的號服、白色T恤、黑色長褲、猙獰的紋身不滿所有□□的肌膚……這是這些越獄犯們的特征。
僅憑外貌,牙子便能識別出誰是老大——只見那個左臉紋上狼紋的馬尾男人站在田中警察的旁邊,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又四處張望了一會兒,猙獰的怒容仿佛惡魔:
“人呢!那個女人跑哪裏去了?”
“說不定那個女人跑上道了?”
聽到小弟的話,馬尾男看了一眼那條十字路口,狠狠唾口痰:
“女馬的!老子想玩個女人都得追這麽久!都是你們這群白癡,飯桶!打了那麽久都打不開那別墅的門!”
“對不起老大!明天我們一定想辦法把那別墅攻下來!”
“最好給我記着!否則……”
“是是是,老大,記着。可是,現在這個警察怎麽辦?”
倉崎牙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透過狹窄的縫隙,她拼命想要看清田中警察的現轉,耳朵樹立起來。
只見那個穿着黑色背心的馬尾男用腳踹了踹地上的人,田中本能的抽搐了幾下,讓本以為他已死的犯人們吓了一跳。
“老大……”
“哼!我記得死掉的幾個兄弟是因為那個拿槍的阿部太太對吧。”
“是啊。那個阿部太太的丈夫就是關押我們的阿部監獄長。”
“哼!這些可恨的警察。拿汽油來!”
牙子一字不漏的聽到了,所以她用盡全力把嘴巴堵住。
那個白T恤的犯人,從周圍倒塌的商店裏找了一桶食用油,潑灑在田中警察的身上。
被油潑的田中轉了轉腦袋,似乎想把臉上的油甩掉,嘴裏大喊: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周圍的犯人們大笑:
“哈哈,你們聽到沒有!這警察像個娘們叫不要!哈哈……”
不要過來!
牙子聽懂了,所以——
當那些犯人把油點燃時,她只是任憑牙齒把堵住嘴的手咬出血。
看着,聽着,同伴的哀嚎,看着,滾滾的濃煙。
晴空下,犯人們圍着火堆狂笑。
To be continued
☆、同伴
當伊東再度睜開眼睛時,一開始就看到千音那焦急扭曲的臉。
嘴巴張張合合,不停地沖她喊着什麽,男孩也是抱着大大的背包,一幅受驚的模樣。
只有那位山木警察要冷靜一點,沒有沖她大喊大叫,只是有點不安的看着她。
為什麽大家都把我盯着,不是要……對了,不是要拿藥給那位母親嗎?
為什麽還愣在這兒?
走,快走,我們得趕回去!
張口想要像平常那樣吼回去,結果……發不出聲音。
別說聲音,連一點力氣都感覺不到。
身體很難受,仿佛窒息。
本能的,伊東感覺到了危險。
如果喊不出來的話……會死!
最後,用盡全身力氣,終于發出了聲音!
“呼!哈、哈、哈……”
世界的聲音回來了!
“太好了伊東前輩,你差點憋死你自己知道不?”
看着幾乎喜極而泣的千音,伊東翻了個白眼,嘀咕着我那麽容易死,結果卻換來更大的淚水:
“伊東前輩,你都差點被埋了!”
事實上,伊東也很清楚自己的處境,剛才蘇醒那一刻的窒息,的确是泥土卡住喉嚨的原因,如果她發不了聲音,理通不了氣息的話,她絕對會窒息而死。
不過看着兩人打算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把她從倒塌的醫院廢墟裏挖出來,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這樣下去太費時間了,千音,你先帶着小孩回他母親那裏。他母親等不了那麽久的!”
想了想的千音同意了,把好友拜托給山木警察後,便提着槍,跟小男孩回去。
剩下的山木警察找了根鐵棍,一點一點得把伊東從廢墟裏挖出來。
“吶,同學,你的槍還在嗎?”
“木倉?不知道,也許被壓在下面了吧。”
“是……嗎……”
伊東奇怪地看着這個若有所思的警察,總覺得哪裏有點不對。
不過很快,她就理解為是自己被埋在土裏意識不清導致。
當千音和小男孩回到那位母親所在的房子時,他們只看到一具瞑目的屍體,以及屍體頭部顯眼的木倉眼。。
“媽媽——”
凄慘的哭喊響徹天空。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的千音留意到,地上有不少腳印,明顯不是他們幾個人的尺寸。
她一邊拍着喪母男孩的背脊,安撫他,一邊擔心的四處張望:
你在哪裏,遠野君?
渾身上下髒兮兮的姐弟互抱取暖——當衛青寒和源清式趕到野吉丸鎮時,便看到這樣一幅景象。
來不及慶祝彙合,衛青寒問過情況後,便打算一個人去找回那四散的同伴,結果,卻被源清式拉住:
“一起去,要是連你也跑不見了,那就真麻煩了。”
瞅了一眼拉住的手,肌膚傳來的溫度讓衛青寒耳根一紅,點了點頭默許了。
于是源清式殿後,千音牽着孩子,衛青寒在前面開路。
只是,千音有點奇怪,前面的好友總是不時回頭,耳根一路就沒有不紅過,而且看源清式的眼神總是有點……情意綿綿?
冰山裏的木頭……情意綿綿?
那不就相當于冰山裏的木頭點燃了火?
惡寒襲來,千音強迫自己忽視掉那可怕的聯想,緊緊抓住小男孩。
有元神幫忙,衛青寒很快就找到了倉崎牙子。
只是,那個曾經把弩對準她的少女再也不是少女了。
“千音,等會兒你好好陪在牙子身邊。”
唉?
千音的疑惑下一刻就被街口的身影解開。
只是,那還是自己的好友牙子嗎?
那麽蒼白無力的背影,仿佛風一吹就會倒下?
更加讓人吃驚的是,牙子看到千音等人的到來,便直抓着千音的衣服嚎啕大哭。
千音只得手忙腳亂的安撫,間或看了一眼剛剛好友直視的屍體,那燒焦的屍體散發的氣味讓千音狠狠皺眉:
“青寒,那是誰啊?”
“……誰都不是。”
找到一個,還有兩個。
可是,那個家夥在那裏幹什麽?
還有一個,到底跑哪裏了?在天空到處巡邏的元神怎麽會找不到?
更糟糕的是,腦子裏又出現那個畫面:
某個人坐在血泊裏……
該死的預感,為什麽就不能直觀一點?
老是出現這種模模糊糊的畫面?
可惡,不好的預感,一定不能出事!
“怎麽了?你臉色不太好。”
輕柔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衛青寒偏頭看着源清式擔憂的臉,鎮定下來。
“走吧。”
衛青寒是想把人直接帶到那個鬼鬼祟祟的同伴那裏的,結果卻因為千音的一句話被大亂了計劃。
“伊東前輩還在醫院那裏,我們先過去找她吧,也許山木先生需要幫忙。”
“山木?”
對這個新名字,衛青寒不解的揚起了眉毛。
千音簡單的說了下過程,便帶動大家,跟小男孩一起前往醫院。
但醫院的廢墟前,哪裏還有半個人影?
“奇怪了,去醫院就這一條路,路上也沒有碰到伊東前輩,他們去哪裏了?”
衛青寒繞着醫院走了一圈,發現了通往另一個方向的腳印。
但那一大一小的腳印卻在一個下水道井蓋附近消失。
望着那黑洞洞的下水道,四個人面面相觑。
最後,還是在源清式的堅持下,一行四人加一個小孩子下到了裏面。
下水道被譽為城市的良心,以整潔出名的日本,下水道大的可以開車不說,幹淨的居然聞不到一絲怪味,反而是消毒水的味道比較重。
但任何一個聞過中國下水道味道的人,都不會嫌棄這消毒水的味道的。
前後兩個方向,衛青寒在直覺的引導下,選擇了向前。
手電筒被衛青寒握在左手中,而右手拔刀,明晃晃的唐刀偶爾反射手電筒強烈的光芒。
後面的千音還是老樣子,握着手木倉,警惕的護着身前的小孩。
托這下水道廣闊空間的福,最有威懾力的,倒是源清式巨大的方天畫戟了小白。
雖然衛青寒不覺得在這種空間裏,小白能夠發揮出原本的威力。
但有總比無好,只是她不停地向後看,不斷的照顧源清式的行為讓千音的猜測越來越明晰。
一定發生了什麽?
千音的八卦雷達這樣反饋。
彎彎曲曲,分叉極多。
糟糕的是,由于日本人的過分老實,每一個岔路口都一模一樣的幹淨。
但更糟的是,越向前,衛青寒的預感越來越強烈,畫面也越來越清晰。
一個人坐在血泊中,四周無光,左右通透,那是……
分叉雖多,但最後都彙合在一處。
前方有光,後方有電燈照應。
從八個分叉的第三個口子出來,衛青寒便看到了跟預感一模一樣的情景。
一個人,背靠着牆壁,坐在那裏。
一動不動。
“咦?”
源清式發出了困惑的聲音。
牙子和千音舉起了木倉。
衛青寒一馬當前,想要确認自己眼前所見的真假。
然後,她确定了,剛才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