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第 25 章

江城的冬日并不算很冷,那場百年難得一遇的雪更像是匆匆路過的浮光掠影,短暫帶來了幾天低溫,便又倉促離去。

連着小半個月都是碧空如洗的大晴天,海風拂來依舊沁涼,卻又有種蓄勢待發的蓬勃生機。

天氣好再加上心情好,人就會不由自主地疲軟下來,沉浸在暖融融的慵懶中。

忙碌了整年,夏也索性趁這段時間給自己放個小假,除了偶爾去工作室裏做監工,心血來潮了就親手修修圖以外,大部分時間都窩在酒店裏和怪怪玩。

小朋友幾乎不需要什麽過渡期,就很順利且雀躍地習慣了omega爸爸的陪伴,還樂在其中地當起跟班,夏也去哪他去哪,俨然是條乖巧又引人注目的小尾巴。

同事們初次聽到怪怪對着自家老板喊“小爸爸”時,不可謂不瞠目結舌,頗有默契地同時原地石化了許久,才在夏也泰然自若的神态中,艱難相信了這個事實。

若說這群人中有誰是不那麽意外的,那就當屬小李了。

雖然他也在大吃一驚的行列之中,但別人是因着“小夏哥和汪先生居然有一腿”的難以置信,他的驚訝程度則就輕微些,是“他們果然有一腿,不愧是我”的欣然自得。

至于汪西迩,雖說他趕來江城是臨時起意,但畢竟也确實應承了江大的合作邀請,不能言而無信。

為了盡快結束那個項目,他連日來早出晚歸,忙得不見人影。

事實上,冗雜的日程對汪教授來說并不棘手,令他覺得為難的,是早晨起床時,和懷裏某個“軟玉溫香”依依惜別的過程。

也許是失而複得的原因,夏也沒再像在遂省那樣,能夠囫囵一覺睡到日上三竿,連枕邊何時空了都不知道。

現在往往是汪西迩剛有動靜,他就會從酣睡中驚醒,繼而眉眼惺忪地靠過去,嘴裏不知嘟囔些什麽,總歸是在抱怨江大那邊不做人。

汪西迩很享受他這種半夢半醒間不設防的狀态,是以無論多無厘頭的話,都會耐心回應。

窗簾縫隙中透進熹微的晨光,溫暖昏暗的房間裏,慢吞吞響過幾聲你來我往的絮語,半晌後又複歸平靜。

等把人哄睡回去,汪西迩才掀被下床,輕手輕腳地走出卧室。

太陽東升西落,悠閑光陰轉瞬即逝,倏忽間,日歷就匆匆忙忙撕到了底。

元旦前夕,天氣一如既往的好,只是街上卻只有零星少數的行人,或許是節假日來臨,大家都各自趕去和親友團聚的原因。

不知不覺間,夏也已經在江城的住所裏度過了三個跨年夜,今年自然也是如常。

只是相較以往又有些許不同,這回不再是孤身一人回到空蕩蕩的房子裏,他還帶來了兩個羁絆至深的人。

用鑰匙擰開正門的那一刻,夏也站在玄關前,有須臾的恍惚。

時隔太久了。

自從父母離世後,曾經溫馨幸福的“家”,變成冰涼冷寂的“住所”,又在經年過後的今日,再度成為嶄新的、又與過去分外相似的“家”。

怪怪對這裏似乎有着與生俱來的親切感,甫一進屋,就跟脫了缰的小馬駒似的,不厭其煩地挨個屋蹿過去,還自告奮勇要幫爸爸們收拾搬過來的行李。

夏也笑了笑,便也随他去,轉身走進廚房,想着能不能幫上點什麽忙。

合作項目緊趕慢趕的,最終在上午才堪堪收完尾,汪西迩總算有閑下來的時間,可以好好準備一頓晚餐。

怕他連軸轉完太辛苦,夏也原本是抱着心疼老公的想法踱過去的,卻在走到廚房門口時,生生止住了腳步。

從他的角度,能夠看到汪西迩寬闊挺直的背影,以及随着動作,時不時晃動一下的手。

做飯其實是件很有煙火氣,也很稀松平常的事。

然而,倘若做飯的那個人本身比較有冷淡疏遠的距離感,那這二者碰撞在一處,反而有種難以形容的奇妙火花。

就像山頭白雪在烈陽下融化成潺潺淺溪,是褪下克制後的細水長流。

汪西迩站在流理臺前,耐心又細致地将夏也不常用過的碗筷和做飯工具先逐個清洗了一遍。

他穿着深灰色的長袖,袖口折了上去,顯得柔和又溫馨。

夏也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在汪西迩被水珠沖刷的手上停頓了許久。

他其實很早就知道汪西迩的手生得好看,骨感分明,手指修長勻稱,做什麽事情都顯得分外賞心悅目。

此時此刻,那雙手濕淋淋的,莫名令夏也聯想到了某個不太正經的畫面。

他驀地有點口幹舌燥,在原地自我反省了一會兒後,忽然意識到今時不同往日,汪西迩已經算是他的“所有物”,怎麽遐想都不算過分。

這麽想着,他幹脆走過去,帶着點揶揄意味,拖長音調叫了聲:“汪教授——”

汪西迩側了下身,問:“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想問問有沒有人說過你做飯的時候很……”夏也斟酌片刻,才勉強找到了個還算恰當的形容詞:“很性感?”

汪西迩似乎是被他的話驚到了,關掉水龍頭,默然片刻後,才平靜地說:“沒有。”

“真的嗎?”夏也不太相信,納罕道,“怎麽可能,從來沒有嗎,為什麽?”

汪西迩被他一本正經地絞盡腦汁思索的模樣逗笑了,轉回身,邊開始洗菜邊說:“真的沒有,因為我只給你們做過飯。”

一語驚醒夢中人,夏也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汪西迩過去都是獨自生活的,估計就連他的父親們也沒機會品嘗過他做的飯。

原來他真的是汪西迩的唯一。夏也摸了摸鼻子,倏地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他沒再說話,揣着滿腔的暗暗竊喜蹭過去,裝模作樣地打起了下手。

然而,作為一個幾乎沒自己做過飯的人,廚房對夏也來說,堪稱陌生。

盡管他已經很聽汪西迩的話了,卻還是在上傳下達時出了不少差錯。比如說汪西迩讓他拿舀勺,他遞了個漏勺過來;又比如說汪西迩讓他放點糖,他将白色晶體挨個嘗了個遍,愣是沒找着哪個是甜的。

一通雞飛狗跳之後,做飯效率,顯而易見地大打了折扣。

汪西迩最後實在是忍不住,攬住踩在椅子上翻箱倒櫃想要找香油的夏也的腰,把人抱回地面後,有點無奈地說:“行了,別添亂了。”

夏也自知理虧,還死鴨子嘴硬,反駁道:“我在幫忙,沒添亂!”

或許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盤,某人顯而易見地有些嚣張,連帶着眉眼間都洋溢着壓不住的飛揚神采,笑意盈盈的同時,眼珠裏透着勾人的清亮。

汪西迩垂眸凝望了他片刻,沒及時收回手,反而用了點力,把人往懷裏帶,緊接着偏頭吻了下去。

夏也原本還打算再颠倒黑白幾句的,被這麽突如其來的一個親吻弄得有點淩亂,恰好重心不太穩,便下意識貼在汪西迩身上,環住他的脖子回應起來。

親了一會兒後,雙唇微微分離開,汪西迩似乎低聲笑了笑,才接着剛才的話題說:“嗯,你是來幫忙的。”

夏也有點腿軟,還不忘繼續嘴硬:“那你還說我添亂。”

“怪我定力不足。”汪西迩一本正經道,“你在這裏待着,我容易分心。”

這個說法有點犯規,夏也抿了下唇,想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在糊弄人。臉皮卻不争氣地發起燙來,反應過來時,已經逃命似的跑回客廳了。

怪怪收拾完行李,正邊吃着小零食邊看動畫片,看到夏也過來,就樂呵呵地打算分享。胳膊剛伸出去,又忽然發現了什麽不對勁,于是好奇地問:“小爸爸,你的臉怎麽這麽紅呀?”

夏也頓了頓,咬牙道:“熱的!”

“哦~”怪怪這孩子顯然很好騙,還跑過去貼心地揮了揮手掌,任勞任怨道,“那我給你扇扇子。”

細小的氣流在耳邊帶起微微涼意的風,夏也沒繃住,噗嗤笑起來,把怪怪圈進懷裏,狠狠吸了一口,感慨道:“好可愛的小寶貝,居然是我生的。”

臉蛋有點被擠扁,怪怪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卻也聽話地沒有亂動。

吃過晚飯,應小朋友迫不及待的邀請,一家三口早早洗完澡,九點沒到就上了床。

皎潔的月色從窗棂上方鑽進來,和暖黃的頂燈交織成團,傾瀉在蓬松柔軟的被子上,像是無憂無慮的雲上城堡。

怪怪成了躺在雲朵中央的小王子,左邊是alpha爸爸,右邊是omega爸爸,這種新奇的體驗令他倍感幸福,連帶着講話時都在手舞足蹈。

自他出生以外,便幾乎都是睡在單獨的房間裏,連和一個爸爸同床共枕的經歷都稀罕,遑論這回有兩個爸爸了。

前幾天夏也問他想要什麽新年禮物,小朋友故作老成地以手支頭想了很久,提出這個絲毫不過分的請求。

夏也初時還有些驚訝,細細品味後,便又只剩下心酸。此時看到怪怪顯而易見的興奮,就更覺得愧疚萬分了。

不過怪怪卻沒想那麽多,他美滋滋地在被窩裏拱了會兒,探出頭來,認真地問:“爸爸,我明天可不可以也和你們一起睡?”

夏也尚且還在猶豫,汪西迩就輕描淡寫、又不容置喙地低聲說:“不可以。”

聞言,怪怪撇了撇嘴,悶悶地應了聲“好”。

沒想到他這麽幹脆,夏也意料之外地“哇”了一聲,戳了戳怪怪的臉蛋,問:“怎麽這麽快就答應呀,你撒個嬌,說不定爸爸就心軟了。”

怪怪卻沒有順勢撒嬌,反而開始自我反省:“不行,因為我是個勇敢的小男孩,本來就要自己睡覺覺。”

“而且太貪心是不好的,你們答應了我一起睡一晚上,就是一晚上,我剛才犯錯誤了。”說到這裏,怪怪還義正嚴詞地說,“小爸爸,我們不能吃反過來的耳朵的!”

夏也琢磨了許久,才大概推測出來,他想說的是“不能出爾反爾”。

沒想到被小朋友上了堂課,夏也有點想笑,轉頭看了看,就見汪西迩也正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他靈機一動,抱着禮尚往來的想法,趁怪怪又鑽進被窩裏了,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汪西迩嘴角親了一口。

親完,還帶着點狡黠,壓低聲音說:“那我撒個嬌,你心軟一下,行不?”

汪西迩沉默片刻,就在夏也以為他居然真的在思考這個提議時,陡然又傾身過來,捏住夏也的下巴,加深了剛才淺嘗辄止的觸碰。

夏也沒想到他敢動真格,霎時有些慌張,邊控制着不出聲音,邊時刻警惕小電燈泡冒出頭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汪西迩輾轉流連許久,才在被子裏那團即将破土而出時把人松開,淡笑道:“不行。”

夏也郁悶到了極點,又因為自作自受而無話可說,忿忿地丢下一句“睡了”,就轉身躺下,眼不見為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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