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兇案
前幾天警署內的衆人還在歡慶贏了幽煞一局,今日卻變成了愁雲慘淡凝在了辦公室上空。幽煞又犯案了,還是兇案,不但竊了東西,還殺了人。殺的人叫淩波,偏偏是警署警探淩音的親姐姐。這噩耗一來,淩音就請了假,回家處理後事去了。
姜雲凡撥了桌上的座機,幾聲嘟後,電話通了。
“喂,請問是魔翳先生麽?”
電話那頭傳來的不是大提琴般低沉的男音,卻是更年輕的,若電吉他般更為活力的聲音。那頭說的是:“舅舅去休假了,我是他侄子。如果有事,我可以代勞。喂,這個聲音是姜警探麽?”
姜雲凡愣了愣,反應過來那是龍幽的聲音,猶豫了下,還是說道:“是我。有案子想請你幫下忙,到了再說吧。我們在哪裏見面?”
“就我家裏吧。今天下午,我有空。”
那頭的龍幽開始報地址,姜雲凡左手拿着話筒,右手刷刷地把地址記到了紙上。那個地址是本市黃金地段的住宅區,看來龍幽說自己是富二代倒是真的。
挂了電話,又看了看擺在桌上的硬紙一張,那是幽煞留在淩波家的預告。
踏月而來,悲戀而去,我向月祈禱,摘走了悲傷的星。
幽煞
他對藝術品的了解很有限,這留言完全猜不出意欲何指,而淩波已死,他問不了她,那只能找個行家來問問。本想找魔翳,沒想卻撞到了龍幽,但願龍幽能破了這個預告,發現條有用的線索。
早上就這麽在分析案情,查看法醫報告中過去。中午吃了午餐,姜雲凡去了趟案發現場後,就開車去了龍幽家,路上還買了籃水果。這算是請人幫忙,禮還是要帶的。
龍幽家果然如他所想,裝潢得不是他等小民可以企及的,但不是富貴型,反而處處透着雅致。牆上挂有畫作、書法,書櫃,沙發,燈具都是單色調,有白,有淡紫,搭在一起成了大氣而有檔次。
龍幽調了兩杯酒,放到了姜雲凡面前的茶幾上。姜雲凡陷在沙發裏,收回了四處打量的視線,轉而注視了龍幽:“幽煞你聽過吧,這個是署了他的名的預告,你能猜到說的是什麽藝術品麽?”
龍幽坐到了姜雲凡身旁,拿起了白紙,掃了一眼,放下。他手指輕敲了下三下手臂後,不答反問:“大致知道了。我也想找姜警探要個問題的答案,那麽在我回答你之前,你能回答下我麽?這個具體是個什麽案子?”
“兇殺案!!!”姜雲凡喝了口酒,滿意地看到龍幽瞬間睜大了眼,果然這等勁爆的消息,總算能讓不正經的龍幽也震撼了一把。
“死的是什麽人?”龍幽見姜雲凡徑自沉默,臉上忙露出了微笑,釋放出恰好的善意,“我只是好奇,不會四處亂說。既然姜警探想找我要答案,總可以滿足下我的好奇心吧。”
姜雲凡嘆氣,靠上了沙發:“死者叫淩波,是個溫和的女性。”
龍幽身子一震,紫眸裏有了哀色。他拿了另一個高腳杯,也喝了口:“等待救贖的星。這個預告說的是這個名畫。畫作的作者曾說過,踏月而來,星在閃閃,就像在等待救贖,我向月祈禱,摘走愛戀我的星。這預告雖然寫錯了些字,但指的是那個畫作無疑。”
“等待救贖的星麽?”姜雲凡試圖整理思緒,卻發現了疑點,“牆上的确有塊比其他牆面新好多,兇手看來已經把那畫拿走了,只是兇手為什麽還要去翻箱倒櫃?那牆面的畫應該明顯得很,就挂在客廳,沒有到處去找的必要。”
龍幽聳了聳肩,很盡力地開始抹黑自己:“說不準那幽煞還想順走其他的東西。”
“其他東西?那個其他東西才是殺人的真正動機麽?也是兇手栽贓幽煞想掩蓋掉的東西麽?”
說者無心,聽者有心。有心人龍幽卻是有了疑惑,他不知姜雲凡如何就認了他不是真兇。他可不會天真地以為姜雲凡會像那些他的粉絲一樣,毫無理由地包庇自己。
龍幽讓眼睫微微上擡,做了個驚訝:“姜警探,不是連預告都有了麽?你怎麽能斷定會有人想冒充幽煞,而不是幽煞本人犯的案?”
姜雲凡伸出三根手指,一個又一個地數落出理由:“原因有三。”
第一個是留在犯罪現場的預告。所謂預告自然是提前下的,這次卻是在犯案現場首次出現,實在是有違幽煞的風格。
第二個依舊是那個預告。那個預告寫在了一張白紙上,不是往日幽煞用的高級紙張,實在有違幽煞的品位。
第三個是淩波家被翻得淩亂。幽煞每次犯案,會提前找到目标的位置。這等亂找一氣的舉動,也不符合幽煞的習慣。
“總而言之,這個案子怎麽看都不像是那個自大、狡猾、細心的混蛋幹的,留下的線索太多了。”
那個自大、狡猾、細心的混蛋仿若第一次見到姜雲凡般,又上下打量了他好多下,才笑得輕松愉快,還帶上點調侃地說:“你還真是了解那個幽煞,該不會是暗戀他很久了吧?說不準連微博都加了關注。”
“咳、咳。”酒水喝得不通暢,真是要嗆死他了。姜雲凡一邊咳着,一邊瞪向了龍幽,可惜這般辛苦地瞪削弱了不少效果,完全刺不穿龍幽的臉皮。
“你懂個什麽,給老子不要亂想。你要是被同一個人耍久了,也會對那混賬印象深刻的。我是被逼無奈,才記得他的行事風格好不好!!”
姜雲凡是個正直好青年,這種誣陷自是要駁個底。不過,加關注什麽的,他才不會說他真幹了。幽煞失手那日,微博上盡是——
“嗚嗚嗚~~~~~~就算你失手了一次,你對我還是個傳說!!!!”
“幽煞大大頂住,加油!!”
“我會粉你365天,不管風與雨,無論成與敗.......”
這年頭怎麽回事?男人不壞,衆人不愛?
他當時手在鍵盤上噼裏啪啦一陣後,也發了條微博。
“神偷還是偷,靜觀史上最無賴的神偷下次落網。藝術品就該讓人圍觀,私吞的家夥給我把它們吐出來!!——神探小姜。”
立馬他成了被圍攻的對象,腦殘粉果然惹不起呀。本想關了網頁,卻發現微博主人回了自己的言。
“小姜,別鬧。你真算不上神探,改個名叫熱血小姜好了。藝術品可以吐出來,可本少最擅長的是盜心,你忍心讓樓下那麽多顆心碎掉麽? ——幽煞”
馬上微博上刷出了一排形象語,一排碎掉的心。
這回真叉了網頁,跑去查了這條留言的IP,不負期望地看到這IP地址又換了。他捶桌,發誓以後再也不去回什麽言了!打起嘴仗來他從來不是幽煞的對手,他認栽好了吧。
這種認栽的無力感今天居然又冒出來了點,姜雲凡目光移到在燈光下泛着微光的紫發上,只覺得好多鏡像在腦海內閃過。
紫色的發,銀白的面具,但面具下會是怎樣的一張臉?那些隐藏深意的預告,透的是虐浪笑傲,該和怎樣的臉搭調?
他只覺得面具似乎在輕輕地、慢慢地移開,讓他心跳得若擂鼓,屏住呼吸地意構着,現出的是一張眼上挑眉飛揚的精致臉龐,那臉赫然是——
龍幽!!
姜雲凡褐眸一緊,抓住了龍幽的手,龍幽一驚,盯着似陷入迷離的姜雲凡一時沒有妄動,只是喚道:“姜警探,你怎麽了?姜雲凡!!雲凡?!”
姜雲凡猛地松開了手,撫了撫額頭:“對不起,我剛才只是想到了個人。你有點像他。”
“姜警探你壓力太大了,你得放松下來。那個人——”龍幽手指輕輕摩挲着酒杯,讓裏面的紅酒蕩漾起來,“給了你很大壓力麽?”
姜雲凡微微動了動嘴,卻沒出聲。龍幽不知姜雲凡下了六月為限的軍令狀,自想不到那人肩上承受的壓力,不過,觀姜雲凡剛才神情,他心底起了幾分不忍,自己逼人若此,還真是出了點格。
本還心念念想着要報了上次泰米爾紅包石的仇,如今,這念頭淡去了好多。他笑得溫和幾分,若春風拂柳:“姜警官,我們還是回到這案子上來吧。”
姜雲凡一時呆了下,看着龍幽道:“我肯定弄錯了,你比那個人柔和。你很.......好.......”
那不過是你看的老是虛妄的假象,不曾想過要了解掩蓋在面具下的真相。龍幽但笑不語。
姜雲凡清了清嗓子,接上了最重要的話題:“那個叫等待救贖的星的畫作值多少錢?”
“嗯,大概有個五百萬吧。”
這估價一出,姜雲凡好想噴飯:“這麽貴?!淩波只是在研究院當個研究員,還年紀很輕,怎麽會這麽有錢?”
“這個麽......因為是老哥送給她的了,她是我哥的女友。”龍幽低落了聲音,但裏面有着堅持,“我有個不情之請。這個案子讓我也插手吧,這兇手我也想出力尋得。”
“你......好吧。但是,不要輕易出手,我可不想無辜人員被兇手傷了。”
龍幽臉上有了欣喜,卻沒讓傷感完全散去。姜雲凡不知該如何表情,只舉了酒杯,“一口氣幹了這杯怎麽樣?”
“好。”
酒杯相撞出清脆的聲音,龍幽一口氣喝光了酒,卻是好苦好澀。
老哥,你失去消息這麽久,到底去了哪裏?你摘走的那顆星,已然隕落。她一直在等待你的救贖,卻等到的是悲傷結局。可是,自己卻還要等下去,一直等到你的結局,卻不想遇見悲傷。
呵,等待救贖的星麽?
這紅酒品起來,入口只能是苦與澀。
好在這苦這澀過去了後,一番醇美從味蕾上湧了出來。龍幽眼底映着暖色調的橘,心把美酒的滋味全留了下來。
龍幽說想去命案現場勘探一番,姜雲凡答應了下來。于是,他們如今就到了這兇案出沒之地。
龍幽一進門沒馬上四處逛起,反而研究起淩波家的大門。研究了個夠後,又去觀摩了下被翻亂的櫃子,再掉個頭,看了看客廳挂畫作的牆面。
之後,就摸着下颌,陷入了沉默。姜雲凡在旁邊看着,這般認真的龍幽,居然讓他有些不敢打擾。
龍幽嘴角噙起自信的笑,手比劃了個方塊:“淩波的手機是不是在警署?我們去翻翻上面的記錄,定可找到兇手的電話號碼。”
“你怎麽知道兇手和淩波通過話?”
龍幽找了個椅子坐下,一條腿壓上另一條腿,恣意的摸樣讓姜雲凡眼前一亮:“門沒有任何撬開的痕跡,說明是主人主動開了門。主人知道兇手會來,也就是說與兇手有約。呵,這種情況下,兇手自然打電話聯系過主人。我們只需找最近的那個來電顯示就行了。”
果然,如龍幽所料,他們在那個白色iphone上找到了個電話,來電時間是案發當天,名字是毒影。
“這個毒影是兇手名字麽?”
龍幽搖頭,捶了下姜雲凡的肩:“誰會叫這麽奇怪的名字,你當是武俠小說麽,恐怕是個代號。”
姜雲凡在龍幽肩上回敬了一拳,扯嘴杠上去:“我就是随口說說,龍少那麽較真幹嘛。那你說說接下怎麽辦?要不去查查道上有沒有這號人物。”
“這是個辦法,但太慢了!都有電話了,就把毒影直接約出來好了。不過,在這之前我們先去見見你說的淩音,看能不能再找點線索。不知道對手到底要什麽,總覺得底氣不夠。”
龍幽的辦法雖快,但有些冒險。可惜,姜雲凡也是一個不怕冒險的人,沒察覺出幾分不妥,只是為人情世故發愁地抓了下頭:“淩音前輩回家了,而且這個時候打攪她......”
“那去她家找她吧。談話交給我好了,一定不會讓美女有半分不快。小姜,本少這方面可是高手哦,要不要教你幾招?”龍幽摟住了姜雲凡的肩,歪頭笑得一副得瑟,眸子裏寫滿了快來問我。
“誰要你教。龍少桃花債太多,小心哪天被哪朵花紮了手。”姜雲凡斜眼瞟了過去,又加了抗議的一聲,“喂,那個姜警探比小姜順耳多了,你還是那麽叫吧。”
“可小姜都叫我龍少,我還叫姜警探多分生。”龍幽眨了眨眼,一臉滿足地又來了兩聲,“小姜........小姜~~~~”
第一聲降下去,第二聲銷魂地挑上去,叫得姜雲凡雞皮疙瘩都要冒出來。他立馬踏步離開,不再管身後的龍幽。
尼瑪,就算叫小姜,敢不敢叫正常點!!好好的聲音都要毀了,明明可以叫得讓人只覺得悅耳舒暢。等等,他在想什麽。他不是聲控啊啊啊。
姜雲凡步伐又快了些,等到了車上踩了油門就走了。停車場裏,龍幽站在原地,難得地呆了好多下後,掏了手機,無奈地叫他舅舅的秘書開車來接他。反正他也要準備份禮給淩音,晚點去也好。
淩音家,龍幽對着淩波的遺像,低頭彎腰表了對死者的哀。他緩步走到淩音對面,坐下,靜靜聽着姜雲凡說話。
“老大說,你可以呆到心情好了些再上班,不要勉強自己。”
姜雲凡說了這麽一句就停了下,這麽一頓,龍幽順勢插了話。
“淩音小姐,我們算有過幾面之緣的人了。”
淩音盯着龍幽,心裏浮出另外一個人,出口的話成了刺:“我一點都不想見到你們龍家的人!特別是你那個哥哥。”
“淩音小姐,我就是代表我哥來的。他的事你也該從淩波小姐那裏知道了不少,他是真心的。”龍幽聲音更為低沉了下去,臉上有了自責,“是我太過疏忽了,該早點察覺到淩波小姐陷入了麻煩。”
龍幽打開了桌上的一個盒子,那是他帶來的。盒子散落開,裏面是個圓形的罐子,裏面裝着數不清的各色小星星,雖是玻璃制品,但也足夠的浪漫了。
“這個是在你姐姐家找到的,多少能讓淩音小姐寬慰些。”龍幽擰開了蓋子,把裏面的紙條抽出來給了淩音。
淩音看了紙條,捂住了嘴,淚在眼眶打了轉,還是掉了下來。
給你摘下星星,送給你。等待救贖的星也即将回到正确的軌道,勿念,即日可歸。
溟
姐姐等了那麽久,總算還是懷揣着希望而死的麽。
淩音把紙條放回了罐子,平複着激動的心情。
姜雲凡偷偷用手肘推了推身旁的龍幽,龍幽捉住了他的手,在他手心輕輕地劃着。這麽一筆一劃寫在手心有些瘙癢,姜雲凡卻盡力感受着,讓那一筆一劃在心中形成了一個字,之後讓褐眸流淌出傷感。
那個字是“不”字,龍幽說的不過是個善意的謊言。現實就像張蒼白的紙,承載不了那麽多的奇跡。
“淩音小姐,我哥以前曾說送了你姐姐等待救贖的星,但姜警探說那個被兇手給盜了,我想把它找回來。不過,這是個什麽東西?你有頭緒麽?”
龍幽技巧性的問話,讓姜雲凡心底都生了幾分佩服。要他呀,還真沒龍幽的這麽多花花腸子。這個人還真是越讓人認識,越想要去倚靠。
淩音似沒想過會有此一問,略遲疑地道:“我所知道的等待救贖的星應該和你哥哥沒關系,那個是姐姐最近的研究成果。以前還想着姐姐怎麽取了個這麽文藝的名字,現在倒是明白了。”
淩波是市裏研究所的骨幹,研究的方向是醫學。最近研究出了個新藥,但還在臨床試驗階段。但是據淩波說,這個将是她最得意的作品,若成功了,算得上醫學界的一件大喜事。
這個最得意的作品,淩波自己給它取了個別名,稱為等待救贖的星。
居然會是一個藥方,還真是意想不到呢。
肯德基內,姜雲凡銜着吸管喝着可樂,龍幽卻忙得很,忙着發短信。龍幽發短信用的是淩波的iphone,寫完後把它放到姜雲凡面前停了小會,之後果斷按了發送鍵。
短信內容是:
毒影小姐,我是淩波的妹妹。真可惜呢,你手上等待救贖的星是假的。我想見你一面,那個藥方在我手裏。這個不是陷阱,我只是想一個人複仇,用你的命換藥方怎麽樣?明晚六點,姐姐家見面。
“明晚六點呀。喂,你說得這麽狠,那個毒影會來麽?”
“有道理,說不準一膽小真不來了。”龍幽見姜雲凡額頭冒出青筋,又笑道,“連最重的殺人罪都犯了,可見兇手對藥方是執着得很,一定會來的。”
龍幽拿起漢堡,輕蹙了下眉頭:“我說小姜,我請你去西餐廳你不去,非得在這裏虐待我倆的胃,有必要麽?”
“你還真當大少爺呀?”姜雲凡扔了白眼,有些氣惱,“這樣簡單一點不是好些麽。”
“沒養分的不叫簡單,那叫淺薄到讓人食不下咽。”龍幽咬了口漢堡,再及時的加了句,“我舅舅說的。”
姜雲凡差點被龍幽的舅舅語錄給噎着了,他才不要去理解這句話的深層含義。他只确定了一點,基因遺傳什麽的果然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