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高寒和葉飛

要說高寒和葉飛的故事,就必須說起一個叫葉秋憶的姑娘,她不是這個故事的主角,但這個故事卻實實在在是因她而起的。

高寒那會兒卯足了勁兒追這姑娘,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他自己都忘了是什麽時候見的葉秋憶,就被這妞勾了魂,迷了個五迷三道。其實想想不能怪他,葉秋憶生的高挑冷豔,身材玲珑有致,舉手投足都是風景,漂亮的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當初她拿着錄取通知書進美術學院報到,接新生的負責人還以為是服裝表演學院的學生搞錯了。自她進校以來,追她的人可謂前仆後繼,可惜一個也沒入她的眼。葉秋憶的性格稱得上古怪,十分寡言少語,特立獨行。大一寒假剛過,不知道是受了什麽刺激,把一頭長發剃成了禿瓢。只留極短的頭發覆在頭皮,乍一看簡直讓人驚異,而驚異過了就是驚豔,驚豔到了神秘的地步。

哦,這麽一說,高寒想起來了,就是那會兒他迷上的葉秋憶。那會兒他也大一,在美術學院的隔壁外國語學院學西班牙語。那片兒是大學城,清一色的新建校區,校門修的一家比一家氣派。

高寒從小到大都招女孩子喜歡,他人帥嘴甜,腦子好,家境也好,不,應該說是家境很好,究竟到什麽程度,不好說。他追葉秋憶的時候,将這姑娘的作息和喜好都打聽清楚,終于得到一個可靠消息——她玩搖滾。高寒一向是奉行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行動派,得知這一消息之後,就開始着手。

葉秋憶的樂隊有四個人,高寒沒怎麽費大力氣——樂隊裏的吉他手陶曉彬是他發小,借着陶曉彬這股子東風,高寒成功打入樂隊內部。他以經紀人自居,樂隊練習、演出他都跟着,端茶送水負責後勤,要多殷勤有多殷勤。可惜能請樂隊演出的酒吧很少,加之葉秋憶性子又實在太清冷,對他總是愛搭不理,他能為女神做的就很有限。他想了又想,幹脆他盤一個酒吧算了,請個人打理,他自己不出面,讓樂隊成為酒吧駐唱。然後某一天樂隊紅了,再有人無意透露這酒吧是他的,女神一定會對他感激涕零,以身相許。他YY得挺美,當下就奉行了他一貫的行動派,暑假沒回家,在江北城區盤下了一家經營的岌岌可危的酒吧。

裝修快要結束的時候,高寒遇見了葉飛。其實裝修他也沒怎麽去看,全權委托給了裝飾公司,大把銀子砸上去,不怕他們不盡心。到了快完工的時候,高寒去驗收,叫着吉他手哥們陶曉彬一塊兒的。

陶曉彬頂了一頭莫西幹發型,比高寒矮小半個頭,細胳膊細腿兒,說話有點結巴:“算、算了吧、寒哥,真的、我、我都不騙你。你這麽弄也、也沒用。”

高寒跟他勾肩搭背,表情很苦惱:“說真的,這事兒就你知道,就說這酒吧是咱合夥開的,你出的大頭,我給你打工。”陶曉彬張大嘴:“我、我這是、是又被你當槍使了?”高寒一勒他脖子:“哥讓你當老板,你還嫌棄?”又放開他,看着前方,一排高低不同的燈投在一面素白的牆上,溫柔的光怪陸離。

“哥們兒這次怎麽就拿不下呢?”

“這、這真的、不是你的問題,那妞、妞喜歡我們學院國畫系一老師。”

高寒擺擺手:“得得,以後的事兒以後說。再不濟,買賣不成仁義在。反正到時候你說這是你開的就行。”

陶曉彬拍他肩膀,真心實意的說:“寒哥,你真是、真是……”猛一掐高寒肩膀:“我要是、是女的,我就嫁你了。”

“哎喲!”高寒把他推了個趔趄:“去你的,結巴的不要。”

“诶,曉彬你看。”高寒指着前面那面牆:“太素了,有沒有?”

陶曉彬大驚:“你、你要葷的?”高寒往他頭上砸了個爆栗,陶曉彬抱着頭,走上前去提出意見:“畫、畫點什麽、什麽上去吧?”

陶曉彬本來就學的是油畫,自告奮勇的攬下了牆繪的活兒,結果回學校之後發現為期一個半月的色彩基礎課程要驗收作業了,老師小半月沒見着陶曉彬,這會兒看到他,笑的如同花兒開在春風裏,放話要挂了他的科。陶曉彬沒存貨,慌了神,每天在畫室熬夜。又想起答應高寒的事,覺得很不好意思,就委托了一個朋友去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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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朋友就是葉飛。

高寒不記得第一次見葉秋憶的情景,卻清清楚楚的記得見葉飛的情景。當時的感覺像鬼上身了,他自己形容的有些惡俗,但還真就是那四個字:驚為天人!這讓他多年的自信在那一剎那驟然崩塌,他甚至聽到如同玻璃破碎時的稀裏嘩啦的聲音。當然這麽說有點誇張,不過也誇張不到哪去。

美術學院這一屆來了兩個絕色,一男一女,都姓葉。他對男的不感興趣,因為高寒自己也好看,初高中風靡全校那是過去的事兒,如今他在外語學院打個球吃個飯也有不少眼冒桃心的小姑娘上前搭讪。可惜他目前只對美術學院的葉姑娘來勁兒。

當時高寒接了陶曉彬的電話,就倚在吧臺邊哧溜哧溜喝着調酒師老李新調的酒,一邊扯淡一邊等着葉飛來。葉飛是下午來的,穿着很普通,快要到冬天,他就穿了身白藍格子襯衣,外面套件薄羽絨黑色馬甲。一手提着畫畫的家當,推門進來就看到高寒。

高寒舉着杯子看着他發愣,葉飛看着他也愣了愣,當即後退幾步走到門外,擡頭看了酒吧的招牌“Imagine”。高寒随他走到門外,也擡頭打量招牌,葉飛轉頭對他笑道:“是這,我沒走錯啊。”

兩人在站在牌子下傻笑一氣,高寒領着葉飛進門,端了一杯調好的酒遞過去。葉飛也不看,直接操起來咕嘟咕嘟喝了個幹淨,抹抹嘴,問道:“畫哪兒?”高寒一擡下巴,指着前面那面素牆:“喏。”葉飛點點頭,問道:“你是想要什麽風格的?”

高寒思忖了一陣,說:“抽象一點,簡潔一點,你看着辦吧,差不多就行。”葉飛聽他那麽一說,心中有了數,挽起袖子就蹲下取出各種材料,笑着說:“要是畫的不好,刮了就成。”高寒看着他熟練的調顏料,也笑:“那哪能。”

這邊葉飛開始甩着膀子開畫的時候,高寒意外的接到了葉秋憶的電話,說是樂隊專門租來練習用的房子的鑰匙丢了,其他幾個人電話打不通,問他在哪,方便就把鑰匙送過來一趟。高寒自然是樂意去的,當即撇下酒吧一衆,樂颠颠的去了女神處。這本來是件小事,但他使出各種手段,拖延制造和女神單獨相處的時間。末了差不多快到晚上九點,他是想直接回宿舍睡覺,不知怎麽的心裏惦記起酒吧那面牆,本想着明天去看,但鬼使神差的還就打車去了。

別人都走了,四處的燈也關了,黑洞洞的酒吧裏,唯一的光源就是葉飛和那面牆。葉飛在這光源裏渾然不覺,揮汗如雨的塗塗抹抹。牆上繪着火焰和蓮花,生動有力。高寒摸黑進去,在黑暗中靜靜的看了一會兒,只覺得這一切如同一場靜默的舞臺戲,他是臺下唯一的觀衆。直到被那光源刺激的眼睛痛,才走過去,碰倒了一只椅子。葉飛聽到聲音,轉過身來,看到是他,擡手擦了額頭的汗,咧嘴笑道:“快完了。”

高寒有些驚訝:“你一直在這畫畫?”葉飛笑着點點頭,有些腼腆,暈黃的燈光打在他臉上,眉如墨染,不動聲色的美到了驚心動魄的地步,高寒幾乎怔住。葉飛轉過頭去繼續,高寒心裏這時才泛起些許小感動,覺得這小子也忒實在。等到葉飛畫完了最後一筆,收拾了工具,兩人并肩出門的時候,葉飛的肚子發出“咕——”的一聲長音。葉飛一手捂着肚子,挺不好意思。

高寒沒有笑,他問:“還沒吃飯吧?”

葉飛連忙解釋道:“剛才李哥他們走的時候有叫我一起吃飯的,我心想着快點畫完,就沒有跟他們一起。”

高寒上前兜住他肩膀:“急什麽呀,又不是非得趕着今天畫完,還有明天嘛。”

葉飛抓抓頭:“明天系裏要開作品展,然後又跟他們說好了開完一起出去寫生,我怕耽擱。”他轉頭朝高寒一笑:“就趕着畫完了。”他皮膚好,白皙細膩,又因為剛出了一層薄汗,看上去白裏透紅的。眼睛形狀尤其美,眼珠烏黑,睫毛撲撒開來,連帶着目光也柔和,很是漂亮。高寒不知怎麽的,突然想起了“人面桃花”這個詞,然後覺得用這個詞形容一個男人,很不恰當。

葉飛偏于清瘦,肩膀稍微有些硌人,于是高寒咳了一聲,沒頭沒腦的問道:“你有多高?”

“一米八一。”

高寒挺得意,踮了踮腳:“那我比你高一點,我一米八四。”

“三公分用不着得瑟。”

“不知道怎麽的,知道比你高就覺得得瑟。”

說完也不等葉飛開口,很親熱的攏着人家肩膀,熟的跟認識了幾百年似的:“走,我帶你去吃飯。”

深夜到處飯店都打烊了,結果兩人在路邊攤吃的清炖豬蹄,沒有喝酒,光大口吃肉。高寒跟葉飛說起牆繪報酬的事兒:“就按規矩吧,我看那圖挺複雜的,一平米三百?”葉飛咽下一口熱氣騰騰的湯,連連擺手:“這是怎麽的?怎麽說到錢上了?”

高寒笑道:“這是應該的,畫畫是體力活兒,總不能人家幹活拖欠工錢吧。”

葉飛搖着頭,口氣有點急:“兩碼事兒,我跟陶曉彬一屋住,大家平時玩的挺好。你跟他是哥們兒合夥開酒吧,那我幫你也就跟幫他一樣。既然是幫忙,就沒想過問哥們兒要錢。你要是非得給我錢,那就沒把我當朋友。”往嘴裏塞了一塊肉,眯着眼看着高寒:“你請我吃這頓飯,就當是感謝我了,成不?”

高寒還是有些過意不去:“那挺不好意思的。”

葉飛大大咧咧的揮手:“這有什麽。老板不是陶曉彬嘛,即使給錢也該是讓他給,哈哈哈。”

吃完之後兩人不約而同的有些脹肚,于是決定一起步行回學校,消消食。在路上兩人天南地別一通閑聊,倒也不覺得路途有多遠。快到學校,高寒才想起自家學校的宿舍到了十一點就關門,此時早就關門了,便要去學校周邊酒店住一宿。葉飛說:“哪裏用得着,去我那吧,我們宿舍夜裏不關門也不熄燈。這會兒陶曉彬在畫室趕通宵呢,你在他那鋪對付一宿也行。”

高寒沒有拒絕的理由,真的在陶曉彬的鋪裏住下了。在黑暗裏,他偏頭望着對床——那裏躺着葉飛。葉飛此時已經睡着了,因為高寒聽到他發出細微的呼嚕聲。高寒想,他一定是累了。高寒覺得葉飛這人挺好,長得也好,當然自己長得也挺好,還比葉飛高一點,也比他強壯。胡思亂想的時候,高寒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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