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與雅典娜的離別
陶曉彬在畫室趕了幾個通宵,結果色彩基礎課程還是挂了。他坐在樂隊的練習房裏,日娘搗老子的罵老師不夠意思,罵的磕磕絆絆、結結巴巴。葉秋憶聽不下去,抓起吉他就往他腦袋上敲。一旁的鼓手張守愚也扔掉鼓槌,頗不耐煩:“吵什麽吵,不就是挂個科嘛?”陶曉彬捂着腦袋,口氣很不善:“你、你知道個屁!這個挂、挂了,又不能補考,只能重、重修,重、重修最麻、麻煩!”
張守愚撿起鼓槌,為自己點了一支煙,葉秋憶在屋裏踱了幾步,覺得很沒意思,就靠在窗前發呆。她的頭發長了,蓋住了一半耳朵。臉上未施粉黛,精致的下巴和鼻尖白得有點透明的味道,嘴唇薄,卻是一張嫣紅菱唇。穿了一身軍綠色的風衣,踩着棕色的馬丁靴。就這麽一個場景,拍出來滿可以上時尚封面的雜志。陶曉彬盯着她看了半天,雖然頭上被吉他敲出的包還在隐隐作痛,但他心中認定高寒是有眼光的。
正想着,就聽見敲門聲,張守愚開了門,高寒提着大包小包的食品袋子走了進來。陶曉彬看見有吃的,“騰”的一聲蹦起來,接過大包小包開始驗收。
“烤翅、甜甜圈、牛肉粒……”亂翻一通,只掏出一罐啤酒,一邊摳開一邊抱怨:“靠,全、全是葉小妞愛、愛吃的。”葉秋憶聽了這話,只是擡頭撩了高寒一眼。垂下眼簾,輕輕吐出一句:“我準備退出樂隊。”
陶曉彬“嘎”打出一長串酒嗝,張守愚皺着眉頭不說話。葉秋憶話少,從不是無理取鬧的人。這時候說出來,就基本上是她已經決定了。陶曉彬斜眼看着高寒,眼神頗有些幸災樂禍,話卻對着葉秋憶說:“酒、酒吧剛整好,咱還、還一次都、都沒演出過呢。”
“那就去一次,當我的告別演出吧。”
張守愚吼出聲:“開什麽玩笑!”
葉秋憶似笑非笑:“不是玩笑。”
“靠!”張守愚摔掉鼓槌,驚天動地的一腳踢翻了架子鼓,怒氣沖天的摔門走了。陶曉彬擡手捋捋自己雞冠一樣的發型,瞅瞅高寒,又瞅瞅葉秋憶,末了拍拍屁股:“我、我還是、也、也走吧。”
高寒立在當下未發一言,覺得有點可笑,又有點憤怒,但更多的是失落。葉秋憶走過他身邊,彎腰拾起陶曉彬的吉他,像是自言自語:“其實我最喜歡的不是重金屬。”高寒坐在随意扔在地板上的軟墊上,雙腿無辜的曲着,顯得格外修長。他撫住垂下的額頭,是副很疲勞的模樣:“嗯,你喜歡披頭士,最喜歡的是《Imagine》,你是要走嗎?”葉秋憶沒回答,撥弄着吉他,輕輕唱了幾句。高寒幹脆躺倒在墊子上,心裏很是挫敗。
“你沒必要這樣,我從頭到尾都沒給過你任何希望,我不喜歡暧昧,更不喜歡玩弄人家的感情,所以我不認為我有對不起你。”吉他聲驟停,葉秋憶的聲音清冷。高寒睜開眼睛,葉秋憶的臉在逆光中,美麗的如同利刃一般。高寒有些迷惘,不知怎麽就對她如此迷戀,此時冷靜一想,對着這張朝思暮想的臉,竟然有些陌生。
他于是一笑:“我知道。”
“我去西藏。”
“你們搞藝術的好像都喜歡去那地兒。”
“去一年。”
“你一個人?”
Advertisement
葉秋憶抿抿唇,是副很小女孩子氣的表情:“不是,和陸涼一起。”
真聽到了這消息,高寒還是挺驚詫。陸涼就是之前陶曉彬口裏的那位國畫老師,年齡大了葉秋憶有十多歲。高寒沒見過他人,光是聽說,說是怎麽有才怎麽潇灑。不過高寒覺得大老爺們兒到了三十大幾但凡有點本事都應該混出頭了,沒什麽特別了不起的。
但他這算是失戀了?高寒還真沒有嘗過失戀的滋味。
如此過了幾天,高寒覺得并沒有想象中的失魂落魄,連煙灰缸的煙頭也沒多出幾根,床頭也沒多出幾個空酒罐,其實失戀跟抽煙喝酒有啥關系呢?
好好反省了一下自己對葉秋憶的感情,倒是覺得有點莫名其妙啼笑皆非。又過了幾天,酒吧裝修已經全部完工了,說是雇的人幫忙,其實才着手到完工,高寒自己也是花費了很多心血的。這時他看着牆上繪着的蓮花和火焰跟着閃爍的燈光,好像也在動。現在人招的差不多了,各類證件也都辦齊,酒吧随時可以開張。高寒望着那面牆,想到了葉飛,又想到了“人面桃花”這個詞,心有點癢癢,要給葉飛發個消息。翻了通訊錄沒有葉飛的號,他想起來,那天葉飛來畫牆繪的時候正好手機丢了,根本沒存電話。
去問陶曉彬,陶曉彬說了之後還要在電話裏結結巴巴:“你、你要他的、的電話幹嘛?他雖然也、也姓葉,但、但他不是妞啊。”高寒跟他扯淡:“他不是妞你是妞,你是妞我也不要你。”陶曉彬腆着臉:“我、我倒貼。”
挂了陶曉彬那通不要臉的電話之後,他給葉飛發了個消息:“後天酒吧開張,哥們兒來捧場,憑臉提供免費酒水。”
很快收到了回複:“恭喜開張!只是我現在在山裏,後天來不了哇。”高寒還未回複,又進了一條短信:“先記着長相,到時候憑此領取。”附着一張照片,是葉飛的大頭,臉頰染了一點藍色顏料,笑的很燦爛,咧了一口白牙,有點傻,光線不足,背景看不清。高寒“嗤”的笑出了聲,迅速回了過去:“數量有限,怕是等不到葉大仙修煉完畢。”
這之後有人找高寒說事兒,回宿舍的時候拿出手機發現在葉飛沒有回複他。高寒拿着手機本來想直接打過去,覺得不妥,就打開短信輸了一行字,沒輸完,愣了愣,又一個個的删了。
開張那天,陶曉彬是老實不客氣帶了一幫人來高寒酒吧,說好聽是給哥們兒撐場子,說難聽就是蹭吃蹭喝。
那天有餘興節目,就是陶曉彬他們的樂隊的演出。陶曉彬得知要演出的時候,嘴巴張得老大:“誰、誰來唱、唱啊?主唱、唱跑了啊。”又補充一句:“那、那可是樂隊的靈魂。”張守愚冷哼一聲,表示不屑。一旁的貝斯手傻了吧唧的呵呵笑,還吹了個口哨:“cool——真有告別演出。”
高寒挺不耐煩:“我來唱不行麽?”說着為自己點了一支煙:“就這麽定了!一會兒你們就給老子伴奏!”
陶曉彬挺好奇:“你、你什麽時候,會抽、抽煙煙的?”
高寒拍拍他肩膀,更不耐煩:“高興和不高興的時候抽。”說完轉身就走,陶曉彬朝着他背影問道:“那、那你、你他媽的現在,是高興、高興還是不高興啊?”
高寒頭也不回:“高興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