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定計
丁昊停下了手,“劫誰家的囚?”
刀疤臉翻出書信,把信紙送到丁昊面前,“丁爺,你還記不記得,常年在這條商路上走的,有一位交趾的富商,姓阮,他為了跟幾家大土司來往貿易方便,幾個女兒全嫁給了各處的土司做小老婆,其中有一個最疼愛的小女兒,嫁給了這次朝廷派兵清剿的龍家。龍家在這裏紮根多少年,哪裏是殺一兩個人就能完事的,再加上滅了這一家姓龍的,別的州縣還是有姓龍的土司,總不能逼得全都造了反,更加不好收拾。”
“別繞圈子,誰要救人,為什麽要救人?”
“正是這位阮大財主要救人,也不救旁的人,單單要救他女兒和親外孫一條性命。救閨女說到底是骨肉親情,救小外孫子,為的還是以後能靠這個從別的土司手裏靠這份人情要點好處。”
“哦,那只救這麽一個女人,這麽一個孩子,別家土司不要翻臉?”
“不會翻臉,這位龍大人是個難得的癡情種子,女人統共就這一位,孩子也就這一個,這是長房嫡孫,最精貴不過的。這兩條命,一共,開了五十兩金子。”
“那還得加錢。這麽爽快,老東西一定還多有的賺,翻一倍,起碼翻一倍,不然不幹。”
“可不能只翻一倍。”
“怎麽,你還想向各家土司再要一份錢?”
“不是,這筆交易只怕是做不起。朝廷派了錦衣衛一個百戶隊下來負責押送今年以來捕獲的各家土司和親眷,要在新年前送到京城獻酋。今年沒撈着什麽大魚,姓龍的土司倒黴,被明軍的一個百戶劈死了,于是這一次獻酋,最有價值的就是這一對母子,不單是賊逆之首的親眷,還可以用來震懾諸家龍姓土司,所以,是百戶帶着手下兩個總旗一起押送,你算一算,這樣我們對上的精銳,少說也有兩百人,我們幹得了這兩百人麽?”
丁昊沉默不語,他雖然自恃勇力,但也不曾真的跟精兵強将的錦衣衛打過照面。錦衣衛,皇帝的親軍,整個王朝的疆土上最令人聞風喪膽的一支隊伍。他的首領會被賜予飛魚服,這是一種僅次于蟒袍的高級服飾。
黔國公穿蟒,下面的土司們,人人都想有一件飛魚服。
丁昊眯起了眼睛,他曾經親眼見過大命天子禦賜的飛魚服,不是別人,正是楊應龍,他因為獻大木有功,所以被明朝皇帝賜予飛魚服,但是後來又成為他矯制僭越的把柄。若不是獻巨木,就不會叫人眼饞他手上豐富的物産和豐厚的家底,人人都知道,将這樣的巨木運出深山,這一項上所耗費的工料,價值已經超過木材本身了。
然而這六十根巨木換來了什麽呢,除了一件緋紅的飛魚服和無盡的嫉妒與盤剝,什麽也沒有。什麽也沒有。
他恨飛魚服。
飛魚服飛魚服,挑撥各個土司內鬥,打出的幌子也是協助王師平叛,賜飛魚服。一家一家的搜查,斬盡殺絕絕不放過,那些錦衣衛們,為的也是一件飛魚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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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四川提督李化龍,也是盼着能用這樣的通肩妝花飛魚服吧。
去他娘的飛魚服。
丁昊将長刀拍在了桌上。幹他娘的,有什麽不能幹,老子就是看不慣能穿飛魚服的,管他是誰,通通跟老子有仇。
“刀疤臉,那你覺得能不能幹。”丁昊已經蠢蠢欲動了,他似乎可以感受到長刀劃開錦衣衛的胸甲,暴露出美麗又脆弱的飛魚服,他用他的梅莺将對方的身體洞穿,将飛魚服變成一塊破布。
“要幹,也不是不行,畢竟是偌大的油水,丢掉了怪可惜的。只是不能胡來,得想個計策。不然對上這兩百號人,我們鐵定吃虧。至于價錢,那也好說,各家總是要給一些嘛。”
丁昊抓起長刀,“痛快,就這麽幹!怎麽幹,你安排!”
“阿爹,我也要去。”
“你也要去?”丁修躍躍欲試。丁昊看着刀疤臉,“帶他去,行嗎?”
“你還問我?小鷹想要學會飛,必須讓老鷹把它從巢裏叼起來,扔到懸崖邊上,不然不能飛,養在窩裏的,不能算鷹。娃娃已經長得比梅莺高多了,讓他去,你也早就想讓他去了,是不是?再說,這次的計劃,沒有他,怕是不行。”
……
所以說,滿山寨的馬匪,果然是只有刀疤臉最聰明。
丁昊坐在茶棚的火塘邊,慢慢的用茶刀切開一塊普洱茶磚,紅姑在一邊的空地上做着糍粑,刀疤臉沒有出場,跑堂的是丁修。面前的商隊川流不息,任何戰亂兵禍,都沒有辦法阻擋他們對于利益的追逐,更何況,眼下還算是太平日子,起碼在這座茶棚的覆蓋下,前後五十裏,不會有蠢貨敢再下手。他們都很安心,提前交過份子,所以連雇的刀手都很輕松。
樹林陰翳,鳴聲上下,一片祥和。所有刀光都被妥善收好,不為人知。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