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試一試,怎麽就知道不行呢……
屋子裏突然安靜下來。
阿明沉默,不知道怎麽說。
香香兩只手輕輕/握住毯子一角無意識地揉着,用很小但很堅定的聲音說:“阿明,我不會嫁給她的。”
阿明用力點頭:“嗯,有榮王妃在,姑娘不怕。”
香香卻緩緩搖頭:“我覺得,娘娘上次來帶我走,就是為了不讓我嫁過去,我知道的。可是,祖母一說病了,娘娘就只能把我送回來,我大約知道的,如果不回來,不論娘娘還是我,都會有餅被人搶走。”
阿明想說,是“被人诟病”或“被人拿了把柄”,但她沒開口,姑娘只是往日裏沒人跟她說這些,她聽得少一時沒記住而已,她又不傻。
只聽香香突然壓低了聲音:“娘娘送了我許多好吃的了,不能再為了我,讓人把餅再給拿走,所以,我已經想好了,我不會嫁給那個人,還不用讓娘娘把餅讓出去。”
阿明驚訝。
香香微微睜大眼睛,仿佛裏面有跳動的火焰,亮閃閃的:“我只要和月亮姐姐一樣,到外面被人看一看,就能去尼姑庵裏過日子了。香香,絕對不會嫁給那個男人!”
阿明差點驚呼出聲,幸虧她及時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只聽香香語氣更加堅定,語氣中透着對将來生活的無限希望:“我知道很難,但不試一試,怎麽就知道不行呢!”
阿亮和王嬷嬷在外間商量事情,聽到香香的話,兩人對視一眼。
阿明看到了憐惜。
王嬷嬷則看到了怒火。
皇甫晟把視線從窗口轉了回來。
第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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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那道雀躍的影子,也沒有驚喜的聲音,連他的書屋都格外寂靜。
他恍然回神,小姑娘回府侍疾了。
小德子蹑手蹑腳進來:“三爺,外院的老先生們都等着了。”
皇甫晟起身。
正院裏,榮王妃聽着楊嬷嬷給她回永嘉侯府的消息。
“……依老奴看吶,這永嘉侯夫人已經是不要臉面了,放任一個外男往後院跑……”
“……聽說,也就這一兩天了,親事就會定下來……”
榮王妃悠悠喝茶。
楊嬷嬷似乎有些猶豫,頓了頓又說,。
“那兩邊,都回了消息了……只是,老奴擔心,那馬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要臉面了也要把姑娘嫁過去,我們王府也沒理由攔着,到時候……”
榮王妃笑得雲淡風輕:“不急。”
皇甫晟在前院待了一個下午才回後院。
他走得有些快,小德子差點沒跟上。
前院,屋子裏的老頭們還沒散,一個個目瞪口呆的。
“三爺今天好像不太高興!”
“瞎說什麽,老夫看吶,三爺今天是特別高興,王爺信中說,上次的事情辦得漂亮,王府精銳歸一半歸三爺掌控,他哪裏能不高興!”
“你們兩個老頭,都是瞎說。就三爺那張冷臉,誰能看出來他高興還是不高興?”
“唉,老夫還是喜歡以前的三爺,才高八鬥意氣風發,哪像現在,冷冰冰誰都不搭理!”
晚膳後,皇甫昕來書屋,心情不錯。
從婚禮安排突然聊到了香香。
皇甫昕臉色沉了沉:“侯府真是不要臉,把賣女求榮這樣的事情,也能當真能做出來!”
皇甫晟垂下眼簾,似乎在看着桌案上的一堆信件。
皇甫昕說着就有些氣憤:“若不是母妃有安排,我差點就要宰了那個張青山了,明月都在心疼,香香妹妹要委屈幾天了。”
皇甫晟面色平靜地拿起一封信,視線重重落到信紙上。
皇甫昕嘆氣:“後宅手段就是綿裏藏針,我們插手,倒是會壞了母妃安排。”
皇甫晟這才低低“嗯”了一聲,仿佛他才聽見。
皇甫昕說了幾句就匆匆走了。
皇甫晟看着信紙,不自覺拇指和食指已經将信紙捏出一個大洞。
視線轉到右手背上,傷口用了良藥,早已結痂。
皇甫晟很清楚地記得,那裏曾經被一條小手絹仔細包紮。
閉上眼,一個軟軟的小姑娘,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小貓,就站在不遠處。
朝他甜甜地笑。
永嘉侯府這幾天似乎成了香饽饽。
少詹士的夫人帶着弟媳上門了一次後,楊閣老的兒媳也上門了,甚至,靖西大族柳老帝師的兒媳也上門了。
京城誰不知道,老永嘉侯沒了之後,兩個嫡子還不如庶弟有出息。
楊閣老和柳帝師家有人上門,有心人打聽出來,是想要給自家府中的兒郎說親。
只是啊,這親事根本連提都沒讓人提起。
東街的張婆子和鄰居李二嬸唠嗑,說着話一臉鄙夷。
“聽說了沒?永嘉侯那個妾室扶正的上不了臺面的夫人,想要把原配所出的嫡姑娘許給少詹士的侄兒呢!這心啊,黑到沒變了!呸呸呸,那個馬氏還能有什麽良心吶,被狗啃了還差不多!”
“說說看!”
“那原配的嫡姑娘才十四吶,那侄兒已經二十七了!”
“哎呦,嫁過去都能給人當女兒了!”
“誰說不是呢!那楊夫人和柳夫人家想說親的子侄各個不到二十,還都是有了功名的,嘿,你知道那馬氏怎麽說?她說,年紀大的會疼人,她們府上四姑娘是個傻/子!”
“合着,傻/子就該這麽被糊弄?真是缺德!”
“缺德的還不止這些呢,聽說呀,那侄兒一年要弄死好幾個通房,所以原本定親的人家就是讓姑娘老死家中,也不願被人糟蹋了!”
“嘿,這馬氏狼心狗肺呢!也不怕遭遭報應!”
馬氏得知京中流言,氣得當場暈過去。
待她掐破了人中醒過來,她心裏只有一個念頭。
拼了不要名聲,也不能讓那個小賤人好過!
香香病了!
“姑娘吹了風,頭疼得不行,她很擔心,會過了病氣給別人,所以,讓老奴給太夫人和侯夫人告假,”王嬷嬷規矩禮儀絲毫挑不出錯,連笑容都拿捏得恰到好處,“我們姑娘還說,請太夫人一定要好好休息,等她稍好一些,馬上來給您請安!”
太夫人汪氏關心地問要不要請大夫。
馬氏則繃着臉皮一句話都沒說。
馬氏離開前,太夫人沉着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問她:“先皇禦賜之物,你們夫婦兩人打算如何處置?”
馬氏名聲沒了,這兩天看誰都烏眼雞似的,她對着婆母皮笑肉不笑:“母親放心,兒媳自有辦法。”
回了正院,馬氏立馬叫人套車,往張府而去。
直到臨近晌午,馬氏才喜氣洋洋地回府,用了午飯小睡一會後,連眼睛下面的烏青都沒了。
香香稱病不出院子,王府每天都有人專門來送小點心,偶爾還能在院子裏看看樹上的小鳥,或者找尋大黑的蹤跡,日子過得還不算太煎熬。
可稱病不能太久,三天後,慈心堂就派了大夫過來。
“四姑娘只是偶感風寒,現下已然痊愈,已不必開方抓藥。”
老大夫丢下一句話就走了。
香香只得開始繼續晨昏定省。
第二日,香香從慈心堂請安出來,剛走幾步,就聽見身後有人大聲喊她。
“四姐姐,等等我!你走這麽快幹什麽?”
趙曦珠個子小跑得倒是不慢,一臉得意地擡頭:“四姐姐,二姐姐要在院子裏辦詩會,我們一起去,走吧!”
香香低頭看着趙曦珠,皺眉又搖頭:“我不去。”
趙曦珠人小嗓門大:“四姐姐,你離開侯府不過一個月,怎麽架子變得怎麽大!待會祖母都會過去,難道你身份比祖母都貴重?”
香香有些生氣,她剛朝這個妹妹瞪眼睛,聽得王嬷嬷開口:“姑娘去吧,待會太夫人過去了,請個安就離開,您身體剛好,她老人家能體諒的。”
趙曦珠纡尊降貴地要來拉香香的手,香香錯開幾步,讓趙曦珠氣得小/臉漲紅,她朝香香做了個鬼臉,咚咚咚跑開了。
三人往趙曦珊的院子走。
有人遠遠的喊阿明:“阿明姐姐,你們院裏這一季的布料已經拿過去了,你去清點一下。”
阿明猶豫,不想離開香香。
王嬷嬷讓她去:“我和阿亮在,沒事!”
香香看着阿明離開,她疑惑:“布料以前從來不清點,她們放下就走了。”
阿亮冷哼一聲:“姑娘,布料只是個調走阿明的由頭。”
王嬷嬷也冷笑:“前面的路應該不好走呢!”
香香疑惑,瞪大眼睛看路,但她瞧了好久也沒看見不好走在哪裏。
三人又走了一會,只見有個婆子笑呵呵近前和王嬷嬷說話:“嬷嬷,我們夫人請您過去,說是她給姑娘準備了一些時新的衣料,說您眼光高,讓你過去給一起瞧瞧!”
王嬷嬷也笑呵呵:“剛才六姑娘說了,太夫人都會去參加詩會,老奴先陪姑娘參加完詩會,再去見夫人不遲!”
那個婆子還要再說,卻聽阿亮瞪圓眼睛大喝:“小心腳下!”
婆子大驚,剛要低頭去看,卻見阿亮已經狠狠一腳踹了過來。
婆子重重倒地,她一臉憤怒瞪着阿亮。
阿亮對着婆子頸側就是一個重重手刀,婆子翻着白眼就暈了過去。
阿亮冷哼:“讓你小心,這下好了,摔到腦袋暈了吧!”
這一連番踹腳砍脖子,那叫一個幹脆利落。
香香看着阿亮,簡直就是瞠目結舌:“阿阿、阿亮!你你你、你真厲害!”
“姑娘,我們走吧!”王嬷嬷仿佛什麽都沒看見,“重頭戲應該不遠了!”
香香不明所以,懵懵懂懂看着兩人。
三人繼續往前走。
不遠處就是一座假山,香香放慢了腳步。
她聽王嬷嬷和阿亮在說話。
“能放倒幾個?”
“婆子丫鬟随便幾個。”
“家丁?”
“沒帶家夥的練家子二十個,帶家夥的練家子十個。”
“呵呵,正主來了。”
“哼,這樣的,一只手就能捏死他!”
“嗯,看你的了,小心別吓着姑娘!”
“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