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節
醉了醉了。”這幾位爺要是在這裏打了起來,一座白茯山都不夠他們瞧的,整座昆侖都要崩塌一半不止。
“長奉君,你醉了。”我對尤有不甘之色的長奉沉聲道。
長奉哂然一笑:“祖宗說我醉了,那便醉了吧。”
收劍回鞘,大喇喇坐回原位,捧起一壇酒又酣暢淋漓地灌了下去。魔族間叫嚷聲潮水一般蕩開在殿中,退避在角落裏的舞姬們重舒雲袖,踩着鼓點曼舞回了殿中。
在這一片其樂融融間,神族們的沉默顯得格格不入。不久,他們自己也察覺到了這樣的怪異,舉杯的舉杯,言笑的言笑。
秦卷細心擦去我手背上、膝上的酒水,從長奉君說故事的開始,他的臉色就挂着一種奇怪的笑容,一絲冷笑一絲嘲笑。
雖沒仔細去看,但自始至終我都感到一道目光投在我身上。我以為是那個青衣人,尋覓過去時,詫異地發現,看我的人是重華。他淺啄着杯酒,眼神澈然淡透,讓人産生不了絲毫的厭惡之感。與其說在看,不如說透過我在看另外一個人,瞳仁浮動的情緒不盡分明。
宴席至此,我已沒多少興致了,拈了拈秦卷衣袖,引他側首。我悄聲道:“我坐不住了,可能早些走?”
秦卷一貫是依着我的,可這回他卻不動聲色地握了握我的手,要我稍安勿躁。看他的樣子,卻是這場宴席還有些後戲沒有上來。
酒過幾巡,那沒上演的果真如他所料,登臺了。
沉目肅容的高俊帝,起身上前,他道的是,請我移駕往軒轅山。
此言一出,宴上衆人神色迥異,尤以魔族為甚,已有按捺不住者拍案而起,叫道:“明明是我們先請老祖宗去的,你這老頭不做皇帝了也如斯霸道!”叫嚷者是個年齡不大的紅毛小子,長奉君懶洋洋地倚着案看着一切,并不阻攔于他。
這一聲,立即引來了神族針鋒相對。論嘴上功夫,這兩廂都不是好善與的主,一時嘴炮打得啪啪響,整間正殿吵鬧地猶如菜市場。
我緩緩道:“這個,也再議。”
不再理他,就要離去。踏出門檻前,我對眼看要打起來的神魔兩族,好心道:“你們要比劃拳頭,我并不介意,但倘若弄塌了我家,煩請照着原樣一絲不差地修繕好。”眯一眯眼:“否則,我就要與你們比劃比劃了。”
雙方大眼瞪小眼,偃旗息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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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你會應了下來,去軒轅山。”與我并肩漫步在山腰間的秦卷,面上已沒了那股奇異之色,反之,此刻心情倒似頗好。
我懶洋洋笑道:“軒轅山又不比這處風景好上許多,我白折騰那功夫去那裏作甚?”那裏于我,只剩下殘破不堪的記憶,我還沒那樣的閑情去自讨苦吃。
秦卷笑了,将我發上花絮拈去,暖陽灑在他深邃烏黑的雙眸中,點點清光,勾人心魂。
我心念一動,他似有所覺,動作也緩鈍了下來。手指輕輕插入發髻間,拉近了彼此的距離,輕輕的呼吸拂過我的臉:“你這樣看着我,我會忍不住想……”
雙頰微熱,将要閉上眼時,卻不意掃到前方一道素青身影。想也沒想,一把推開了秦卷,慌裏慌張地咳了聲。
秦卷陰沉着臉,看着一步步走來的青衣人,冷道:“幾萬年沒見了,東華你依舊這麽不招人待見。”
被喚出名號的青年平平無波地回道:“我招你待見做什麽?”
此人竟然僅存在于街頭巷陌傳聞與神族崇敬中的東華君?!
這位神族中的戰神避世并不多久,避世的原因無從考據,畢竟沒有誰有膽子去探查這位古神的隐私生活。據說在此之前,他也曾有過一次類似避世的舉動,跑去了碧海待了整整近五萬年,大大小小的神族跑去請了幾次都被攔在碧海之外。直到獨孤鸩率大軍打過來的危急時刻,他忽然出現在前線,抵住了那一次至關重要的偷襲。
遺憾的是,當我感到時,他人也已經不在了。
我以為他至少是和高俊上皇那樣年紀容貌的人,可沒想到他看起來,與秦卷差不多年歲的樣貌。這樣年輕的古神,不曉得其他神族拜見他時有沒有感受到沉沉的壓力……
“你應該去軒轅山。”東華攏袖道。
他竟是來做高俊上皇的說客的?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啦~咳,在此說明下我的更新時間。因為我白天要上班,所以一般是晚上回來碼字,大概是九、十點的樣子更新。具體要看我那天的狀态腫麽樣~
28祖宗,吵架了
傳說中的東華,孤僻冷傲,尤不喜與人來往,是一個非常特立獨行的神仙。可現在他卻特意前來勸說我去軒轅山,怎麽看也不像是高俊上皇能請動的人。
我不解,十分不解,等他解釋。
秦卷眸底埋了層厚厚的冰霜,話出口也是森冷森冷的:“她去不去軒轅山,與你何幹?”
這可真是奇怪,雖然小輩的神族們畏懼秦卷的身份,不敢輕易接近于他。但他待旁人着實和善,甚少擺出他上古尊神的架子,與人說話也是三分客氣。可打見了這東華,行為言語,俱是針鋒相對,結了好大仇一般。
“與你也是無關。”東華涼涼道。
秦卷看着東華,繃緊的眉梢徐而舒散片漫漫笑意,疊起的扇子也推開了,卻是對我道:“雲時,你要去麽?”
我倒想說去,但你滿眼皆是“你敢說出個去字給我看看”的威脅,再遲鈍我也不敢哪。
“我在這白茯山住慣了,移居他地恐有不适。”我拘謹着措辭道:“再者,我若去了軒轅山,魔族那邊也不好推脫。白茯山乃我生長之地,我不願因一己緣故,替它招惹來戰禍。”
東華像早就預料我這一番話,聽罷既不惱也不憂,他瞧了秦卷一眼,道:“借一步說話。”
秦卷自然是不依的,我好說歹說。唾沫都說幹了,指天誓日,賭咒絕不會被東華說服去了,他才堪堪放人。舉步往峰崖而去,手肘猛地被往後一扯,唇被人狠狠咬住:“雲時,你休想騙我。”
撫着絲絲抽痛的唇角,心事重重地踏着碎葉慢步,秦卷将才的話陰戾得像變了個人般,總叫人心生不安。
“你太順着他了。”東華立在陡直如削的峭壁邊,淡淡道:“會讓他産生不必要的誤解。”
“什麽誤解?”我懵懵然問。
他平平道:“讓他誤以為你是個溫順的人,溫順到只能也必須依附于他而活。”
我笑了,道:“能依賴一個人,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至少不會活得太累。”在過去的歲月裏,一個人逃亡,一個人害怕,一個人面對前方未知的殺戮,再堅強的心志也會絕望低迷。秦卷是個什麽樣的人,不說心知肚明,大概我也猜出幾分。無論他有什麽樣的秘密,至少對我,迄今為止,他都未存過壞心。
漫長的流亡與奔命,能得這一時短暫的停泊,于我已經足夠了。至于未來……現在言之過早。
關于秦卷的這個話題,我不欲進行下去,直切主題。
東華瞟了瞟我身後竹林,我略一遲疑,狀若無意朝前踱了數步,挨着他近了些。東華淡然轉過頭,那刻,天風漸起,刮入林內,飒飒林音将我與他的聲音掩蓋無餘。
東華只對我說了一句話:“你所有想要知道的東西,都在軒轅山中可以找到答案。”
這句話困擾了我整個下午連帶着晚上,吃不好睡不着。坐在窗下,對着月色,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舉起鏡子看了看那張費時好久才習慣來的面龐。鏡子裏的人,眉目比我那時還要年輕一些,稚氣得全然看不出有三十萬六歲的年紀。神族的面容很具有欺騙性,有時候,我甚至會産生種錯覺,仿若自己原本就是這株玉姥樹,并沒有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糾葛。
錯覺畢竟是錯覺,所以我現在認認真真地思考,東華究竟知道了些什麽,為什麽他會對我說出那句似是而非的話?連相伴着玉姥樹幾十萬年的秦卷都沒瞧出端倪,為何與我從不相識的東華仿佛對我洞若觀火?
我要找的答案……
透過窗口,望向遼闊天幕,萬裏之外,那座位于四海八荒中央的軒轅山,本應是我此生都不願再回首的地方。
坐到半夜,心中已有了大致的決定,将要關窗睡去,宮邸某處突然亮起了通明的燈火,俄而飄來隐隐約約的叫嚷聲,奔跑聲。那處,似是神族們的住處?
不多時,有人瞧響了我的門,少燕在外低低禀告道:“祖宗,您睡了麽?”
“出什麽事了?”
少燕為難地頓了頓,委婉道:“今夜,神族的重華君不知何故喝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