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打臉白蓮花

蕭汐見梁向影把木盤拿起時, 呼吸一滞,她并不清楚是何種手法,還以為是簡單的在木盤上綁了細線。

“竟不是嗎?”

蕭沂道,“你能想到的, 梁向影也能想到, 在木盤上動手腳這法子不妥。”

蕭汐問, “那是怎麽控制木盤的?”

蕭沂不想直接告訴她答案,“仔細想想?”

“又讓我自己猜?”蕭汐故技重施向月楹尋求幫助。

月楹剛想開口, 卻被蕭沂一個眼神制止。

商胥之看不過眼,“動手腳的地方不是木盤, 是水槽。”

蕭汐轉過頭, “水槽?”

“是,所以嫦兒才需坐在上首。”

商嫦不着痕跡就讓她坐上了事先動過手腳的位置,那位置的水槽有個高度比旁的地方要窄一些, 水位低時, 木盤可正常通過,水位高時, 木盤就會被卡住。

商嫦坐的位置有一個控制水流的機關。

曲水流觞宴上的木盤不能随意挪動,這是規矩,梁向影此舉, 無異于在砸場子。

葉黎也有些不悅, “影妹妹,你這是在做什麽?快放下。”

梁向影心如擂鼓,慌忙放下木盤,“方才仿佛看見有什麽東西絆住了這個木盤,想看個清楚而已。”

此話一出,葉夫人十分生氣, “梁姑娘是認為我葉府在這木盤上動了手腳,故意為難于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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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真的只是一時眼花。”梁向影向葉黎拋去求助的眼神。

葉黎見她盈盈含淚,心下一軟,“母親,影妹妹應該真的只是眼花。”

“是啊!光線不好,眼花也是有可能的。”又有人開口幫腔。

梁向影表面功夫做得還是不錯的,生得又美,願意幫她說話的人不少。

葉夫人冷哼一聲,“既是誤會,梁姑娘便快些作詩吧。這次的題目是大雁。”

梁向影腦袋一時卡了殼,竟一個字也想不出來,她面色漸漸脹紅,衆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她目光瞥向一旁的酒杯,自暴自棄地想,不然罰酒算了。

但大雍第一才女怎麽會做不出詩,而且還是在她一舉成名的曲水流觞宴上,她不能放棄,若放棄了,她的苦心經營的名聲就沒有了,她一定要作出來!

梁向影還是念出了一首詩。

衆人聽了,都詫異不已。

這……這哪稱得上一首詩啊,家中七歲小兒作的打油詩也不過如此。此時大家都對這個大雍第一才女有了些許懷疑,當年也并非所有人都在場。

不在場的人不禁竊竊私語起來,“梁姑娘這水平,當年的詩真是她一人作的?”

“不會是沽名釣譽吧?”

“傳聞不可盡信。”

梁向影看着衆人小聲交頭接耳,懷疑的目光都在她身上逡巡,氣血上湧,忽然有些頭暈。

她身子晃了晃,扶住了額頭。

在下一輪開始前,梁向影道,“葉夫人,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先告辭了。”

梁向影的臉色,确實算不上好看。

葉夫人正打算答應,商嫦又開口了,“梁姑娘身子不适嗎?巧了,我帶了個丫鬟,會醫術。”

梁向影一口銀牙幾乎要咬碎,這熟悉的話語,又是會醫術的丫鬟!

八角亭上,月楹訝然,“咦,還有我的戲份嗎?”

蕭汐看熱鬧不嫌事大,推了她一把,“快去快去!”

月楹道,“不急,再看看。”

那廂梁向影卻不知道該不該裝病了,倘若被當衆揭穿她是裝的,豈不是更丢人,但如今這局面,她進退兩難。

她知道一定有人在害她,那木盤一定是被人控制的,她再留下去,她可以确定下一個作詩的還是她。

梁向影環顧四周,蕭汐不在,那動手的就只可能的是商嫦,但商嫦不似蕭汐那麽好拿捏,梁向影根本不能拿她怎麽樣。

“沒那麽嚴重,老毛病罷了,我歇一會兒就沒事了。”

商嫦淡淡道,“身體之事怎可馬虎,還是看過才安心。”

葉黎同樣擔憂,“是啊,影妹妹還是讓大夫看看吧。”

梁向影恨不能一拳打暈葉黎這個豬隊友,“不必了……我覺得好多了。”

商嫦又道,“好多了那便入席吧,這曲水流觞宴沒了你這位大雍第一才女可不行。”

梁向影看向她的眼神幾欲噴火,她知道是商嫦動了手腳,卻看不穿她的手法。

梁向影再次入席,這回可真是如坐針氈,果不其然,木盤再一次停在了她的面前。

梁向影狠狠看向商嫦,商嫦挑釁地笑了下。

“你……”梁向影氣急攻心,一口氣沒提上來,竟真的暈了過去!

看戲的月楹趕緊往下跑,雪天路滑,她有些急躁,沒注意腳下。

她腳底一個打滑,臀部正準備與地面來個親密接觸時,腰間多了一只溫熱的手。

“走路當心。”

熟悉的檀香味又圍住了她,月楹回頭看了一眼,“多謝世子爺。”随即飛奔下去看病人,把過脈才安心。

梁向影年輕,氣血逆亂對她來說只是休息幾天的事情,不是什麽大毛病。

月楹雖氣憤梁向影的歹毒,但罪不至死。

蕭汐問,“她沒事吧?”

“沒事,休息幾日便好了。”

商胥之慢慢走過來,蕭汐看着被擡走的梁向影,倏然問道,“胥之哥哥會不會覺得我太過分。”

商胥之坦然道,“她不仁在先,你不過以直報怨,若你真咽下了這口氣,反而不像你了。”

蕭汐聞言,止不住的竊喜。

蕭汐還想再說什麽,蕭沂面無表情地從他們倆中間穿過,并留下一句,“回府。”

蕭汐不悅地撅着嘴,回身戀戀不舍地看了商胥之一眼。

月楹莞爾,冷靜如蕭沂看見別人家的豬拱自己家的小白菜,也還是不能免俗啊。

也只有蕭汐還傻乎乎地以為自己将少女心思掩藏的很好。

梁向影這一暈,這宴會也沒辦法正常繼續了,葉夫人只好提前結束。

來赴宴府賓客們也都心照不宣,梁向影有幾分本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今天這一場鬧劇也夠了。

今日只是開始,梁向影這個大雍第一才女沽名釣譽之事,想必不久就能家喻戶曉。

月楹忽然有點同情她,這般要面子的人,醒來發現自己成了茶餘飯後的談資,怕不是會再暈一次。

寒風陣陣,雪花飄揚。

明露剛從外面回來,随意撣了撣身上的雪花,“不知要下幾日,路上濕滑得很,月楹,你出門時記得小心些,我走到廊下時,差點就摔了一跤。”

月楹拿着棋譜,猛地回憶起那日蕭沂托了她一把的場景,當時要不是她,自己肯定摔得很慘。

這樣想想,他要她抄棋譜,似乎也沒那麽讨厭了。

明露抱着護手上了炕,“世子罰你抄書罰上瘾了不成,前幾日是醫術,今兒改棋譜了?”

月楹舉着木尺,無奈道,“誰知道世子怎麽想的。”蕭沂的要求是要一模一樣,她最近畫棋盤格都畫吐了,都沒有時間去勾起王妃的注意。

也不知道蕭沂什麽時候來考校她的棋藝,她屆時要表現到什麽程度,太蠢會不會被罵,太聰明會不會引起懷疑。

她只想做個普通的丫鬟,怎麽就這麽難?

月楹抒發了一通感想後準備擺爛,暫時歇一天,蕭沂也不會像個語文老師那般天天抽查抄寫作業吧,随即将筆一丢,抓起旁邊的酸杏幹吃了起來。

明露也拿出自己偷偷屯的果幹,“對嘛,成日了抄書,我看你遲早要變成書呆子。”

明露開始和她說起今天遇到的八卦來,“白二小姐呀……就站在那臘梅樹後面,她以為我沒看見呢……她既想打聽世子的喜好,我便遂了她的意,說世子喜歡纖細美人。”

白婧瑤說不上胖,但也絕不是纖細美人,白婧璇興許更接近一些。

月楹塞了一個杏幹在嘴裏,“姐姐這麽說了,她不會真去減重吧?”

明露道,“那誰知道,又不是我叫她去減重的,我也沒當着她的面說呀。”

月楹抿嘴笑,不愧是做了多年大丫鬟的,有本事坑人于無形。

接下來幾日明露打聽了一番,送去白婧瑤院子裏的食物好幾日都是原封不動送回來的。

減重最立竿見影的法子就是節食了。

月楹擔憂道,“她這樣一直不吃飯,身子撐得住嗎?”

明露道,“那也是她自找的,她的身子自己都不當回事。別想太多,她也不是傻的,不會把自己生生餓死的。”

餓死是不會,但餓暈還是很容易的。

這日白婧瑤白婧璇又卡着點在去給睿王妃請安,月楹跟着蕭沂出來,打眼就看見了面前精心裝扮過的白婧瑤。

大雪的天氣,她只穿一件純白留仙裙,單薄的身子還确實有幾分嬌弱美人的模樣。

白婧瑤鼻頭凍得通紅,忍住想要發顫的聲音,嬌嬌地叫了聲,“世子表哥。”

蕭沂淡淡應了聲,“嗯。”

眼神都沒有多給她一個,白婧瑤不可置信,她明明就是按照世子表哥喜歡的模樣來打扮的呀,難道還不夠瘦?

“世子表哥……”白婧瑤往前追了幾步,忽覺眼前一黑,直直往前倒去。

月楹像是準備好了般,迅速轉身扶住,她抱住人時,只覺一股寒氣入體。

她就知道這姑娘要倒,零下的溫度,又好幾天沒吃飯,純純作死!

白婧璇也跑過來,驚呼道,“二姐,你這是怎麽了!”

月楹擡眸看了她一眼,如果不是方才白婧瑤倒下來時,看見她往後退了半步,她興許還會相信白婧璇的關心的真的。

人暈倒在他面前,蕭沂即便再不願意搭理白家人,也得問問,“她怎麽了?”

月楹摸上白婧瑤的脈,“氣血兩虧,心血不足,汗失固攝,清宮失充。”

“樂珍,你家主子多久沒吃飯了?”月楹問。

樂珍是白婧瑤的丫鬟,也是當初與月楹是同一個牙行裏出來的人,她指甲扣着手,“姑娘她……她已經兩日沒吃飯了。”

月楹瞥她一眼,目光銳利,“說實話,她這個脈象,怎麽可能才餓了兩天,至少有五天沒有好好吃飯。”

樂珍縮了縮身子,“仔細算,應該是……七天。”

七天!還是這麽低的溫度,月楹實在搞不懂,這姑娘勾引蕭沂也太拼了吧!

白婧璇訝然,“這,怎會這樣,二姐為何餓了這許久,難不成是廚房怠慢?”

蕭沂出聲,“燕風,去廚房問問是清楚。”

月楹從懷裏掏出油紙包,松子糖甜膩的氣息飄散出來,她喂了兩顆給白婧瑤,又叫樂珍幫忙将人扶穩。

月楹又用金針刺了白婧瑤的幾個穴位,白婧璇又湊過來問,“月楹姑娘,我二姐什麽時候能醒啊,她沒事吧?”

“白四小姐既然這麽關心你姐姐,煩請過來搭把手。”

白婧璇臉上有一瞬的僵硬,當着蕭沂的面她又不能自打嘴巴,頓了頓還是去扶了把白婧瑤。

月楹繼續行針,神色認真,一絲不茍,下手又快又準,似乎這動作她已經做了千百遍。

蕭沂目光漸漸幽深。

白婧瑤悠悠轉醒,神志還有些混沌,嘴裏甜膩得厲害,“我……這是怎麽了?”

樂珍小聲地貼着她的耳朵道,“姑娘,你餓暈了。”

一聽餓暈兩個字,白婧瑤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騰得一下坐起來,“我沒事了。”

白婧璇高聲道,“二姐,你怎麽就餓暈了,廚房那群人真是可惡,竟敢怠慢你!”

白婧瑤恨不能堵住她的嘴,她這個妹妹向來不聰明,餓暈這事不光彩,偏她還這麽大聲。

蕭沂适時道,“廚房的人若真懈怠了你,我自會為你做主,睿王府不至于連個姑娘也養不起。”

“不不不,世子表哥你誤會了,非是廚房不好,是我自己吃不下。”這話顯然漏洞百出,一頓兩頓吃不下是正常,連續七天不吃,再沒有常識的人也該知道請大夫。

白婧璇道,“這怎麽可能是誤會,二姐你都暈倒了,切不要包庇小人啊,世子在這裏,他會為姐姐做主的。”

“你閉嘴!”白婧瑤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白婧璇被兇了,一臉無措,“二姐,我說錯什麽了嗎?”

白婧瑤深吸一口氣,“沒有,只是确實是誤會而已。”

她話音剛落,燕風便帶着李婆子到了。李婆子是掌管整個大廚房的掌事,也是王府的老人。

她龐大腰圓,看上去并不怎麽好相處,又是個火爆脾氣,站在蕭沂面前都嚎開了,“世子,這冤枉老奴是萬萬受不得的,這半月來送去白二小姐住住所的飯食也不知怎麽回事,總是沒動多少。廚房的人還當飯食不合白二小姐的口味,變着花樣給做菜。怎麽就成我們大廚房苛待人了?”

李婆子嗓門大,驚動了蒺藜院裏的人,睿王妃打發人出來看。

衆人移步內堂,睿王妃看見一臉虛弱的白婧瑤沉着臉聽完了事情始末。

李婆子站得筆直,“老奴說的事情樁樁件件皆有證人!”

睿王妃問,“婧瑤,為何不吃飯?”

白婧瑤緊握着椅子上的扶手,慌張地轉着眼珠,“姑母……我,我只是嫌自己體态豐腴,想……減重。”

她聲如細蚊,垂着頭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睿王妃想着白婧瑤不會無緣無故減重,她看向兒子。

蕭沂接受到母親的眼神詢問,輕搖了搖頭,他是真不知道怎麽回事。

睿王妃思忖道,“李媽媽,睿王府不會随意冤枉下人,婧瑤也承認了是她自己的原因,你先退下吧。”

李婆子沒好氣地瞪了白婧瑤一眼,她是知道當年白家的手段的,腆這臉來投奔睿王府還敢冤枉她。

李婆子心裏憋了一口氣,回到大廚房吩咐了底下人,“白二小姐正在減重,以後魚啊肉啊都別送了。”

此時的白婧瑤還不知她接下來的夥食已經變了,她誠懇地向睿王妃與蕭沂道歉,“是我思慮不周,怪不得旁人。以後我會好好吃飯的。”餓了這些日子,她快堅持不住了,蕭沂見着她也沒什麽反應,也是時候換條路走一走了。

白婧瑤想站起來行個大禮,眼前又是熟悉的黑暗,月楹眼疾手快按了下她手上穴位,“姑娘起身慢着些。”

“多謝月楹姑娘。”白婧瑤對救了自己的月楹還是很感激的。

“你們都回自己的院子吧。”睿王妃開始下逐客令,又告誡白婧瑤,“養好你的身子。”

白婧瑤怯怯地應聲,在快要出門時,轉身問,“月楹姑娘,我身子再又不适,可以去浮槎院尋你嗎?”

月楹暗嘆,還真是賊心不死!

她恭敬道,“姑娘您是主子,合該奴婢上門才是,您若真的身體不适,讓樂珍來浮槎院喊人就行。”

話說得滴水不漏,白婧瑤算盤落空,一臉失望地離開。

“你還會醫術?”睿王妃上下端詳着月楹。

咦?她這算成功引起王妃的注意了嗎?

月楹連忙道,“是奴婢幼時學過醫,時常幫着教奴婢醫術的那位大夫照看老人或者是懷孕的婦人。進府後又承蒙世子照顧,贈奴婢醫書。”

蕭沂眉頭一跳。

睿王妃來了興趣,“你還照看過孕婦?”

“是呢,村子裏窮,懷孕的婦人又多,奴婢懂得些醫術,大家都樂意來尋,一來二去,照看的人還不少。”月楹絞盡腦汁,盡量說得更吸引人一些。“孕婦初期會出現害喜,食欲不振,頭暈,倦怠等症狀,都可以通過針灸緩解。”

睿王妃還真咨詢起了問題,“你方才說的症狀,還有可能在是因為別的病引起嗎?”

月楹道,“世上病症萬千,相似的症狀多如牛毛,譬如傷寒也可表現出這些症狀,具體如何只有把脈才清楚。”

蕭沂插話問。“娘是身子不舒服嗎?怎麽不宣太醫?”

睿王妃擺手道,“不是我,是你爹。”

蕭沂驚訝,“爹?”

睿王妃道,“也不知怎麽回事,最近這些日子啊,他沒來由得想吐,也吃不下東西,還總困倦得厲害。我想着,這症狀不是與我害喜時很像嘛,但他一個男人,又不能是因為這個。我讓他宣太醫來看看,他死活不肯,說什麽大男人沒病看什麽大夫。”

蕭沂更加不解了,他這幾日見到父親,父親都是面色紅潤,容光煥發,怎麽也不像個病人。

“有可能的。”月楹聽完了描述如是說,男性出現妊娠反應不是不可能,醫學上叫做妊娠伴随綜合征,造成這病大概率是因為心理因素。

睿王妃好整以暇,“怎麽說?”

月楹整理了一下思緒,“這種病并不罕見,不過多數發生在第一個孩子還未出生的父親身上。将為人父的喜悅與等待孩子出生的焦慮交織,便會感妻子所感,出現害喜的症狀。”

“可我這也不是第一胎呀。”

月楹繼續道,“奴婢猜測,可能是因為您的年紀。”睿王妃當初生蕭沂時就已經滿二十,今年年近四十,放在現代也算大齡産婦了,這個年歲生産大人和孩子都很危險,尤其是在古代這個醫療條件不好的地方。

睿王妃想起了聽說過的兩起大齡生産的事故,一婦人四十産子,孩子生下來兩天就夭折,另一件是也是大齡産子,大人孩子都沒保住。能傳到她耳朵裏的,多數都是勳貴之家的事情,即便有太醫保駕護航,還是不能保證萬無一失。

蕭沂品出了味,“爹他是……擔心您。”

睿王妃眼眶發熱,嘴上還是不饒人,“現在知道擔心了,纏着我胡鬧時怎不知收斂一些。”

月楹睜大眼,這也是她能聽的?

蕭沂輕咳了一聲。

睿王妃也察覺了在孩子面前說這個不太合适,斂了神色,“我進來晚間睡不好,可有法子安眠?”

月楹福了福身,“能否許奴婢為王妃把脈?”

睿王妃從衣袖中伸出手,露出一截凝白的手腕,“來。”

月楹按住她脈門,“懷孕之人體溫本就比常人高一些,睡不好也是常有的事,您身子沒什麽其他的問題,若真睡眠有礙,點些安神香助眠即可。”

睿王妃看向她,“非要用香嗎?”

月楹感覺到了她對香料的一種抗拒,難道是怕有人在香料上動手腳?

“也不是,針灸一樣可以,或是吃點清涼解暑的東西,如蒲公英,金銀花泡水皆可。”

睿王妃點點頭,笑着對蕭沂道,“你這丫鬟,倒是有幾分本事,放在你院子裏埋沒了呀。”

月楹眼睛亮起來,她這是要成功了嗎?

蕭沂當頭一盆冷水,“她哪會什麽高深醫術,不過皮毛而已。”皮毛兩個字放重了聲音。

竟然拿她說過的話來堵她!月楹不悅地抿起唇。

睿王妃笑而不語,蕭沂的性格她最了解,若月楹真只會皮毛醫術,方才她要她把脈時,蕭沂便會出言阻止。看這情況,莫非是舍不得這丫鬟?

睿王妃審視了月楹好一會兒,沒看出什麽異樣來。

回浮槎院的路上,月楹忿忿不平地踢着路上的雪。

蕭沂感受到了身後的動靜,驀地出聲,“月楹想留在蒺藜院?”

“當然……不是,世子對奴婢這麽好,奴婢怎麽舍得離開您。”她要敢說一句想,估計活不過明天早上。

蕭沂閑庭信步,“是嗎?平日裏也沒見你這麽多話。”

月楹猶豫一瞬道,“王妃和善長得又美,一時話多了些……”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話了,忙閉上嘴。

今日無風,雪依舊很大,蕭沂緩緩轉過頭,雪花輕飄飄地落在他的肩上,發間,嗓音帶着點不易察覺的輕佻,“哦~原來是我不夠和善,也不夠……”

“不,您最好看,您很好看,您琨玉秋霜,仙人之姿。”月楹睜大眼睛,努力想讓他看見她眼裏的真誠。

蕭沂偏愛月白,今日穿的也是月白,站在雪地裏的他濃眉秀目,清淡疏朗,任誰看了都說不出一個醜字。

蕭沂輕笑出聲,似是很滿意她的回答,繼續往院子裏走去。

月楹輕撫胸口,能不能少問她一些送命題,幸好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浮槎院裏,月楹以為自己能回房歇息了,蕭沂卻把她叫去了書房。

蕭沂坐在棋盤面前,“學了這麽些日子,也該檢驗下成果了。”

也才不到半個月天!

月楹走過去,看見他在棋盤上擺了兩個死活題,蕭沂做了個請的手勢,“解。”

還真教圍棋入門啊,死活題在初期時她不知解了多少。月楹剛想落子,猛然想起要藏拙。

滿級大佬屠殺新手村這種事,雖然很爽,但後果是蕭沂無窮無盡的懷疑,她掂量了下,還是覺得不劃算。

月楹默默坐下,做出苦思冥想的樣子。

“這幾個題還需要想那麽長時間嗎?你這些日子都學了些什麽?”

莫名有種回到了小時候被爺爺訓的日子,月楹不再耽擱,迅速落子。

蕭沂道,“還算有救。”

月楹咬牙。

蕭沂一連給她出了三十幾道死活題,幾乎每次都是等蕭沂耐心告罄時,她立馬做出來。

蕭沂按了按太陽穴,這丫頭就是故意在整他。

月楹又解完三道,偏頭看他,故作懵懂,“世子,這樣對嗎?”

“對的。可以了,今日就到這兒吧,五日後再來。”蕭沂也浪費時間了,他已經确定這丫頭一定會棋術,這些死活題對她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奴婢告退。”月楹想如果以後的考校都是這個程度的題的話,那還挺不錯。

蕭沂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着棋盤,問燕風,“看出什麽來了?”

燕風看完了全程,“月楹姑娘下棋的水平應該不止這樣。”

“還有呢?”

燕風想了想,“還有嗎?”就看見您一直露出無奈的表情了。

蕭沂丢給他一個眼刀。

“屬下無能。月楹姑娘的身世,屬下已經查過數次,甚至連當年接生她的穩婆都找來了,能查到的東西都查了一遍,确實沒什麽問題。”燕風知道蕭沂一直對這事耿耿于懷,派去江南的兄弟都開始向他打聽主子最近到底怎麽了。

其實破綻也不是沒有,原身是家中獨女,父母疼愛教導她讀書寫字,但也只是略識得幾個字而已,鄉下人不懂這個,知道月楹會寫字便說成了精通文墨,陰差陽錯倒是沒有露餡。

“還用你說?”因蒸餾裝置一事,他又讓人去了一趟江南,結果還是一樣。每一次他快要對她打消懷疑時,她總會露出新的破綻,再這樣下去,他都要懷疑這丫頭是不是故意在整他。

燕風道,“接生月楹姑娘的穩婆道,月楹姑娘耳後和左胸前各有一顆紅痣,您要不……驗證一下?”

蕭沂:“想進昭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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