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路邊的人不要順便亂撿……

“又鼓搗什麽呢, 怎麽有草腥味?”明露經過,聞見一股不同于往常的味道。

月楹道,“給喜寶那丫頭做的蘆荟膏。”喜寶這丫頭不知為何,一如冬冷風一吹小臉就通紅, 到了溫度稍高的室內臉色也不會恢複反而更紅, 并且發癢。

一發癢喜寶就忍不住去抓, 好好一張臉蛋遲早被她抓花。月楹給她看過了,是皮膚有些敏感, 俗稱季節性皮膚過敏。

月楹把做好的藥罐裝,便準備去滿庭閣。

明露提醒道, “外頭冷, 記得披個鬥篷。”

“知道。”月楹将自己裹嚴實才出門。

滿庭閣裏,商嫦與蕭汐正圍坐着說話,“聽聞五皇子要與南興侯府那位定親了, 五皇子進宮求了一趟陛下, 陛下本不同意,但後來還是允了, 你猜猜為何?”

蕭汐是來聽八卦的,不是來做題的,遙着她的手臂道, “快說快說!”

商嫦賣關子之際, 月楹進來了。

“小郡主,商姑娘安好。”月楹屈身行禮。

蕭汐看見她,“給喜寶送藥的吧,她在後頭,她那兩個臉蛋啊,紅得活像猴屁股, 你若再不來啊,她可就沒臉見人了!”

月楹笑道,“她年紀小,怕羞。”說着就進了裏間,說是裏間,其實也只隔了一道屏風,外面說什麽都聽得一清二楚。

商嫦繼續道,“你知道七年前呂相家的孫女在上元夜走丢之事吧?”

“滿京城都知道的事情。”

呂相對褚顏如此疼愛,未必沒有這個因素在,丢了親孫女,所以更加寵愛外孫女,求得一些安慰。

“倘若呂家的親孫女找到了呢?”商嫦抓了把南瓜子在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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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汐道,“不會吧,都找了七年了,就這麽巧在五皇子與褚顏定親的節骨眼就找到了?”

商嫦嗑了個南瓜子,“就這麽巧,而且人還是九皇子找到的。”

這就很微妙,五皇子娶褚顏不過是沖着呂相的支持,若呂家的這位親孫女找到了,情況便又不同。失而複得呂家必定更加珍惜這位小孫女,如果誰娶了她,呂相定會幫扶,倘使這個恰好是九皇子。

屆時親孫女與外孫女,呂相會幫誰呢?

蕭汐沉吟,“我記得呂家的那位走失時不過三歲,今年也應當只有十歲吧?”

“年歲小怕什麽,先定親不就是了。”

蕭汐撐着下巴,“你說陛下知道這事嗎?”

商嫦道,“祖父說陛下本不同意,等了兩天就松口了。”

蕭汐笑起來,“這是讓五皇子吃了個啞巴虧呀!”

聖旨是他自己求的,再反悔可不成,蕭澈的正妃之位注定是褚顏的。

商嫦數着手裏的南瓜子,“你說現在誰最氣呢?”

蕭汐試探道,“梁向影?”

兩人對視一眼,都笑起來。

梁向影真心喜歡的是蕭澈,蕭汐也是無意中知道的。葉黎到底是她兒時好友,她見不得葉黎被如此欺騙,告訴了他真相。

誰知葉黎這個木頭腦袋竟說她憑空污蔑,蕭汐說什麽也要讓梁向影把真實面目暴露出來,是以結仇,連梁向影也誤會了她喜歡的是葉黎。

後來與梁向影的争鬥與葉黎的關系已經不大了,純粹是她看不過眼梁向影的做派。

梁向影此次受了那麽大的委屈将正妻之位讓了出去,如今卻被告知,她做的犧牲都可能是徒勞,那臉色一定很好看。

月楹早就給喜寶塗完了臉,只是蕭汐與商嫦讨論的事情,讓她不好立時出去。

黨争就是這麽殘酷,閨閣女兒家,都是工具。

睿王府書房內,燕風恭敬遞上一只玉簪,“屬下在馬車裏撿到的,不知是誰的?”蕭沂專用的馬車坐過的女子也就那幾個,并不難猜主人是誰。

蕭沂伸手接過,玉簪玉質溫潤,狀似竹節,他将玉簪收攏在掌心,垂眸道,“你繼續說。”

“陛下到底還是更喜歡九皇子一些。”燕風道。

蕭沂正在打譜,“何以見得?”

“他得知了呂家孫女被找到的事情,還給五皇子賜婚,這不是證明嗎?”呂家孫女被找到的消息還是他們查到的,蕭浴将這件事瞞得很好,若非把人送進京來時露了行藏,連他們也要被蒙蔽。

蕭沂微笑,“蕭澈失了條臂膀有些着急了,他要娶褚顏,誰不知道他打的是什麽主意。這不是明晃晃地對陛下說,他肖想帝位已久嗎?陛下喜歡有野心的皇子,但不喜歡把野心寫在臉上的。賜婚,不過小懲大誡。”

皇帝若真偏愛誰,早就立那人為太子了,東宮之位空懸,根本原因是皇帝對這兩位皇子都不是很滿意。蕭澈急功近利,蕭浴自作聰明。

“人到哪兒了?”

燕風輕皺起眉,面露難色,“淩風失去消息已經整整兩日了。”

“什麽!”

——

月楹背着藥簍,提着小鋤頭,上山采藥。冰天雪地的,找藥更加困難。

她那日留下的一兩銀子已經花銷殆盡,那漢子實在可憐,他妻子帶着還在喂奶的孩子借遍了周圍。

月楹于心不忍,想着幫幫他們,秋晖堂收藥材,藥材可以抵一部分銀錢。

“什麽味道?”

月楹皺起眉,這條路她之前走過一遍,沒發現什麽特別的東西,她往氣味散發的地方走了幾步。

是血腥味!

難不成是什麽野獸受了傷?

月楹挪着步子,握緊了手中的鋤頭。

她看見前面有個茅草堆,茅草堆上有什麽東西,黑乎乎的一大團,看不清模樣。

她放緩呼吸,在湊近了些。

那黑乎乎的東西忽然動了,茅草滑落下來幾根。

月楹看清了,那是個人!

還是個受了重傷的人。

月楹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還有氣!

月楹道,“在外面凍了一宿,竟然沒死,命真大。”也多虧這些茅草了,替他禦了些寒。

月楹以金針護住他的心脈,确定他短時間內不會有事,環顧四周,根據這山坡上的痕跡不難發現這人是從這裏滾落下來的。

月楹循着痕跡往坡上走,一上坡,鋪面而來的是讓人幾欲作嘔的更濃重的血腥味。

林中橫七豎八地趟了數位黑衣人,屍體上都是刀傷,而那人身邊正好有一把長刀。這些人應該就是剛才那個男人殺的。

江湖人?月楹猜測着。

月楹找尋了一下屍體身上,并沒有能證明身份的東西,只好放棄。這種事情報官也沒用,反而會給她招來無盡的麻煩。

月楹将人帶回了竹屋,竹屋是鄒吏借她暫住的,基本用具一切都有,她積攢的一些家當也放在了這裏,在這山腳下。

雖然無數前輩的經驗告訴她,路邊的人不要亂撿,但見死不救,她做不到。

她始終覺得,自己能穿越到古代再活上一遭,與前世治病救人脫不了幹系,就當給自己積德。

月楹利落地剪去這人的衣服,腹部的傷口從左肋一直延伸到了腰間,皮肉猙獰地翻起。唯一慶幸的是外間溫度低,然他的傷口不再流血。肩上,手臂上,甚至腳下都有傷痕,更別提還有數不清的舊傷。

殺手?護衛?镖師?無論何種身份,多半是與人結仇,遭到追殺。

治好了人得讓他趕緊走,她怕麻煩。

月楹給他的傷口做了消毒,縫合,上藥,包紮。又從藥簍裏揀了幾株藥草,還沒換成銀子倒要先進他的口了。

月楹煮好了藥,灌藥的時候卻遇到了麻煩。這人深度昏迷,根本張不開嘴。

她端着藥碗,莫名想起從前看過的影視劇裏的經典場面,男女主嘴對嘴喂藥。

憑心而論,這男人的長相還不錯,五官端正,在大街上也是一眼能看見的人。

但她日日對着蕭沂那張臉,再看這位,确有些不夠看了。

灌藥的法子多的是,沒必要選哪一種。月楹果斷找了根筷子來,在他唇齒間尋了個空檔,以後槽牙為支點,撬開了他的嘴,直接灌了下去。

要說這人身體素質确實不錯,才過了不久,他的脈象就有了好轉,只是失血過多,還太虛弱。

月楹糾結了一會兒,又給他喂了一顆丸藥,這是她新研制的補血丹,裏面的藥材可不便宜。

“要不是為了救人……”月楹有些肉疼,忽然摸到了他身上的錢袋。

月楹自言自語道,“救了人,拿些報酬不過分吧?”

月楹打開錢袋,裏面總共有五六兩碎銀子和一塊令牌。

令牌背面有只奇怪的鳥,鳥眼睛是用藍色琉璃鑲嵌的。月楹掂量了下這塊令牌,比一般鐵制品要重,看不出是什麽材質的。

“怎麽有些眼熟?”月楹滿腹疑問,她怎麽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個圖案,是在王府見過嗎?

月楹将銀子和令牌都塞進了自己兜,打算拿這令牌問問明露,打聽下這個男人身份,若真是什麽危險人物,趕緊遠離些。

服下補血丹,男人的臉色看起來好轉了不少,接近傍晚的時候,男人終于有了動靜。

淩風只覺自己被一片混沌包裹,被無盡的黑暗吞噬,他被困在一個地方,又冷又餓又渴,嗓子疼得厲害。

倏然間,幹疼的嗓子淌過一陣溫熱,是水!有人在給他喂水!

淩風意識漸漸回籠,掙紮着睜開了眼睛。

“呦,醒了。”月楹驚訝于他驚人的恢複能力,即便有她的補血丹,旁人受了這麽嚴重的傷,定要昏迷上一兩日的。

淩風張了張嘴想開口說話,卻發現渾身沒有一點力氣。

月楹看出了他的意圖,“你現在還很虛弱,最好別說話。想知道什麽,我都會告訴你的。”

月楹清了清嗓子,“我叫月楹,是個大夫,今日上山采藥時遇見了你,我知道你是與人打鬥受了傷,那裏的痕跡我替你清除了。現在這裏很安全,你不必擔心。至于你什麽身份,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聽懂眨兩下眼睛。”

淩風眨了眨眼,原來是個醫女,自己也算是命大被凍了一夜沒死又遇上了好心人。

月楹道,“這段時間你可以在這裏養傷,但是要付銀子,你錢袋裏的銀子已經抵了醫藥費,還有些不夠。”一粒補血丹至少能賣十兩銀子。

淩風看向她,既然看見了銀子,想必也看見了令牌,這姑娘知道他是飛羽衛怎的一點反應都沒有?尋常百姓見了飛羽衛不是退避三舍就是戰戰兢兢。

“把藥喝了。”月楹問,“能自己喝藥吧?”她已經習慣性地拿起了竹筷。

淩風瞥了一眼筷子,又望見地下還有幾根折斷的筷子屍體,他瞬間了然,怪不得總覺得後槽牙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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