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被下毒又欠錢

蕭沂身形颀長, 外罩一件雪白狐裘,狐裘上還有未化的雪花。

“不知我這丫鬟做錯了何事,惹得二嬸這般不快?”蕭沂語氣平和。

寇氏道,“你的丫鬟, 偷了我的金簪。”

蕭沂瞥了月楹一眼, “可有證據?”

寇氏頓了頓, 指向那帶鎖的木箱,“她一直不肯打開木箱, 必有蹊跷。”

蕭沂閑适地坐下來,把玩起了腰間玉佩, “那就是說, 二嬸沒有證據。”

寇氏不悅地皺起眉,“只要打開了木箱,證據自會有的。”

蕭沂笑起來, “倘若沒有呢?”

“沒有……沒有那便不是她偷的。”寇氏腦子裏壓根沒有這個選項。

蕭沂漫不經心摘下玉佩, “月楹,過來。”

月楹不知蕭沂喚她為何, 乖乖走到他身邊,“世子有什麽吩咐?”

“賞你。”蕭沂将玉佩輕輕抛給她。

月楹穩穩接住,深吸了一口氣, 這翡翠玉佩是能仍的嗎?她沒接住掉在地上怎麽辦!

這一個玉佩, 贖身的銀子和開醫館的錢都有了。

月楹手裏的這塊玉佩通體冰透,是一塊高冰種的翡翠,還飄着雪花棉,雕刻這塊翡翠的人更是名家,總得來說,價值不菲。

寇氏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 蕭沂此舉,無疑是在打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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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金簪再貴重,比起這塊玉佩是不夠看的,俗話說黃金有價玉無價。

蕭沂的意思便是,他都能把這麽貴重的玉佩賞給下人,他的丫鬟又怎會去貪圖她的金簪。

寇氏面上無光,鐵了心要月楹打開箱子,即便裏頭不是金簪,也定是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否則這丫鬟不會這麽緊張,她丟了臉,別人也別想好過!

月楹瞟了眼蕭沂,那件衣服沾了血跡的地方都被她剪掉了,如今只是一件殘破的衣服而已,給大家看倒是沒什麽,就是怕蕭沂責罰。

如今箭在弦上,月楹捏着鑰匙走到了木箱前。

水儀走過來,“你若有不便之處,我可代勞。”

月楹側頭,“不必,我自己來。”說着便打開了箱子。

寇氏伸着脖子看,一臉急切,哪裏還有個官家太太的端莊樣。

箱子裏靜靜地躺着一件衣服。

月楹将衣服拿出來,為表示裏面沒有夾帶,抖開,展示在衆人面前。

蕭沂目光掃過那件眼熟的衣服,眸光閃了閃。

“二夫人可看清了,可有你的金簪?”月楹語氣平淡。

聽在寇氏耳裏,卻顯得極其刺耳,“一件破衣服而已,你如此緊張作甚。”

“這衣服是世子說了要丢棄的,奴婢瞧着除了肩膀上有破損,縫補一番還是能穿的,便沒舍得扔,只是到底違抗了世子的命令。”

她的解釋合情合理。

寇氏鬧了老半天,小偷沒抓到,自讨了一番沒趣,本是來瀉火的,結果适得其反,裝了一肚子氣回去。

寇氏走得心不甘情不願。

蕭沂站起身,看向月楹,“跟我過來。”

月楹抱着衣服,暗叫不好,他肯定生氣了,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蕭沂回屋,“你解釋解釋,這件衣服,為何還會在府中?”

月楹怯怯擡眼,“這……奴婢從前沒有處理過這些事,不知該如何。”

“燒了,或是挖個坑埋了,亦或是帶出府,法子多的是。”

月楹當然知道有很多辦法,但最致命的一點是,她……忘了。

“奴婢知罪。”

蕭沂看她認錯爽快,驀地道,“你不會是将衣服鎖進櫃子,然後忘了吧?”

月楹猛地擡頭,下意識否認,“當然……不是。”

蕭沂被她氣笑,還真是忘了。

“奴婢馬上處理了這件衣服!”月楹忙着将功補過。

蕭沂把她喊住,眉眼帶笑道,“別扔了,這衣服與你有緣,便由你将它補好。”

“啊?”月楹訝然,“世子要不換個人,奴婢不善于針線。”

要她紮針行,拿繡花針,還是饒了她罷。

蕭沂挑了挑眉,“是嗎?那更好,正好磨煉一下繡活。”

月楹:“……奴婢……遵命。”

蕭沂看見她鼓起的腮幫子,明晃晃地訴說着她的不滿,不自覺笑起來,這丫頭時而精明得可怕,時而又蠢得有點……可愛。

“等等。”

月楹轉身,“世子還有吩咐?”

蕭沂朗聲道,“玉佩留下。”

“不是賞奴婢了嗎?”月楹最後掙紮了下。

“你想得美。”

月楹:“……”小氣!

月楹抱着衣服回屋,朝明露撒嬌道,“明露姐姐,你要幫我……”

“怎麽了,怎麽了?”明露關心。

月楹道,“世子要我把衣服縫補好,可我的手藝,你也知道。”

明露也無奈,“我若幫你,世子一眼便能瞧出來。”

明露從櫃子上拿了一本繡花的紋樣圖集,“你找找裏面有沒有你能繡的。”

她翻找了一圈,難度系數對她來說都太高,又翻過一頁,她的目光停住,嘴角漾起笑。

月楹想,這件衣服蕭沂應該不打算穿出門了吧,繡上去違和又怎樣,左右他只說縫補好,沒說要好看。

月楹打定主意,找明露借了針線,開始動手。

縫補衣服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蕭沂不催,月楹也不主動提。

這幾日已不下雪了,開始化雪,是最冷的時候。

明露把自己裹嚴嚴實實,“隔壁今兒天又鬧起來了?”

“金簪的事情。還沒完?”

明露笑了下,“且有的鬧呢。”

那日寇氏回去,将阖府上下全搜了一遍,她在王府丢了醜,氣憤上頭,放言道找不到金簪就讓全府下人都捱板子。

有個小厮實在頂不住壓力,全都招了。

原來是蕭汾去青樓沒了銀子,他近日花銀子太快,連一向心疼他的老王妃都不肯給錢,蕭汾便動了歪心思,偷他娘的首飾。

他還特地挑的是不起眼的小件,沒想到那支金簪那麽重要。

小厮是蕭沂的貼身侍從,親眼見到蕭汾将東西當了。

寇氏簡直要氣死,查來查去,竟是家賊!

寇氏下了死力氣教訓蕭汾,蕭汾慣會賣乖,一路往老王爺老王妃院子裏跑。那場面可好看了!

月楹笑道,“左右這火燒不到咱身上。”

“說的是。”屋外太冷,明露扛不住,呼出的水汽都變白,不一會兒進屋了。

月楹低頭掃這門前的積雪,屋裏久坐不利于健康,還是得多動一動。

“铮——”從她懷裏,突然掉落出一個東西。

月楹定睛一看,是那男人的令牌,這掉落的聲音好奇怪,也不知是什麽材質。

月楹正想彎腰去撿,有一只大手卻比她更快。

“這東西怎麽會在月楹姑娘這裏?”燕風臉色微變。

這是飛羽衛的令牌,而且是飛鹄令,只有四塊,乘風與夏風都不可能出現在京城,他的在自己身上,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淩風了。

月楹面不改色,“撿的。”

燕風有些激動,“哪裏撿的,撿時附近還有什麽人?”

月楹看他神情,确信燕風認識這塊令牌,那個男人,燕風也認識嗎?與燕風會是什麽關系,是敵是友。

月楹踟蹰要不要說實話,“這……很重要嗎?”

“當然!”淩風失去消息多日,他不回來,證人也不知下落,耽誤了事情還是次要,燕風需要确定他是否安全。

“還請月楹姑娘告知。”

月楹緊握着掃把,“我能問問,這令牌的主人,是什麽人嗎?”

燕風一頓,淩風的身份不是秘密,秘密的是他自己的身份,但這要不要告訴月楹,就不是他能決定的了。

燕風把月楹帶到了蕭沂面前。

蕭沂盯着桌上的飛鹄令許久,“上面有血跡,他受傷了?”

月楹答道,“是,受了很嚴重的傷。”

“你救了他。”蕭沂擡眸看向她,語氣是肯定。

月楹觀蕭沂的反應,似乎并沒有對她救的那人有敵意,便簡略說了說救人的事情。

“他應該是被人追殺,我在樹林裏發現了許多黑衣人的屍體,林中有纏鬥的痕跡,他失血過多又凍了一夜。許是命不該絕,讓我遇上了。”

蕭沂拿着令牌,“救個來歷不明的人,你膽子倒是大。”

月楹仰起頭,“奴婢也害怕,只是不好見死不救。”

蕭沂指尖摩挲着令牌,玄鐵觸感冰涼,她總有這麽多莫名其妙的善心,是醫術看多的後遺症嗎?

“他在哪?”

“城郊山上的竹屋裏。”

“帶路。”

月楹應聲,随即幾人套車出門。

馬車上,月楹猶豫再三還是問了,“世子,那人是誰,是王府的人嗎?”

蕭沂道,“我的屬下。”

他的屬下。這話就有些微妙了,按理來說他的屬下也是王府的人,但蕭沂卻跳過了這個問題。

月楹之前一直懷疑蕭沂還有別的身份,現下有些确定了。不過這些不關她的事,她只要知道那人對蕭沂沒有威脅就行。

燕風加快了趕車的速度,幾人沒多久就到了城郊。

山上路不好走,馬車上不去,三人便改為步行。幸好蕭沂與燕風不是什麽嬌滴滴的身子。

上了山,月楹如同回家一般,輕車熟路,步履輕松。

未幾,竹屋已在眼前。月楹正打算推門,蕭沂出聲道,“你在外面候着。”

月楹抿抿唇,懂了,接下來聊的事情她不能聽。

蕭沂與燕風進門,卻見屋裏空無一人。

蕭沂沉聲道,“淩風,出來吧。”

他話音落下,地上出現一個身影,單膝跪地,刀尖抵着地,“指揮使!”

淩風察覺到來人不止月楹時,便躲了起來,不想竟然是指揮使。

“你身上有傷,不必多禮。”蕭沂眉眼低垂,周身氣勢陡然冷下來,面色嚴肅。

燕風上前把人扶起,“可算是找到你了,你這兩天都在這裏養傷?”

“是,多虧岳姑娘救了我。蕭浴的人下了死手,還請了江湖人參與。我身上飛羽信用盡無法傳遞出消息,只好先養傷。”

淩風又跪下來,“屬下失職,請指揮使責罰。”

“證人呢?”

“安置在城外驿站地窖中。”

蕭沂手扶着椅背,“既然人沒丢,責罰就免了。”

“多謝指揮使。”

蕭沂問道,“傷勢如何?”

淩風道,“岳姑娘醫術極佳,屬下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今日就能行動自如,指揮使不來,屬下也打算回去報信。”

“岳姑娘?”蕭沂念叨着這幾個字,“你喚她岳姑娘?”

“有什麽不對嗎?”淩風怔了怔,才想着問,“指揮使您是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還與岳姑娘一道來,您認識岳姑娘?”而且還是沒帶面具就來了,最後這句淩風沒敢說出口。

燕風想開口解釋,卻被蕭沂眼神制止,燕風只好将張開的口又閉上。

蕭沂沒有回答他,只将令牌丢給了他,“傷好了就回飛羽衛。”

淩風接下令牌,“是,但……”

“怎麽,舍不得走?”蕭沂目光不善。

淩風連忙道,“不是,不是,岳姑娘給屬下下了毒,屬下得向她拿解藥。”

“下毒?”

“是,岳姑娘說她一個女子,并不确定我是好是壞,下毒為求自保,我若沒有傷害她,她自會給我解藥。”

蕭沂微微翹起嘴角,确實是她能幹出來的事。

蕭沂道,“解藥會給你的。”

“還有……”

“還有什麽事?”蕭沂不耐。

淩風也有些不好意思,“屬下還欠岳姑娘銀子。是醫藥費和食宿。”

蕭沂抿唇,還真是一點虧也不能吃。

燕風沒忍住笑出了聲,“月楹姑娘的銀子,是該給。”

外頭的月楹也沒閑着,整理起了曬在這兒的草藥,夏穎定時會過來替她照看,竹屋雖偏僻,倒也整潔。

竹門咿呀一聲打開,蕭沂負手踱步而出。

他偏頭看去,月楹在不遠處侍弄草藥,不為外物所擾,她今日一身簡單的遠山藍上襖,配着月白馬面裙,秀發綁成一根麻花辮,乖順垂在耳邊,恬淡溫柔,額頭偶有幾縷不聽話的碎發翹起,平添幾分俏皮。

她神情認真,連蕭沂走到身邊也不知。

月楹的視線裏出現一雙長靴,她才擡眼,“世子都處理完了?”

“嗯。”蕭沂坐下來,“解藥。”

月楹一愣,随即又反應過來,“他沒中毒,我唬他的。”

蕭沂漆黑的瞳孔染上一絲喜色,“騙他的?”能騙得了四大飛鹄的,她還是第一個。

“我不知其來歷,自然要防着點。萬一碰上個東郭,豈不自讨苦吃?世子之前不也說讓我長個心眼嗎?”

蕭沂欣然道,“是該吃一塹長一智。”

月楹問,“世子是要将人帶走嗎?”

“他自己會走。”蕭沂道,“他欠你多少銀子?”

月楹倏地擡眸,她還以為這醫藥費要不到了呢,剛想開口。

蕭沂又道,“不許獅子大開口。”

“奴婢在您心裏是這樣的人嗎?”月楹忿忿不平,她怎麽就會獅子大開口了!

蕭沂笑起來,“我可記着前幾日有人拿着我的玉佩不肯還。”

這人怎麽颠倒黑白!她還沒說他小氣,他倒先指責她不肯還東西。

月楹氣鼓鼓的,朝他伸出手,“五兩銀子!世子要替他給嗎?”

她伸出的手掌,潔白細膩,食指與中指交界處微微有老繭。

蕭沂眼神暗了按,他身為世子,出門一般是不帶錢袋的,那廂燕風二人剛從屋裏出來。

蕭沂的眼神看過來,燕風忽覺有些不對。

“燕風,給她五兩銀子。”

淩風拍拍他的肩,“謝了,兄弟!”

燕風:“……”

回城的馬車上,依舊是他們三人,與出門時不同的是,燕風的錢袋癟了,月楹的錢袋滿了。

蕭沂在閉目養神,長而翹的睫毛如鴉羽,光照進來,在他的眼睑上留下一片陰影。

即便看了這麽久,他的容貌依舊看不膩。蕭沂的三庭五眼生得很标準,有美人标配的一雙丹鳳眼,搭着挺而翹的鼻子,五官深邃,骨相極佳。

“看什麽?”

許是她的目光太過強烈,蕭沂睜開了眼,黑曜石般的瞳孔閃過一絲光。

月楹有些不知所措,“看……看相!”

“月楹還會看相?”蕭沂饒有興致。

月楹道,“略懂,略懂。普通人的像也許不會看,但世子您這面相是極容易看的。一看就是貴極人臣,大富大貴的相貌。”

“繼續說。”蕭沂一聽就知道她又在瞎編,但看她抓耳撓腮,是他的樂趣。

“啊?”月楹摩挲着下巴,“相書是許久前看得了,有些記不太清了,您容我想想。”

月楹正想着該怎麽編下去之際,馬車突然停下。

只聽“撲通”一聲,緊接着有人喊道,“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快救人啊!”

月楹掀開簾,燕風禀報道,“有個書生掉下去了。”馬車正要過橋,因有人跳河,本就擁擠的橋面擁滿了人,寸步難行。

又一聲高喝,“救上來了,救上來了!快送醫館啊!”

這書生運氣不錯,跳下去時下面正好有一艘畫舫經過,立即就有人将人撈了上來。

月楹聞言坐不住了,看了眼蕭沂。

兩人目光相接,蕭沂不假思索,“去吧。”

“是。”月楹應聲,随即跳下馬車,一路擠開人群,“讓讓,我是大夫。”

河岸上有人在給書生施救,只是不得要領,書生沒一點反應。

月楹小跑過去,只見書生渾身濕透,額發遮掩了面容,狼狽不堪。

“我是大夫,大哥您讓一讓。”

施救的漢子看了她一眼,“小丫頭是大夫?”

氣管進水是争分奪秒的事情,月楹懶得與他詳細解釋,拔高聲音道,“大哥快讓一讓!”

月楹一臉焦急,生怕錯過救治時間,燕風突然出現,一把拉走了漢子。

月楹立馬占據最佳位置,開始胸外按壓,心中默念1001,1002……

每按一下都用盡了全身力氣,不一會兒額頭便出現了細汗。

“姑娘,你這是要把人按死啊!”

“這力道,啧啧……”

“小姑娘逞什麽強!”

有人上來想拉月楹,都被燕風擋住。

蕭沂走到她身邊,“你繼續,其餘諸事有我。”

“嗯。”月楹忽略耳邊的聲音,繼續按照自己的節奏按壓着,又做完一組,這書生終于從喉間嘔出一口水來。

“活了!”

“真的醒了,這姑娘是神醫啊!”

書生悠悠轉醒,只覺胸口疼得厲害。

方才救人的漢子道,“小兄弟,是這位姑娘和船夫救了你,你可得好好謝謝人家。”

哪知這位書生全然沒有感激之情,反而一臉怨恨。

“你們救我做什麽!讓我幹幹淨淨去了,世道艱難,竟連死也死不了嗎?”

書生看着是及冠的年紀,說着竟當衆落下男兒淚,“我活着還有何用!”

那老任的船夫道,“早知你不是失足落水,就不救你了!晦氣!”

圍着的衆人也都紛紛散開,活不下去的投河之人比比皆是,沒什麽好看的。

月楹對這種蔑視生命的人十分鄙夷,“你堂堂七尺男兒,又沒斷胳膊斷腿,怎麽就活不下去了!”

書生沒有說話,只動手撩開了額發,“姑娘,你看。”

月楹朝他額頭看去,睜大了眼,他額頭上,竟有個銅板大小的包!

“我名羅致,是今歲的趕考學子,寒窗苦讀十年,好不容易才能來京城參加春闱,卻在趕考的途中額頭上生出了這個東西。”

面容有損者不得科考,這是自古的規定。

“這東西長哪裏不好,偏偏長在了頭上,我遍尋名醫,得知是個瘤子,于性命無礙,但開刀取瘤必會留疤。”

取不取都是一樣的結果,羅致回憶起讀書吃過的苦和父母受的罪,他除了讀書什麽都不會,不科考還能如何,頓覺人生無望,走到這橋頭,萬念俱灰,才想一死了之。

“糊塗!你尚有高堂,若真這麽死了,誰奉養他們!”月楹罵道。

冷風一吹,羅致濕透的身子打了個戰栗,提起父母,他眼神裏有着哀痛,掩面痛哭起來,涕淚橫流。

月楹還不曾見過一個男子哭成這樣,“不科考你又不是殘廢,回鄉下教書,走街串巷賣力氣,只要豁得下臉面,總能有機會活下去,讀書人有傲氣,也不是你這樣的用法,遇上一點挫折就哭,你這樣的心理素質,即便當上了官,也不會是個好官!”

月楹罵了一連串才覺爽快。

羅致第一次被個姑娘罵得面紅耳赤,偏她說得還十分有道理,他一句都反駁不了。

“姑娘罵得對。”

若是名落孫山他還能安慰自己是努力過了,但就這樣回鄉,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啊!

月楹站起來問他,“可還想死?”

羅致良久無言,冰冷河水入喉時,他不是沒後悔過,窒息的感覺不好受,真的直面死亡時,他害怕了!

羅致渾身冰冷,定了定神,搖頭道,“不想。”這姑娘說的對,一死固然簡單,家中雙親又該如何,他怎忍心讓白發人送黑發人。

月楹露出個笑,“不想死就行,你這個瘤子,我能治,不留疤的那種。”

羅致擡頭望向他,拽住她的衣裙下擺,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姑娘說的……可是真的?”

月楹拍拍他的手背,“當然。”

“如何治,怎麽治?”

月楹緩緩道,“能治,但不是現在。七日後,你去城裏秋晖堂醫館找岳姑娘。”她還需要一些工具。

羅致叩謝,“多謝姑娘,多謝姑娘!”

月楹受了他的禮,“快回去換衣服吧,記得喝些姜湯禦寒,不然我怕你沒等到我,反而因風寒去世。”

羅致有了生的希望,一改之前的頹廢,立馬從地上爬起來,“我定會好好等着姑娘的。”

羅致再拜,也拜蕭沂和燕風,“多謝兄臺搭救。”

蕭沂只颔首回禮。

羅致離開,月楹長籲一口氣,神情輕松。

她眉目舒展露了個釋然的笑,轉身卻見蕭沂目光灼灼。

月楹摸摸臉,睜着一雙單純無辜的大眼,“我……臉上有東西嗎?”

蕭沂有一瞬的失神。

他輕咳了聲,“回府。”

與此同時有個消息傳遍京城,南興侯嫡女褚顏在進香的途中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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