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蕭澄的問題

“解, 當然要解。”商胥之道。

似乎因蕭沂在側看着,商胥之快速地一連解了三題。

蕭汐樂不可支,“還有五題,胥之哥哥一定行的。”

商胥之笑道, “小郡主想要的宮燈一會兒就能拿到了。”

蕭汐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嗯。”

蕭沂對他們倆這種旁若無人的狀态很不開心, 輕咳了一聲以示自己的存在感。

“請再解這題。”

第六題,謎面是四個字, 快快松綁。

商胥之思索良久,沒有立即開口。

蕭汐道, “快快松綁, 這謎面也太奇怪了,又是猜藥材。”

“不奇怪,你瞧瞧後面是什麽?”蕭沂提醒了一句。

蕭汐往攤子後面看去, 是家醫館, 今日街上攤位大多數都是原本在這裏的商戶在門前支了個攤位,賣布的便出些與衣物相關的題目, 賣飯的便出些與食物相關的題目。

“這一題,我猜不出。”他不善醫藥,一連猜出五題已是僥幸。

蕭汐安慰道, “猜不出便不猜, 那宮燈我不要了。”

商胥之沉吟片刻,擡眸道,“不言,你可猜得出?”

蕭汐接話道,“對呀,大哥你剛才還說猜中兩題不算什麽, 現在胥之哥哥猜中了五題,第六題你可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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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見過這麽坑哥的妹妹!

蕭沂對蕭汐胳膊肘往外拐的行為十分譴責,面上卻不顯,關鍵是……他還真不會。

若非專業大夫,誰能記得上百種藥材。

大夫……

蕭沂瞥了眼月楹,“我是猜不出,但有人可以。”

“誰?”

“月楹。”

蕭汐歘地看向月楹,笑眯眯的,“對啊,月楹姐姐會醫術,想必對草藥也十分了解。”

月楹被趕鴨子上架,“奴婢不一定行的。”

“你若猜不出,就是丢了我睿王府的臉。”蕭沂話是對着月楹說,但眼神看的卻是商胥之。

需要上升到這個高度嗎?

月楹視線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蕭沂這是與商胥之鬥氣呢。有必要嗎?

月楹還在為前幾日的事情記恨他,即便钏寶的事情讓她氣消不少,她心底還是有芥蒂,蕭沂想做的事情,她偏不讓他順心,“奴婢猜不出。”

蕭沂看她神情便知她在撒謊,就是故意不想。但他話都已經放出去了,堅決不能再商胥之面前丢臉。

蕭沂拉着月楹去了一旁,“要怎樣才肯?”

月楹趁機要挾,“一題怎麽也得一百兩吧。”

好個獅子大開口!

蕭沂道,“最多十兩。”

這砍價比大媽都厲害,直接降十倍。

月楹道,“五十兩。”

“成交!”

??

月楹:虧了,不該對半降價的。

“拿不到宮燈,一分都沒有。”

月楹道,“您等着瞧便是!”

兩人商議好後,月楹改口道,“奴婢盡力一試。”

老掌櫃卻不幹了,“換人就得重來啊!”

月楹淡笑,“沒問題。店家出題吧,或者您可以将十道題都攤開來,我一并答了。”

老掌櫃笑起來,“姑娘可不要說大話。”

月楹莞爾,“是不是說大話,您一試便知。”猜中藥字謎,是她小時候常玩的游戲,對外行來說興許有點難度,對于她卻是手到擒來。

“姑娘看好了,這是前五題的謎面。滿盤棋,方法論,攔水壩,偷梁換柱,百歲老人。”

只見月楹不假思索道,“無漏子,白術,川斷,木賊,白頭翁。”

老掌櫃訝然,“姑娘,再看這四題。”

“請。”

老掌櫃又在桌上擺出四張謎面,滔滔不絕,五月既望,三省吾身,人間四月芳菲盡。

“長流水,半夏,防己,最後一句詩文嘛……”月楹故意頓了頓,“春不見。”

老掌櫃剛升騰起的喜悅瞬間消失,“姑娘實在厲害,想必是杏林中人。”

月楹微微颔首。

老掌櫃道,“最後一題可有些難度,姑娘還要繼續嗎?若不繼續,那盞紫藍蓮花燈可以拿走,雖及不上淩華木宮燈,可也不是凡品,若答不對,前面的可都不作數了。”

月楹擺手,淡雅從容,“不必,店家出題吧。”

老掌櫃深吸了口氣,“姑娘我這最後一提并非燈謎,而是一個上聯,姑娘能對出下聯便可将燈拿走。”

對聯與燈謎不同,燈謎的謎底是固定的,且不需什麽文墨,對聯講究平仄,工整,難度高了不止一點。

老掌櫃開口道,“我這上聯是,白頭翁戰海馬,與木賊草寇戰百合,旋複回朝,不愧将軍國老。”

月楹沒有立即作答。

蕭汐有些擔心,“月楹姐姐能對上來嗎?不然就拿了紫藍花燈走,那盞也挺好看的。”

商胥之道,“這上聯大致意思是稱贊一個年邁将軍,英姿猶在,仍可建功立業。但方才月楹姑娘說白頭翁是藥材,這對聯中怕是嵌進了藥材名,不好對呀。”

蕭沂清冷的眼眸浮現笑意,攤位前的姑娘,春風撩起她的發絲,顧盼生輝,勾唇巧笑,顯然成竹在胸。

“噤聲,稍等會。”

商胥之輕笑,“不言對月楹姑娘,這麽有信心?”

蕭沂道,“即便答不出也沒什麽,我家月楹已答對了九題,比之某人,強上數倍。”

某人指的是誰,不言自明。

那廂老掌櫃又道,“姑娘,我這上聯有白頭翁,海馬,大戟,木賊,草寇,百合,旋覆,将軍,國老九種藥材。”

“呀,九種藥材,好難啊。”蕭汐踟蹰了會兒,往前幾步,與月楹耳語幾句,“月楹姐姐,咱們不答了。”

月楹一笑置之,“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随即從容對出下聯,“紅娘子插金簪,戴銀花,比牡丹芍藥勝五倍,從容出閣,宛若雲母天仙。”

老掌櫃一聽眼睛登時亮了,竟是工工整整,九味藥材一樣不差!

“妙!妙!妙!”老掌櫃連喊三聲妙,驚喜地從後面繞出來,鄭重地取下那盞宮燈交到月楹手裏,“三年以來,姑娘是唯一對出下聯的人,還請留下姓名。”

月楹接下宮燈,“為何要留下姓名?”

“此上聯乃我家少主人所出,他交代我,若有人答出下聯,還請留下姓名。”

少主人?聽起來又是個有身份的。

“萍水相逢,還是不留了。”

蕭汐挽着月楹便走,那老掌櫃追了幾步。

“姑娘……”

蕭沂擋住他的去路,冷聲道,“女眷之名本就絕密,老丈是否太冒失?”

老掌櫃見他打扮便知其身份不俗,“老夫失禮了。”

蕭沂冷哼一聲,轉臉和顏,“我們走。”

老掌櫃望着幾人離去的背影,直嘆可惜。

月楹得了宮燈沒在手上拿多久,便交給了蕭汐。

“月楹姐姐真厲害!比胥之哥哥和大哥都厲害!”蕭汐還是小孩心性,誇獎的話不吝言辭。

“是,月楹姑娘是厲害。”商胥之附和。

月楹無奈,這要是度量小一點的主子,不知會被針對成什麽樣,不過蕭沂的度量,似乎也不是很大。

她打量了蕭沂一眼。

蕭沂似有所察,轉過臉來,抓了個正着。

月楹若無其事移開視線。

明亮的燈照下她的小動作無所遁形。

“不言,胥之?”不遠處傳來一聲輕喚。

衆人擡眼,見一白衣公子從長街的另一個方向走來,身邊跟着幾位仆從。

蕭沂拱手行禮,“十一殿下。”衆人也跟着行禮。

“在外不必多禮。”蕭澄只比蕭汐大一歲,按年紀還要叫蕭沂一聲哥哥。

蕭澄眉目靈秀,頭戴金冠,是個俊俏的小郎君。月楹只呂府匆匆見過一眼,便記住了他的容貌。

“殿下怎的獨自一人?”蕭沂道。

蕭澄笑起來,“本想約秋陽逛一逛這元宵燈會,然他小妹正是元夕走失,為恐其觸景傷情,故而一人上街。”

蕭沂緩緩點頭,“原是這樣。”

蕭澄垂下眼睑,“汐兒手裏的這盞宮燈好精巧,是胥之為你贏來的?”

蕭汐忙道,“不是,不是,是大哥贏下贈我的。”

“哦~”蕭澄這一聲應得意味深長。

蕭澄左右看了看,“商大姑娘沒有與汐兒一塊兒出來嗎?”

商胥之道,“我那小侄兒有些不适,嫦兒挂礙所以未出門。”

蕭澄點點頭,他轉而看向蕭沂,“不言可有空一敘?”

蕭沂微愣,眼神晦暗不明,随即笑起來,“殿下相邀,不敢辭耳、”

明明無風,月楹卻覺得眼前有風雲暗湧起。

蕭澄哈哈笑了兩聲,“不言,你我之間,何必如此。”

蕭沂頓了頓,回頭囑咐道,“胥之先送汐兒回去吧。我與殿下,再走一走。”

商胥之颔首,帶着蕭汐離開了。

蕭沂與蕭澈相顧無言,似乎都在等着誰先開口。

月楹被這種奇怪的氣氛搞得有些緊張,捏了捏掌心。剛才就該跟着蕭汐一起走的。

蕭澄與蕭沂并肩而行,來到了一處酒樓的二樓,酒樓名曰香滿樓,酒樓臨江,坐在窗前便可看見滾滾江水。

廂房內燃着木香,蕭沂與蕭澄相對而坐。

“殿下是餓了?”蕭沂問,方才蕭澄吩咐小二點了幾道菜,故有此一問。

蕭澄淺笑,“晚膳用的早,是有些餓了。”

蕭沂鳳眸微斂,飲了口茶,無事不登三寶殿,蕭澄定是知道了什麽,否則也不會點那三道菜了。

蕭澄嘆了口氣,眉目間帶着落寞、

“殿下有心事?”

蕭澄擡眼道,“不是我,是我一位友人。不言也算半個佛門中人,不知能否幫我這位朋友解惑?”

蕭沂道,“願聞其詳。”

月楹聞言,豎起耳朵,蕭澄這話不就是後世的經典開頭“我有一個朋友”。

蕭澄站起來踱步到窗前,“我這位朋友自小悲苦,本打算閑賦安穩一生,不料其父某日忽對他言,令其繼承家業,他縣不明白,家中尚有出色兄長,為何選他,他實在惶恐,怕其父乃心血來潮。不言說說,我這位朋友,該如何?”

蕭沂合了合眼眸,“其父選人,比有其考量,既其父已對殿下的朋友明言,想來不會出爾反爾。有出色兄長在前,其父無必要來哄騙您……的朋友。”

蕭澄松開眉頭,坦然一笑,“不言對我這位朋友父親的心思,猜測甚準啊。”

蕭沂将茶碗蓋上,“不過随口一猜,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哈哈哈,不言不必自謙。”

月楹看他們這麽一來一回打啞謎,越來越心驚,他們的對話帶入蕭澄的身份一推,不就是……

她訝然,五皇子與九皇子相争半生,都是在給這位鋪路?看蕭澄的反應,他似乎知道蕭沂的真實身份,也并不怕蕭沂清楚他已經知道了蕭沂身份的事情。

所以蕭澄得知消息的渠道必然是蕭沂所允準的,那麽只有一種可能。

月楹睜大了雙眼,她好像知道了了不得的事情,現在裝聾還來得及嗎?

蕭澄坐下來,感嘆似地說了句,“雖如此,卻是身不由己。”

蕭沂臉帶淡笑,“世上諸事,多身不由己。”

“是啊,不言不也一樣嗎?”蕭澄定定地看着他。

蕭沂手指撥開折扇,淺笑不語。

屋子裏一時沒人說話,有些沉寂,只餘濤濤江水聲。

月楹琢磨着蕭澄的話是什麽意思,蕭沂身不由己?王府世子,天子驕子,又是皇帝寵臣,哪裏身不由己?

月楹瞄了眼蕭沂,看不出來半點身不由己的模樣。

香滿樓的小二送飯菜進來,蕭澄卻站起來,“不言,我還有事,先行告辭,這一桌便算我請你的。”

“送殿下。”蕭沂行了個叉手禮。

月楹眼中疑惑加深,久久凝視着蕭澄離去的方向。

“在想什麽?”蕭沂忽然問,“但說無妨。”

月楹說出了自己的疑惑,“十一殿下好奇怪,菜是他點的,上了菜卻不吃了,仿佛這菜是專程為您點的。”

蕭沂低眉淺笑,“聰明。”

他着捧得都讓月楹有些自豪了,但一想到這背後還有意圖,就高興不起來。

面前三道菜,鹽水鴨,椒鹽排骨,鹽竹筍,鹽——

再加上兩淮傳來的消息,蕭沂微微眯起眼,看來這位十一殿下,也并非如他所說的身不由己。

皇帝日漸年老,卻還未立東宮,衆大臣都在猜測會是蕭澈與蕭浴之間的哪一個,連他都曾這樣想過。

然而最後皇帝選擇的卻是平日裏毫不引人注目的十一皇子蕭澄,或者說并非不引人注目,而是蕭澄年紀尚小,現在是時候讓他出來磨煉了。

蕭澈與蕭浴在朝中的勢力錯綜複雜,皇帝故意放任不管,讓他們鬥得兩敗俱傷,再讓蕭澄适時出現,交給他一個肅清的朝局。

不得不說,皇帝真是好謀算。

蕭沂本還以為呂家的事情只是皇帝在試探,現在看來,是在給蕭澄鋪路,皇帝連他的身份都告訴了蕭澄,便說明皇帝心中已經認定了太子。

可笑蕭澈與蕭浴還在為掙得皇帝的一絲寵愛而纏鬥不休。

蕭沂之前還在奇怪,兩淮的事掌握的證據已經夠多皇帝卻下命令秘而不發,現在想來,皇帝在等一個時機,呂家的事情已經讓蕭澈蕭浴都吃了個虧,便該趁熱打鐵,一旦兩淮的事情爆發,得利的還是蕭澄。

蕭澄若真如他自己說的一般不理俗事,便不該知道兩淮的情況。

蕭沂勾唇淺笑,耳邊驀地傳來一聲輕響。

月楹捂着胃部,暗罵這肚子怎麽這麽不争氣!

“餓了?”蕭沂一擺手,“坐下吃吧。”

月楹嘴硬,“不想吃。”她是真餓了,她今日晚飯沒吃多少,就是留着肚子吃元宵的,誰知知半道被蕭沂拉出來看花燈。

香滿樓是有名的大酒樓,飯菜的香味撲鼻,月楹咽了咽口水,不行,嗟來之食不可吃。

蕭沂抵唇輕笑,“不收你銀子。”

房中只有他們三人,月楹心想賭氣也不能餓肚子,餓着自己多不劃算,反正都是他的錯,吃點也沒事。

于是她坐了下來,月楹一邊吃一邊點評道,“菜是不錯,但似乎單調了些。”

蕭沂聞言,“燕風,讓小二送碗元宵上來。”

“我可沒說想吃元宵,”這是他自己說的。

蕭沂莞爾,“行了,我付賬,想要芝麻的還是豆沙的?”

月楹眉眼彎起,兩頰鼓鼓,像只囤滿了東西的小倉鼠,“世子請客,能要兩碗嗎?”

蕭沂看她一眼,“你能吃得下兩碗?”

月楹道,“還有一碗是給燕侍衛要的,他應當也餓了。”

燕風推卻,“不,屬下不餓。”

他話音剛落,肚子發出聲響,“咕——”燕風面色尴尬。

月楹噗嗤一聲笑出來。

“你也去要一碗吧。”蕭沂頓了頓,又道,“一碗興許不夠,你想要幾碗就幾碗。”

“多謝世子。”燕風領命出門。

月楹繼續扒拉飯菜,鹽水鴨真好吃!

蕭沂語氣亦喜亦嗔,還帶着些許不為人而察的寵溺,“慣會拿我做人情!”

月楹淺笑,“您要是能将奴婢的銀子減免了,才真是太大的人情。”

蕭沂正色道,“我可以給你減免,還可以贈你黃金千兩,只要你願意……”

“加入飛羽衛。”月楹接話。

蕭沂道,“你一直都清楚我要的是什麽。”

“奴婢不願意。”

再次聊崩,月楹專心低頭扒飯,小二進來送元宵時,險些被房裏的氣氛冷到。

轉眼元宵已過數日,摘了門前的大紅燈籠,這個年才算過去了。

“才發了月例,別悶悶不樂呀。”明露數着剛領到手的銀子。

正月的第一次領月錢,管家都會包個大紅封送給各房下人,寓意這一年都有好兆頭。

月楹依舊低頭一言不發。

明露也明白她是在為欠蕭沂的一千兩銀子苦惱,“俗話說債多不愁,世子爺不會催你立刻還,他不缺銀子。”

月楹托腮凝神,蕭沂想要的當然不是銀子,他想要的是她這個人啊!

可惜這話不能對明露說,不然不知得被歪曲成什麽樣。

月楹苦惱之際,夏穎為她帶來一個好消息。

月楹缺錢這事夏穎一直在替她想辦法,她的醫術便是能聖千的法子。

“前幾日,翁婆婆來找我,說是有一樁事要請你幫忙,若成事,銀錢之事不必愁。”

月楹欣喜之餘,與夏穎來到了翁婆婆的住所。

到了翁婆婆家,來開門的是個小侍女,她引着人進來,“婆婆今日腰疾犯了,精神不是很好。”

人上了年紀,身體多少都會有些毛病,早年在宮裏,翁婆婆連日操勞落下了腰疼的毛病。

月楹來到翁婆婆床前,替她推拿了一番,翁婆婆舒爽多了,一着軟枕與她講話,“岳丫頭以後的造詣定然比我要高。”

“您言重了。”

翁婆婆打了個哈欠,問小婢女,“什麽時辰了?”

小婢女答,“剛過巳時。”

月楹問,“您是有事嗎?”

“岳丫頭,這事也只有你能幫我了。”

“請我幫忙?”

翁婆婆笑起來,“是幫忙,于你也是一樁不錯的差事,只看你介不介意了。”

“請您細說。”

春風夾雜着冬的涼意,今日沒有太陽,陰沉沉的天空并不明亮。

月楹裹緊了披風,看着面前這漂亮的樓,當中挂了個匾額,匾額上有兩個紅底金漆的字——瓊樓。

現下正緊閉着門,這個時辰這裏是不開門的。

月楹深吸了一口氣,活了兩輩子,還是頭一次來這種地方,想着翁婆婆的囑托,月楹繞到後面敲了三下門。

來開門的是個小姑娘,見月楹背着藥箱,問了句,“你是翁婆婆的徒弟?”

月楹手抓着藥箱的背帶,“是。”這個藥箱是翁婆婆送她的。

小姑娘道,“跟我進來吧。”

月楹跟在小姑娘身後,進到了內堂,她鼻子靈敏,還未進門就聞見了數不盡的脂粉味,各式各樣都有,玫瑰,百合,海棠,牡丹……她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小姑娘聽見動靜回頭,“別是傷風了吧,樓裏的姑娘可不能被傳染。”

月楹揉了揉鼻子,不好意思道,“不是,我聞見脂粉味有些嗆鼻子,适應一下就好。”

小姑娘笑起來,“那得盡快适應,這裏最不缺的就是脂粉味。”

月楹繼續往前走,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層層疊疊的淡粉色紗幔,進入大堂,面前就是一個高起幾個臺階的臺子,臺子上鋪了地毯,臺前有數張雕花紅木圓桌,兩邊各有交錯的樓梯通往二樓。

小姑娘帶她到了圓桌前,“姑娘稍坐,我去請媽媽來。”

月楹颔首,環視了一圈,瓊樓共有三層,屋子衆多,眼下這些屋子各個房門緊閉,完全無法想象到了晚間會是個怎樣的熱鬧場面。

瓊樓是京城有名的青樓,這時候的青樓與後世理解的有些不同,青樓裏多數都是淸倌兒賣藝不賣身,這裏的姑娘大多都有才情,是以有不少文人墨客也會來,一品大員,世家公子中也有常客。

本朝不明令官員禁入青樓,只對單純賣身子的妓館有明文規定。但不管怎麽說,都是做生意的地方,男女共處一室,若雙方願意來一場露水情緣屋子裏也有備好的床。

明面上青樓與妓館地位不同,在有些人眼裏區別還是不大。

青樓裏的姑娘生了病,有些病難以對外人啓齒,男性醫者也總有不方便的地方,便想法子請了翁婆婆這般的醫婆來定期給姑娘們把脈。

鄭媽媽從二樓下來,明顯是剛睡醒,臉上還帶着惺忪,看見月楹一張稚嫩的臉,左右打量着,“你是翁婆婆的徒弟?翁婆婆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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