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勢均力敵的棋局
“你怎在這?”蕭沂詫異。
燕風也驚呼出聲, “月楹姑娘,你一個姑娘來瓊樓?”
蕭沂身着墨綠色圓領袍,腰系一塊羊脂玉佩,玉佩上青色的穗子垂落在身側, 标準的世家公子的打扮。
他出現在這裏, 也來尋歡作樂不成?
月楹一陣鄙夷, 還當他只是手段下作了點,應該是個潔身自好的, 原來也有尋常男子的劣根性!
蕭沂一看就知道她想歪了,開口解釋道, “別多想, 我來這有任務。”
他解釋這一句,月楹心情輕松不少,“世子用不着對我解釋。”
蕭沂不可置否, “你來這是, 看病?”他看着她身上的藥箱。
月楹颔首,“是。瓊樓的媽媽請我來給姑娘們看病。”
“怎麽這麽晚?”
月楹解釋, “有個姑娘身子不适,一直折騰到了晚間,本來我早該走了的。”
外頭鬧哄哄的, 官兵嘹亮的嗓音傳聲進來, “大人,人都已經控制,請您搜查!”
月楹偏頭,“到底是怎麽回事?”
蕭沂道,“陛下擔憂京中還有北疆人,讓京畿衛搜查, 大概搜到這塊,撞上了。”皇帝雖将此事交給了他,但明面上還是要做功夫的。
“這樣漫無目的的搜查,除了打草驚蛇,能做什麽?”
蕭沂笑道,“結果不重要,重要的是讓陛下知道他們盡心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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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楹恍然,純純的奉旨摸魚。
聽着外邊的動靜,燕風往外看了眼,“世子,快過來了。”
蕭沂點頭,對月楹道,“你把藥箱藏起來,站到我身後來。”
月楹照做,她穿的衣服并不顯然,放下藥箱,便與這瓊樓裏的小丫鬟無異。
門被不友善地打開,嘭得一聲,木屑都飄落了些下來。
領頭人是個熟人,徐國公世子,徐落,月楹連忙垂下頭,退到一旁。
徐落是京畿衛統領,出現在這裏不奇怪。
“不言怎麽在這?”徐落是真的很驚訝,滿京城都知道蕭沂不近女色,都快遁入空門的一個人,即便想試試紅塵溫柔,也不會轉變得這麽快吧。
太過反常的事情,便不對了。
直覺告訴徐落,這裏頭有問題。
徐落坐到蕭沂對面,笑得意味深長,“人人都道不言是半個和尚,原來還是貪戀紅塵。”
蕭沂把折扇一合,“景鴻可是誤會我了,我來此只為請教。”
“何解?”
蕭沂道,“我近日與胥之對弈,每每輸于他,總覺自己棋藝不得寸進,聽聞瓊樓有位琴韻姑娘,棋藝極好,故來請教。”
“是嗎?”徐落對這話半信半疑,蕭沂棋藝絕佳不是秘密,雖比之商胥之這個棋癡還差點,但也差不離了,為了尋求棋藝進步,找青樓女子來切磋,未嘗不可能。
青樓比之妓館,對于他們這些世家子來說,其實無礙。
這話也只能騙騙徐落,月楹聞言就知道蕭沂在忽悠人,首先商胥之什麽時候贏他了?還有,關于琴韻的事情他倒是沒說錯,但最大的破綻就是琴韻今日不在瓊樓。
哪有特意找人下棋,卻不打聽人在不在的。
徐落思索一會兒,“多年不曾見不言下棋了,不知今日我可有幸一觀?”徐落還是覺得沒那麽簡單,要真的确定蕭沂只是來找人下棋才好。
“去将琴韻姑娘請來。”徐落吩咐道。
月楹适時出門,身後跟着一位兵士,她将人帶到了一間屋子面前,“請官爺稍等,琴韻姑娘還得梳洗打扮一番。”
士兵可以理解,“快些啊。”
月楹推門進去,晚玉坐在榻前。
晚玉不明白為何她去而複返,“月楹,怎麽了?”
月楹握了晚玉的手,“晚玉,你幫我個忙。”
晚玉點頭。
一刻鐘後,一名盛裝打扮的姑娘從房裏出去,她輕紗覆面。
“大人,琴韻姑娘到了。”
徐落打眼一瞧,來人一身芝蘭紫軟煙羅開衫裙,五官只剩眉眼露在外面,美而魅,臉上覆着紫色輕紗,一直垂落到胸前,遮住了本該顯露的春色,左側胸前一只赤蝶妖嬈,隐在輕紗下,振翅欲飛,小腰盈盈一握,身姿窈窕。
徐落嘆了句,“早聞瓊樓皆色藝雙絕的姑娘,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即便輕紗覆面,窺不見她真容,也能想象到面紗下是怎樣的絕色。
蕭沂緩緩擡眼,輕搖折扇的手不易察覺的一僵。
“只是琴韻姑娘的譜擺的也太大了些吧,睿王世子與本官在此,都不肯摘了面紗嗎?”
琴韻低低地笑,“大人想摘我這面紗,不知預備了多少銀子?”
想看姑娘的容貌,也不是免費的,尤其是琴韻這種有名氣的,更是收費不低。
徐落此次出來并不是專程來的,自然是沒有帶夠銀子的,而且主人是蕭沂,他也不好越過他。
蕭沂道,“下棋便可。”
與琴韻下棋,花費也是不低,琴韻全盛之時,曾有一局百金的高價。
燕風取來棋子與棋盤,擺好架勢。
徐落讓了位置出來,轉到一邊專心看棋。
“琴韻姑娘請。”蕭沂抓了一把棋子。
“單。”
蕭沂松開手,棋子落在棋盤上,五個子。
“姑娘執黑先行。”蕭沂做了個請的姿态。
琴韻微微傾身,拿過黑棋棋簍。
然後便開始對弈,徐落作為徐國公世子,對棋道自然頗有了解,雖不及蕭沂商胥之之流,在觀棋上還是有幾分水平的。
蕭沂與琴韻這局對弈,實在稱得上精彩!
黑棋步步緊逼,白棋節節後退,然白棋的後退其實是在将敵人一緩緩誘與彀中,白棋漸成合圍之勢,黑棋肉眼可見的氣數将盡。
就在徐落以為琴韻要輸之事,她素手纖纖又落下一子,白棋竟成決定反擊之勢。
“妙啊!置之死地而後生。琴韻姑娘好棋!”饒是徐落見過許多精妙絕倫的棋局,也忍不住為這局棋喝彩。
蕭沂盯着棋盤,“景鴻這麽早便下結論了嗎?”
}啪得一聲,白棋與木質棋盤清脆的碰撞聲響起。
琴韻笑看一眼棋局,放了兩顆子在棋盤上,“琴韻認輸。”
“承讓。”蕭沂抱拳。
徐落哈哈笑起來,“即便是輸了,琴韻姑娘方才的那一番反擊也足夠出色。”
蕭沂似是上了瘾,“再來一局。”
“只要世子出得起銀子,琴韻樂意奉陪。”
徐落站起來,“我卻是不能奉陪了,不言,我還有公務在身,先走一步。”
他已經在這裏耽擱了太長時間,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蕭沂是真心來下棋的,而琴韻的棋藝也的确值得蕭沂來這裏一趟,既然沒有疑點,他也就不必再留在這兒。
徐落起身告辭,琴韻道了聲,“大人慢走。”
兩人目送徐落出門,木門合上那一刻,琴韻長抒一口氣,端坐着的人瞬間垮下脊背,沒形象地往一杯上一靠,“總算走了。”
蕭沂擡眸,“怎麽是你?”
燕風還在詫異自家主子怎麽認識琴韻姑娘,面前的人已經把面紗扯了下來。
“月楹姑娘!”
“這面紗憋死我了。”月楹終于呼吸到了新鮮空氣,“當然是我,琴韻不在,世子來瓊樓也不打聽打聽姑娘們的行程。”
月楹給自己倒了碗水,大口大口喝着,演戲實在太耗費心神,尤其是在徐落這種眼尖的人面前演。
蕭沂在她進門時就察覺到了是她,這樣的打扮,着實是讓人眼前一亮,她本是極清純的長相,卻要配合這衣服化着媚态的妝,然并不覺得奇怪,反而将這兩種感覺中和的很好。
解下面紗,她胸口的那片雪白便藏不住了,與真琴韻刺在身上的赤蝶不同,月楹身上這一只是畫上去的,蝴蝶的觸角細看其實是顆小紅痣。
為了趕時間,她下半張臉其實是沒有上妝的,粉嫩的唇瓣挂着晶瑩剔透的水珠,她似乎渴得厲害,還不忘伸舌一舔。
蕭沂滾了滾喉結,聲音低沉,“把衣服換了。”
月楹後知後覺,捂住胸前,臉上是尴尬的笑,“馬上就去。”
不是她故意想穿成這樣,實在是青樓裏的衣服都是這式樣的,這已經是她找出最良家婦女的一件了。
外頭徐落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可疑人員後,帶人離開。
瓊樓又恢複往日熱鬧,一如方才的場面都沒發生過。
月楹重新将面紗帶上,正準備出門。
“燕風,護着她過去。”
穿成這樣出去,他實在是不放心。
燕風非常有眼力見,知道什麽該看什麽不該看,他護着月楹到了晚玉房中。
晚玉見她回來,“事情都解決了?”
月楹道,“是,多謝你借我衣衫為我上妝。”
“舉手之勞。”
月楹道,“不問問為什麽?”
晚玉笑道,“你想告訴我自然會告訴我的,有時候知道的太多并不好。”她也是深宅大院裏出來的人,有些事情不必說的太透。
月楹換回自己的衣服,蕭沂等在屋外肩上背着藥箱。
月楹忽然有種等待女友逛街歸來的男友既視感。
“回府。”
蕭沂把藥箱丢給她,月楹抱穩。
馬車上,不出意外的等到了蕭沂的質問,“月楹的棋藝,進步飛速。”
月楹在打算假扮琴韻時,便沒打算再隐瞞自己高超的棋藝,“是,奴婢也覺得自己天賦異禀,才學了幾月,便可與世子一較高下了。”
他不揭穿,她就陪他裝一裝。
蕭沂指尖微動,折扇開展,“那日的殘局就是你破的。”
月楹淺笑看他,“您其實也沒信是我誤打誤撞吧。”
兩人視線交纏,眼波流轉間,攪動的不是暧昧,而是屬于聰明人的心照不宣。
月楹問道,“您去瓊樓,是查北疆人嗎?”
“嗯,有可靠消息說瓊樓中有北疆人,具體是誰不知。”此事是皇帝下旨秘密查探,他手底下那些人扮演世家公子沒幾個像樣的,也只好由他親自出馬。
蕭沂背靠後,身形舒展,“你應該接觸了瓊樓的所有姑娘,覺得誰有嫌疑呢?”
月楹挑眉,“還真有一個有些奇怪。”
“誰?”
“瓊樓的花魁娘子,芷妍姑娘。”
蕭沂垂眸,“怎麽個奇怪法?”
月楹道,“她身懷蠱蟲,明知自己中蠱,卻不承認。”
蕭沂微笑,“北疆人善蠱,這是他們控制死士的一種方法。将蠱蟲種入人的體內,每月要吃解藥,不然便會被蠱蟲啃噬至死,屍體也會極快腐爛。”
月楹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五官都皺在了一起。
“你提供的消息,很有用。”她總能誤打誤撞幫他解決許多問題,譬如烏木爾的事,譬如這次瓊樓的事。
若非她假扮琴韻,又有和他旗鼓相當的棋藝,徐落當即就會看出破綻,雖然他并非沒有應對之法,但她做的,是最優解。
蕭沂道,“事實證明,你可以做一個合格的飛羽衛,不必明言就能出色完成任務。”
月楹搖頭,“不,幫您不過為了還您上次的恩,這并非任務。”
“只是還恩?”蕭沂知道她說的是上次木蘭圍場的事情。
“只是還恩。”月楹認真道,撇得極其幹淨,不給蕭沂留一絲幻想。
蕭沂微微眯起眼,她再次拒絕也在預料之內,但已經比上次溫和了許多,沒有直接說。
蕭沂覺得,這便是她松口的前兆。這麽多天,他也摸出了她的性子,月楹吃軟不吃硬,想要她心甘情願的為他做事,還得用些溫和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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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休息吧,這都第幾日了?”明露低聲催促着。
月楹已經連續挑燈夜戰,每日幾乎都要到子時,明露見她眼睛都通紅了,便勸她快休息。
“你看看你,都成兔子了。”明露拿來銅鏡,往她面前一放。
月楹瞥了眼,也被吓了一跳,她揉了揉酸澀的眼,放下手中活計,“不做了,馬上休息。”
她沒日沒夜做着面霜,沉浸在拿到銀子跑路的喜悅中,全然不覺得累。
再這樣下去,恐怕會引起蕭沂的警覺。
她必須鎮定,必須謹慎,尤其是面對這蕭沂這樣的對手。
連明露都能看出來的不對勁,又怎麽能瞞得住蕭沂,她強逼着自己冷靜。
翌日午間,喜寶帶着钏寶來浮槎院串門,兩個年紀相仿的姑娘相處的非常融洽。
月楹拿吃的給她們,她笑道,“點心我這裏管夠。”
喜寶大大咧咧,钏寶卻還是有些拘謹,喜寶大方道,“快拿着吃,月楹姐姐這裏沒有規矩。”
钏寶這才小心翼翼地拿了塊桃酥,很甜。
“以後想吃點心了,就來我這兒。”月楹摸了下她的腦袋。
看着钏寶乖巧簡遜的模樣,誰能想到她半個月前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呂七娘。
也許是遭逢大難,讓她整個人平和了許多,不在想着走捷徑。
喜寶吃完了東西,滿嘴都是油花,月楹笑着拿帕子擦了她的嘴,“都多大人了,還像個孩子。”
喜寶甜甜一笑,“總歸有姐姐在。”
月楹擦拭的手忽然一頓,“若是我不在了呢?”
喜寶不解,“姐姐是要去哪?不回來了嗎?”
她問得天真,大眼睛裏都是懵懂。
月楹垂眸,她只想着自己,全然忘了喜寶。她若跑了,蕭沂會放過喜寶嗎?
如果不曾見過帶着面具的蕭沂,她或許能把喜寶安心留在這裏。
飛羽衛裏的刑具她記憶尤深,蕭沂是個未達目的不折手段的人,喜寶作為與她親近之人,她真的不能賭。
其餘人她都不擔心,唯獨喜寶,她是睿王府丫鬟,即便是打殺了她,外人也不能置喙什麽。
月楹擰眉,給喜寶贖身不難,蕭汐想來不會為難,難的是要瞞住蕭沂,而且她屆時必定星夜兼程,喜寶年紀太小,也不知道身子扛不扛得住。
這事急不得,需徐徐圖之。
月楹送走兩人,繼續做起了面霜,做好的成品已經有五六盒了。
等到下一次出府,她定要一舉成功。
月楹開始規劃逃跑路線,然第一步就卡住了,這是古代沒有全球定位,她又是個路癡。
她笑起來,看來還必須帶着喜寶了。
至于地圖,她記得蕭沂的書房,應該有一份。
蕭沂與燕風他們談事時并不避開她,得趁着蕭沂不在時,進去臨摹一份。
但凡幹虧心事,總是特別緊張,這日蕭沂一大早就出門,燕風也不在,月楹見四下無人,偷溜進了蕭沂的書房。
她很順利地找到了地圖,借了書房的筆墨,已最快的速度描圖,月楹心跳得極快,不住地往外瞟,生怕蕭沂什麽時候就回來。
不過她擔心的事情顯然沒有發生,直到她拿着臨摹好的地圖回房時,大口喘着氣,捏了捏懷中的輿圖,恍如夢中。
她竟然這麽容易就拿到了輿圖,有些順利的可怕。
“叩叩——”
門外突然傳來響動,月楹像只受驚的兔子般彈起。
“月楹,你在房裏嗎?”
原來是明露回房。
月楹擦幹額頭的汗,将輿圖藏好後才開門。
明露道,“大白天關着門做什麽?”
“我出了些汗,想換身衣服來着。”月楹面不改色扯謊。
明露沒有多想,“那你換吧,我走了。”她回來只是拿罐茶葉。
月楹送她出門,關上門苦笑起來。
她幹虧心事就是容易心虛,這心理素質還得加強啊。
晚間蕭沂叫她去書房,月楹驀地緊張起來,他是不是發現了輿圖被人動過?
月楹仔細回想着自己有沒有露出破綻,筆墨都放回了原位,連一絲角度也無差別。
月楹自己吓自己吓了一路,到了書房蕭沂交給她幾本新的醫書和棋譜。
“您叫我過來,只是給我這個?”
蕭沂道,“不止。”
月楹心頭發緊,果然還是被發現了!
蕭沂轉身在書架上尋找着什麽,回身時手裏拿着棋簍,“坐下,陪我下棋。”
月楹随手翻着醫書,走過去坐下,“這上面的字我怎麽看不懂?”
“那是北疆文字。”蕭沂又道,“另一本是注解。”
月楹又翻開另一本,字體端正,潇灑飄逸,一看就知道是蕭沂自己寫的。
她撥了一下書頁厚度,絕不是一朝一夕就寫完的,書本上都沾染了蠟香,難怪他這些日子臉帶疲色,她還當是飛羽衛之事太過辛苦。
月楹柔柔一笑,“謝謝世子,我很喜歡。”這書是講蠱蟲的,正好是她知識空白的地方,而且是蕭沂親自翻譯,用心至此,月楹心底湧上一股暖流。
蕭沂挑眉輕笑,“不是只喜歡銀子嗎?”
月楹道,“世子的親筆,價值千金。”
蕭沂揉了揉眉心,“坐下吧。”
他倦色難掩,月楹問了句,“您若是累了,不如改日?”
蕭沂搖搖頭,“近日事情太多,我需要放松。”
聰明人的放松方式就是做更費腦子的事情嗎?月楹不是很理解。
蕭沂解惑,“與你對局,有酣暢淋漓之感。”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月楹不再推脫,拿了白棋過來,“上次是我先手,這次換您。”
蕭沂修長手指夾起黑子,落在右下星位,“月楹上次,是讓我的吧。”
月楹執棋的手一頓,“怎會,世子棋藝卓絕,我那是拼盡全力下的。”這話半真半假,蕭沂棋藝确實不錯,要說她能次次贏過他那也未必,只是她看他與商胥之對弈久了,久而久之看出點他的棋風來,而蕭沂不熟悉她的棋風。
她下棋又帶着現代人的便利,許多千古難解的棋局在後世都有了破解之法。瓊樓的那局棋,他是盡了全力,卻不是全力想贏而是想輸,如果讓徐落看見琴韻贏了蕭沂,那才是真正的麻煩。
蕭沂若落敗,徐落必會将此事傳揚出去,屆時她不在,真琴韻上場,必會穿幫。
所以琴韻這棋要下得精彩也必須要輸。
那局棋的每一子,月楹都下得異常艱難。
“你下棋的速度很快。”蕭沂如是說。
不用背負那麽大壓力,她當然恢複了之前的下棋速度,月楹很喜歡範西屏的棋,棋風也多有模仿,範西屏以下棋速度快而聞名,快且有序,以輕松姿态給對手施加壓力。
蕭沂還在思索,月楹趁着這空當看了幾眼醫術,“煉蠱之術大多逆天,不好不好。”
“該你了。”蕭沂落下一子。
月楹只擡頭看了一眼,迅速落子,繼而又翻起醫書。
如此輕松随意的姿态,要不是她真的下對了地方,蕭沂定會覺得她在耍人玩。
連燕風也忍不住開口,“月楹姑娘,您不再想想?”
月楹探頭,“沒下錯地方啊。”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蕭沂贏了這一局。
月楹笑眯眯的,“技不如人,世子厲害。”
燕風道,“早讓姑娘認真些了,你看,輸了吧。”
蕭沂沒好氣掃他一眼,“不會說話就閉嘴。”只有他知道,他這一局贏得有多艱難。
他每每布局,她似乎總能洞察先機,繞而不攻,在角落慢慢囤積,看似随意的落子,其實每一步都是深謀遠慮。
月楹抱着書要離開,蕭沂叫住她,“月楹。”
月楹轉身,“世子還有事?”
蕭沂沉吟片刻,“早些休息。”
然後便揮手讓她退下,月楹不明就裏,回到房間還在思考蕭沂最後一句話。
她總覺得那不是一句簡單的叮囑,他的話中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