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逃跑啦……
面霜制作的很順利, 離出府的日子也越來越近,月楹不可避免的緊張起來。
這日,月楹去給喜寶送點心,她将人拉到僻靜處, “喜寶, 姐姐要出府, 你願意跟我走嗎?”
喜寶不假思索點頭,“願意呀, 咱們上回不就一起出的門嗎?”喜寶不懂為何今日月楹的神色這麽認真。
“喜寶,我說的出府, 是以後不再回來的意思。”
“不回來, 姐姐的意思是……贖身嗎?”
月楹點頭,“是,你若不願意走, 姐姐也不會強求。”還是要她自己願意才好。
“可是我沒有贖身的銀子呀。”
月楹道, “倘若有了銀子,你願意走嗎?”
“當然, 喜寶要永遠與姐姐在一處。”喜寶挽着她的手臂,小腦袋貼得緊緊的。
月楹摸了摸她的發絲,這丫頭在牙行生了一場大病, 醒過來後見到的第一人就是她, 對她有些雛鳥情節。
要是真與她分開,月楹還确有些不舍,也感覺自己有些不負責任,她們不是親人,更勝似親人。
“先別答應得這麽快,這事有危險。”
“有危險我就更要陪着姐姐啦。”她笑着看她。
月楹眼眶一熱, 真是個傻孩子。
喜寶沒有問為什麽有危險,她只知道要跟着她的月楹姐姐一起走,即便前路未知。
月楹櫃子裏的面霜越存越多,明露笑她只一張臉哪裏用得着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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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拿膏子拌飯吃嗎?”
月楹早已想好了托詞,“前些日子我見着了白二小姐,許是開春燥熱,我瞧見她臉上多了兩個小疙瘩。”
明露也是人精,話不必說透,“她有錢,你大可獅子大開口一番。”
月楹笑得狡黠,“我不會客氣的。”
箱子裏的雪顏膏越來越多,月楹也越來越忐忑。
蕭沂實在太聰明,她怕他還沒跑,出城門口就被抓回來了。
月楹托着腦袋想,蕭沂要是能出個遠門就好了。
也許是上天真的聽到了她的祈求,很快就送給她一個絕佳的機會。
兩淮的事情在幾日內徹底爆發,京城中忽然冒出了一群告禦狀的,指責兩淮鹽運使與當地鹽商官商勾結,将鹽炒出了天價。
兩淮的老百姓惜鹽如金,可謂苦不堪言。且新任鹽運使方才上任,就上了一道折子。
歷來鹽商買鹽都要官府派發的鹽引,朝廷憑借鹽引征收鹽稅,但地方官卻将每張鹽稅的錢私自提高了三兩。
折子中陳情自十年前起,便與朝廷征收的數目不同,這十年運往兩淮的鹽足有千萬石,也就是說每引三兩的價錢,至少有數千兩萬白銀不知所蹤。
皇帝震怒不已,近年來年江南水患,西北又時有災荒,國庫早已空虛,正是缺錢的時候。而在這個時候,有人正動着他的錢袋子,這讓皇帝怎麽能不生氣。
皇帝立即降罪于前兩任鹽運使,一個是徐家二爺,另一個是梁妃的弟弟也就是梁向影的父親。
皇帝被氣得臉紅脖子粗,“真是朕的好兒子!”
兩個兒子,都在算計他的錢。
此事一發,震驚朝野,蕭浴與蕭澈都躲在家裏不敢上朝。皇帝下了死命令清查此事,決心要将這十年少收的銀子都收回來。
皇帝打算派欽差督查此事,可兩名涉罪人員都是皇子的親眷,派誰去又成了個問題。
身份太低怕壓不住,身份高的莫不與蕭澈蕭浴有些利益往來。
“衆卿可有推薦之人?”皇帝掃過底下一幹人等。
衆人哪敢再這個時候出頭,這事情一辦勢必得罪蕭澈與蕭浴,雖不知皇帝這次會怎麽處置兩位皇子,到底是親父子,原諒也只是一夕的事情,但他們就不同了,一招行差踏錯,丢的可是命啊。
這時有個不怕死的出來道,“臣以為臨郡王可堪此大任。”
臨是蕭澄的封號,衆人皆向蕭澄投去目光,對呀,蕭澄是皇子,對奪嫡也沒有威脅,即便得罪了徐國公府與忠毅侯府,于他也無足輕重,且他是皇子,身份足夠。
大家都覺得這是個極好的提議,一時間都附和道,“臣附議。”
皇帝勾起唇角,“老十一,那便交給你了。”
蕭澄手執勿板,隐去眼中神色,“臣遵旨。”
皇帝又道,“茲事體大,你一人恐手忙腳亂,朕再給你指一個幫手。”
這個幫手,便是睿王世子蕭沂,蕭沂深受皇恩,派他去做這錦上添花的事情,衆人覺得理所當然。
蕭沂要動身前往兩淮,消息傳到王府,月楹覺得天也在助她,只待蕭沂一走,她便可逃之夭夭。
然而事情當然不會順利。
蕭沂道,“收拾東西,随我去兩淮。”
月楹猶如當頭被澆了一盆冷水,透心涼,“您去查案,有必要帶着我嗎?”
蕭沂柔聲道,“你不是總想出王府看看嗎,帶你出門玩還不樂意?”
月楹苦笑,“樂意,當然樂意。”
樂意個鬼啊!
她是想出門,但不是和他一起出門。
蕭沂此舉,無異于全盤打亂了她的計劃,好在出發去兩淮不是即刻就走。
她還有時間。
下一次出府的日子就在兩日後,她只有這個機會。
是夜,月楹難得沒有熬夜,斜靠在床上。
明露梳洗完畢進來,頭發還沒有幹,運營随手拿起幹燥的布,為她擦拭頭發。
明露誇贊道,“你做的這個養護頭發的東西真好用,才用了幾個月,我頭發就順滑了不少呢。”
月楹手上動作不停,真要離開了,卻多出了些不舍來。
無論蕭沂目的如何,明露是真心對她好的。
上次她打碎花瓶,明露即便冒着被世子責罰的風險,也要為她出頭。
月楹是把明露當成真朋友的,可如今她要走了,卻不能告訴她。
她知道後,會怎樣?是為她開心還是憤怒?應該是憤怒吧。
“明露姐姐,你在王府多少年了?”
明露回憶了下,“一歲的時候我的父母出了些事情,是姑母将我接回了王府,到現在已經一十八年了。”
“你有想過出府嗎?”
明露搖頭,“我從小便長在王府,王府就是我的家。我為何要出府呢?”
月楹的手一頓,是啊,王府是明露的家,卻不是她的。
誠然蕭沂對她不錯,除了碰瓷那件事,所有的事情他都很尊重她,贈她醫書棋譜,也算得上知遇之恩吧。
更何況還有……月楹的視線落在了床頭那本書上。
那是他親手熬了幾個夜寫的,這份心思,她若說心底沒有觸動,那是假的。
留在蕭沂身邊,到底與她的志向相悖。
“明露姐姐,你覺得飛羽衛如何?”
明露偏頭,“怎麽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月楹笑笑,“每次出府或多或少都能遇見,随意問問罷了。只是覺得飛羽衛在百姓的口中,風評似乎不佳呀。”
“噓……”明露慌張看了看四周,“輕聲些。”
月楹奇怪,“怎麽了?”
明露對她耳語道,“哪裏都有可能有飛羽衛,你若說的大聲,被他們聽見就不好了。”
“什麽意思……連王府之中也有?”月楹詫異,随即又想到,明露理解的有,和她理解的好像不太一樣。
“飛羽衛是陛下親衛,情報最是厲害。而且安插在各個王宮貴族府中,甚至都不能分辨,如果陛下想要知道什麽消息,恐怕連你早上吃的什麽都能呈報上去。”
“這麽可怕!”
“還不止呢!兩年前,陛下下旨抄家滅族當時的京兆府尹,那手段殘忍的……鮮血流了一地呀……當時的京兆府尹,可是大家公認的好官,還是……唉,這些年死在他們手裏的忠良也不少,所以大家對飛羽衛都沒什麽好話。不過說到底,也都只是陛下的爪牙而已。”
“是這樣……”月楹定了定神,她會甘願留在這裏成為皇帝的爪牙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兩日後,瓊樓。
月楹背着一整個包裹的面霜來到鄭媽媽面前,鄭媽媽險些笑沒了眼。
樂此不疲地打開每一個檢查。
月楹還做了不同香味的,“這三盒是玫瑰,這三盒是茉莉,剩下的都是百合香。”
一共十盒,月楹加班加點也只能做出來這麽點,
鄭媽媽拿到東西,給錢非常爽快。
月楹接過銀票,“媽媽,能将這一百兩的銀票換成九張十兩,再給我十兩碎銀子嗎?”
“可以。”不過舉手之勞。
“多謝媽媽。”
鄭媽媽換好銀子,月楹直奔王府,将二十兩銀子交給了喜寶。
“拿着銀子去找小郡主贖身,越快越好。”
喜寶沒有猶豫直接去找蕭汐,月楹早就通知她收拾好東西。
蕭沂今日去了蕭澄府上,據她這幾日的觀察,不到夜深不會回來。
但願喜寶能順利,月楹雙手合十,誠心祈求。
面對喜寶的贖身請求,蕭汐詫異非常,“你哪來的銀子?”
喜寶按照月楹交代的,“是月楹姐姐給我的,她在外面替人看病,賺了不少錢。”
蕭汐也沒有多想,只當是喜寶做膩了丫鬟,月楹就想辦法為她贖身。
蕭汐見她去意已決,雖可惜少了個可逗樂的對象,也不好将人強留在這裏。
“你在外面有住的地方嗎?”
喜寶點頭,“月楹在外面為我安排了住處。”
月楹在醫館替人看病,有些朋友也是正常的。
她讓金寶去取了賣身契來,“給你。到了外邊,可沒有人能護着你了,要好好保重。”
蕭汐最後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臉頰。
喜寶跪下鄭重地給蕭汐磕了三個頭,“謝謝小郡主,我會一輩子記得您的。”
蕭汐笑道,“說得向生離死別一樣,說不準哪一日上街還能再見呢。”
即使月楹沒有明說,喜寶也察覺到了一些,這一走,也許就是永別。
喜寶回屋背起早就收拾好的包袱,轉身間钏寶站在門外。
“你要走了?”
“是。我……”
钏寶入府以來,交到的第一個朋友就是喜寶,尤其是當她發現一些事情之後,她們兩走得更近,很快就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而她這次贖身,卻一個字也沒有透露。
钏寶垂眸不語,默默讓開了路,“如果這是你的選擇,我尊重你,希望你永遠記得我這個朋友。”
喜寶忍不住眼裏的淚意,到這刻她後知後覺,才覺得真的要離開了。
兩個小姑娘深深的擁抱了彼此。
喜寶抹着眼淚,“我們永遠是好朋友。”
兩人手拉着手到門口,月楹一臉焦急,時不時探望路口,生怕蕭沂的馬車突然出現。
钏寶走過來,“月楹姐姐,要照顧好她呀。”
“我會的。”
兩個小姑娘依依不舍,月楹忽然覺得自己有些殘忍,明明是自己的事情,為什麽要牽連喜寶與好友分離。
喜寶卻在這時牽住了她的手,“月楹姐姐,我們走吧。”
她眼角還挂着未幹的淚珠。
天色漸晚,不能再耽擱了,月楹反手握住了她的小手,“走。”
馬車是一早拜托夏穎雇好的,夏穎得知她還請了債務要離開京城時還有些不舍,但還是為她備了充足的幹糧和水。
馬車駛向城門口,月楹交出身份文籍,官兵檢查着,她抓緊了衣衫下擺。
随着一聲放行,她心底的石頭終于落地。
假身份文牒是讓晚玉幫忙買的,幸好沒有穿幫。
馬車離巍峨的城門越來越遠,夕陽正好,溫暖而又柔地照耀在她的臉上,似乎象征着無限未來。
月楹最後看了一眼這熱鬧的皇城,心底在于它做告別,再見了,京城。
再見了,蕭沂。
夜幕四合,今天的夜暗得格外的快,不知是不是在彰顯夏天的來臨。
蕭沂與蕭澄相對而坐,面前擺着棋盤,兩人正在對弈。
蕭澄把棋子一丢,“不下了,下不過你。”十局九輸,蕭澄也不是很理解,今天的蕭沂到底哪裏來的興致拉着他下棋。
蕭沂垂眸不語,恰此時,燕風進來禀報,“世子,人已經出城了。”
“誰出城了,你們背着我安排了什麽嗎?”蕭澄問。
蕭沂的臉色陰沉得可怕,“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