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中箭
“世子, 請放手!”
手腕上越來越重的力,讓月楹皺起眉。
蕭沂的臉上陰雲密布。
月楹不懂,這又是生的哪門子氣?
蕭沂放開手,“你一個睿王府內仆, 與一個外人相談甚歡, 成何體統?”
月楹:??!
“可是我才與他說了兩句話呀?”
“總之離他遠一點。”
月楹只覺得他莫名其妙, “人家是芝林堂少主人,我只是個小丫鬟, 會與他有什麽牽扯?”他的反應,未免大了些。
“認得清楚自己的身份就行。”蕭沂脫口便道, 話一出口又有些後悔。
月楹冷哼一聲, “奴婢時時刻刻都記着自己的身份。”
她換了自稱,一扭頭回了房。
蕭沂直愣愣站在原地,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膽子大了, 她竟然給我甩臉子!”
燕風腹诽,還不是您寵的。您的醋味兒, 隔着江都能聞見。
“您的反應也是大了一些。”燕風還是說了一句。
蕭沂面色讪讪,他又怎會不知道自己剛才确實是失了冷靜,邵然眼中的那種好奇與欣賞, 正是他初見月楹時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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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邵然醫藥世家出生, 又生性潇灑,聽聞喜歡周游列國。不正對應了月楹的志向嗎,他沒來由的一陣危機感。
雖知邵然帶不走她,對他更不是什麽威脅。
船又開始繼續前進,月楹在房中不出去,蕭沂便讓燕風送來夕食。
“多謝燕侍衛。”
燕風拎着食盒, 勸了句,“世子待您不錯,月楹姑娘好歹對世子別冷着臉了。”
月楹眉梢一挑,“在你眼中,他對我如此,是不錯嗎?禁锢我的人身自由,将我困在他身邊,你心甘情願給他侍衛,我卻不願意給他當奴婢。”
月楹嘭得一聲關上了房門。
燕風:完了,事情好像更糟糕了!
月楹背靠在門上,苦笑出聲,在旁人眼中,她不過是蕭沂逗樂的一個玩意兒而已。就該時時刻刻對着他笑,不能有一點自己的情緒。
她不是個反應遲鈍的人,蕭沂最近的種種變化,讓她有了些不好的猜測,蕭沂似乎并不單純只是想把她收入麾下。
月楹摩挲着手上的小葉紫檀佛珠,這是最近才有的習慣,這代表她在思考。
抓來的藥材就放在桌子上,月楹去借了一些工具,專心致志的将藥做完,公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她的器,便是藥。
行船五日,很快就到了最後一日,下了船,還需要行陸路,再走兩天兩夜,方才能到地方。
蕭沂來找月楹,想着已經過了幾日,她也該消氣,“會騎馬嗎?”
“不會。”
“那我讓人安排一輛馬車。”他們一行人都是男子,确實是忽略了這個問題。
月楹道,“馬車不會拖慢行程嗎?”
“會,但不差這麽幾日。”
月楹哂笑,“可不敢讓您為我一個小丫頭拖慢行程,若是耽誤了陛下交代的事,奴婢可吃罪不起。”
蕭沂确定她還在生氣,輕哄道,“十一殿下會先行過去,我到與不到并無分別。你不是想看看兩淮的山水風光嗎?上了岸後,可一路游玩過去。”
月楹心中警鈴大作,這還是蕭沂嗎?
比之初見的蕭沂更溫柔更鮮活,與前幾日的冷硬完全不同。
月楹關上了房門,她也快演不下去了。她就是想使勁作一作,看蕭沂的底線到底在哪裏?
但仿佛,他的姿态放的越來越低。
這是他溫柔陷阱,她不能上當。
月楹拍了拍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蕭沂站在房門外還沒有離開。
他敲了敲門框,正色道,“今夜記得待在房中,哪裏都不要去。”
月楹回了句,“明白。”他這樣的語氣,代表今夜可能有事發生。
蕭沂出艙,看着滾滾江水,江底有說不清,看不明的暗流湧動。
今夜是最好的動手時機,他們如果是聰明人,就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天才擦黑,水面悄無聲息地冒起了密集的小泡,幾個黑影,慢慢向大船靠近。
刀劍聲,在瞬間迸發。
黑影齊齊向船底部刺入刀劍,船艙很快漫進了水。
只見這些黑影如鬼魅一般,翻身上船,在頃刻之間就放到放哨的人。
頓時火光四起,不斷有火箭,向船艙射來,箭矢破空的聲音不絕于耳。
“有刺客!有刺客!”
“保護十一殿下與世子殿下!”
黑影的目标很明确,直奔蕭沂與蕭澄的船艙。
然,黑衣人一腳踹開蕭澄的房門,卻空無一人。
“頭,沒找到人!”
“不可能,午時還有兄弟看見他在船上,他怎麽可能憑空消失?”為首的黑衣人仔細想了想,忽然想起午間走過一條小船,小船是運物資的,那時他并沒有多想,現在想來,蕭澄就是坐着那條小船離開的。
“奶奶的!被耍了!”
“蕭澄不在?那蕭沂呢?”
“他還沒走!就在那裏!”小弟順手一指。
蕭沂手執長劍,正割斷了一個人的咽喉,鮮血濺了些在他潔白的衣擺上。
“上!他武功平平,給我解決他!”蕭澄逃脫,黑衣人怒火中燒。殺不了蕭澄,帶走一個蕭沂也夠本了!
黑衣人一擁而上,奇怪的是,不論上去幾個人,似乎都傷不了蕭沂。
黑衣人首領感覺自己一直在被蕭沂戲弄,火氣更大,下命令道,“船上活口,一個不留。”他殺紅了眼,完全忘了自己的目标,只是蕭沂和蕭澄。
蕭沂原本游刃有餘的身形一滞,不好!
外面的喊殺聲響起來的時候,月楹便乖巧的躲在了桌子下面,透過窗框剪影,她能想象得到,外面的情形有多糟糕。
但她不會武功,出去只能添亂,能做的只是安全躲好,幸好這些人并沒有要進來的意思。
她心裏才想完這一句,房門就被大力破壞。
進來的黑衣人,一眼就看見了躲在桌子下面的月楹,他提着刀走近,刀上還沾染着溫熱的鮮血。
月楹當機立斷,一個翻滾出了桌子底下,順手抓起一把椅子向他砸去。
黑衣人側身躲過,眼神中帶着殺氣,月楹似是被吓到一般,眼神驚恐的往後退,“你別過來!”
黑衣人呵呵一笑,高高舉起刀,就要手起刀落。
月楹猛然對着他的眼睛,撒了一把粉末。
黑衣人霎時間大叫起來,“啊……什麽東西!”眼睛一股灼熱的刺痛,如被火燒一般。
月楹趁機轉身跑出了房間,在衣服上把手上的生石灰擦幹淨,萬一掉進了水,她的手可是別想要了。
月楹也不敢跑太遠,外面到處都是危險,甲板上有人在激烈厮殺。
血腥味夾雜着火油的味道,還有木頭被燃燒的味道。
這船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沉了。
此時月楹有些慶幸,她是會游泳的,不用擔心掉進水之後胡亂撲騰。
“月楹!”蕭沂踏風趕到,一手攬住她的腰,側身躲過一支□□。
蕭沂把人護在懷裏,目光銳利,帶着殺意,連□□手都用上了,他們還真舍得下本!
船劇烈的一抖動,底下的木板再也支撐不住,就要斷裂開來。
蕭沂看着她,“抱緊我,閉氣。”
月楹應聲,“我會水,你不用擔心。”
蕭沂帶着她來到甲板上,縱身一躍,黑衣人首領見狀,趕緊讓人朝水中放箭。
“放箭!放箭!”
燕風目眦盡裂,大喊道,“世子!”
他親眼看見了一支箭,插/進了蕭沂的後背。
水中的蕭沂悶哼一聲,引着月楹在水下游了很久很久。
直見看不到火光,才靠了岸,那是一片漆黑的樹林,借着月光也只能依稀看清一點道路。
“我懷中有火折。”蕭沂的聲音有氣無力。
月楹只專注眼前沒有發現他的異常,掏了掏他懷裏,找到一只做了防水措施火折。
她吹亮火折,“現在我們,該往哪兒……你受傷了!”
她聲音忽然提高,蕭沂的背上,直直地插着一支羽箭。
月楹抓住他的手腕,捏住脈門,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箭上有毒!”
蕭沂淺笑,“難怪覺得有些忽冷忽熱……”
話還沒說完,他便眼前一黑倒在了月楹身上。
月楹差點沒被這死屍一樣沉重的身體,壓垮了腰。
“我這是造的什麽孽!”
跳入水中時,蕭沂把她緊緊的護在懷中,可以說是為了保護她而受傷。
憑蕭沂的功夫,即便要隐藏實力,只要他想,沒人能傷得了他。
然而,是他非要帶着她上船,不帶她不就沒這麽多事了嗎?
月楹摸了摸身上,她身上的藥瓶似乎在凫水時遺落在了水中,蕭沂毒不難解,金針只能護住他的心脈,解毒還是要靠藥材。
月楹費勁地把蕭沂拖到一個山洞裏,這山洞寬闊,裏邊有一些日用品,瓦罐碗筷,還有一把匕首,看樣子像是山中的獵戶臨時落腳的地方。
月楹用匕首割斷了羽箭後半段,又用金針護住他的心脈,确定他暫時沒有危險之後。
又做了個簡易的火把,這才出門找藥,這烏漆抹黑的樹林,但願有藥。
她雖然想逃離蕭沂身邊,卻也不希望他死。
即便有火把,漆黑的林間路還是很不好走。野蠻生長的樹枝不知會怎樣橫叉出來,月楹能躲過一些,卻躲不過全部的,臉頰突然一陣刺痛,不知哪裏的細小枝丫劃傷了她的臉。
傷口不大,只滲出幾顆血珠就沒有再流血了,她随意抹了把臉,繼續低頭尋找着她想要的藥材。
腳上的繡花鞋早已經泥濘不堪,她本就穿的單薄,身上又是濕的,林間的冷風一吹,還真有些冷。
月楹顫了顫身子,原地蹦了兩下,試圖給自己帶來一些溫暖。
恰此時,她聽見了一個熟悉的,令人起雞皮疙瘩的“嘶嘶”聲。
她借着火光,看見了濕滑粗長盤旋在樹上的蛇,似乎正在安眠。
月楹定睛看了看,那蛇通體烏黑,至少有兩根手指那麽粗,個頭雖然大,好在無毒。
她緩緩笑了起來,有蛇在,說明她想要的草藥就在附近,而且,今天的晚飯也有着落了。
月楹找了個稱手的樹枝,用匕首削尖了頂部,找準蛇的七寸,用力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