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三次逃跑

被教習嬷嬷這麽一耽擱, 她們到瓊樓時已經有些晚了。

鄭媽媽對月楹的到來表示熱烈歡迎,“妹妹啊,可算把你盼來了,姑娘們都想你想得緊~尤其是咱們慧語和晚玉, 那是見天的想。”

月楹尴尬笑, 這話聽着怎麽像她成了這裏的恩客。

夏風更是瞪大了眼, 想不到姑娘你玩得這麽花。

月楹知道鄭媽媽的心思,“鄭媽媽, 您是雪顏霜用完了吧,嗯?”

鄭媽媽面不改色, “哪兒啊, 盼着妹妹來這句話可不是假的,至于這雪顏霜嘛……也是要的。”

自從用了月楹的雪顏霜,她樓裏這幾個頭牌姑娘的生意越來越好, 即使是少了個花魁娘子, 她這樓裏的生意也沒有少下去。

買雪顏霜可比培養一個花魁娘子省心。

月楹沒答應具體的數目,只說盡力, 她可是随時就打算跑路的,哪有空去做雪顏霜。

鄭媽媽雖然失望,也不好強求, 只說她有多少要多少。

姑娘們都下樓來, 這次個個都不施粉黛,素面朝天,月楹瞧着多了幾個生面孔,都是水嫩嫩的姑娘,卻獨獨不見晚玉。

慧語見着她很開心,“岳大夫怎麽許久不來?”

“我去了趟兩淮。”月楹回答着, “你身子恢複的不錯,飲食可規律?”

“有您的囑托,能不規律嗎?”慧語訴苦道,“病着的那幾日,媽媽是什麽油膩都不讓我碰啊,嘴裏都淡出鳥來了。”

月楹打聽着,“怎麽沒看見晚玉?”

慧語觑了鄭媽媽一眼,見鄭媽媽進了裏屋,悄悄道,“晚玉惹了媽媽不快,被關禁閉了。”

“關禁閉?”怎麽還有這種懲罰,“晚玉不是紅姑娘嗎?”

慧語嘆了口氣,“是啊,大好的前程,媽媽對她也好,有雪顏霜都緊着她用,偏她自己不識好歹。”

“怎麽說?”

“放着那些達官貴人不去伺候,非得伺候些上不得臺面的人,販夫走卒來者不拒。”

青樓與妓館不同,多數不接這些下九流的客人,青樓的花銷也比妓館高,這類客人也不多。尤其是青樓裏的紅姑娘,是被明令禁止接這種客人的,因為青樓比妓館多了些雅氣,姑娘們接客也要挑客人。

總是接達官貴人,清隽公子的,一旦接了個沒身份的,就會失了格調,再想接身份高的人,人家客人還不樂意了呢,嫌棄伺候過了低賤的人。

晚玉屢教不改,媽媽勸了之後還是偷偷接那些身份低微的人,前幾日甚至見了個捕快。

捕快為不良人,雖是官職,也是賤職。

月楹知道,晚玉這番舉動,必定與她的小弟脫不開關系。

“我能見見她嗎?”月楹輕聲問。

“別人或許不行,但是姑娘你嘛……與鄭媽媽說幾句,哄得她高興了,她興許會讓你見。”

月楹微微颔首,給姑娘們把完了脈便去找了鄭媽媽。

鄭媽媽正在閉眼小憩,年紀大了,就容易犯困,她眼底的青黑很明顯。

鄭媽媽也是愛惜容貌之人,只是雪顏霜太少,用在她臉上有點浪費,她便沒用全省下來給姑娘們用了。

月楹是第一次進到鄭媽媽的屋裏,屋裏陳設極盡奢華,像是生G怕別人不知道她有錢一樣,白玉花樽,金佛像,半人高的珊瑚擺件,只有一副畫平平無奇。

那是一副美人圖,圖中女子容貌姣好,正凝視着枝頭的海棠花。

月楹看看畫,又看看鄭媽媽,淺笑起來,“這畫上之人,是媽媽年輕時候吧,當真絕色。”

鄭媽媽本是假寐,睜開眼,似是在憶往昔,“縱有傾城色又如何,色衰終愛馳。”

“女子妝點不能只為悅己容嗎?”

鄭媽媽來了興趣,“妹妹這話新鮮。”

月楹坐下來,“瓊樓裏的姑娘穿衣打扮,确實我為了吸引客人沒錯。但沒客人她們便不打扮了嗎?不是吧。誰不想看見自己每天美美的呢,媽媽您也是一樣。”

鄭媽媽被她逗笑,“說得有理。”

“您可也不必省雪顏霜,我這裏還有一簡單法子,雖效用不及雪顏霜,只要每日堅持,也能使肌膚水嫩。”

“什麽辦法,妹妹想要多少銀子,盡管說。”鄭媽媽對一切能讓她賺錢的法子都很感興趣。

“什麽銀子不銀子,我不要銀子。”月楹說了雞蛋蜂蜜面膜的做法,又簡易給鄭媽媽演示了一遍如何使用。

鄭媽媽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新奇的法子,一下子就被吸引了眼球。

月楹趁她高興,“媽媽,您也知道,我與晚玉是舊相識,能讓我去看看她嗎?”

鄭媽媽笑意一僵,“妹妹打得是這個主意。”她拿人手短,總不好直接拒絕。

月楹見又希望,接着道,“興許我能幫您勸勸她。”

鄭媽媽對晚玉已經是各種法子都用過了,沒用才把人關起來的,若月楹能讓她回心轉意,自然是最好不過。

月楹如願見到了晚玉,她蓬頭垢面,妝容花亂,一副幾日沒有梳洗的模樣,她呆呆地看着窗沿,只有那裏透進來一絲光亮。

“晚玉……”月楹有些心疼。

晚玉擡眸,猛烈陽光的刺激下她睜不開眼,“月楹,怎麽是你?”

月楹蹲下來,“我來看你,你怎麽成了這副模樣?”

晚玉垂眼,抱住膝蓋,“我不想接那些達官貴人,媽媽就把我關在這裏了。”

月楹不着痕跡地去握她手腕,“你見那些下九流的人,是為了找弟弟?”

“對啊,他們消息靈通,有個捕快更是厲害,我只說了弟弟的容貌特征,他居然記得在哪裏見過,只是匆匆一眼,在街上相遇,到底在哪還是無從查起。”

這怎麽聽,晚玉都像被诓騙了。

月楹蹙眉,晚玉的脈象很亂,她擔心的事情終于發生了,長久的找不到弟弟,再加上鄭媽媽把人關在這個黑屋子裏,本就精神壓力大的晚玉,已經有些崩潰。

“月楹,你替我求求鄭媽媽,只要她讓我接待那個捕快,我以後什麽都聽她的。”

“好,我會與鄭媽媽說項。”晚玉的精神狀态很不好,月楹順着她說下去,“但你有沒有想過,那個捕快,興許不知道你弟弟的下落。”

“不可能!”晚玉高聲反駁。“他不會騙我的,他連我弟弟腳上有個疤都知道。”

“是他知道的,還是你告訴他的?”月楹追問,晚玉弟弟的特征,她基本是見着人就上去說一遍。

“我……我……不清楚……”晚玉抱着腦袋回憶,她的記憶好像出了差錯。

“那捕快既然是在路上遇見你弟弟的,又怎會有機會看見他的腳?”

月楹的聲聲質問,擊碎了晚玉最後的希望!

“不——你別說了——你閉嘴!”晚玉又怎會分辨不出什麽是假話,只是她太累,找了太久一直杳無音訊,即便有人說的是假話,她也忍不住去相信。

月楹在指尖擦了點迷香,讓她安靜下來,晚玉神色痛苦,漸漸失去意識在她懷裏睡着。

“夏風,來幫忙把她帶出去。”

屋外的打手一攔,“鄭媽媽沒有吩咐,你們不能帶人走。”

月楹瞪他一眼,“你去告訴鄭媽媽就說我要帶晚玉回她自己的房間。”

“夏風!”

夏風抽出柳葉刀橫在那打手身前,那打手哪見過這架勢,頓時慫了,卑躬屈膝道,“小人這就去問。”

晚玉被扶回房間,月楹給她檢查了一下,她身上沒有外傷,鄭媽媽怕打壞了她賺不了錢也沒下狠手。

月楹替她施針穩定情緒,又開了藥方,婢女買了藥煎完,晚玉也恰好醒來。

晚玉扶着腦袋坐起來,“我這是,怎麽了?”

月楹柔聲道,“你生病了,現在沒事了。”

晚玉的記憶一點一點回來,她也不知道那段時間是怎麽了,非常執拗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像是失去了思考能力,得罪鄭媽媽這一做法真是很蠢。

晚玉很聰明,細想一下就知那捕快錯漏百出,她掩面痛哭起來,撲進月楹的懷裏,“嗚嗚……月楹,我找不到他,找不到……”

月楹輕輕地順着她的頭發,一下又一下,如同一個慈愛的母親,“會找到的。”

“謙第,你到底在哪?”晚玉大哭一場,将整整一年的委屈全都哭了出來。

“哭出來就好,你心裏壓了太多事。”

夏風旁觀了全程,心道,姑娘你又何嘗不是呢?

晚玉低低地哭着,似要把一生的眼淚都流幹,嗚咽聲斷斷續續,終是哭淚了。

“楹楹——”蕭沂的聲音由遠及近。

對着這個突如其來闖進來的陌生人,晚玉有些害怕,往月楹身後藏了藏。

月楹一陣無語,“你這麽着急做什麽?”

蕭沂幹笑,“走得急了些。”他剛回府,教習嬷嬷就上來告狀,月楹不會無緣無故動手,仔細一問他才知道這些天名為教規矩,實則這幫老嬷嬷都幹了些什麽。

小小的嬷嬷,竟敢瞧不起他的楹楹,教習嬷嬷不僅沒得到癢癢粉的解藥,反被送去了浣衣房。

月楹只瞟了他一眼就把他晾在一邊,專心哄着晚玉喝完了藥。

藥有安神的效果,晚玉喝下不久就開始昏昏欲睡。

月楹将她安頓好,起身到了外面,她雙手環抱,“世子是來找我興師問罪的嗎?”

她不想學規矩,來逮人了?

“楹楹,那幾個老嬷嬷我已經打發她們去浣衣房了,你以後不必學規矩了。”

“要學,怎麽不學呢!”月楹提高了聲調,“不然我一個丫鬟,若是給您惹出了什麽笑話,不是丢您睿王府世子的臉嗎?”

“王府世子這樣敏感的字眼惹得衆姑娘都探頭出來看熱鬧。”

隔壁房間的琴韻走了出來,她微笑道,“岳大夫有事可去我屋中聊。奴家這就要去赴宴,房內無人,您二位可暢所欲言。”

走廊上吵架的确影響不太好,而且瓊樓快開門了。

月楹不怕丢臉,但怕傳出什麽風言風語,率先進了琴韻的屋子。

蕭沂跟進去,“楹楹,是我錯了,不該讓你去學規矩。”蕭沂道歉越發順溜了,已經沒有當初的拉不下臉。

他态度一軟,月楹再态度不好,就顯得喲徐诶得理不饒人了。

月楹有氣沒處發,“世子,你要明白,我們之間的差距,不是學不學規矩就能抹除的,如果你喜歡的是一個大家閨秀,今天的問題就不會發生。”

“楹楹,你又說這樣的話。”蕭沂不喜歡她總這樣說,“爹娘當初也不被人看好。”

月楹坐下來,桌子上擺着一壺酒,她給自己倒了一杯,撲面而來的桃花香味,她舉杯在鼻尖聞了聞,舒緩身心,淡淡道,“睿王妃當年雖然身份低微,可也是錦衣玉食養出來的大家小姐。”就如大家都在羨慕灰姑娘,卻忘了灰姑娘原本也是公爵的女兒。

“我只是個丫鬟,連良籍都不是。”

蕭沂攬住她,“你若願意,我随時可以讓你脫了奴籍。”

“不言,我不願意。不願意終身困與王府的樊籠中,你有豢養金絲雀的權力,我也有向往自由的權力。我們都沒有錯,只是不合适。”

月楹放下酒杯,酒水灑出了一些在桌子上。

又回到了他們總是不歡而散地症結上,蕭沂總是避而不談,似乎把問題擱置了它就會消失,事實證明并不會。

門被敲了幾下,“岳大夫,我們姑娘一直在說胡話,您快去看看吧。”是晚玉的小婢女。

月楹頭也不回出去,留下蕭沂獨自煩悶。

晚玉并沒有什麽事情,只是夢呓而已,月楹輕柔地撫摸着她的胸口,睡夢中的晚玉慢慢安靜下來。

月楹捏着帕子,棉布帕子被她攥得有些皺,“姑娘,麻煩去樓下讓慧語姑娘上來一趟好嗎?”

小婢女聽話地幫她去喊人,慧語很快就到。

月楹與她耳語幾句。

慧語一臉驚訝,“你确定要這麽做?”

“別問為什麽,這個忙,你幫不幫吧?”月楹也是沒辦法,今天天時地利人和實在太好,晚玉病倒來得突然,她不得不轉而向慧語求助。

慧語淺笑道,“岳大夫是慧語的救命恩人,你有所求,我怎能不幫?”

“你可能會有危險。”

“如若事情真如岳大夫所計劃,不會有人知道是我幫了您的忙。”慧語也不是傻子,喜歡把自己至于危險的境地。

月楹笑起來,“多謝慧語姑娘。”

隔壁的蕭沂還在生悶氣,她對着別人總是和顏悅色,對着自己确實疾言厲色。

他自問對她已經夠好了,月楹卻一昧的固執己見,難道他們之間的矛盾,真的不可調和嗎?

蕭沂越想越心煩,端起月楹沒有喝的那一杯桃花酒一飲而盡,他心情苦悶時就喜歡小酌幾杯,尤其喜歡烈酒,書房的書架裏擺着不少。

一杯接一杯,三杯酒下肚,蕭沂的惱意不僅沒有下去,反而越發覺得燥。

蕭沂的臉開始發燙,臉一旁的夏風都瞧出了不對勁,“世子,您……我去将姑娘找來!”

夏風慌慌張張跑過來,“姑娘,世子出事了!”

“他能出什麽事?”月楹不信,被夏風拉着往隔壁走。

蕭沂面色脹紅,額頭有點點汗珠冒出,似在忍受極大痛苦。

月楹張了張嘴,“你不會是喝了那桃花酒吧?”

“有什麽問題嗎?”蕭沂也感覺到了自己的不對勁。

月楹面色突然變得古怪起來,“你應該知道,青樓有時候會有些助人歡好的東西。”

“你的意思是,酒裏有藥?”蕭沂只覺一股火熱直沖腹部,大有燎原之勢,看月楹的眼神也越來越不對。

“我剛才就聞出來了,哪知道你會喝?”

夏風有些着急,“那姑娘你有解藥嗎?”

“這,我得找找。”畢竟誰也沒有預料過會有這樣的事情啊,月楹打開藥箱,翻找了一遍,“沒有。”

夏風後退幾步,“那……怎麽辦?”

月楹望向蕭沂,語氣裏藏了一絲揶揄,“你還……忍得住嗎?”

蕭沂撐着還沒被欲望吞噬理智,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你說呢?”

“不用着急,這兒是青樓,姑娘多得是,你要不,挑一個?”月楹認真提着建議。

蕭沂簡直要被她氣死,他忍着巨大痛苦,這姑娘竟然還沒心沒肺讓他去找別的女人。

他真想剖開她的腦子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麽。

蕭沂拽了她一把,月楹一個重心不穩跌坐在他大腿上,“出去!”

這話是對夏風說的,夏風異常識趣,一個大跨步就飛出去了,并且貼心地關上門。

蕭沂長臂攬住她不盈一握的細腰,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藥草香,雪白細嫩的脖頸讓他更加口幹舌燥,腹部的火熱已經快燃燒了他的理智。

月楹試圖推開他溫熱的胸膛,“我再找找,解藥應該是有的。”

蕭沂聲音低啞,帶着誘惑,貼上她的耳垂,“不必了,楹楹就是我的解藥。”

他清冷的眉眼染上欲色,一雙丹鳳眼勾魂攝魄,眼尾微紅,一滴汗順着他的眉弓滴落在他臉上又滑落至下巴處,他克制強忍的模樣,猶如谪仙降世卻不得不沉淪欲海。

月楹咽了咽口水,不得不說蕭沂現在的模樣太勾人了。

火熱的唇瓣貼着月楹的唇,不似從前的溫和細雨,只有想将人吞吃入腹的急切。

月楹的掙紮都被他視作無聲的邀請,他将人打橫抱起,朝床榻走去。

月楹沒想到中了藥的蕭沂力氣會這麽大,她根本沒有辦法掙脫,“我找到解藥了,你放我……唔……”

最後的幾個字被蕭沂吞下,他的唇舌彰顯些他現在的急不可遏,被欲望吞噬的男人哪裏能聽進去她的話。月楹現在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在挑逗他的神經。

月楹差點迷失在蕭沂這疾風驟雨般的狂吻之中,極力保持着自己神志的清明,“蕭沂,你冷靜些……”

唇再次被吻封緘,蕭沂灼熱的指尖挑開她的衣帶,月楹穿的衣裙解起來并不複雜,他輕輕一勾,衣衫便順着肩頭滑落。

當雪白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月楹感受到了一絲微涼,心中暗叫不妙。

她好像,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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